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自夏口1至鸚鵡洲2夕望岳陽3寄源中丞4
汀洲5無浪復無煙,楚客6相思益渺然7。
漢口8夕陽斜渡鳥9,洞庭10秋水遠連天。
孤城11背嶺寒吹角12,獨樹13臨江夜泊船。
賈誼上書14憂漢室,長沙謫去15古今憐。
注釋譯文
詞語注釋
夏口:唐鄂州治,今屬湖北
武漢,在漢水入江處。漢水自
沔陽以下稱夏水,故漢水長江匯合處稱夏口。
鸚鵡洲:在長江中,正對黃鶴磯。唐以後漸漸西移,今與漢陽陸地相接。
岳陽:今屬湖南,濱臨洞庭湖。
中丞:御史中丞的簡稱,唐常代行御史大夫職務。
汀洲:水中沙洲。指鸚鵡洲。
楚客:客居楚地之人。此為詩人自指,也暗指屈原。
渺然:遙遠的樣子。
漢口:即上夏口。這裡指漢水入口處。
鳥:暗合鸚鵡。
洞庭:洞庭湖,在湖南北部,長江以南。
孤城:指漢陽城。
角:古代軍隊中的一種吹樂器。
樹:一作“戍”。
賈誼上書:賈誼曾向漢文帝上《治安策》。
長沙謫去:指賈誼被貶為長沙王太傅。謫去,一作“遷謫”。
白話譯文
放船時汀洲上多么睛朗,沒有風浪也沒有煙靄迷離,我這楚地客子的相思,就像江流浩渺無際。在漢口的夕陽中不時可見渡江的鳥雀側身奮飛;洞庭湖滿漲的秋水,和遠天連成蔚藍一氣。背山的孤城響徹號角,一聲聲透出淒寒,臨江的那棵獨樹,黑夜裡停泊著我的小船。賈誼上書只因他心憂國事,為了漢室的長治久安,他不幸遠滴長沙,古今來令人深深地哀惋。
創作背景
該詩當是詩人在至德(唐肅宗年號,756—758)間任鄂州轉運留後,出巡到夏口一帶時所作。作者自夏口乘船出發,夕陽西下時便抵達鸚鵡洲,觸景生情,寫了這首詩,寄給遠在洞庭湖畔的元中丞。
作品鑑賞
首聯寫船到鸚鵡洲時所見江間水波不興、煙靄一空的景象,並逗起詩人對遠在洞庭瑚畔約源中丞的相思之情:鸚鵡洲所在的江面無風無浪又無雲煙,我這個途經楚地的客子對你的相思渺然無邊。上句是詩人靈想獨辟出來約晶瑩潔淨的水界,也是詩人思念源中丞的一個絕美的環境。下句以正面抒情承之,直寫勃然於心的相思之情比江水還要廣閣。“益渺然”三字結合眼前景物,極為誇張地寫出詩人的懷友之情與江水同趨合流的一種藝術妙境。行文亦作流水之勢,一無掛礙。
頷聯分寫兩地景物。上句寫詩人回眸漢口所見的暮景,下句虛擬源中丞所在地——洞庭的浩渺水色。遠眺漢口,夕陽西下,暮歸的鳥兒斜著翅膀渡過江去;作者遙想洞庭湖,秋水浩森,鼓漲到遠方,似與遠不可測的天邊連在一起。在構圖上更切近畫理:頷聯是工對,但形成了渾然一體的富於遠勢的圖景,夕陽飛鳥著一“斜”字,畫龍點睛,那暮色中斜飛的江鳥,似乎牽引著詩人的愁思,順著秋波,與洞庭相連,而一個“遠”字更使那愁思由一點而盪溢為浩渺無際。一近景。一遠景;一實寫,一虛擬,創造了極富張力、饒有空間感的“形”。一個身在汀洲心馳洞庭的詩人形象隱約其間,他的心已由此地(鸚鵡洲)飛越到彼地(洞庭湖)了。筆力清爽,情思渺遠。結構上,上下兩句似無聯繫,但這種切割空間的手法正好造成詩人凝眸飛鳥、思接遠方的藝術空白,詩人的相思之情充盈激盪於其中。
頸聯轉折到眼前見聞口詩人在自家的小船上,懷思久之,不知不覺時間由夕陽西下推移到夜色沉沉的晚間。從與汀洲隔江相對背靠龜山的漢陽城裡傳來令人寒慄的號角聲;一棵孤樹下臨大江,詩人的行船泊在沉沉夜色中,融沒在浩渺的江面上。這一聯因感情由上文的激揚陡轉為低抑,所以這裡所寫的景物亦呈現出孤獨淒寒的特徵。城曰“孤”,角日“寒”,樹日“獨”,都是詩人特定心境物化出典的另一種自然風貌。此次詩人被貶載痛南行的悲苦,置身異地的孤獨情懷以及由號角傳出的戰亂氣息,均借景物淡然映出口情景互藏其宅,是此聯的妙處所在。
尾聯自然而然地結出詩旨,用賈誼之典,含蓄地表示了對源中丞此貶的不平,而“古今憐”三字,更不僅表達了這事件是一種歷史性的悲劇,而且隱含了自己曾遭貶南巴的同病相憐之感。
全詩是向友人遙寄相思和暗訴心中隱痛的,感情綿邀而凝重,語言整飾而流暢。特別是中間兩聯,落筆於景,而暗關乎情,情景融浹,相為珀芥,自是中國古典抒情詩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