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龍說(唐代柳宗元寓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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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龍說》是唐代文學家柳宗元被貶到永州後寫的一篇寓言性質的小品文。作者在文中以謫龍自比,用輕蔑的態度回擊了腐朽勢力對自己的侮辱,表現了決不與那些“非其類”的人們同流合污的昂揚氣概。文章內容神奇瑰麗,形象生動,富有浪漫主義色彩。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謫龍說
  • 創作年代:唐代
  • 作品體裁:小品文
  • 作者:柳宗元
  • 作品出處:《柳河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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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1龍說
扶風2馬孺子3言:年十五六時,在澤州4,與群兒戲郊亭上。頃然,有奇女墜地,有光曄5然,被緅裘,白紋之理6,首步搖7之冠。貴游少年8駭且悅之,稍狎焉。奇女頩爾9怒焉曰:“不可。吾故居鈞天10帝宮11,下上星辰12,呼噓陰陽13,薄14蓬萊、羞崑崙15而不即16者。帝以吾心侈17大,怒而謫來,七日當復。今吾雖辱塵土中,非若儷也。吾復且害若。”眾恐而退。遂入居佛寺講室18焉。及期,進取杯水飲之,噓成雲氣,五色翛翛19也。因取裘反之20,化成白龍,徊翔登天,莫知其所終,亦怪甚矣!
嗚呼!非其類而狎其謫,不可哉21!孺子不妄人也,故記其說。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 謫(zhé):貶官之意。
  2. 扶風:唐朝的縣名,指的是今陝西扶風縣。
  3. 馬孺(rú)子:人名,具體不詳。
  4. 澤州:唐朝的州名,指的是今山西晉城市。
  5. 曄(yè):光彩耀眼。
  6. 被(pī)緅(zōu)裘(qiú),白紋之理:穿著的皮衣是青色的面、白花紋的里子。被:同“披”,身穿;緅:青色。
  7. 步搖:古代婦女佩戴的一種首飾,上面連著珠子,在走動的時候會來回晃動。
  8. 貴游少年:貴族、富豪家的公子。
  9. 頩(pīng)爾:一臉嚴肅的樣子。
  10. 鈞(jūn)天:天空中。
  11. 帝宮:天帝的宮殿。
  12. 下上星辰:在星宿之間自由地穿梭。
  13. 呼噓陰陽:呼吸陰陽二氣。
  14. 薄(bó):輕視、輕看的意思。
  15. 蓬萊、崑崙:二者都是傳說中的神山名。
  16. 不即:不願意去靠近的意思。
  17. 侈(chǐ):傲慢的樣子。
  18. 講室:指的是寺院的講經堂。
  19. 五色翛(xiāo)翛:色彩斑斕的雲霧飄蕩在空中。翛:自在沒有約束的樣子。
  20. 反之:反穿上皮衣。
  21. 非其類而狎(xiá)其謫,不可哉:儘管不是一類的,但是當她被貶之後調戲她是不對的。

白話譯文

扶風有一個馬姓的年輕人這樣說:他十五六歲的時候,住在澤州,一次和一群同伴在郊外的涼亭里玩遊戲。忽然之間,不知道從哪裡出現了一個十分奇妙的女子,十分有光彩,這個女子身上穿著青色的皮衣,皮衣里襯上有白色的花紋,頭上戴著配有步搖的花冠。所有見了她的富豪公子們都對她產生愛慕之情,不時地走到她身邊挑逗她。這個奇異的女子這時突然將臉色沉了下來,憤怒地說道:“不可以這樣。我原先是住在玉皇大帝天宮的,經常往來於各大星宿之間,陰陽二氣供我呼吸,我鄙視小小的蓬萊,看不起遠處的崑崙,沒有興趣到那些地方。玉皇大帝覺得我過於心高氣傲,一氣之下就把我貶到了人間,七天以後才把我招到天宮去。現在我雖含辱屈居在人世間,但是成為你們的配偶是完全沒有可能的。當我有一天再回到天宮,會把災害降臨到你們頭上的。”這些富豪公子聽到這些話,一時間都被嚇跑了。那個奇異的女子就住在了一個佛廟的講經堂。七天之後,她喝下了一杯水,將水噴成了色彩絢爛的雲霧。這時,她就把衣服反過來穿在身上,變成了一條白龍,不停地向上飛,沖向了天宮的方向。人們從此再也沒有見到過她。只是覺得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哎!和她並不是同類,但是在她被貶下凡的時候,去調戲她,這樣做真是不應該啊!那個年輕人從來不胡言亂語,所以這件事被我記了下來。

創作背景

作者參加王叔文為首的政治改革,但在藩鎮、宦官和貴族的聯合反撲下,終告失敗,為時不過一百四十六天。王叔文貶官後又被處死,當時八個主要官員被貶到偏遠地區擔任司馬,史稱“八司馬”事件。永貞元年(805年),作者被貶到永州,在這裡度過了十個年頭,直至元和十年(815年)才改任柳州刺史。《謫龍說》便是寫在永州的被禁錮的十年當中,作者欲以寓言的形式述說遭到貶官後受到的侮辱。
元代書法家康里巎巎草書《謫龍說》局部元代書法家康里巎巎草書《謫龍說》局部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文章借扶風人馬孺子講的一個故事,表明作者面對權貴戲侮的堅強個性。作者對馬孺子其人印象極好,感到他是“不妄人”,即不是一個隨便亂說的人。所以把他說的故事記了下來,用以明乎己志。
作者當時的處境和文中的謫龍——奇女子一模一樣。這個奇女子,是一個性格堅強、光彩照人的女神形象。身雖遭貶,志卻未泯。她的人身志趣斷然不許外人輕侮,更不容冒犯。她捍衛自己的聖潔,正如同作者要保持自己人格的完美一樣,這一點是堅定不移的。這裡顯示了作者在發揚古代士大夫“可殺不可辱”的凜然正氣。當然作者對朝廷存有幻想。所謂“七日當復”,即是說朝廷不久就會收回成命,招作者重歸長安,加以重用的。殊不知作者至死也沒有再回到朝廷任職。被貶十四年後客死於柳州刺史任上。這正是歷代士大夫認識上的悲劇:朝政儘管混亂,君主還是好的;小人雖然橫行一時,正人君子終有好報的。然而,嚴峻的現實,無情地打破了作者一類的善良的知識分子的美夢。文章結句“非其類而狎其謫,不可哉!”的嚴正警示,更令讀者深感處於逆境中的作者不甘受辱而自我保護、自我期許的人格精神。
文章通篇記述了扶風馬孺子所講少年時的一段見聞,只有篇末兩句是作者的話,但其內在含義卻非常深刻。全文具有借謫龍以喻謫人的象徵性,具有強烈鳴不平的現實指向性和警示性。而作為文學作品,它又極生動形象。奇幻驚警。從奇女初謫人間時的“有光曄然”和華麗穿戴,到她被貴游少年狎辱時的“頩爾怒焉”、“今吾雖辱塵土中,非若儷也。吾復且害若”,再到她七天之後取杯水飲之,呼噓雲氣,化為白龍,徊翔在天的變化,無不悚人耳目,使讀者對其事始則同情,終而快意。

名家點評

清代·何焯義門讀書記》卷三十五:“吾復且害若,眾恐而退。”暗用夏侯泰初事。“復且害若”,淺丈夫之言也。
近代·林紓《柳文研究法》:重要在“非其類而狎其謫”句。想公在永州,必有為人所侵辱者。文亦淺顯易讀。

作者簡介

柳宗元(773—819年),字子厚,河東解(今山西運城縣解州鎮)人,世稱“柳河東”。貞元九年(793年)中進士,貞元十四年(798年)考取博學宏詞科,先後任集賢殿正字、藍田縣尉和監察御史里行。因參加主張革新政治的王叔文集團而被貶為永州司馬。後遷柳州(今屬廣西)刺史,故又稱“柳柳州”。與韓愈皆倡導古文運動,並稱“韓柳”,同列入“唐宋八大家”中。有《河東先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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