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規箴
- 出處:《與王深父書》
- 釋義:勸勉告誡
- 作者:王安石
規箴,作品簡介,作者簡介,
規箴
【題解】規箴指規勸告誡。本篇以規勸君主或尊長接受意見、改正錯誤的記述為主,少數幾則是記載同輩或夫婦之間的勸導,只有第24 則是高僧對弟子亦即長輩對晚輩的規誡。所涉及的內容多是為政治國之道、待人處事之方等。從這裡可以看到不少直言敢諫、絕不阿諛逢迎的事例,這是有教育意義的。例如第2 則記京房向漢元帝進諫時,暗中把元帝比做古代的亡國之君。其中有些人性格耿直,知無不言。例如第3 則記郭林宗認為陳元方在服喪期間蓋著錦被睡覺是失禮,當面指斥他,並且“奮衣而去”。郭林宗不以私情滅道義,他所堅持的是符合當時的禮制標準的。有一些諫諍是鋒芒外露,無所顧忌。例如第5 則記陸凱在回答吳主孫皓的問話時直斥時政:“今政荒民弊,覆亡是懼”。這等於當面指責君主禍國殃民,非聖主賢君。有一些卻是和風細雨,含而不露。例如第21 則記謝萬在兵敗逃跑時仍要擺架子講究用玉帖鐙,他哥哥謝安勸他時只說:“當今豈須煩此”。這不過是從費時費事的角度點明不必要這樣做,而沒有直接指出這種做法的錯誤。還有一些是以古喻今,希望達到以古為訓的目的,或者借用他人他物含蓄勸戒,以增強說服力,這就不必一一舉例了。總之,從本篇中可以看到一些古人的規箴藝術。
(1)漢武帝乳母嘗於外犯事,帝欲申憲,乳母求救東方朔①。朔曰:“此非唇舌所爭,爾必望濟者,將去時,但當屢顧帝,慎勿言。此或可萬一冀耳。”乳母既至,朔亦侍側,因謂曰:“汝痴耳!帝豈復憶汝乳哺時恩邪!”帝雖才雄心忍,亦深有情戀,乃悽然愍之,即敕免罪②。
【譯文】漢武帝的奶媽曾經在外面犯了罪,武帝將要按法令治罪,奶媽去向東方朔求救。東方朔說:“這不是靠唇舌能爭得來的事,你想一定要把事辦成的話,臨走時,只可連連回頭望著皇帝,千萬不要說話。這樣也許能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呢。”奶媽進來辭行時,東方朔也陪侍在皇帝身邊,奶媽照東方朔所說頻頻回顧武帝,東方朔就對她說:“你是犯傻呀!皇上難道還會想起你餵奶時的恩情嗎!”武帝雖然才智傑出,心腸剛硬,也不免引起深切的依戀之情,就悲傷地憐憫起奶媽來了,立刻下令免她的罪。
(2)京房與漢元帝共論①,因問帝:“幽、厲之君何以亡?所任何人②?”答曰:“其任人不忠。”房曰:“知不忠而任之,何邪?”曰:“亡國之君各賢其臣,豈知不忠而任之!”房稽首白:“將恐今之視古,亦猶後之視也。”③
【注釋】①京房:字君明,漢元帝時以孝廉為郎(皇帝的侍從官)。
【譯文】京房和漢元帝在一起議論,趁機問元帝:“周幽王和周厲王為什麼滅亡?他們所任用的是些什麼人?”元帝回答說:“他們任用的人不忠。”京房又問;“明知他不忠,還要任用,這是什麼原因呢?”元帝說:“亡國的君主,各自都認為他的臣下是賢能的。哪裡是明知不忠還要任用他呢!”京房於是拜伏在地,說道:“就怕我們今天看古人,也像後代的人看我們今天一樣啊。”
郭林宗吊而見之,謂曰:“卿海內之俊才,四方是則,如何當喪,錦被蒙上①?孔子曰:‘衣夫錦也,食夫稻也,於汝安乎②?’吾不取也。”奮衣而去③。自後賓客絕百所日④。
【注釋】①是則:則是,指效法你。
②“衣夫”句:出自《論語·陽貨》,原文作“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孔子的弟子宰我認為,為父母守孝三年,時間太長,孔子以為不到三年期滿,吃大米飯,穿綢緞,心裡不安。夫(fú),那個。
③奮衣:振衣,等於拂袖,甩手。
④百所日:百來天。所:約數詞。
【譯文】陳元方遭遇到喪父的不幸,哭泣悲慟,身體骨瘦如柴。他母親心疼他,在他睡覺的時候,偷偷地用條錦緞被子給他蓋上。郭林宗去弔喪,看見他蓋著錦緞被子,就對他說:“你是國內的傑出人物,各地的人都學習你,怎么能在服喪期間蓋錦緞被子?孔子說:‘穿著那花緞子衣服,吃著那大米白飯,你心裡踏實嗎?’我不認為這種做法是可取的。”說完就拂袖而去。自此以後有百來天賓客都不來弔唁了。
(4)孫休好射雉,至其時,則晨去夕返①。群臣莫不止諫②:“此為小物,何足甚耽!”休曰:“雖為小物,耿介過人,朕所以好之③。”
【注釋】①孫休:是吳國君主孫權的兒子。孫權死後,孫休的弟弟孫亮繼位,後孫亮被廢,孫休繼位。②止諫:一作“上諫”。③耿介:正直;心意專一。《周禮·春官·大宗伯》“士執雉”註:“雉:取其守介而死,不失其節。”按這句是託詞,為自己開脫。
【譯文】孫休喜歡射野雞,到了射獵野雞的季節,就早去晚歸。群臣誰都勸止他說:“這是小東西,哪裡值得過分迷戀!”孫休說:“雖然是小東西,可是比人還耿直,我因此喜歡它。”
②覆亡是懼:懼覆亡。
【注釋】①何晏、鄧揚:魏國曹爽執政時,何、鄧二人成了曹爽的心腹,都任尚書。管輅(lù):擅長《周易》,能占卦。由冀州舉薦為秀才,到首都後,何、鄧叫他占卦,看看能否做到三公。他趁機用(易)理勸戒二人宜明存亡之理,憂慮國家危機,盡心輔助君主,使民懷德,這樣三公之位就可以得到。
②幾(jī):預兆;事情的苗頭。神:神妙;高超。
③“今君”句:何晏這句話意在說明,從管輅的做法里可了解到,知幾並不神,交疏可以吐誠。④明德惟馨:語出《左傳·僖公五年》所引《周書》,大意是:光明的德行是芳香的。⑤“中心”句:語出《詩經·小雅·隰桑》,大意是:心中藏著他,哪一天忘記過他!中心,心中。按:何晏引這兩句來表示對管輅的讚賞和謝意。
【譯文】何晏、鄧揚叫管輅給他們占一卦,說:“不知道我們的官位能不能升到三公?”卦成以後,管輅引證古書的義理,意味深長地勸戒他們。鄧揚說:“你這是老生常談。”何晏說:“了解事物變化的徵兆大概是很微妙的吧,古人認為這很困難;交情很淺而說話卻吐露真心,現代人認為這很困難。現在您才一面之交就全部說出了這兩個難題的解決辦法,可以說是‘明德惟馨’。《詩經》上不是說過嗎:‘中心藏之,乞何日忘之!’我一定牢記著你說的話。”
【注釋】①“晉武帝”句:武帝即位初年,立第二子司馬衷為皇太子。太子當時九歲,沒有才智,又不肯學習,朝廷百官認為他不能親理政事,所以太子少博衛瓘總想奏請廢太子,後來武帝拿尚書省的政務令太子處理,太子不知該怎樣回答,太子妃賈氏請人代作答,呈送武帝,武帝看了很高興,廢立的事便作罷。參看《方正》第9 則。
②此坐可惜:指讓太子登上此座,就值得惋惜。
【譯文】晉武帝既然不明白太子愚蠢,就有意要把帝位傳給他。眾位名臣也多有直言強諫的。一次,武帝在陵雲台上坐著,衛瓘陪侍在旁,想趁機申述自己的心意,便裝做喝醉酒一樣跪在武帝面前,用手拍著武帝的座床說:“這個座位可惜呀!”武帝雖然明白他的用意,還是笑著說:“您醉了嗎?”
(8)王夷甫婦,郭泰寧女,才拙而性剛,聚斂無厭,乾豫人事①。夷甫患之而不能禁②。時其鄉人幽州刺史李陽,京都大俠,猶漢之樓護,郭氏憚之③。夷甫驟諫之④,乃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陽亦謂卿不可。”郭氏小為之損。
【注釋】①厭:滿足。
③樓護:是漢代的遊俠,即重義氣,能舍己助人的人。
④驟:屢次。
【注釋】①尚:崇尚。玄遠:指道的玄妙幽遠;玄理。貪濁:貪婪卑污。
③閡(hé):阻礙。阿堵:這。
【譯文】王夷甫一向崇尚玄理,常常憎恨他妻子的貪婪卑污,口裡不曾說過“錢”字。他妻子想試試他,就叫婢女拿錢來圍著睡床放著,讓他不能走路。王夷甫早晨起床,看見錢礙著自己走路,就招呼婢女說:“拿掉這些東西!”
【注釋】①王平子:王澄,字平子,是王夷甫的弟弟。儋:同“擔”,肩挑。
②夫人:指婆婆。小郎:稱丈夫的弟弟為小郎,即小叔子。新婦:婦女的自稱。③裾(jū):衣服的大襟,也指衣服的前後部分。
④饒力:多力。
【譯文】王平子十四五歲時,看見王夷甫的妻子郭氏很貪心,竟叫婢女到路上撿糞。平子勸阻她,並且說明這樣不行。郭氏大怒,對平子說:“以前婆婆臨終的時候,把你託付給我,並沒有把我託付給你。”說完就一把抓住平子的衣服,要拿棍子打他。平子力氣大,掙扎開,才得以脫身,跳窗而逃了。
(11)元帝過江猶好酒,王茂弘與帝有舊,比常流涕諫,帝許之,命酌酒一酣,從是遂斷①。
【注釋】①元帝:元帝司馬睿,是東晉的第一個皇帝。登位前,升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永嘉初年,始過江鎮守建業,後為晉王。愍帝死後,才繼帝位。王茂弘:王導,字茂弘。一向和元帝很親近,勸元帝移鎮建業,並幫助他開創大業。
【譯文】晉元帝到江南後還是喜歡喝酒,王茂弘和元帝向來有交情,常常流著淚規勸他,元帝終於答應了,就叫倒酒來喝個痛快,從此以後就戒了酒。
(12)謝鯤為豫章太守,從大將軍下,至石頭①。敦謂鯤曰:“余不得復為盛德之事矣②!”鯤曰:“何為其然?但使自今已後,日亡日去耳③。”敦又稱疾不朝,鯤諭敦曰:“近者,明公之舉,雖欲大存社稷,然四海之內,實懷未達。若能朝天子,使群臣釋然,萬物之心,於是乃服。仗民望以從眾懷,盡沖退以奉主上,如斯,則勛侔一匡,名垂千載④。”時人以為名言。
【注釋】①“謝鯤”句:謝鯤曾為大將軍王敦的長史,後被王敦降為豫章太守。晉元帝永昌元年(公元322 年)王敦藉口鎮北將軍、丹陽尹專權,以聲討劉隗、清君側為名起兵反,帶著他一起攻下石頭城。殺了劉隗等人後,不朝見晉帝就退兵回武昌。
②盛德之事:品德高尚之事,指輔佐君主之事。按:王敦這句話表明了他目無君主、準備篡位的意圖。
(13)元皇帝時,廷尉張闓在小市居,私作都門,蚤閉晚開①。群小患之,詣州府訴,不得理②;遂至撾登聞鼓,猶不被判③。聞賀司空出,至破岡,連名詣賀訴④。賀曰:“身被征作禮官,不關此事。”群小叩頭曰:“若府君復不見治,便無所訴。”賀未語,令且去,見張廷尉當為及之。張聞,即毀門,自至方山迎賀。賀出見辭之⑤,曰:“此不必見關,但與君門情,相為惜之民⑥。”張愧謝曰:“小人有如此,始不即知,蚤已毀壞。”
【注釋】①“元皇”句:按:《晉書·賀循傳》說:“廷尉張闓(kǎi)住在小市,將奪左右近宅以廣其居,乃私作都門,早閉晏開”。張闓任廷尉後,以疾解職,拜為金紫光祿大夫。不久病死。都門,京都中里門,里門指街巷的門。
②群小:老百姓,這裡指跟張闓住在一個街坊的人。
③撾(zhuā):敲擊。登聞鼓:一種諫鼓,掛在朝堂外,有所諫議或有冤屈者,可以擊鼓上達。④賀司空:賀循,字彥先。為人言行舉止,必講禮讓,晉元帝時任太常,為九卿之一,主管祭祀禮樂,所以下文說作禮官。死後贈司空。破岡:地名。
【譯文】晉元帝時,廷尉張闓住在小市場上,他私自設定街道大門,每天關門很早,開門卻很晚。附近的百姓為這事很發愁,就到州衙門去告狀,衙門不受理;終於弄到去擊登聞鼓,還是得不到裁決。大家聽說司空賀循外出,到了破岡,就連名到他那裡告狀。賀循說:“我被調做禮官,和這事無關。”百姓給他磕頭說:“如果府君也不管我們,我們就沒有地方申訴了。”賀循沒有說什麼,只叫大家暫時退下去,說以後見到張廷尉一定替大家問起這件事。張闓聽說後,立刻把門拆了,而且親自到方山去迎接賀循。賀循拿出狀辭給他看,說:“這件事本用不著我過問,只是和您是世交,為了您才捨不得扔掉它。”張闓慚愧地謝罪說:“百姓有這樣的要求,當初沒有立刻了解到,門早已拆了。”
(14)郗太尉晚節好談,既雅非所經,而甚矜之①。後朝覲,以王丞相末年多可恨,每見,必欲苦相規誡。王公知其意,每引作他言。臨還鎮,故命駕詣丞相,丞相翹須厲色,上坐便言②:“方當乖別,必欲言其所見。”意滿口重,辭殊不流③。王公攝其次④,曰:“後面未期,亦欲盡所懷,願公勿復談。”郗遂大瞋,冰衿而出,不得一言⑤。
【注釋】①郗太尉:郗鑒,曾和王導、庾亮等受晉明帝遺詔,輔佐成帝。鹹和初年,兼任徐州刺史,鎮守京口,後為司空,進位太尉。按:下文說及“還鎮”,大概仍然是鎮守京口。經:治理;考慮。②丞相翹須厲色:一本無“丞相”二字,這是對的。翹須厲色的是郗鑒。③不流:不流暢,指語無倫次。
④攝其次:指整理他言談的順序。攝,整理。
⑤冰衿:心情冰冷。衿,心懷,心情。
(15)王丞相為揚州,遣八部從事之職①。顧和時為下傳還,同時俱見②。諸從事各奏二千石官長得失,至和獨無言③。王問顧曰:“卿何所聞?”答曰:“明公作輔,寧使網漏吞舟,何緣采聽風聞,以為察察之政④!”丞相咨嗟稱佳,諸從事自視缺然也。
②“顧和”句:王導任揚州刺史時,調顧和任從事,這是和部從事不同的職務。這裡的“下傳”,可能指乘傳車(驛車)。當時州里有別駕從事一職,刺史視察各地時,別駕就乘傳車隨行。顧和大概只以從事身分隨部從事到邵里去。(參看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第566 頁。)③二千石:是郡太守的通稱。太守的俸祿為二千石,即月俸一百二十斛。④網漏吞舟:能吞下一條船那樣的大魚逃脫了魚網,指大壞人逃脫了法網。按:這裡指寧可粗疏一點,也不要捕風捉影。察察:清明。
【譯文】丞相王導任揚州刺史時,派遣八個部從事到各郡任職。顧和當時也隨著到郡里去,回來以後,大家一起謁見王導。部從事們各啟奏郡守的優劣,輪到顧和,唯獨他沒有發言。王導問顧和:“你聽到什麼了?”顧和回答說:“明公任大臣,寧可讓吞舟之魚漏網,怎么能尋訪傳聞,憑這些來推行清明的政治呢!”王導讚嘆著連聲說好,眾從事也自愧不如。
【譯文】蘇峻起兵東下討伐沈充,請吏部郎陸邁和他一起出征。快要到吳地的時候,蘇峻秘密吩咐手下的人,叫他們進閶門去放火來顯示軍威。陸邁明白蘇峻的意圖,對他說:“吳地剛太平了不長時間,這樣做一走會引起騷亂。如果要製造騷亂的藉口,請從我家開始放火。”蘇峻這才作罷。
(17)陸玩拜司空①,有人詣之,索美酒,得,便自起瀉著樑柱間地,祝曰:“當今乏才,以爾為柱石之用,莫傾人棟樑②。”玩笑曰:“戢卿良箴③。”
②“當今”句:這裡以柱石比喻三公之位,以棟樑比喻國家,是希望陸玩不要讓國家傾覆。③戢(jí):收藏;記住。
【譯文】陸玩就任司空,有位客人去看望他,向他要一杯美酒,酒拿來了,客人便站起來在頂樑柱旁邊的地上奠酒,祝告說:“當前缺少好材料,才用你做柱石,你千萬不要讓人家的棟樑塌下來。”陸玩聽了笑著說:“我記住你的忠告。”
②漢高、魏武:漢高祖劉邦和魏武帝曹操,他們最終奪取了天下。
【譯文】庾翼在荊州任職時,在一次僚屬拜見長官的聚會上,問僚屬們說:“我想做漢高祖、魏武帝那樣的人,你們看怎么樣?”滿座的人沒有誰敢回答。這時長史江虨說:“希望明公效法齊桓、晉文的事業,不希望您效法漢高、魏武。”
(19)羅君章為桓宣武從事,謝鎮西作江夏,往檢校之①。羅既至,初不問郡事,徑就謝數日飲酒而還。桓公問有何事,君章云:“不審公謂謝尚何似人?”桓公曰:“仁祖是勝我許人。”君章云:“豈有勝公人而行非者,故一無所問。”桓公奇其意而不責也。
【譯文】羅君章任桓溫手下的從事,當時鎮西將軍謝尚任江夏相,桓溫派羅君章到江夏檢查謝尚的工作。羅君章到江夏後,從不問郡里的政事,徑直到謝尚那裡喝了幾天酒就回去了。桓溫問他江夏有什麼事,羅君章反問道:“不知道您認為謝尚是怎樣的人?”桓溫說:“仁祖是勝過我一些的人。”羅君章便說:“哪裡有勝過您的人而會去做不合理的事呢,所以政事我一點也不問。”桓溫認為他的想法很奇特,也就不責怪他。
【注釋】①克:刻薄。
【譯文】右軍將軍王羲之和王敬仁、許玄度兩人都很友好。兩人死後,王羲之對他們的評論卻更加刻薄。孔岩告誡他說:“明府以前和王、許交往,很有情誼,到他們逝世之後,卻沒有始終如一的友情,這是我所不取的。”王羲之聽了非常慚愧。
【譯文】西中郎將謝萬在壽春潰敗了,臨逃跑時,還要講究用貴重的玉帖鐙。太傅謝安跟隨他在軍中,始終也沒有提過什麼意見。這時仍然只說:“現在哪裡還需要找這個麻煩!”
(22)王大語東亭:“卿乃復論成不惡,那得與僧彌戲!”①
【注釋】①東亭:王珣,封東亭侯。他的弟弟王珉,小名僧彌,名聲超過王珣。當時人們評論說:“法護非不佳,僧彌難為兄。”法護是王珣的小名。論成不惡:四字可能有誤,論成也可能指時人品評已有定論。按:王大意在勸阻王珣,不要去招惹僧彌,以免不勝而自降聲譽。
【譯文】王大對東亭侯王珣說:“對你的定評原來就是不錯,哪能和僧彌賭勝呢!”
③訊息:將息;休養。所患:病。
④“我病”句:殷仲堪想起兵時,請堂兄殷覬同時起兵。殷覬不但不肯答應。且認為殷仲堪是想排斥異己,培植親信,非常反對起兵解決朝廷是非。所以殷仲堪去探病時,殷覬說了這樣的話。按:《晉書》本傳載,覬對仲堪說:“我病不過身死,但汝病在滅門,幸熟為慮,勿以我為念也。”
【譯文】殷覬病重,看人只能看見半面。荊州刺史殷仲堪當時正要起兵內伐,去和殷覬告別,看見他病成那樣,就哭了,囑咐他好好養病。殷覬回答說:“我的病自會好的,我只擔心你的病呀!”
(24)遠公在廬山中,雖老,講論不輟。弟子中或有墮者①,遠公曰:“桑榆之光,理無遠照,但願朝陽之暉,與時並明耳②!”執經登坐,諷誦朗暢,詞色甚苦③。高足之徒,皆肅然增敬。
【注釋】①墮者:同“惰者”,懶惰的人。
【譯文】惠遠和尚住在廬山里,雖然年老了,還不斷地宣講佛經。弟子中有人不肯好好學,惠遠就說:“我像傍晚的落日餘輝,按理說不會照得久遠了,但願你們像早晨的陽光,越來越亮呀!”於是拿著佛經,登上講壇,誦經響亮而流暢,言辭神態非常懇切。高足弟子,都更加肅然起敬。
(25)桓南郡好獵①。每田狩,車騎甚盛,五六十里中,旌旗蔽隰②。騁良馬,馳擊若飛;雙甄所指,不避陵壑③。或行陳不整,麏兔騰逸,參佐無不被系束④。桓道恭,玄之族也,時為賊曹參軍,頗敢直言⑤。常自帶絳綿繩著腰中,玄問:“此何為?”答曰:“公獵,好縛人士,會當被縛,手不能堪芒也⑥。”玄自此小差。
②田狩:打獵。隰(xí):低而濕的地方。
③雙甄:作戰時軍隊的左右兩翼稱雙甄。打獵也像打仗,所以也稱兩翼為雙甄。④行陳:即行陣,軍隊的行列。麏(jūn):獐子。
【譯文】南郡公桓玄喜歡打獵。每逢打獵的時候,車馬非常多,五六十里的地面,旗幟鋪天蓋地。良馬賓士,像飛一樣追擊著野物;側翼隊伍所向之處,不管山坡山溝,概不迴避。有時佇列不整齊,或者讓獐兔等野物逃脫了,下屬官吏沒有不被捆起來的。桓道恭是桓玄的族人,當時任賊曹參軍,頗敢直話直說。打獵時常常腰裡帶著一條紅綿繩,桓玄問他:“這是乾什麼用的?”道恭回答說:“您打獵的時候,喜歡捆人,我總會被捆的,怕兩隻手受不了那粗繩上的芒刺啊。”從此以後,桓玄捆人的事就稍為少些了。
【譯文】王緒和王國寶互相勾結,一起倚仗權勢,擾亂國政。王大很不滿意他們的所作所為,便對王緒說:“你做這種輕舉妄動的事,竟然沒有考慮到終有一天會感到獄吏尊貴嗎?”
【注釋】①“桓玄”句:桓玄得勢時,謝安已死,他想把謝安舊宅奪過來,遭到謝安孫子謝混的反抗。營,有圍牆的住宅。
③文靖:指謝安。謝安死後諡號是文靖。
作品簡介
《規箴·第十》選自《世說新語》
《世說新語》是中國南朝宋時期(420-581年)產生的一部主要記述魏晉人物言談軼事的筆記小說。是由南朝劉宋宗室臨川王劉義慶(403-444年)組織一批文人編寫的,梁代劉峻作注。全書原八卷,劉峻注本分為十卷,今傳本皆作三卷,分為德行、言語、政事、文學、方正、雅量等三十六門,全書共一千多則,記述自漢末到劉宋時名士貴族的遺聞軼事,主要為有關人物評論、清談玄言和機智應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