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之西

西部之西

《西部之西》(甘建華著,廣州出版社2001年6月第一版--編者注)是一部厚實、凝重、具有獨特敘述風格的作品集。在這裡,生活的形貌既是曲折的變形的,也是瑰麗的雄奇的,時間的悠長和空間的深廣組合成一種詭譎而幻象不斷的生活景觀。瀏覽之間,我們體驗到的是人生的艱辛,回味的卻是作者甘建華追求的永恆和理想的堅貞。激情和思想是這部作品集的兩個翅膀。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西部之西
  • 外文名:West of the West
  • 定義:專用名詞
  • 相關人物:甘建華
簡介,訪談,

簡介

“西部之西”是一個專有名詞,湘籍著名青年作家甘建華對此做過地理學上的明確界限。自甘肅玉門關以西,阿爾金山是它的北緣,沿著當(金山)─ 茫(崖)公路或青(海)─ 新(疆)大道一直西進,當金山口和唐古拉山口之間是它的東軸,將柴達木盆地一分為二,崑崙山和阿爾金山巨大的三角形內,冷湖花土溝格爾木茫崖大柴旦,成為遠荒大漠中的都市,也是甘建華小說中的安納爾蘭。
甘建華著作《西部之西》,2001年6月由廣州出版社出版,收集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創作發表的三部中篇小說《黃金戈壁》、《藍色玫瑰舞池》、《眺望似水流年》和一部中篇散文《地老天荒的一角》。他以近乎精美的愛情故事,見證了一代石油人的青春歲月,構築了一個超個人化的藝術殿堂。該書出版後,引起了文學界和廣大讀者的關注,國內和港台40多家媒體紛紛做了介紹,著名作家、文學理論家、教授和學者譚談、李若冰、雷達、胡宗健、楊志軍、楊金磚、葛建中等紛紛撰文,認為“《西部之西》是中國石油題材文學的重要收穫”,“是中國西部文學的一部上乘之作”。
2004年,《西部之西》獲得中華文學基金會、中國三大石油集團公司聯合授予的“第二屆鐵人文學獎”。

訪談

□唐中興 □甘建華
“西部之西”這個名詞,對於許多人來說,可能只是一種想像力的延伸與地老天荒的鏡像。但對於甘建華來說,那裡的雪山、戈壁、鹽湖、駱駝刺曾是他孤獨的夥伴,那裡的黃沙萬里和剛勁漠風開闊了他的視野,陶冶了他的性情。
《西部之西》(甘建華著,廣州出版社2001年6月第一版--編者注)是一部厚實、凝重、具有獨特敘述風格的作品集。在這裡,生活的形貌既是曲折的變形的,也是瑰麗的雄奇的,時間的悠長和空間的深廣組合成一種詭譎而幻象不斷的生活景觀。瀏覽之間,我們體驗到的是人生的艱辛,回味的卻是作者甘建華追求的永恆和理想的堅貞。激情和思想是這部作品集的兩個翅膀。
2000年10月底,香港《文匯報》記者唐中興先生來到雁城衡陽,就西部之西及其文學主張,對甘建華進行了採訪報導。在這篇長達7000餘字的訪談中,甘建華談及了他獨特的人生經歷,他對於中國西部歷史與現狀及其將來的理解和思考。西部之西文學的發軔、三代人不屈不撓的奮鬥、五十年的改天換地,引起了港台及海外文化界的深切關注。
經歷是想像無法代替的
唐中興:最近集中看了你描寫西部之西的小說和散文,引起了我的深思。我特別注意到了,它們都是你10年前創作完成的,發表之後即引起了評論界和讀者的關注。你現在自己回過頭來看,心裡也一定有些感觸吧?甘建華:10年後的今天,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初了,我也已經人到中年。在南方的滿目蔥綠中回首往事,心中不由產生一種金庸筆下人物的感覺: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白了頭。
甘建華2004年與原石油部部長王濤在北京甘建華2004年與原石油部部長王濤在北京
10年前是個什麼概念呢?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我卻把它撂在了西部之西,唯一的收穫便是這幾部小說和幾十篇散文。它們既是父精母血凝結成的另一個“我”,也是一代大學生去邊疆建功立業的寶貴見證。
唐中興:你的創作和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真是應了一句話,經歷是想像無法代替的。
甘建華:我自幼生長在湖南,接受湖湘文化的薰陶,突然到了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荒涼的地方,好比看慣了彩色片,再看黑白片眼睛根本無法適應。我的父輩在那兒革命了多年,他們改變了西部地區的落後面貌,讓經濟建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在有的地區,少數民族從刀耕火種的原始時代,一步跨進了電燈照明的現代社會,這個時間跨度是不可想像的。但我們也應該看到,自然環境是誰也改變不了的,所謂“江山依舊,人事全非”。
當然,如果作為一個匆匆過客,參加去西部世界“黃金周的黃金游”,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都能讓我們產生詩意的想像。但我當時並不是這樣的,我是把它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我經歷了那塊土地上在同一時段發生的一切事情,既有豪情萬丈,當然也就有憤懣不平。
唐中興:這是否就是你自認為的──西部之西是你生命中壯烈的花,也是你心底里永遠的痛?
甘建華:對。不妨這樣說,西北地區歷史發展的緩慢,自然條件的嚴峻,人民生活的貧瘠,文化娛樂的闕如,同它地理位置的重要,地下寶藏的豐富,發展前途的廣闊,人民求生意志和堅韌不拔的奮鬥精神,形成了蘊含極深的潛在衝突。面對著廣袤無邊灼痛眼睛的赭黃色土地,你的靈魂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強烈的震撼。你不會為自己生長在這塊土地上感到慶幸,你心理上的惶恐不安迫使你的情感備受煎熬。去內地開會出差時,許多人甚至羞於向人說起自己是大西北人。所以,陝西作家高建群對大西北的貧困落後的不公表示了他的憂慮和憤怒,他甚至寫了一篇《西北狼在嚎叫》的文章。寧夏作家張賢亮也談到了由於一些政策所造成的寧夏的貧困問題,青海本土著名作家王文瀘在某次文學討論會上語出驚人――“青海人既不勤勞也不勇敢,更別奢談使命。”
所以,今年3月,一聽到中央提出“西部大開發”的戰略步驟後,我也感到熱血沸騰,西部再也不能錯過這次絕好的發展機遇了。我個人認為,要趕上時代發展的快車,西部人首先要“洗腦”,要進行觀念的革命,要學會“放水養魚”,不能搞“竭澤而漁”。西部再不能重演人才“孔雀東南飛”的悲劇了,失去了人才,一切都無從談起。
“西北風”刮起來了
唐中興:中國西部是地球的至高點,是山之根,水之源,深含著恢宏博大的歷史感、崇高感。進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文壇陡然颳起一股強勁的“西北風”,對此你怎么看?甘建華:當時我正在大學念書,首先是被路遙的《人生》震撼了一把,再就是電影《黃土地》、《牧馬人》風靡一時,這是“西北風”乍起的潮音,我們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西北風”主要是以文學、電影、音樂三足鼎立之勢,構成中國當代文壇藝苑雄奇神異的西部景觀。
甘建華與中國作協黨組書記金炳華甘建華與中國作協黨組書記金炳華
1985年1月,有兩件事情值得一提。一是《新疆文學》這本雜誌直接更名為《中國西部文學》,再一個就是張賢亮在他的一本外文版圖書中介紹了“中國西部文學”。後來,新華社向國內外報導:“一種以描寫中國西部生活為主的文學作品──西部文學,目前正在中國崛起。”同每一種口號或旗幟的出籠一樣,“中國西部文學”也是西北地區的文藝理論工作者率先提出來的,我想他們是受湖南作家群(即“文學湘軍”)的啟發而自覺“守土有責”。
唐中興:你前後在大西北呆了11年,親身經歷了中國西部文學從勃興到繁榮那樣一個大時代。在你的印象里,中國西部文學代表性的作家有哪些?
甘建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何況我說了也不算數。要說的話,也只能從一個見證人的角度,就其當時在文壇的影響盤點記憶。
由於商品經濟浪潮強大的衝擊力,當然,還有其它因素的影響,中國西部文學在接近輝煌的時候偃旗息鼓了,這是我們當初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但畢竟湧現了一批優秀作家,產生了一批震撼人心的作品,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張承志的《北方的河》、《黑駿馬》,張賢亮的《綠化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楊志軍的《環湖崩潰》、《大湖斷裂》,路遙的《人生》、《平凡的世界》,馬原的《岡底斯的誘惑》,扎西達娃的《西藏:系在皮繩扣上的魂》,王文瀘的《槍手》,高建群的《遙遠的白房子》,以及賈平凹、周濤、昌耀、馬麗華、趙光鳴、林染、唐棟、邵振國、柏原、井石等人的作品,都以橫空出世的姿態征服了千百萬讀者,很難構想以後還會有這樣一批人物出現。
唐中興:這些作家當中,你最喜歡誰的作品?
甘建華與香港《文匯報》記者唐中興甘建華與香港《文匯報》記者唐中興
甘建華:大學時代喜歡賈平凹的作品,他的小說故事講得非常好,散文更不用說,一部《賈平凹散文自選集》,打敗了八十年代所有其他的散文家,這樣的人要多少年才出一個啊!但後來他就不行了,《廢都》一出,他沒救了。
我最喜歡的是張承志和周濤,歷經二十年而熱情不減。張承志的作品是真正的大家之作,每一篇都堪稱美文,他寫過的題材別人沒辦法再寫。譬如《北方的河》,他寫過之後,至今無出其右者,這叫不服不行。周濤原來是“新邊塞詩”的代表性人物,號稱“中國西部詩歌的三條河流(之一)”,我倒覺得他的詩寫得一般。但他近年的散文可就不得了了,不但霸氣十足,確有王者氣象,許多文章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還有馬原,一位技術性小說家,他把內地大學生在西部世界的生活寫絕了。
西部之西在哪裡
唐中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故鄉是生命向自己提出挑戰的地方,是人與外部世界接觸的一張身份證。是否可以說,西部之西是你的第二故鄉?
甘建華:不能這樣說。西部之西只是我精神成長的地方,她教會了我許多東西,但不能說她就是故鄉什麼的。故鄉只有一個,她是祖先的血脈大地,無論好與壞,富裕或貧窮。
唐中興:那么,西部之西這個名詞是怎么來的?
甘建華:說起來很偶然。大概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在西去的列車上,我邂逅了一個甘肅酒泉的姑娘,她在湖南長沙一所大學讀書,姓名我也忘了問,好像是就要畢業了回酒泉聯繫工作,但酒泉的單位沒有她對口的專業,為此她感覺很苦惱。我告訴她,我當時工作的地方有這個專業,但她聽後堅定地搖搖頭,“那兒太遙遠了”。我心裡一驚。在人們的印象里,地處河西走廊西端的酒泉當屬西部世界無疑,再西出陽關兩千里,天哪,這不是西部之西又是什麼?於是,“西部之西”這個地理指稱就這么在我腦海中出現了。
唐中興:“西部之西”具體指的是哪一片地區?
甘建華:一個作家所描寫的地域,肯定存在著現實和虛構這樣兩種情況。我是學地理的,後來卻搞起了文學,實際上一直從事著新聞記者這個行當。所以我在小說中所描述的地方,都是客觀真實的存在,它們又常常混淆不清,讓我也一時無法分辯。這些地方都曾是我親自到過,或者說親身生活過。我的西部的歲月,似乎從未離開過這些地方。
具體說來,我的“西部之西”有著地理學上的明確界限。它應該是自玉門關以西,阿爾金山是它的北緣,沿著當(金山)─ 茫(崖)公路或青(海)─ 新(疆)大道一直西進,當金山口和唐古拉山口之間是它的東軸,將柴達木盆地一分為二,崑崙山和阿爾金山巨大的三角形內,冷湖、花土溝、格爾木、茫崖、大柴旦,成為遠荒大漠中的都市,也是我小說中的安納爾蘭。
唐中興:“安納爾蘭”是什麼意思?
甘建華:尕斯庫勒湖是西部之西最大的一個湖泊,湖的西側上源是一片遼闊的牧場,有幾十戶蒙古族牧民在那兒休養生息,阿拉爾河是他們生命的河流。我曾寫過一篇散文《遐想阿拉爾》,那是一次半途而廢的採風。直到兩年後,我臨離西部之西的前夕,才終於踏上了這塊土地。阿拉爾,蒙語“島”的意思。我把它作了技術性處理,變成了“安納爾蘭”,是不是有點“巴塞羅納”的美感?“中國的德克薩斯”
甘建華1990年在西部之西甘建華1990年在西部之西
唐中興:提到西部,人們總是很容易聯想到美國西部,牛仔、傳教士、冒險家、投機商和印第安人等,這些構成了一個特定時代的英雄群像。你在描繪安納爾蘭時,也讓我們看到了亞文化狀態下的生存秩序,看到愛情、事業悲劇後面的文化淪喪的悲劇。對於這種狀態,你似乎抱著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是這樣的嗎?
甘建華:同美國西部一樣,中國西部也是一片廣大的待開發地區。早期的西部文學充滿了開發者的浪漫主義氣息,作品洋溢著昂奮向上、勇敢正直之氣。隨著文學向其本質的日益逼近,在高山峽谷和大漠戈壁的寬闊舞台上,後來者無法迴避荒涼蕭殺的宿命意識,崇尚敢愛敢恨的硬漢強者性格。在一個沒有“文化的根”的地方,當理想境界的價值毀滅後,血腥與拚殺成為生存的必然。所謂“亞文化狀態”,其實就是文化荒漠上的無序狀態。
西部之西一度被稱為“中國的德克薩斯”,都是沒有“文化的根”的地方。無論其豐富的石油資源及其開發史,還是其文化結構、生活品味、人的素質,二者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在那裡,酒量最大的就是英雄,拳頭最硬的就是好漢。暢銷不衰的白酒與枯燥的文化生活,為野蠻與暴力、自私與封閉、愚蠢與偏狹、無恥與不義,還有那不可救藥的夜郎自大,提供了一種不文明少見識的溫床。在貌似憨厚和誠懇的背後,喜歡打探別人的隱私,看到別人的難處禁不住幸災樂禍,鄉親們拉幫結派打壓異類,對官本位九死不悔的追求,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是令人遺憾的。
但就是這么個地方,她的不好你可以說上三天三夜,甚至有些事情能讓你恨得咬牙切齒,由於你畢竟在那兒真真切切地生活過,愛過,恨過,擁有過,失去過,她與你的關係好比血緣,打斷骨頭連著筋,所以離開她之後又讓人牽腸掛肚,讓人想起來一往情深地落淚。在那塊與月球表面沒有多大差別的地方,近50年時光里,由於主義與號召的鼓舞,人們像夸父逐日一樣,以一種獻身的精神向戈壁宣戰,向大漠進軍。如果缺乏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的支撐,你可以堅持幾天,堅持幾年,但絕對堅持不了十年、二十年甚至幾十年,更不用說“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這是悲壯的崇高,崇高的悲壯。什麼叫英雄?這就是英雄!
唐中興:這就難怪你的作品中存在著一種“英雄情結”,還有一種深刻的孤獨感。西部之西的生活給你留下的印象可謂刻骨銘心,對不對?
甘建華:不僅僅是刻骨銘心,簡直是恍若隔世。西部之西海拔3000多米,位於地球的第三極,陽光開得很燦爛,紫外線輻射特彆強烈,氧氣只有東部沿海的三分之二,許多人到了內地居然發生“醉氧”現象,高原性心臟病和肺氣腫奪去了無數年輕的生命。一年兩場風,從春刮到冬,沙塵暴颳得你看不到房間對面的人。出門見不到綠色,方圓幾百公里沒有人煙,晝夜溫差幾十度,年蒸發量是年降水量的80─200倍。辛辛苦苦攢了點錢,回家一探親,就給鐵道部和旅社、飯店作了貢獻。我剛去時,每個月只有兩斤大米的定量供應,饅頭因鹼性大都開花了,蔬菜從南方運到那兒都脫水了,帶著泥腥味的冰凍魚都散刺了,甚至連臘肉都發臭了。到了冬天,每家每戶都用小板車去買大白菜和蘿蔔,然後藏在地窖里,慢慢享用。水果一買一筐,雞蛋一買一筐,大(豬)肉一買半邊,錯過了就買不到了。那時最吃香的是小賣部和食堂的師傅們。那些年,我把魚肉罐頭和水果罐頭都吃膩了,以致於現在見到罐頭都頭暈。後來,多虧了黃靜波從廣東調到青海當省長,才基本上解決了這些問題。但就是在如此嚴峻的生存條件下,我們卻搞出了一個年產百萬噸的大油田,這算不算人類歷史上一項偉大的創舉?
我曾經在不同的場合說過,西部之西的人生,是一種永遠的奉獻者的人生;西部之西的孤獨,是一種永遠的文化上的孤獨。特別是隨著東西部文明差距的拉大,這種孤獨還會進一步加深。所以,必須有一種生活,來演繹觀念的魅力;必須有某種聲音,來呼喚誠信和良知。
西部之西文學三代人
唐中興:你作為“西部之西文學”的首倡者,曾經在你的旗下麇集了一批作家和大批文學愛好者。如果倒退回八十年代,說不定你們就會像“文學湘軍”一樣成了氣候。
甘建華:這是一種盲目樂觀和自欺欺人的說法。考察中外文學史,一個流派的形成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要有深厚的文化土壤,要有前衛的理論引導,要有風格基本相近的作家群,要有一批真正打動人心並給予人們對未來的信心的優秀作品。最重要的一點,要有寬容時代適宜的氛圍。很不幸,這些我們都沒有,我們只是借用了一個名詞而已。
但必須指出一點的是,半個世紀過去了,文學在那塊“生命的禁區”曾經呈現出偉大的力量。西部之西的文學拓荒者是李若冰,他是丁玲的學生,一個八九歲就跑到延安參加革命的老八路。五十年代初,他從中國文講所第一期一出來,就毅然奔向柴達木,用自己手中的筆謳歌勘探隊員,謳歌“山谷中飄動的紅旗”。他的《柴達木手記》鼓舞了幾代人,對西部之西後來者的影響常常讓人心存感激。他應該有一座雕像,這座雕像不應該只矗立在人的心中。唐中興:我注意到了,你的文章中曾經多次提到這位文學前輩。
李若冰在柴達木盆地李若冰在柴達木盆地
甘建華:是的,這是一種不由自主的行為。在他之後,徐志宏應該算作西部之西文學的第二代中堅人物。他是江蘇人,六十年代末從北京石油學院畢業後,就來到了地老天荒的一角。他很聰明,是個性情中人,如果不是身處特定的時代和環境,他在文學上應該有更大的作為。他給那個地方留下了一本《油海情》、一本《大漠與人》,然後在八十年代末打道回府了。他走的時候,我為他寫過一篇文章,好像叫《藍色的驪歌》。還有一個張同聚,筆名開南,也是江蘇人,在油田醫院作牙科醫生,寫過不少作品,我印象較深的是一部叫《沉砂》的中篇小說,是描寫戈壁灘上一群知識分子的命運的。梁澤祥本身是一位攝影家,五十年代就進了盆地,做了幾十年新聞記者和宣傳幹部,在這一代人中資格最老,人品也是有口皆碑。他出版過兩部攝影作品集,還有一部叫作《歲月的歌》的文學作品集,其中的幾篇散文和回憶錄寫得很有生活情趣,堪稱西部之西早期開發史的寶貴紀錄。
再就是我們這批八十年代畢業的大學生了,我曾經跟他們日夜在一起,不斷地探討“我們應該怎么辦”。剛到西部之西那幾年,我基本上沒寫什麼東西,只是一個勁兒地讀書,作筆記。後來受福克納“約克納帕塔法世系”、沈從文的“湘西世界”、莫言的“高密東北鄉”的影響,我開始有意識地創作了“西部之西”系列散文和小說。為了有一個比較明確的方向,我當時還寫了《柴達木的魂與我們的夢》、《系列構圖與文學戰略》這樣帶有指導性的文學理論文章,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就像馬原經常說的“留在西藏的那幫兄弟”一樣,凌須斌、鄒筱荃、徐繼成、魏德章等人是我那個時代的文學摯友。凌須斌也是江蘇人,不僅文章寫得漂亮,做人也有情有義,他在朋友當中有著很好的人緣。須斌以他的兩部著作《西去路漫漫》、《聖火高原》,奠定了他今日西部之西文學主將的地位。徐繼成是個會計師,說話很風趣,作文很機智,著作《洪荒歲月的風》充滿了深刻的哲理和濃厚的思辨色彩。魏德章現在幹著我以前乾的活兒,為《青海石油報》編輯文藝副刊,酒喝得好,小說也寫得好。他的小說集乾脆取名《柴達木人》,真實地描寫了那個遙遠的地方人們內心豐富的情感世界。鄒筱荃受西方現代派文學影響很深,中篇小說集《高原的旗幟》是他這些年心血的結晶,原先充斥在他作品裡的原始而野性的力量,現在被鍛鍊成了一種感人的精粹。他是我見到的對文學最為痴迷的信徒,他曾給我多次說過他“生命的全部就是文學”,他發誓要寫出一部偉大作品的勁頭,至今猶在我的眼前晃動。
唐中興:我前不久去了一趟青海,聽那邊的朋友說,你當時在那邊點了一把火,燃起了人們對文學的熱情,作家夢成為一種流行病。是不是這樣?
甘建華與西部之西的文學青年(《年輕人》)甘建華與西部之西的文學青年(《年輕人》)
甘建華:沒有這么嚴重吧。只是由於偏居一隅,文化生活格外單調,人們對精神生活的追求需要一個渠道,而文學本身就具有一種教化的力量,一種啟人心智的魅力。雖然大家都在嚷嚷著“熱愛文學”,但絕大多數是功利性世俗化的,也就是要達到一種個人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想藉機換一個好的工作崗位,從野外、基層小隊混進機關,當然這也沒有什麼不對的,總比不思進取好。再說了,當時的風氣不是太好,反文學的勢力很頑固。但油田黨委宣傳部長張佩榮是個很好的人,他很支持我們。再就是後來做了油田黨委書記的周銘濤,湖南人,他也經常寫點詩詞,無形中給了大家以鼓舞。
唐中興:西部之西的歲月,你感到最幸運的是什麼?
甘建華:經歷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唐中興:你最遺憾的是什麼?
甘建華:是我根本就不應該到那兒去,或者反過來說,我不應該在10年前離開那個地方。
唐中興:你的下一部作品是什麼?
甘建華:《故鄉與遠方》。
(《西部之西》,甘建華著,廣州出版社2001年6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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