貝草夼村

貝草夼村

貝草夼村位於山東省威海市環翠區羊亭鎮東北部,距鎮政府駐地2.5公里,位於老里夼東南,鄧家寨西南,村北、東、西三面為200至300米的山峰環繞,屬低山丘陵地帶。由於群山環繞,氣候冬暖夏涼。村坐北面南,地勢較高,順山而下的兩條小河把村子夾在三角地帶,小河匯合處有1座容量為1萬闡米的水庫,村莊依山傍水。全村占地總面積約1.5平方公里。全村現有人口170餘人。

2019年9月,貝草夼村入選山東省第二批美麗村居建設省級試點名單。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稱:貝草夼村
  • 行政區類別:村
  • 所屬地區:羊亭鎮
  • 面積:約1.5平方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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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草夼村

貝草夼位於羊亭鎮北部,距羊亭鎮駐地約2.5公里,背依青山,面向羊亭泊。其所依之山屬於里口山系。從高空望去,里口山諸山如一張碧綠的荷葉平鋪在城市中央,若依此喻,貝草夼則為一顆露珠,於里口山之陽晶瑩生輝。貝草夼村三面靠山、南面向水,松濤滾滾,山泉如蜜,三季鮮花,瓜果遍地,野味山珍,處處可見,長壽高人聞名百里,是休閒療養首選之地。
因遍植桃樹,貝草夼村原名為桃花夼。相傳,清康熙17年(1678年)的一天晚上,這個村的上空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第二天清早,村民在青龍山的前面發現一棵小擀麵杖粗的“銅稈貝草”。貝草一般如蘆葦粗細,能長的這般粗大真是罕見!當時正值威海改修南城門上的“魁星閣”,向所轄各村徵集建閣的“寶物”,村民們便把這棵罕見的貝草獻了上去。建閣者亦十分驚訝,以為是天降靈物,便在一根檁條上鑿出一條木槽,將那棵精大的貝草鑲了進去,架到屋樑上面。魁星閣上的貝草檁,從此成了威海衛民俗八大景之寶。而生長出貝草檁的村莊,自此改名“貝草夼”。
杏子是貝草夼村一絕。村莊冬暖夏涼,氣候宜人,加上地勢較高,是栽培杏子的理想之地。村里大力鼓勵村民發展以杏子為主,葡萄、棗、無花果為輔的庭院經濟。村裡的杏樹受霜期短,又有充足的水源,杏子成熟早,產量高而穩,且色香味俱佳。所以麥黃時節,山坳到處都是盛開的杏花,這時約三五個好友,一同到這世外杏源,釣幾尾魚,吃一頓農家小飯,是不錯的選擇。

文人眼中的貝草夼

貝草夼,心之安宅

貝草夼,原名桃花村,又稱杏花源,都是詩意濃郁的名字。即使不見其容其貌,僅貝草、桃花、杏花六字,就禁不住神往。
一進村口,有湖如圓,不大,但水清冽可見,湖側立一亭“水韻”。亭子倒還樸實,柱子上的中國紅,給波光粼粼的水面平添了帶著幾分俏皮的鮮活。亭四周布滿形狀各異的石頭,因歲月滌盪,流年映於其上,有的如微觀山水,山色墨綠蔥鬱,水柔漫著山腰,其形之逼真,仿佛能聞其聲;有的如李白醉酒;有的又如白雲飄過水澗。
村里,幾乎不見行人,只在一農家門口見一老翁,已93歲高齡,可仍耳聰目明,口齒清晰。他的房前種一石榴樹,樹齡也已60多歲了,樹如其人,雖老猶健,滿枝滿頭垂著一個個沉甸甸的紅石榴。石榴樹旁種有兩棵棗樹和一棵核桃樹,也是碩果纍纍,核桃幾乎還是一色的青,顏色形狀如青杏,但個頭比杏大些許,它們都藏於濃密的綠葉中,如不仔細辨認,難於尋得。而棗青紅相間,從枝頭到枝梢,一串串歡天喜地垂掛著,如珍珠,如瑪瑙,禁不住摘一粒入口,清脆甘甜。再往村里,還是如初見,儘管沒有犬吠深巷雞鳴桑巔之境,但每家門口都是果熟飄香,只是不見主人蹤影。
村盡頭,遠,山影重疊;近,狗尾草狼尾草於風中搖曳生姿。小心舉步進園,想採取幾株,給家中空置已久的長頸白花瓶帶去一些田園氣息,無奈草桿韌勁十足,草根又固如磐石。正欲放棄,農家窗戶打開,一美麗女子稍探出頭,不待她問訊,我們已羞愧難耐,畢竟我們是沒經得主人同意而闖入菜園的。正躊躇,傳來女子的聲音,“你們需要剪子嗎?”聲音之輕之柔,讓人止不住循聲而去,儘管女子已屬中年,但仍一臉的清秀,有些黝黑的膚色,映襯著她溫暖的笑臉,短及齊耳的黑髮,稍稍攏起,別於耳後,笑容似乎也跟著延伸,盈盈溢溢。多想再走近這美麗溫暖的笑容一些,不期女子盛邀我們進家做客。欣欣然,我們繞過一小花園,就到了屋前,門頭書有四字“杏源福第”。進大門,門內又是一小菜園,畦畦壠壠,整齊有序,菜勢茂盛。屋內堂屋正中懸一畫,畫側兩旁的花瓶里插滿了牡丹絹花,一屋的福氣。廂屋是廚房,窗明案淨,女子的乾淨利落顯露無遺。寒暄幾許,知屋主人退休後,在此購得一方屋宇田地,從此過起了“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日子。不忍擾女子美好寧靜過久,我們告別出來,女子和夫一同送將出門,溫厚善良的男子又引領我們參觀他的兩畦菜園,菜園裡菜與花競勢爭日,綠的滴翠,紅的溢色。耐不住主人的熱情,採得一枚千喜果,入口,一股隱酸的甜味滿嘴氤氳。
走出些許,回頭,那對夫婦還在屋前目送,笑容如初見。依稀中,我是她,愛人是他。
“心遠地自偏。”心靜了,哪裡都是安宅。貝草夼尤其如是。

貝草夼的前世今生

葉子,擁有足夠的時間向樹木告別,因為今天沒有風的吹拂。  ――馬・達爾維什
2014年9月21日,環翠區作協組織會員到貝草夼採風。
貝草夼位於羊亭鎮北部,背依青山,面向羊亭泊。其所依之山屬里口山系。從高空望去,里口諸山如一張碧綠的荷葉平鋪在城市中央,若依此喻,貝草夼則為一顆露珠,於里口山之陽晶瑩生輝。
那年我和金銘兄過羊亭去初村,於途中談起當下居住地的命名,無非匯鑫之屬威尼斯之流,折射出拜金崇洋的社會心態。談笑間,又憶念起農耕時代孕育的一個個面目生動的名字,美如詩歌意象。
發雲夼、涼水灣……念叨著這些清涼的地名時,“貝草夼”赫然入目。
貝草又稱背草,為膠東山間常見,狀似葦而細小,習生嶺瘠,高可盈尺,秋冬之際直立如銅絲,以其質性堅韌,深入舊時鄉間生活。夼為山間平地,威海地處膠東丘陵,不少坐落於山間的村莊以夼命名。如此,赫然入目的“貝草夼”又以其形義帶我們遺世獨立於草深煙濃的山野。
停車細觀,“貝草夼”三字鐫於高大的太湖石正面,字型取法於智永和尚,丹彩流溢。轉至石後,見石背面丹書曰:
貝草夼位於環翠區羊亭鎮駐地東北3公里處,坐落在海拔100多米的大山夼中,原名桃花夼,後因威海八大美景之一――貝草檁產之該村,故更名為貝草夼。以王姓、周姓居多,明朝就在這裡繁衍生息,距今已有600多年歷史。
該村三面靠山、南面向水,松濤滾滾,山泉如蜜,三季鮮花,瓜果遍地,野味山珍,處處可見,長壽老人聞名百里,是休閒療養首選之地。
文字簡單,內容卻令人神往。且不說幾百年的村莊歷史和優美的自然環境,單是貝草檁就以其神奇載入邑乘。
明末崇禎十七年,威海衛庠生《威海衛志》編撰者畢懋第於衛城牆東南角倡修奎星閣。三十幾年後,江山易主,畢世隆等又加以整修,並向所轄各村徵集建閣寶物。正巧原桃花夼村民在青龍山前,發現一棵小擀麵杖粗(亦有載為雞蛋粗)的銅桿貝草,極為罕見,遂作為寶物獻上。建閣者將其視為至寶,以為天降靈物,便在閣檁上鑿槽將那棵奇異的貝草鑲了進去,名曰“貝草檁”。從此,貝草檁與魚骨梁、文峰塔等入稱威邑“小八景”。地以草名,桃花夼更名貝草夼。
凡異物者必出異地。貝草夼置身里口之陽,元氣沛然,長出碩大的貝草,證此地鐘靈毓秀也。王士任為威海衛籍進士,辭鄉入京華,履職閩台,發配塞外,死於台所而歸葬於貝草夼官帽子山前。如果傳說屬實,他也是看中了這塊寶地,以此回歸。人以地靈,地以人貴。
一棵貝草,吸納天地元氣,匯集山川靈氣,長成異物,又嵌於廟檁,記於邑乘。無一不沾染農業文明的特徵。想當時,生態尚未破壞,貝草檁不會是個例。而今工業文明大熾,技術主義與功利主義盛行,生態破壞,遠逾前代。於此遭際中,農業文明時代之神奇,於今尚有殘存意緒否?我等久有探訪之志,惜哉幾次於村碑前匆匆而過,這次作協組織採風,不知能否慰此心愿?
行前任主席囑咐會員多關注新農村建設的情況,聞者雀躍。目睹了這座依山傍海的小城在城鎮化進程中許多百年村莊於瞬間消亡,我對於所謂的新農村建設倒有幾分文化疑惑呢,此去貝草夼,能消解此惑嗎?
一行人於村碑處聚齊,往北向貝草夼而去。村碑顯示,村莊由此往北1688米。1688米,頗有意味的數字,由鬧區到靜域,只有1688米。家國發展的歷史之漫長,何止千里萬里,細細思來,只有這1688米。
車隨路轉,青山由入目而在側,流水由無聲而有形,浮囂漸避,靜謐隨生。及至尋路入村,風景已與山外不同。
我們先到水韻亭。站在這裡,能看到貝草夼北東西三面環山,村後之山如胸膛,東西之山如兩臂,將小村環擁大山懷抱,草樹深茂其上。二水夾村而流,山水攜山川惠澤,匯集到水韻亭畔的水庫里,天光雲影,於此徘徊,又順流而下。那裡舊河道宛然,村人稱為下河,已闢為隴畝,草樹繁盛,瓜果飄香。
亭畔沙洲,不見孤鴻,草蓼不生,惟遺石處處。一行人揀拾其中,各得心儀之物,不由心生歡喜。於其時也,秋高氣爽,陽光流金溢彩,群山青翠濕衣,草樹生息,村靜如聞。於此之際,心靈的陰霾,似乎也與微塵散逸,足音復沓心音,亦日暖花香。如此浮生半日,乃人生樂事也。
有沙洲如巨蚌臥水畔。沙洲與水面接合處,因為少有攪擾,池水盛枯由時,日日陪伴沙洲消長,擁之入懷,吻之入唇,水紋線遂如樹之年輪,怡然曲伸,飽滿悠長,柔和細膩中平添沉靜悠遠的感受。水沙相依,水平面為橫的延展,水紋線為縱的記載。貝草夼,水韻亭,微縮滄海桑田的歷史。過往的賞心樂事,當下的良辰美景,於斯具足,如何不令人逸興遄飛?
於寧靜整潔的街巷間,得遇希全老人,也是此行最可感懷的經歷。沐浴在秋光里的老人,耳聰目明,九十二歲高齡,全無遲暮衰颯氣象,反而獲得了歲月的敬重。他與我們談村莊的過往,談自己的經歷,一言一語,聽似淡然,卻深含閱世的曠達與深遠,從而使我們這些採風的人能深透到村莊靜謐深處神會其魂魄。從交談中得知老人姓王,始祖從王家欽村遷至貝草夼,早年逢年節他都要和長輩去王家欽村拜宗。祖先沿里口山十八里山路走來,後輩又在山路上留下了朝宗的足跡。如今歲月靜好,天與仁壽,得以欣然與遊客共話當年。老人很幽默,笑言年輕時從不知道過生日,如今年紀大了,卻年年過上了生日。聽老人言,油然有“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遙想,這當中應該有長壽之道吧。恍兮惚兮,不知今夕何夕。
告別老人,在貝草夼的街巷間漫行,村靜疑無狗,寧靜從滿山草樹間瀰漫而出,呼吸之間,心靈重負融化在透明的光影里,靈魂染上了秋天靜謐的清香。在一家農舍前,一棵枝幹虬結蒼勁的老石榴樹吸引了行人目光。從主人處,知道這棵石榴樹有六十多年的歷史。一棵老樹,就是一棵活著的歷史,它用深邃和滄桑養育滿樹石榴紅。我們向主人求購,主人說,石榴是留給在城裡工作的孩子們回來吃,貴賤不賣,可以給我們一兩個。村人純樸,我等已經不知如何用言語誇飾了。主人門口擺置幾個蜂箱,蜂聲如梵音秘語。我等正與同伴分享石榴的甜美,一隻蜜蜂飛撲到臉上狠命蜇我。到這裡採風,有這樣的意外,不免令人掃興。農家大嬸卻笑道:“叫蜂子蜇了好啊!”輕輕一語,頓時點透了本來。我等本為村莊過客,於此美景中也拋卻凡俗,從而心地光明,蜜蜂誤以為花香乎?意外一蜇,火辣辣的疼,卻使過客心游物初。在貝草夼,蜜蜂幫我站成一朵花,我聽到了某種情緒撲稜稜飛到碧天裡。天地初心,非此而何?
貝草夼不僅侈擁舊時的神奇貝草,名人穴定的風水寶地。從與希全老人和村人的交談中,我們知道,貝草夼之過去街道狹窄,泥濘滿街,堪為髒亂差的典型。後經過村民努力,改善居住環境,遂有遊人眼前潔淨整齊的村容與安詳靜謐的村境。尤為可貴,它恰好地把握了發展與保護的分寸,整治村容不以破壞山水格局為代價,發展經濟卻尊重自然倫理,遂給當世更多的啟示與借鑑。立村莊而南望,即將通車的貝草夼高架橋橫亘村莊之南,藍色的鋼瓦廠房鱗次櫛比於橋南,它們像張狂巨獸與洪水,欲破山而入村,卻被村東西兩側山嶺推拒於外。這輕輕一拒,萬千遺憾化為烏有,為村民和遊客保住了這方靜謐之地。又欣聞,貝草夼和其他兩村列入羊亭鎮級保護村莊,這方靜謐可以依靠善政較長時間乃至長久存在了,若真如此,實乃官民之幸,區域之幸,社稷之幸也。
如此,在經濟發展中富足前行,在環境保護中安然度日的貝草夼,不得不令人艷羨。如此,貝草夼值得抒寫的東西太多了。天上的雲可以寫,地上的人可以寫。大到青山,小至野草,春花秋月,炊煙飯香,無一不異於城市喧囂。甚至村邊一方掛滿了鳥蟲遺體的紗網,狀如殉道牆,也和草樹一起,深化靜謐之境。
貝草夼以自身的努力與良善,不但揮手告別了村莊髒亂差的歷史,寄以新農村建設嶄新的面目,而且刷新了我們心靈的圖景,賦予我們深透的感受和意義。凡心之迷,浮世之惘,於此盡可以月明風清。
不由得想到了那本書――《一平方英寸的寂靜》。其作者慣聽自然之聲多年,練就了靈敏的聽覺,僅從水聲就可以分辨出河流的年齡。如果此時,他也來貝草夼採風,該能聽到貝草夼的深度寂靜。唯一不同,這寂靜遠不止一平方英寸。它源自傳統,和合天人,於此時此境,完成了形而上的對接。臨鬧市而沉靜,處秋山而不媚,予取隨人,安然自守。貝草夼的前世今生,非但用聽聞《一平方英寸的寂靜》的耳朵,更要用心去領悟了。
原本所謂的文化疑惑,也於此釋然。靈魂清透,答案不就在其中?人類發展與保護的善良願望,何曾脫離這方寸自然所孕育的貝草之心?
“那時候,我們都還小,我們在荒野上徜徉。我們從來沒有那么更精緻的,更深透的秋的感覺。我們用使我們自己永遠記得的輕飄的姿勢跳過小溪,聽著風溜過淡白色的長長的草葉的聲音……”從貝草夼採風回來,讀到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感覺我之前贅文三千,也實在抵不過老先生這幾十個字。
我卻沒有羞愧。它只是寫出了我未曾表達出的感受,絲毫沒有淡化我對貝草夼的留戀與回味。真想再回到那裡啊。那裡,歸葬於此的鄉宦留下了“煙火萬家連翠岫”“蘆荻蕭蕭碧水流”的詩句。那裡,葉落成塵,草蔓生煙,老河道滿懷青山和村莊的囑託,於草際天光里蜿蜒向前。
前方,是羊亭泊,是西海。

送照片記

原以為,所有的行走,都是走馬觀花。從貝草夼村回來,我每日都在翻看那些照片。我一直在尋找答案。只是匆匆一面,為什麼卻如此念念不忘?我的父母是農民,我從小在農村里長大,按說不該有這樣的情愫。但,我仿佛被它魅惑了一樣。後來,我終於明白,原來小村有著和我一樣的脾性。它乾淨,整潔,安靜。
小村的安靜,甚至可以用寂靜來形容。我們十個人的腳步,都沒有驚擾到小村的安寧。從入村,我沒聽見一聲狗吠一聲雞鳴一聲人言。若不是隨行的趙女士到農家去買棗,也將見不到任何一個村人。小村安靜到無,安靜到讓人疑是入了夢。
是的,我的確是入了夢。我喜歡那樣的地方,它像我靈魂的歸處。當大家圍著一棵石榴樹發出聲聲讚嘆時,荒田卻執意要我去拍村頭那位坐在馬紮上的耄耋老人。我猜,他可能要作為素材寫點東西吧。
我顛顛地跑過去:“大爺,我能給你拍張照片嗎?”
老人有點愕然,繼而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得都不像人樣了,還照啥像?照出來也沒法看啦!”
我安慰他:“沒關係的,我會把你拍得很好看。”
老人哆哆嗦嗦地要站起來。我急忙扶住他:“不用,你坐著好了,你坐著我給你拍。”
我從取景器里很清晰地看到,老人在我把鏡頭對準他時,立即把彎駝的背挺了挺,左手很自然地搭在膝蓋上,右手則拄著拐杖,眼睛望向遠方,有一種深遠而寧靜的味道。
就是這樣的一張照片,在我每次翻看時,都無比動容。是他臉上的歲月打動了我?還是他拍照時的認真?我不知道,看著他,我想到了我83歲的姥爺,想到了我的父親,還有我已過世的姥姥和公公。公公在世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沙發上看電子相冊里的照片。想到這裡,我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衝動,我想把照片洗出來,我想去送給他。這個念想一經冒出,就再也抑制不住,似乎我若不去,心就不會安生一樣。
9月25日下午,朋友放下工廠里的事,帶著我和洗出來的照片,開始了一場浪漫而溫馨的偶遇之旅。我希望在村口能再遇到那位老人,然後把照片給他。
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那樣明媚的陽光,還是那個老人。他坐在籃球架下,我們遠遠地打量,卻是那樣的陌生。相對於一面之緣的他,我更熟悉照片裡那個人啊!
但很快,熟悉的神態又從老人的坐姿里流溢出來。那種穿透歲月的定力不是隨便一個人能擁有的。
我走過去,笑著問,“大爺,你還認得我嗎?”
他盯著我的臉,茫然地搖搖頭。
我提醒他,“前幾天,有個給你拍照的……”
老人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閨女?”我用力點點頭。老人樂呵呵地道:“本來就不怎么認識,你這又換了衣服,哪還能認得?”
老人的話像是嗔怪,卻又分明透著欣喜。當我把照片遞給他時,老人似有些意外地一愣,遂用雙手接過照片,眯著渾濁的老眼,看了很久,最後卻搖著頭嘆道,“眼不行了,看不清啦!”他身後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大爺,大聲地告訴他,“照片照得不錯,照得真不錯!”老人聽後,再把已裝進信封的照片拿出來。可是,他仍然看不清。他,已經很老了。他,今年92歲。
我想,當他回到家中,戴著老花鏡,在寂靜的老屋裡,借著明亮的白熾燈獨自看這張照片時,或者日後當他的兒女親朋問起這張照片的來處時,一定會有些記憶從照片裡走出來,也一定有些畫面隱現在他含笑的褶皺里。假如有那么一刻,他是因我而笑,因我而感到快樂,我便不虛此行,這也是送照片的全部意義了!
兩個石榴
在貝草夼村,石榴並不是什麼稀罕物。很多人家的門口都栽著石榴樹。秋天的石榴樹上,掛著一個一個紅燈籠似的石榴。紅紅綠綠,那果看起來,倒更像一朵朵開在綠葉間的花了,甚是美麗誘人。
從村委往西一拐有個胡同,胡同左數第二排有一戶人家,他家門口的石榴樹是全村最粗最高最好看的一棵,像一株巨大的盆景,上面結著近三百個石榴。石榴又紅又大,有的都裂開了嘴兒,一粒一粒晶瑩剔透的石榴子,挨挨擠擠地掛在樹上,朝著經過它的行人熱烈地拋著媚眼兒。每一個從它身邊走過的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然後那哈喇子就流啊流啊,直到把饞蟲流出來。
走過它時我正乾渴難忍,看朋友嘴唇皴裂,猜他也是渴的。可是小村又沒有商店,無處買水。我便想著買幾個石榴,分與朋友們吃。恰好,石榴的主人正坐在門口。我走上前問他:“大叔,你能賣給我幾個石榴嗎?”
他看我一眼,笑著道,“我們家的石榴不賣,你如果想吃,我可以摘幾個給你。”
如果單是我一個人,這樣的便宜我是不會占的。可想到朋友裂口的嘴唇,我只有說好。
那人便站起來。這時,我才驚訝地發現他原有腿疾。看著他一瘸一拐向石榴樹走去的背影,我的心突然被什麼揪了一下,有些隱隱地疼痛。我急忙跟上,卻又不敢跟得太近,因為他家石榴樹下養著蜜蜂。
石榴樹高大,人想站在底下摘一個吃,是很難辦到的,即使你一米八的個子,也只有望榴止渴的份兒。
大叔走到樹下,“啪”一聲,把左腳撂到了蜜蜂箱上。蜂箱因為突然受到撞擊,“嗡”一下飛出一大群,在大叔的腳邊不停地飛旋。那是怎樣的一隻拖鞋啊!醜陋,寬大,笨重,黑色的鞋底足有七八厘米厚。大叔傾斜著身子,用右臂撐著拐杖,把另一隻腳也放到蜂箱上。看著大叔在箱子上搖晃的身體,我開始在心裡責怪自己。這會兒,也不忌怕被蜂子蜇了,衝上前就去扶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從箱子上摔下來。大叔說:“沒事,沒事。就是我這條腿有點不方便,也沒法上樹。”
大叔站在箱子上,仰著頭,用拐杖去夠樹上的石榴。哪個大哪個紅,他就夠哪個。夠著了,就用拐杖慢慢地把樹枝拉下來,然後摘下遞給我。因為樹太高,費了好一陣工夫,才摘到兩個。捧著兩個石榴,我心中的感動無以言說,走出好遠了,仍回頭不迭地說謝謝。憨厚的大叔依舊是那句話:“沒事,沒事。咱家的石榴這些年了從沒賣過,都是誰走到這裡,覺得不錯就送幾個。”多么淳樸的人啊!多么善良的心啊!這一棵石榴樹,給多少人帶去了溫暖!
我把討來的石榴欣喜地拿給朋友:“看,快看!石榴!”朋友眼裡亦流出驚喜的光芒,連聲問我:“哪裡來的?你哪裡來的石榴?”我說,大叔送的。朋友聽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那個初秋的下午,我們都不約而同被小村人的質樸感動了。
石榴,朋友們沒吃,給我裝在包里,讓我帶回家。此刻,兩個石榴正並排地站在我面前。每一個都碗口那么大,紅紅的像少女腮邊的胭脂,又似東邊天上濃郁的朝霞。
我靜靜地看著它們,看著它們。這哪裡是兩個石榴?分明是人與人之間最真摯的情感。大叔的言行就如這濁世的一縷清風吹進了我的心田。我們的世界需要這樣的清風,我要把它吹進更多人的心裡,讓愛和暖在更多人的心裡發芽生長!
游貝草夼
貝草夼,距環翠區羊亭鎮東北三公里,是很多威海人熟稔的頗具神秘感的村名。關於貝草夼的來歷,兩年前我和民俗學家梁月昌先生為編寫《環翠地域文化》曾到該村調查採訪,老人們說起這樣一個典故:清康熙17年(1678)的一天晚上,這個村的上空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第二天清早,村民在青龍山的前邊發現了一棵小擀麵杖粗的“銅稈貝草”。貝草一般如蘆葦粗細,能長得這般粗大真是罕見!當時正值威海改修南城門上的“魁星閣”,向所轄各村徵集建閣的“寶物”,村民們便把這棵罕見的貝草獻了上去。建閣者亦十分驚訝,以為是天降靈物,便在一根檁條上鑿出一條木槽,將那棵粗大的貝草鑲了進去架到屋樑上面。魁星閣上的貝草檁,從此成了威海衛民俗八大景之一。而生長出貝草檁的村莊,自此改名為“貝草夼”。今天,我們的目的不是要尋找那有些傳奇的貝草,也不是要探究那神秘動人的傳說,而是遊覽村容村貌,看看村民的生活,感受新農村的變化。據說,這幾年貝草夼村出名了,很多人慕名而來。
抵近村子,就見一排排規劃整齊的民房,一座座紅瓦綠樹的院落,呈現著古典與現代的結合,抒發著文明和諧的喜悅。車剛停下,一群作家詩人早已魚貫而出,奔向村前的一個小湖,這是一灣清澈的湖水,湖面水平如鏡,湖邊垂柳依依,倒映著藍天白雲、青山綠樹,一切美不勝收。湖的東北側建有一座“水韻亭”,亭子呈六角形,高約七八米,雖沒有巍峨恢弘的氣勢,卻也是雕樑畫棟,朱漆彩金,上面畫有“仙鶴起舞”“喜鵲戲梅”以及山水、鮮花等圖畫。其中臨門的圓柱上題有一副金色對聯:亭閣仙鶴雲天外,星光雲影共徘徊。抒發了貝草夼人的美好生活和熱愛生活的美好情懷。
大家在湖邊賞景、觀石,拍照留念,好不愜意,招呼幾遍才肯離開。逛罷湖亭,便是遊覽村容村貌。剛進村口,便見到一位耄耋老人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看著我們。上前一問,這大爺姓王,今年竟已92歲。只見他精神矍鑠,耳聰目明,跟我們侃侃而談。老人用自豪的話語告訴我們現在村裡的變化:吃的喝的用的,那真是越來越好,沒的說,現在自己每年還能從村里領到3800元的補助……讓我們這些生活在城裡的人也心生羨慕。
跟老人道別,我們在村子裡繼續轉悠,身邊都是葡萄、大棗、石榴、杏樹、核桃等等,就像進入了花果山。首先要提的是杏樹。在村前的一座水庫護岸壩上,我們就曾見到書寫著“杏花源”三個紅色大字,便想像著村子裡肯定有很多杏樹。果不其然,在村民的房前屋後,果然杏樹遍地,這也就是貝草夼人把自己的家園稱之為“杏花源”的原因吧。這些杏樹有大有小,有的已經幾十年,每到春天來臨,一簇簇或潔白或粉紅的杏花將農家院落遮掩起來,仿佛平平仄仄的詩句點綴著,你不僅能看到“紛紛碎玉清風亂,新杏悠然領上開”的景致,也會領略“鶴髮杏花相映好,羨君終日醉如泥”的詩意。而到了夏天,金黃的杏子掛滿了樹梢,又吸引著不少城裡人來採摘。一戶村民告訴我們:每年的夏天,一些遊客慕名而來,不論走到誰家,不管認不認識,主人都會馬上摘上一大盤杏子來,熱情地招待大家,直吃得你飽了為止。當然那是不要錢的,等大家吃好了再談價錢買杏子。現在是深秋,金黃的杏子當然是沒有了,我們想像著那誘人的金黃色的杏子放在嘴裡咬上一口,酸中帶甜,回味無窮,便感受到農家生活多么有滋有味。
村子裡不僅杏樹多,棗樹也很多。當杏子黃過,掛滿枝頭的棗兒又成為村里一景。當年白居易有詩云:“人言百果中,唯棗凡且鄙。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胡為不自知,生花此園裡。”可就是這叢生的棗樹,卻也為村民帶來喜悅。由於小棗又甜又脆,又是從樹上現摘的,竟然賣到15元一斤,比市場貴上一倍。同行的趙女士最慷慨,立馬買了幾斤分給大夥品嘗。我拿起一粒紅棗,用牙一咬,咯崩一下,果真是又脆又甜,與城裡買的不同。
再往前,走到一戶院子前,一棵碩大的石榴樹吸引了大家:那發白的樹幹扭曲著,一個個凸起的疙瘩,顯示著歲月印記;樹冠碩大,蓋住了院前的大半個空間;紅中帶黃的石榴掛滿了枝頭。石榴樹的女主人是姓姜的大姨,今年65歲,她介紹說,這棵石榴樹已經有60多年樹齡,現在年年碩果纍纍,至少結300個石榴!這些大大小小的石榴像一隻只小燈籠,在綠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仔細觀看,石榴個個色彩艷麗,果形端正,有些石榴已經裂了口,露出紅紅的石榴籽來,晶瑩剔透地誘惑著我們。爽快的姜大姨,見大家被勾起的饞蟲在嘴邊蠕動,就讓大家去摘了吃。可大家都不好意思,執意要買,一來解解饞,而來也幫大姨銷售了得點收入。可姜大姨嘴裡只說:“不賣不賣,你們吃就儘管摘吧!”幾次協商,大姨態度堅決,我們也不好意思去摘。但畢竟忍不住,有人還是摘了一個分給大家品嘗。當紅紅的石榴籽放進嘴裡,果然是甜酸爽口,味道佳美。在石榴樹旁,我們還看到大姨家養的蜜蜂,有20多箱。大姨介紹說:她家養蜂已有多年,平時吃不了都是送給村里人,特別是那些孤寡老人等。我心裡不由得讚嘆:大姨真是個熱心腸,樸實、善良,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卻又幸福甜蜜。
徜徉在村落里,我們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正在成熟的葫蘆、南瓜,讚美著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大家細說著鄉村生活的美好,充滿了對鄉土生活的渴望。當然,最不能忘的是留下一張張照片,留下美好的回憶。其實,不僅是我喜歡鄉村,或許是因了我們這群人都曾生長在農村,與鄉土結有不解之緣,久居喧囂紛擾都市久了,產生了對人與自然和諧一體、風光旖旎和寧靜祥和的鄉村生活的渴求,因此,喜歡看鄉間風貌,體驗鄉情野趣,喜歡那份古樸、純淨,甚至世俗。在大家的眼裡,既使那些世俗,也都那么親切和可以容忍,它就是農家的生活之根,有承載人和艱苦的奉獻,也有一點私利的糾結。
離開村子前,我再回望那一個個遮掩在濃蔭下的農家小院,多像一幅幅油畫,不禁為貝草夼的人自豪:這山這水這人,多么和諧生動,生活在此,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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