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經過
城信社中心第一副主任慘死街頭
1998年5月11日傍晚,山東德州。廣川大酒店裡觥籌交錯。
德州市信用中心社(以下簡稱中心社)第一副主任苗建國強作歡顏與客人寒暄著,雖然與某房地產開發公司簽訂了中心社職工宿舍的建設協定,但他的臉上不時流露出焦慮,幾個小時前,75歲高齡的老父打來傳呼告知:母親突然感到身體不適。當時正在談判的緊要關口,實在無法脫身。
苗建國極力想推掉今晚的應酬,但中心社第四副主任夏志華還是挽留住了他。他哪裡想到,就在自己與第四副主任夏志華等陪同某開發公司經理步入酒店的一瞬間,已被不遠處一雙陰毒的目光緊緊盯住。
夜色尚未降臨,路上車來車往,納涼的人們陸續走上街頭。匆匆吃了幾口菜,苗建國提前告辭,騎上腳踏車向家裡趕去。拐進一條菜市場小道,身後一輛紅色夏利車從他身邊急速駛過。1000米、800米、700米,家離自己越來越近,就在這時候,夏利車上走出的黑臉漢子揚起了手中的鐵棍。
一種求生的本能令苗建國從地上爬起身,不顧一切奪路而逃,10米、20米、50米、100米,無助的身軀終究沒能逃出襲擊者的魔掌,鐵棍狠狠砸向苗建國的頭部,他頓時腦漿迸裂,倒在血泊中。
此時,時針剛剛指向晚8時許。
排查,從蛛絲馬跡開始
苗建國被害時身上的錢財分文未少,從目擊者提供的證詞和鐵棍直取被害人頭部這一殘忍作案手段分析,歹徒行兇不是“謀財”,只為“害命”。是仇殺還是情殺?
警方決定一方面迅速走訪苗建國工作過的單位,另一方面從現場遺留的兇器和兩張貝克、克立策啤酒的廣告招貼畫入手,尋找突破口。
5月12日,天剛蒙蒙亮,近百名警員開始了拉網式的座談、排查、詢問和查證。
經過走訪發現,苗建國為人正派,不好女色,情殺的可能性排除了;苗建國多年擔任領導,招人打擊報復的可能性進一步凸顯。
與此同時,另一路排查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根據啤酒經銷商提供的線索,警方走訪了全市大小100多家飯店。5月14日晚,當排查到本市鴻賓樓飯店時發現,該店廚師侯慶福發案時不在店裡,案發後突然下落不明。找到侯慶福租用的民房,警方不禁心頭一震,桌上的半瓶啤酒已經發霉,牆上兩塊比四周牆色略白的空間,恰恰與兩張啤酒廣告招貼畫大小一致。提取酒瓶上的指紋與現場兇器上的指紋對照,發現兩者驚人得相似。
侯慶福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是日,德州警方星夜兼程趕到侯慶福之妻所住的齊河縣城。侯妻交待,侯慶福11日夜裡回來住了一宿,第二天匆匆回了東北。
據了解,侯慶福系吉林省榆樹市先鋒鄉村民,現在其母、兄等人均在原籍居住,但有一個姐姐在遼寧省遼陽市郊區,姓名、地址均不詳。
千里追捕侯慶福
5月16日,德城區公安分局刑警一隊隊長孫衛國、警長楊茂亭及偵查員小周等一行四人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5月18日早8時,剛剛在榆樹市站穩腳跟,大隊長趙君的電話就追了過來:侯慶福正在遼陽。
在遼陽?
遼陽離榆樹足有900多公里,如果在遼陽,說明侯慶福正順著家庭成員的居所奪路北竄。孫衛國馬上命令楊茂亭及小周繼續趕往70餘里外的先鋒鄉,守株待兔,並尋機查明其遼陽姐姐家的住址及情況,自己帶另一名偵查員飛速南下遼陽。
5月18日晚10時,連續14個小時疾進的德州警察終於趕到遼陽市北河子鎮。他們在當地警方配合下,直撲少林子村。正當侯慶福一邊悠閒地抽著煙看電視,一邊盤算著明天的逃跑線路時,烏黑的槍口已抵住了他的前胸:“侯慶福,知道為什麼抓你嗎?”一聽那熟悉的德州腔,侯慶福立即冒出一身冷汗。
僱主竟是第四副主任
犯罪嫌疑人侯慶福與苗建國無冤無仇,兇狠作案,背後必有主謀。挖出幕後的黑手,是案件偵破的另一個關鍵。
就在追捕組北上的前日,另一名犯罪嫌疑人也已進入警方監控視線。
侯妻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交待了一個重大線索:在侯慶福逃離齊河縣時,曾給她一個手機號碼,並叮囑,萬一自己有什麼不測回不來,可打這個手機,這個人能管你下半輩子。經查,這一手機的用戶竟然是中心社第四副主任夏志華。
5月15日晚,剛剛向苗建國遺體“默哀三鞠躬”的夏志華被“請”進了特偵組。
一番強大的攻勢下,這位幾天來一直忙前忙後協助破案的“熱心人”被剝掉了偽裝。
據夏交待,早在半個月前,他就用10萬元錢作“敲門磚”,與德州黑勢力分子頻頻接觸,讓他們找人“辦理苗建國”,並聯繫到殺手侯慶福。夏志華不但將自己與苗建國的合影提供給侯慶福,還親自給侯慶福領路認了苗建國的家門及上下班必經之路。他們其間也曾預謀過幾次下手機會,終因種種原因未能得逞。迫不及待的夏志華索性又拿出8萬元酬勞,催促侯慶福儘快下手。
5月11日,中心社與某開發公司簽訂建房協定後,夏一邊挽留苗建國陪客人吃飯,一邊打電話將侯慶福喚至廣川大酒店門前再次認人。席間,他兩次藉機外出,打電話告知苗建國要告辭的訊息。
至此,震驚德州的“5 ·11特大僱傭殺人案”基本告破。此時,據苗建國殞命街頭剛剛過去5天。
一名副縣級領導幹部緣何對另一名“副縣級”同僚痛下殺手呢?
夏志華,34歲,早在10年前就走上了領導崗位,曾被評為“德城區十大傑出青年”,此前系某城信社主任,後被調至中心社任副主任(四把手)至今。
據他本人交待,自己多年來擔任一把手,花起錢來比較隨便。調到中心社後,由於苗建國建立了一整套規章制度,一些花銷很難報銷,這讓他心生不滿。
另外,在籌建商業銀行的過程中,需對原城信社進行清產核資。負責這項工作的苗建國請來了北京等地審計事務所的專家。夏志華很擔心自己的一些賬外經營和不合手續的信貸就此敗露。
而夏志華所花18萬巨款又是從何而來?一名多年來籠罩著“榮譽光環”的年輕幹部淪落到喪失黨性、泯滅人性的犯罪嫌疑人暴露出的深層次原因何在?
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