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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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

陳愛民

人民日報》( 2020年01月18日 08 版)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臘月
  • 作者:陳愛民
臘月一到,天地就顯得空曠起來。要是在晚上降臨,規模又不小,就能給人們十足的驚喜。夜裡,那幾聲竹折的聲音,已經把夢的暖意加重了。清晨,打開門,偌大的雪光馬上席捲了你,你的思緒飛揚在群山和原野。無論小雪和大雪,臘月的雪總是喜氣的,所以都叫做“瑞雪”,表達著一種憧憬的歡喜。臘月是農曆的最後一個月,既然是“最後”,就必須要有一個了結,如此,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不妨看作是一場對季節盛大的祭掃,掃掉塵垢,掃掉陰霾,掃掉煩憂。
其實,從正月開始,時令都是搖擺和躁動的,那些紅紅綠綠,那些喧鬧奔放,你來我往地熱鬧著。而時間抵達臘月,抵達大雪以後,就是抵達了冷峻和深寒,茫茫原野,除了點染著幾抹幾點樹木、斷崖、牆壁、瘦瘦的水,皆是雪的天地。
在臘月,花信風也吹著。瑞香、蘭草、水仙、山茶……這些花骨朵,要么雅致,要么野性,叫臘月有了些許的浪漫。尤其是梅花,因為文人騷客的渲染和寄託,似乎把臘月的風姿都占盡了,其實,對於尋常百姓家,倒是特別惦記著臘梅的。臘梅比梅花來得早些,屬於灌木一類。在牆角,在籬邊,在園子那頭,不管寒冷天氣的意見如何,臘梅自顧自就動了靈氣,於光溜溜的枝頭笑出聲來。開始是一絲絲的淺笑,後來一棵樹、兩棵樹都笑開了去。臘梅的出身在低處、在偏僻、在旮旯,她無所謂,那些花瓣即使被雪裹著、被冰割著,也總是金燦燦地呼吸著,幽幽的清香不動聲色、不卑不亢、不絕如縷。臘梅,不想風光,也不甘沉淪寂寞,真是一個頑強的精靈。“疏林凍水熬寒月,唯見一株在喚春”“枝橫碧玉天然瘦,戀破黃金分外香”,這樣的詩句寫臘梅,也算貼切,但又覺得有點矯情了:臘梅的品性,本比這更超然。
想來想去,臘月的許多生機,也是聚在菜園子裡的。“小寒大寒,凍作一團”,天再冷,園子凍不死,那一園子的青蔥總是鮮活著。“冰凍響,蘿蔔長”,蘿蔔堅決和嚴寒叫板,把自己往高處舉、往土裡深掘,最後,身板被錘鍊得結結實實,而甜嫩脆的品質,更叫我們充滿了期待——蘿蔔燉羊肉,饞人喲。
菠菜、矮腳白、包菜、黃心菜、芹菜、芫荽、胡蘿蔔、大蒜、冬莧菜、香蔥、韭菜……也都在勇敢地和季節抗衡,這些尋常的蔬菜,其實是臘月里蟄伏的許多小小的幸福,不驚天動地,卻把每一個日子點綴得不凝滯、不呆板。當然,它們能夠在臘月里天天向上,長得滋潤,還是因為農人們日常細心呵護照料的結果。每一戶農家,對菜園子的拾掇,其實和對待四季里的每一項勞作是一樣的,都含了實實在在的念想,手心裡攥著綿綿的勁道。
年年歲歲,村裡的柴煙延續著平常的日子,到了臘月,柴煙的身姿和內涵就要豐富很多,因為一個最大的節日在等著:年。
“臘七臘八,醃魚醃鴨。”臘月一項要緊事,就是準備吃貨。月初,魚鴨就差不多醃透了,晴好的日子,每家每戶的屋檐下,油汪汪晾著那一串一串的,受用著陽光溫和的咂摸。整整一個月,農家的灶間難得消停,磨豆腐、蒸米酒、做糍粑,瀰漫的香味香氣,抵消了寒冷侵襲,人心,被烘得暖暖的。
這當口,女人們除了準備關於吃的一切,還要掃揚塵、納鞋底、購年貨、照顧母雞抱窩。農事也沒停,男人們忙著積肥、造肥、修倉、修理農具,等等。“人勤春早”,大伙兒明白,好日子都是頂著風霜雨雪乾出來的,臘月,每一個人都在盡最大的本事,把凜凜的冬天過成一個熱烈的期盼。
大年三十晚,臘月只剩下很短的時光。所有的念想都沉澱下來:平安是福,團圓是福,一家樂呵是福。這個晚上,過得快,也過得慢,要祭祖,要放開門炮仗,要守歲,要給晚輩壓歲錢,當然,高潮就是年夜飯了。
不管年景咋樣,也要把年夜飯弄得歡實起來:要湊成雙數的碗,至少要有八個菜,寓意發達;肘子是有的,下了許多功夫,蒸成一大碗,滑嫩,溜光,如琥珀,香氣逼人;魚是有的,紅燒為主,紅辣椒把魚身子蓋滿了,看著就想出汗;雞肯定也是有的,大都用燉的做法,湯黃亮亮的,點綴著桂圓、荔枝、紅枸杞。馬上,一家人圍成一桌,吃上個把小時,吃得熱氣騰騰、熱汗淋漓,吃得滿面紅光光、油光光,滿屋子儘是快活,儘是喜氣。
“野興疏,冬寥落,爐前沉醉酒一壺。”是啊,臘月已經來了,春天也會捂不住的,不如,今夜,在夢裡,潛回老家的山村去,守著一盆炭火,陪著父母,聽他們嘮叨你的小名,嘮叨整整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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