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改行民兵亟辦械廠折代某某作》是康有為所著作品,出自於《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請改行民兵亟辦械廠折代某某作
- 作者:康有為
- 作品出處: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 創作年代:近代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呈為國勢危迫,請改行民兵,亟辦械廠,以強國勢而杜後患,伏乞伏奏事:
竊維中國之危殆岌岌久矣,國勢日陵,國威日損,國地日削,國權日失,國利日喪,國民無庇。蓋自道光二十年鴉片之役割香港後,陵夷至今,強鄰輕視,薄海呼號,公卿低首,朝廷奪氣。乃至於庚子之役,京邑丘墟,乘輿蒙塵,王公杖殺,群臣奴隸,畿甸生民水火塗炭。至今望使署之崇墉仡仡,睹德使之碑像峨峨,聞者傷心,見者墮淚。若夫海外旅民遊客,逐辱踐踏,見於書報,汗牛充棟。嗟夫!國不為國,民不為民矣!以暹邏、墨西哥之開化日淺,土地人民之寡小,猶有治外法權,保民保國;豈有堂堂萬里之大國,四萬萬之人民,五千年文明之古國,而被人賤辱陵侮若此哉!某生中國之土,隸中國之民,讀中國先聖哲之書,念我黃帝後同胞之兄弟,橫覽萬國,撫時感事,所為仰天泣血,晝夜號痛,感極而怨,不能自已者也。近者蕞爾之葡,澳界不定;近鄰之日,安奉見奪。強鄰虎視,逐逐耽耽,前鋒得勢,後軌爭遒,相視踵接,群相索利。不知朝廷何以待之?不觀於割膠乎,旅順、九龍、廣州灣繼之矣。且外交敗後,列強輕視,如肥羔脂牛,鹹思分羹染指,人之情也。豈能怪乎?所難堪者,吾中國之君民耳。
某嘗觀於印度矣,其諸王朝於英之疆吏,北面鞠躬,英吏授以糖果銀錢,恭敬展襟受之。若其三萬萬之人民,凡工、商、醫、律之頭等者,皆不與列,文官不得至縣令,武官不得至守備。嗚乎慘哉!亡國遺民之痛苦者也。
今朝廷亦知憂危矣。或者曰:興學宜先。而稍識蟹行之文字,豈遂足以救國乎?無論其不易得才,即使舉國四萬萬皆倍根、笛卡兒、康德、邊沁、李封、赫智兒、彌勒、斯賓塞,豈能當今二萬噸之戰艦、飛天空之兵毬哉?是猶誦《孝經》以卻賊,讀《大學》以驅鬼耳。論豈不正,如不切何?
方德之未與法、奧戰也,僅普魯士之彈丸小國耳,工商未盛,學術未興,理財無術,政法未舉。直至破法之七年,美國費利費開賽珍會,德獲金牌之上獎者,只一克虜伯炮耳。德使宣言於德商而慚恨曰:吾國除克虜伯炮外,何有哉?然而俾斯麥以蓋世之霸才,君臣之魚水,日夜謀所以為救國之道,不注重於興學,不注重於理財,不注重於工商,甚至不注重於政法;其所以大聲疾呼,上告於君,下號於國民者,曰鐵血、血而已。用是以六十萬之民兵,東割奧而西破法。於是俾斯麥名、德國旂與克虜伯炮,大聲轟於天下;遂以虛聲不戰,取我膠州。自是全地萬國,皆愛民兵。
且夫當列國競爭之世,豈有文明哉?只有武術耳。昔日歐人之視日本也,藐然一遠東小國耳;及其炮聲轟宏,能勝強俄,則見日人而握手殷勤,見日貨而咨嗟稱美,宮室亦置日器,園囿亦仿日式。美國醫、化、衛生學者,皆謂麥勝於米;及日勝俄後,則教兵以食米,以為能強。是何故哉?強兵之為用耳。故有兵則強,無兵則弱;能練兵則強,不練兵則亡;能練兵則為人敬畏,不練兵則為人辱侮。兵乎兵乎,誠有國之生命而國民之甲冑乎!此誠至淺之論,而不待喋喋多言者矣。
夫治病者,必別標本而治之。若當彌留屬纊之時,而卻授以卻病延年之寶藥,則參茸雖貴,益速死亡;而嚤啡、阿摩利亞之藥水,至烈至毒,乃反能返魂而回生。請問病危者將誰服乎?夫藥以切病為適宜,不問乎參術、苓草與天雄、大黃也;治以救時為急務,不問其政學與兵械也。事理有極淺極粗,人人能知之,而不能力行之者,如中國之言兵是也。上自三古,下達近世,才智如明臣猛將,愚下至童子婦人,莫不知立國以兵,亦無待某之喋喋也。
又昔者同治中興,曾、左、沈、李諸賢,其言治兵治械多矣。而學者誚其不知歐美之治本,空得軍兵之皮毛,是以無用。是亦誠然。若今者歐美治本易知矣,其強兵之法度骨髓亦易明矣;今若言兵,自非曾、左、沈、李諸賢之粗,不待辨言矣。今德人曰:以德今之兵制,視俾士麥破法之兵,有如兒戲。蓋進化日盛,程度時勢不同,不足為前賢咎也。為政有先後,治病有標本。不從其所先者,後難措手;不急治其標者,本亦將撥。欲救中國今日之阽危,兵乎兵乎,舍之誰屬哉!
竊嘗綜中外古今之言兵者而計之,或主募兵,或主民兵。吾三代之時,並國至多,列國戰爭至盛,兵法至善。今《孫子兵法》至拿破崙乃能暗合,而日本兵大學亦用為課本。用以一統中國,威行四夷,皆民兵也。及秦混一,欲銷兵以為長久;至漢以後,始行募兵。此中國一統之制,非列國競爭之制也,中國遂弱矣。而魏、周、隋、唐,皆有府兵,遂以併吞齊、陳,威行海漠。北周兵制,二十四軍,軍各一上將軍,統之以八柱國,而宇文泰自總統之;其軍容之盛,等級之崇,甚似今之德制,宜其吞併齊、陳也。唐太宗府兵八百鎮,皆統於十六衛,兵制之善,為後世冠。此皆民兵之效也。宋王安石改定軍制,設九十六軍,而統於京師禁兵,互相出入,指臂相使,頗類周、唐。惜司馬光徒務文字,不解武略,罷廢其法,遂召金亂,宋以偏安而致亡。然安石不過募兵耳,猶未復民兵之制也。中國孱弱,遂以至今。
歐洲自俾士麥以前,只行募兵。及俾士麥作內政而寄軍令時,強法壓普,限兵三萬,而普兵歲歲以民充之。及與法戰,則舉國皆兵,遂以破法。法人效之,全歐大陸師之。日本亦師之,用以壓強俄。惟英恃海軍,美恃隔絕兩洋,未之行耳。然英陸軍之弱,久為德國所輕矣。
考民兵之制,雖似強迫,猶工商營業恰當弱冠之年,必當輟業三年,似乎稍損於民,不知非也。竊考德國工商之盛,於今冠絕全球,雖由獎勵使然,然其為工商者整齊嚴肅,儉勤耐苦,冠絕諸歐,遂以收實業之效。豈知其嚴整勤儉之性,乃自其當兵一二年得來。蓋兵尚嚴整,閱二三年,性質暗變,其效尚過於學校之教。蓋學校只能增知識,若化性情、守紀律,則不如兵營之深切也。
若當戰時,前途敗挫,亟選後兵;若非舉國為兵,則若經大敗,全國無軍,不能為國矣。若全國為兵,後備眾多,雖有挫敗,不足小損。故能敗然後能勝,立國於不敗之地,而後進可以求勝。故立國於競爭之世,非民兵無以立。故德國一倡,萬國師之,所由來也。夫豈不念民之艱哉?其如國不立無以為民何?
且他國之言民兵,雖竭其力,只能自守耳。若我國而言民兵,則咄嗟之間,雄視萬國。試橫覽地球,豈有四五萬萬人之國乎?德當破法之軍,其兵六十萬,其後備兵六百萬。考其民數,不過三千四百萬,婦女去其半,童稚又去其半,試問安得有六百萬後備兵哉?蓋真全國壯丁,人皆為兵,而後具此數耳。用是岩岩赫赫,霸業光大,雄視全球。諸大臣遊歷所至,亦有過其薩遜聯邦爹拉士頓之京者,環崗二十里,營壘森林,兵鋒稜稜,凡屯五萬師團。而薩遜國人民不過四百萬,如吾國廣東順德縣民數之比,然而屯兵之雄繁若此,豈不可驚哉?惟其如此,此德國威稜所以震動全球也。考德之兵數,當人口五分之一,若我中國用之,以今四萬五千萬人口算之,若仿德例,應得後備兵八千萬,應得常備兵八百萬。以此兵數,但我一國足當全球,而豈猶患於召侮取辱乎?方當傳檄而召強鄰,投鞭而塞大海,雖無海艦,不能橫行海外,猶將取威定霸,俯視亞洲,而尚安有蕞爾葡界之爭、安奉鐵路之爭乎?吾國即尊崇聖教,不欲黷武殺人,然而建威於國體,消兵於未萌,豈非謀國者不得已之事耶?與其聞兵事而君臣上下舉國恐惶,或且聞恐嚇之虛聲,甘讓其實利,啟釁召侮,辱國失權,孰若速定民兵之為愈哉?
吾國土地既大,今復四界強鄰。東、遼、回、蒙既有日俄之憂,衛、藏、粵、滇復慮英、法之伺;海疆七千里,則在在須防;京師邊遼海,則禁衛宜重。鐵路未全通,則調兵為難;回、藏猶遠險,則防戍當厚。竊聞德、法之防來因河也,東西不過七十英里,而法人屯兵逾三十萬,德兵雖未知實數,勢必相當。則此七十里中,兩國合計有七十萬兵以屯之。試問南北東西沿邊界英、俄、法、日者,屯兵若干乎?一有邊警,舉國徬徨,是臻何故。匹夫藏有金寶,猶將多召更練以保守之,豈有萬里國土而不思防衛哉?《傳》曰:狡焉思啟,何國蔑有?《易》曰:慢藏誨盜。然則邊地之削也,自我召之,何尤於人?竊以為新疆、蒙古非各屯十萬,不足保守;東三省非駐兵二十萬,不能捍衛;桂、滇兩邊非各駐兵五萬,不能禦侮;沿海七省非各有練軍三萬,首尾相應,不能坐鎮;京師非有衛兵十萬,不能建威銷萌;內地各省山川錯互,盜復時發,非有兵十萬,不能彈壓。
凡駐百萬勁旅,必難缺乏;若欲騁師北塞,非馬隊不為功。昔北魏蕞爾,牧馬至於百二十萬匹;唐時太僕張景順,亦復牧馬四十萬匹。今遼、蒙、青海草地千里,所在多有,若復大開牧馬,何難追魏軼唐。馬行日三百里,雖無鐵路,尚足及其三分之一。以此雄視沿邊,亦何可當耳!
方今國民多聞國政,感傷國難,慷慨請纓,屈身入伍,所在多有。及鋒而試,以武厲民,愛國敵愾,當多有踴躍為兵者。上采漢、唐之制,旁采德、日之法,二十一以上至三十歲以下,鹹令備選為兵。但使國會速開,國民知義務之責,則民兵令下,中國立可轉弱而為強。方今救國之急務,未有逾於此者。
民兵既設,需械尤多。管子曰:器械不精,以卒予敵。普之七日破奧也,以酒來賜之後膛 耳;德之勝法也,以克虜伯炮耳。呂宋、波國之兵至悍,其敗於英、美也,以無炮敵之也。西班牙葛爹之破墨也,有炮十三口,遂以五百兵而破墨之萬眾,墨遂以亡。吾甲午之見敗於日也,以日 擊遠過我半里,我遂大敗。前車可鑑,則軍械宜精可知也。請竭全局,多開鐵礦鐵廠,不惜重資召各國之名匠,用之制鋼,當極精選,式當極新,輕、堅、遠、準、速之五要,當合萬國炮廠之良法,而日求加其上。劃一其軍械,俾 炮之子彈可相通;劃一其軍衣,俾天地沙林之色可相迷。其民間有精工巧匠能鑄良炮良 者,可特錫五等之爵獎勵之。如是則精械必出,國防可嚴。
近者汽球飛船,亦駕兵隊,天空之戰,行見不遠。猶當預講,免落人後。苟軍械精備,民兵嚴練,復何憂於強敵?何虞於危削?何患於侮弱?何恐於危亡?上以揚宗社之威,下以振國民之氣,中以雪舊日之恥;然後理財政,講文學,獎工藝,振商業,密政法,美教化。文明日盛,國勢蒸蒸,國民安樂,中國盛強。循先後緩急之序行之,救亡之本,必自治兵始矣。方今聖主即位,賢王攝政,維新變法,自有權衡。某思憂過慮,先延屬纊之命,而後彭籛之壽可圖。伏乞代奏皇上聖鑒。
【注】:以上為原文部分內容
作者簡介
康有為(1858年—1927年),原名祖詒,字廣廈,號長素,又號明夷、更甡、西樵山人、游存叟、天游化人,廣東省南海縣丹灶蘇村人,人稱康南海,中國晚清時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康有為出生於封建官僚家庭,光緒五年(1879年)開始接觸西方文化。光緒十四年(1888年),康有為再一次到北京參加順天鄉試,藉機第一次上書光緒帝請求變法,受阻未上達。光緒十七年(1891年)後在廣州設立萬木草堂,收徒講學。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得知《馬關條約》簽訂,聯合1300多名舉人上萬言書,即“公車上書”。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開始進行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逃往日本,自稱持有皇帝的衣帶詔,組織保皇會,鼓吹開明專制,反對革命。辛亥革命後,作為保皇黨領袖,他反對共和制,一直謀劃溥儀復位。民國六年(1917年),康有為和張勛發動復辟,擁立溥儀登基,不久即在當時北洋政府總理段祺瑞的討伐下宣告失敗。康有為晚年始終宣稱忠於清朝,溥儀被馮玉祥逐出紫禁城後,他曾親往天津,到溥儀居住的靜園覲見探望。民國十六年(1927年)病死於青島。康有為作為晚清社會的活躍分子,在倡導維新運動時,體現了歷史前進的方向。但後來,他與袁世凱成為復辟運動的精神領袖。他也是書法家,北京大學教授陳玉龍曾評價:“縱觀20世紀中國書壇,真正憑深厚書法功力勝出,達力可扛鼎境界者,要數康有為、于右任、李志敏、沙孟海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