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學校讀經》是傅斯年所著作品,出自於《傅斯年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論學校讀經
- 作者:傅斯年
- 創作年代:近代
- 作品出處:傅斯年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記得十七八年以前,內因袁世凱暴壓後之反動,外因法蘭西一派革命思想和英吉利一派自由主義漸在中國知識界中深入,中國人的思想開始左傾,批評傳統的文學,懷疑傳統的倫理。這風氣在當時的先鋒重心固然是北京,而中山先生在上海創辦《建設》雜誌,實給此運動以絕大的政治動向。我們從他當時所表現的議論中清楚的看出,他是覺得專是一種文化的革新是不足的,必有政治的新生命,中國才能自立,必有政治的新方案,中國才能動轉。中山先生提倡“把中國近代化”之功績是後來中國人所萬不當忘的!……溯自建業建都以來,政治上要右轉些,本為事理之自然,當為人情所諒解。不料中國人“如醉人,扶得東來西又倒”。一朝右轉,乃至步步傾之不已,只弄到去年的祀孔!遠史不必談,姑談近史。滿清升孔子為大祀而滿清亡,袁世凱祀孔而袁世凱斃。韓退之有句話:“事佛求福,乃更得禍!”大凡國家將興,只問蒼生,國家不了,乃事鬼神,歷史給我們無數的例。祀孔還不算完,接著又有讀經的聲浪,這事究竟演化到如何一步,我不敢知,我只替國家的前途擔心。提倡革命的人們,無論左向右向的革命,總不免把主張說到極端,到極端才有強烈的氣力,然而手操政權的人們,總應該用充分的知識、健強的理智,操持中道的,中道然後有安定!特別在這個千孔百瘡的今日中國,應該做的是實際的事,安民的事,弄玄虛是不能救國的。
在批評讀經政策之前,有幾件歷史事實應該知道。
一、中國歷史上的偉大朝代都不是靠經術得天下、造國家的,而一經提倡經術之後,國力每每衰落的。我們且一代一代的看去,周朝還沒有受這些經典於前代,那時候的學問只是些禮、樂、射、御、書、數的實際事件。秦朝,更不必說。漢朝的締造,一半賴高帝之武,一半賴文帝之文,高帝侮儒,文帝宗老,直到武帝才表彰六經,然而茂陵一生所行,無事不與儒術相反。宣帝以後,儒術才真正流行,東海邊上的讀經人作師作相,漢朝也就在這時節起頭不振作,直到王莽,遍天遍地都是經學。李唐創業,最表彰的是;到了玄宗,儒學才在中天,玄宗親自注,玄宗也親自聽破潼關的漁陽鼙鼓。趙宋的太祖、太宗都是武人,真宗像個道士,仁宗時儒術乃大行,也就從仁宗時起仰契丹如上國,有蕃夏而不能制。趙普號稱以半部治天下,我卻不知道他之受南唐瓜子金,教太宗以奪嫡,在半部之外或在內?明朝是開頭便提倡宋元新儒學的,其結果造成些意氣用事的儒生,釀成燕變而不能制。若不是當時外國人不鬧,若不是永樂真有本領,中國又要沉淪了。再看偏安的南朝。南朝的第一流皇帝,一個是純粹流氓劉寄奴,一個是高超儒生蕭老公。劉寄奴到底還滅燕、滅秦,光復舊物,蕭老公卻直弄到斷送南渡以來的漢人基業。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蔑視六經、、等之歷史的價值,他們在當年自然有過極大的作用,我們的先民有這些貢獻猶是我們今日可以自豪自負的。我只是說,雖在當年簡單的社會裡,國家創業也不是靠經學的,而一旦國家充分提倡經學,一面誠然陶冶出些好人物,一面又造成些浮文詭化的儒生。不看宋明的亡國嗎?儒生紛紛降索虜,留夢炎本是狀元,洪承疇更是理學人望,吳澄、則勝國之蓋世文宗也。事實如此,可知在古時經學製造的人物已經是好的敵不過不好的了。或是當時若沒有經術,事情更糟,也未可定,不過當時的經術並無六七十分以上的成績,是件確定的史實。
【注】:以上為原文部分內容
作者簡介
傅斯年(1896—1950),字孟真,山東聊城人。1913—1919年在北京大學預科、本科學習。北大畢業後,赴英、德留學七載。1926年底回國,1927年任中山大學文科主任及歷史、中文兩系主任。1928年中央研究院成立後,創辦歷史語言研究所,任該所所長達二十三年之久。1930年代在北大兼任教授。抗戰時期,先後擔任北大文科研究所所長、中研院總幹事、西南聯大校務委員等職,並同時出任第一至四屆國民參政會參政員;炮轟孔祥熙、宋子文,震撼朝野,有“傅大炮”之譽。抗戰勝利後,出任北京大學代理校長,主持繁重的北大復員工作。1948年底被任命為台灣大學校長,最終“歸骨于田橫之島”。編者簡介歐陽哲生,1962年5月生於湖南省長沙市,現為北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曾赴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德國柏林自由大學、日本東京大學、香港中文大學、台灣“中研院”近代史所等處訪學。主要著作有:《自由主義之累——胡適思想之現代闡釋》、《二十世紀中國文化》、《嚴複評傳》、《科學與政治——丁文江研究》、《探尋胡適的精神世界》、《五四運動的歷史詮釋》、《傅斯年一生志業研究》等。編有《胡適文集》(12冊)等多種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