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翩翩

福翩翩

《福翩翩》是遲子建的一部中篇小說。小說運用了反諷的藝術手法,描寫了兩個相鄰家庭的艱辛生活,反映了兩對夫婦他們情感世界的曲折變化,給讀者以一種巨大的思想衝擊力和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2008年遲子建憑藉《福翩翩》獲第六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提名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福翩翩
  • 創作年代:21世紀
  • 文學體裁:中篇小說
  • 作者:遲子建
  • 首版字數:約3萬1千字
  • 首版時間:2008年
內容梗概,創作背景,人物介紹,作品鑑賞,主題思想,藝術手法,作品評價,作者簡介,

內容梗概

小說的題名“福翩翩”,既是對它的主要故事情節的概括,也是對其中一個典型畫面的形象描繪。作品的主人公柴旺,窮則思變,在春節來臨之際,謀劃了一個美好的構想,於是便主動與鄰居劉家穩商量合夥做春聯生意。當過中學語文老師的劉家穩下肢截癱,在家寫春聯,身強力壯的柴旺拿到街市上去叫賣。出人意外,那一次竟有一張“福”字聯,隨著一陣大風,翩翩地飛進了一家富裕大戶,主人“花疤瘌”覺得吉利喜慶,找到柴旺隨手摔給他八百元的賞錢。柴旺通過一陣思忖後,就用這筆“福”錢“心情舒暢”地給劉家穩老師的妻子劉英買了一台頸椎治療儀。由此小說的情節急轉直下。劉家穩打聽到劉英的學校並沒有發治療儀作春節禮物這回事,就認為妻子劉英有外遇,吵鬧著要到法院去離婚;柴旺的愛人“柴旺家的”(本名叫王蓮花),聽了柴旺為解救劉家夫婦的那攤“婚姻碎片”而如實地陳說了買治療儀的原委後,覺得丈夫柴旺有外心,一氣之下,跑到木柴場守門人王店老頭那裡訴說委屈,結果又是一場尷尬,再不願來這裡撿木柴,使得她家爐灶的一份“好食”也吃到了頭。劉老師家為還柴旺買治療儀的這筆錢,竟連他家的那條讓人親昵的“空竹”小狗也賣給了一家酒樓作佳肴。故事的結局就是,兩家被一台治療儀攪得一塌糊塗,攪出了兩攤“婚姻碎片”,兩對夫婦都悽惶地不知如何終日。

創作背景

作品背景
20世紀90年代以來,商品經濟大潮席捲中國,整個國家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不同階層的人們經受著前所未有的生活衝擊,不可避免地帶來種種精神、心理變化。特別是底層百姓更承受著改革帶來的陣痛。柴劉兩家生活、經歷所折射出的,正是現時代中國社會底層民眾的普遍生存境況和精神情感需求———艱難與韌性同在,困窘與夢想相依,努力為走出困境而奮鬥卻也不得不面對生活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寫作過程
遲子建又經歷了痛失愛侶的巨大變故,這次變故會讓她心中愛的傷口難以癒合。在《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裡面有形單影隻的孤零漂泊之感。而《福翩翩》讓人們看到了她傷愈後的復原,或是復原後的精進。失愛後的遲子建對愛情婚姻有了新的看法:愛情不死,婚姻溫暖。面對90年代以來日益複雜多變的社會現實,文學正漸趨為商業化、產業化和媚俗化操縱下的金錢、物慾的代名詞,遲子建依然堅守自己純文學的寫作立場,不盲從,不屈服,一如既往地堅守著她對溫情與愛意的表達。

人物介紹

柴旺
柴旺,忠厚善良,勤勞樸實,為人真誠,樂於助人。他蹬三輪也好,賣春聯也好,總是要守到天黑,他賣春聯所得再少也要與劉家穩平分,當得到一筆意外之財後,他卻不假思索,把錢花在了劉家穩媳婦的頸椎治療儀上。在他的意識里,這是在拿天上掉下來的錢做好事,完成劉家穩最大的心愿。另一方面,柴旺也有一個男人的俠骨柔腸,他有家庭責任感,對妻子疼愛,對孩子溺愛有加,同情劉家穩,潛意識裡還有對知識女性劉英的愛慕,這些金子與砂子混雜的情緒情感,把一個靠力氣吃飯的底層男人的形象立體、鮮活地展現了出來。
王蓮花
王蓮花(柴旺家的),溫柔體貼,勤儉持家,懂得感恩。她很會體貼男人,從情感與生理上儘量滿足丈夫的需求,她除了“兩樣好飯”外,連稱謂上也依附男人,“心甘情願”地失去了自己的姓名,便以“柴旺家的”取而代之,對家庭、對自己的男人死心塌地;她沒有掙錢的本事,就在生活上精打細算。另一方面,她也有一個女人在特殊情況下的醋性、潑辣與自持。知道丈夫對劉英的關愛後,她燒掉了丈夫為她買的新衣服,砸碎了他們愛情的信物酸菜石,下意識地撲到王店的懷裡大哭,酸溜溜地揶揄丈夫情感外移,直到把柴旺“折磨”病了,她又幡然醒悟,重申自己不是“王姐”,而是“柴旺家的”。在她撲向王店懷裡的那一刻,人們也許以為,她將從此進入另一段人生歷程,開始另一個故事。然而,她中途折返,又回到了“堅韌不拔”的“柴旺家的”身份。對她來說,即使背負債務、衣食無靠,只要夫妻共擔風雨、生活平淡安穩,就是幸福。至此,女人的本質與天性在她身上展示得淋漓盡致。
柴高
柴高天性不愛讀書,上技校時,因打架將別人致殘,而入獄服刑。
穩原
穩原是語文老師,因一場車禍癱瘓,只能呆在輪椅上,只好病退了。劉家穩雖因久病脾氣暴躁,但對劉英的愛卻並沒減少。為了省錢,在寒冷的冬天他一整天都呆在冰窖似的屋裡,只在劉英快回家時才點上爐子,好讓她暖和暖和。他為了多掙點錢而拖著病體熬夜寫春聯,其中一個最大的動力就是給劉英買一台頸椎治療儀。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關懷體貼,這兩對夫妻處在困境中的生活才依然過得有聲有色。
劉英
劉英劉家穩妻子,是一名英語老師,美麗能幹。劉家的經濟來源主要靠劉英的工資,日子過得也很緊巴。
王店
王店是一個地位低下、收入微薄的看門人,他沒有凜然的大義,卻有著一顆溫暖的惻隱之心。他照看的貯木場本來是不讓外人來撿拾樹皮的,因為敵不過王蓮花的央求,就睜隻眼閉隻眼地讓她撿,有時還主動替她聚成堆,只等她來裝;在與王蓮花的交談中,得知她連過年的年貨都沒有,主動送給她一隻野兔。他在這樣的施與中,沒有功利目的,沒有邪念,不求回報。如果說王蓮花受委屈時伏在他的懷中大哭是對他的信任,應該是有充分的依據的。另一方面,他還有俗世壯年男人的特徵,當他把王蓮花抱得越來越緊,伴隨著的是自然生命力的甦醒,王店對王蓮花的所為,不能簡單地解釋為善良,既有對弱者的同情,也有男人對女人特有的憐恤,不怎么高尚,也不怎么淫邪,但很有人情味。
以上內容整理於參考資料: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一、堅信人性的美好
遲子建的作品總是充滿了人性的美好,與同時期的女作家王安憶、鐵凝、陳染、池莉等相比,很少看到勾心鬥角、血淋淋的場面,在人性的善惡之間,她更願意相信人性本善。她總是以純真的目光去打量小說里人物的命運,去講述那些令人心酸的故事,去發現隱藏著的人性的光輝。她用小說演繹著一套話語,溫婉中透出深刻,細膩中見出真摯。作者覺得生活肯定是寒冷的,從人的整個生命歷程來講,從宗教的意義來講,人就是偶然拋到大地的一粒塵埃,他注定要消失。人在宇宙是個瞬間,而宇宙卻是永恆的。所以人肯定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蒼涼感,那么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蒼涼的世界上多給自己和他人一點溫暖。在離去的時候,心裡不至於後悔來到這個蒼涼的世事一回,作者相信這種力量是更強大的。
遲子建用她溫情細緻的筆觸帶人們深入這兩個家庭兩對夫妻生活的細部時,人們感受到了那種無言卻綿密的濃濃幸福。柴旺雖然只是一個下崗工人,王蓮花對丈夫卻很是信賴體貼。小說一開頭就用了相當的篇幅描繪了她如何利索地為丈夫燉一鍋肉片酸菜冬粉湯的情形,那份用心勁讓人覺得沒有什麼飯菜比這更誘人的了。她不但一往情深地保存著那塊見證了他們愛情的大青石,還喜歡讓別人叫自己“柴旺家的”。不管柴旺這一天攬沒攬到活,掙沒掙到錢,只要看到丈夫踏進家門,柴旺家的心裡就會泛起一股憐惜之情,趕緊把溫熱的洗臉水端來,讓他洗去一天的風塵,再把飯菜擺上桌,讓可口的飯食除去他身上寒氣或暑氣。隔三差五的,他們也會相擁著,在暗夜中合唱一折“鴛鴦戲水”的戲,然後心滿意足地睡去。在我們的想像中,生活在底層的他們,日常生活應該是壓抑的、灰色的,然而因為有了夫妻之愛、人性之美,再困頓的生活也有了暖意。劉家夫妻也是這樣,劉家穩雖因久病脾氣暴躁,但對妻子劉英的愛卻並沒減少。為了省錢,在寒冷的冬天,他一整天都呆在冰窖似的屋裡,只在劉英快回家時才點上爐子,好讓她暖和暖和。他為了多掙點錢而拖著病體熬夜寫春聯,其中一個最大的動力就是給劉英買一台頸椎治療儀。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關懷體貼,他們處在困境中的生活才依然過得有聲有色,洋溢在他們之間的樸素的愛意,遮蔽了生活本相中的庸冗和不幸。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篤定韌性的愛,他們可以忘卻物質的貧乏困窘,沉浸在豐盈精神收穫中,於是平凡的日子也就煥發出令人神往的光彩。人是社會的人,人在和他人的交往裡顯現人性的本質。在這裡,鄰里之間也是其樂融融。這兒沒有城市高樓的“老死不相往來”,有的是鄰里之間的互相關愛。從兩家的孩子到大人甚至那條叫空竹的小狗,內心都充滿了濃濃的愛意。為了解決眼下的困頓,柴旺找到了一條致富的路———賣春聯。他與劉家穩合作,劉老師負責寫,他負責賣。他從沒有過私心,得到的收入怎么說也要平分。後來偶然賣的福字飄到了對面樓里,意外得了一筆錢,他也是先想到給劉老師的妻子買一台頸椎治療儀。為了讓大家不擔心,他把儀器送到學校,請劉英保密,就說是學校發的。在當下的文壇,很多作家一涉及到這類題材,為了吸引人的眼球,增加市場效應,會把題材處理為婚外戀之類。然而遲子建卻在有些蒼涼的世道給了人們心頭一絲溫暖,人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為了別人而活。人性的美好不僅因為善良,還因為無私。陌生人之間,因為人性之善而彼此溫暖著。王店大哥,一個看林場的老人,看不過柴旺家的辛苦生活,私下許可柴旺家的來林場拾柴。過節的時候,還特地將打到的野兔送給柴旺家的過節。柴旺家捨不得吃,又賣給飯店,將所得的一部分買了紅棗、核桃等禮物送了去。人與人之間彼此關愛,並沒有特別的原因,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誠善意,彼此扶持,共度艱難生活。
二、折射現實的醜陋
遲子建是一個溫情的批判主義者,在肯定人性美好的同時,她沒有忘記作家的使命,用筆反映生活著的世界。她說:“‘我’更信奉溫情的力量,同時也就是批判的力量,法律永遠戰勝不了一個人內心道德的約束力。”《福翩翩》充滿了濃郁的詩情,它雖然沒有直接描寫轟轟烈烈的時代變革,但發生在普通人眼裡和身邊的事也間接折射了社會現實:企業的不景氣,職工下崗後的艱難生活,不法分子的一夜暴富,貪官污吏的膽大妄為,社會貧富不均的不正常現象。和柴旺一起燒鍋爐的黑頭,他曾經在縣委給領導開過車,通過他的嘴講出“現在大官大貪、小官小貪,哪個領導不是靠公家的職位給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辦事”的一些不正常的社會現象。在燒鍋爐期間,縣長由於利用職務之便大斂錢財和工程招標上謀取巨額回扣而被檢察機關抓起來。包括後來因為一個福字飛入樓房,給柴旺一筆意外之財的花疤瘌也是靠洗浴中心的小姐把公安局長套牢而為所欲為。小說並不從正面展示和渲染人生的苦難殘酷和不平等,而是在善良人性的對照下,折射現實的醜陋。歷史已進入現代,隨著工業化程度的提高,文明的進程也越來越快。然而,人類的精神生活卻在走向貧瘠,“非人化”也越來越嚴重。文明與人性的二律悖反,造成了遲子建內心的痛苦與惆悵,並由此產生強烈的民族憂患意識。《白銀那》中趁著魚汛囤鹽提價致使整個村子魚腐敗的小店主;《青草如歌的午後》中溺亡自己傻兒子的父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更是一個如人間地獄一樣暗黑、冰涼的世界……自私、猜疑、嫉妒、貪婪、殘忍,所有的人性之惡像懷揣著匕首的刺客隨時割破世界的溫情。與此同時,人們還飽受著都市文明的破壞性浸染,他們由質樸的鄉間走進繁華的城市,遠離故鄉和親人,經受著都市文明的誘惑與考驗,在忙亂的都市生活中,他們迷惑了,接踵而至的是沒完沒了的寂寞、空虛和失落。在遲子建的作品中“有人外出受騙,轉而去騙別人,鋃鐺入獄”,“有人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動了心,把掙來的錢扔在‘三陪女’身上,回到下三營子就和老婆鬧離婚”。現代都市生活為他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後果:城市就像是一個大染缸,把人身上純淨的本色漸漸地覆蓋,現代都市文明正漸漸地使人變得庸碌和世俗。在文明的夾縫中,讓人體味到生活的荒謬感和生存的邊緣感。這便是遲子建在小說中所揭示的部分人的生存境況,例如《福翩翩》中黑頭的生活現狀,沒錢的時候老婆要和他離婚,有錢了老婆又不肯離婚,金錢並沒有買到幸福,反而讓他更加空虛。在作家樸素平和的敘述中,滲透出痛心徹骨、哀婉到極致的憂傷,正如她自己所言:“‘我’沒有誇張地描寫生活的殘酷性,但讀者可以看出好多細節是蘸滿血跡的。”遲子建認為人們相互敵意、傷害,但人們又相濡以沫。這是一個苦難的世界,人們卻支撐活著。這個世界上的惡是強大的,但比起惡來,愛與美更強大。人們讀遲子建的小說,從她的悲憫和寬宥之心中終於明白人們每個人原來都揣著善良之心,只要人們願意把那些自私、猜疑、嫉妒、貪婪、殘忍從人們的心底趕走,世界將會重新接納大家。
三、追求和諧的生活
遲子建帶著作家溫厚的關懷去努力表現人性的善,即使面對生活的苦難與醜陋,她也用溫情去化解,她努力追求一種和諧的生活,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的和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她的小說中她向我們展示了東北那片神奇的黑土地所特有的旖旎風光和神秘的一面。她曾經表示:“‘我’至今仍然認為天上的那條銀河是水,‘我’總想著有一天會喝到那裡的水。”這種對自然的尊重且略帶童真的思想觀念,使她認為世間萬事萬物都是可貴的“存在的生命”,人類與它們是可以和諧相處的。她相信動物與植物之間也有語言交往,只不過人類從誕生之日生就的智慧與這種充滿靈性的語言有著天然的隔膜。從這質樸的想法中可以追溯到她所成長的地域裡流行的薩滿教相信萬物有靈的教義。“在自然界我們要借一種形象敏感的關照來維持真正的審美態度。”於是遲子建引領著人們重返質樸豐潤的大自然,面向它敞開心扉,在與自然的交流中獲得寬厚的關愛,同時也體驗到與自然和諧共存的喜悅。《福翩翩》中的王蓮花,她嫁給柴旺後,稱呼就心甘情願地變成柴旺家的,她忠實於自己的內心生活,在物質上沒有更高的期盼,只求能早點還清債務,全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在生活困頓的日子裡,沉醉於對人、對大自然、對生活單純真摯的愛戀,心存感恩地體驗人生的幸福,熱騰騰的酸菜肉湯、餃子、黏豆包還有隔三差五的美滿性生活都是幸福的符號。他們的心靈世界因而超越愛恨情仇的常態情感,可以說,他們以最本真的存在方式實現了人作為“靈性生命”的存在。劉家雖然也有自己的不幸,但小院的描寫又使它仿佛成了一個世外桃源,這裡月季、百合、矢車菊、燈籠花、菊花、爬山虎、地瓜花、葵花,只要是劉英能弄到的花種,她都種。夏季時,她家花圃的香氣瀰漫在小巷中,使他們家門前的巷子成了城西巷子中最華麗的一道流蘇,蝴蝶愛往他家飛,鳥兒也愛往那兒落。主人公對生活的熱愛以及日常最樸素的美在作者筆下都散發著詩意,人與自然和諧成為一體。但是他們的生活並非沒有煩惱、痛苦和災難,他們不得不承受命運的打擊,忍受人生的種種缺憾,但堅韌的人間情愛總能護持他們熬過每一個關口,讓他們感受淡淡憂傷中靜靜流淌的幸福。他們本能地參悟天地人間化育生命的大愛,超越物質主義的世俗欲望,讓心靈沐浴情感的洗禮,這種心靈超越並非超然物外,遺世獨立,而是以內心充沛的愛浸潤外在世界,從而化解、升華人世間所有必須經歷的痛苦。痛苦被生命的無限活力逼迫在距離之外,人類從而可以擁有一種看世界的守望者的眼光。人與自然、人與社會和諧共處,相互觀照相互欣賞,自由自在又心靈相通。遲子建筆下的柴旺家的喜歡聆聽大自然的心聲,與小狗空竹對話,與大自然聊天,“她邊清理霜邊對它說,你個短命的,投胎到我眼毛上虧不虧啊,你要落腳就到樹枝上去,起碼還能活半冬呢。興許是跟霜說了俏皮話的緣故,她再次騎上車後,覺得身上力氣足了,她拚命蹬著車子,很快就進了城。”而自然萬物也會像人一樣思考和感受,靈敏活潑地應和著人的情感脈動。人、情、景融為一體,浸入某種宗教情懷的傷懷之美,與人和諧共處的靈性自然……遲子建在小說中追求著一個無比和諧的世界。遲子建的小說打開了一扇面向自然的視窗,給久居都市的人的心靈找到了一條回家的路———只有努力追求和諧,才會給生活帶來永遠的生機,才會給自己帶來永遠綿延的幸福。

藝術手法

反諷
一、典型情節中凸顯反諷的強度
作品以喜慶氣氛開篇,以歡快文筆展開情節,卻以悲涼情調的結局收筆煞尾,構成一種出乎意料的反差效果,表現出一種強烈獨特的反諷藝術。作品的這種反差效果和反諷藝術,集中體現在它的典型情節的敘述之中。“福翩翩”蘊涵著三層意思。第一層是表象上的,是對劉老師與柴旺由寫聯到賣聯全過程的一種概括的形象描繪,生動體現在柴旺將劉老師書寫的極具特色和蒼勁有力的福字聯賣出來的美好景象,其中的一個特寫鏡頭就聚焦在那張被大風吹到空中翩翩起舞、鬼使神差地“翩”進財大氣粗的“花疤癩”家的那一神奇場景之中,由此柴旺意外地獲得了8張百元人民幣的賞錢。第二層是聯想意義上的,福字聯本身就是我們民族傳統的美好心愿的一種典型反映,書寫福字、買賣福聯的流程就是一種創造和獲取大吉大利、大福大貴的福運象徵,隨著那一張張“福”字聯的產生到轉移,就是“福氣”的不斷充盈和瀰漫,再加上那張特殊的“福”字隨風起舞、“翩翩”飄入富豪之家,那種福運、那分福感達到了一種極至。在當事人柴旺心目中,由福字而生的各種福喜氣似乎覆蓋了整座縣城、洋溢在廣袤的天地之間,連劉老師、柴旺這樣的貧寒之家也沐浴其澤。至此,似乎一種景與情、客觀現實與主觀願望達到了完美的和諧與高度的統一。第三層就是特定的含義方面,8張百元人民幣的賞錢,帶給兩家的竟是巨大的家庭震盪,在兩對夫妻情感上的強烈衝撞和波動中,“福翩翩”走向了它的反面,完全異化成了“苦滋滋、禍連連”的等價物。作品在這三重含義之中構成了一種強烈的衝突悖離,凸顯了一種獨特的反諷意蘊。
二、在厚實鋪墊下開掘反諷的深度
作者還用人物姓名作精心的反諷鋪墊。他的主人公取名為“柴旺”,一個非常喜慶、十分出彩的名字,它一語雙關,柴火興旺,財源盛旺,都是吉祥的祈盼。而且在作品中,柴旺的妻子本是一位潑辣能幹的女性,可她開篇伊始就以“柴旺家的”名字而出現,她不僅是完全忘了自己的本名,而且還以被稱為“柴旺家的”而自豪、而幸福。作者的這一獨具匠心之筆,就更為強勢地深化了“柴旺”這一特定稱謂的意味。現實中,柴旺家的日常生活是既少柴,又無“財”。小說始終都緊扣這個“柴”與“財”字來運筆和聯想。無獨有偶,劉家的男主人取名“劉家穩”,可是他本人卻因一次車禍而失去雙腿,其身體當然就隨之“不穩”,由此而帶來的則更是家庭經濟的每況愈下及整個家庭結構的動搖和“不穩”。尤其是他們夫妻關係受到嚴重影響,“家穩”又成了一個極具嘲諷意味的名詞。(當然,這其中也從另一角度表現了女主人劉英為維護這個家庭穩定所做出的巨大努力和貢獻。)在這種名與實的背離中,浸透著人物命運的淒涼。
三、於特殊性格里展現反諷的力度
如果說,治療儀風波有其必然性,也是與作品人物的特殊性格密切相關的。相鄰而居的柴、劉兩家,面對各自清貧如水的生活,卻表現出他們人性的剛強堅毅。柴旺夫婦貧寒度日不覺苦,因有“兩口好飯”而心滿意足、不亦樂乎,沒有一點愁滋味;劉家兩口子也把貧家小院侍弄得花香瀰漫,鳥蝶飛落,更有一對懂事的好女兒,似乎生活里充滿著希望和憧憬。這種怡然自得的生活氛圍,瀰漫著樂觀向上的精神風貌。生活的艱難,不但沒有消磨他們昂首挺胸的勇氣,反而還錘鍊了他們發奮圖強的銳氣。柴旺與劉家穩老師一拍即合,春聯生意做得兩家生氣盎然。劉家穩寫春聯,寫出了他做人的尊嚴,他愛人劉英告訴柴旺,他累是累,卻又吹起了口哨,這還是他們搬到城西這么多年來的頭一回;與她說話也不頂嘴、不發脾氣了。劉英內心的喜悅之情也是溢於言表。他們在貧困的生活面前,依然保持著積極奮進,克勤克儉、吃苦耐勞的精神狀態,柴旺始終都精神飽滿地洋溢著這股勁頭。他下崗不下志,出外打工不避苦累髒,在妻子一手調理出的“兩口好飯”的滋潤下,他精氣神十足、手腳不歇地成天忙活。他人窮志不窮,而且還善於轉動經濟頭腦,提出了與劉老師合夥做春聯生意的主張。他們都有助人為樂的美德。他們兩家各有所長,又各有所需。劉家穩不便行動,碰到該男人幹的活兒時,他就會在那院裡招呼一聲,柴旺就過去幫他修個門、鑲個玻璃、掏火牆的灰、搬酸菜缸,等等。為感謝柴旺家的關照,劉家夫婦主動要求給柴家兒子柴高補課。如果這鄰居兩家素不來往,雞犬之聲相聞,就不會如此融洽地相處,更不會有合夥做生意一說,買治療儀之事也無從談起,兩攤“婚姻碎片”也就子虛烏有了。尤其是柴旺,不管在集市上叫賣春聯是順是難、是好是壞,他都要給劉老師報一個“好”字信息,有時還貼錢在裡面讓劉老師高興。在一邊吆喝著春聯的時候,柴旺還一邊聯想翩翩,什麼時候能讓自己的老婆也如那些光鮮的女人那樣穿上好的衣裳;將來兒子出獄了,還清饑荒,一定要美美過上一個大年。一種真誠、從善、向美的性格特徵躍然紙上。然而其中又讓人感覺到這是怎樣的一種畫餅充飢、望梅止渴,雞未孵出先數蛋的苦澀啊。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天公作美卻害人,人心施善反成惡。如果不是一陣大風,就不會有那張福字翩翩地飛進花疤癩家而得賞錢。如果柴旺是見錢眼開、唯利是圖之輩,得到那筆“橫財”不給劉英買治療儀而留著自己用,劉家穩會依然對他心存感激如初,“柴旺家的”照做“兩口好飯”讓他悠哉游哉。然而他卻出自本能地、毫不遲疑地給劉英老師送去了那台久慕的治療儀。倘若劉家穩不接受柴旺的建議,不願吃苦受凍寫春聯,柴旺就孤掌難鳴,再好的構想也不能實現,那也就沒有後面的傷心痛情的兩攤“婚姻碎片”。但劉家穩不可能這樣。他身殘志不殘,他平素在家都總要乾點力所能及的活兒,正如他後來向柴旺訴說的那樣,我容易嗎?我殘是殘了,可我在家什麼不乾啊?連老娘們的活兒我都得做;加上他是語文老師,又寫得一手好字。正是這筆好字,過去曾幫他情場獲勝,成就了他與劉英的美好姻緣,他曾以此佳話向柴旺做過美談。自強不息的個性,那得天獨厚的老師身份,他自然就成了柴旺的積極回響者。而在與柴旺的合作中,他的自尊、自信、自我價值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一個身殘的丈夫,一個獨立人格、自尊意識強烈的男子漢,又是一個經濟特別困難的一家之主,他必然要去私下打聽妻子劉英那台對於他們這對夫婦來說價值不菲的治療儀的來歷;發現妻子的說法有假,他必然會產生受騙之感,鬧著去法院離婚就在情理之中了。“柴旺家的”更是一位富有個性的婦女。她嫁給柴旺,連自己的姓名也嫁沒了,她就以丈夫為依靠、為幸福,再苦再累再困難她都是笑臉相對,從不放在心上,她的人格尊嚴全寄托在丈夫身上,但這決非是她沒有自己的人格尊嚴。也正因為她全身心地“依附”著丈夫,所以當她一聽到柴旺給劉英老師買了那台治療儀,她的反應就格外強烈,猶如晴天霹靂,使她受到當頭一擊,便失去重心地“搖晃了”,回到家裡盡情地發泄(當然決不是歇斯底里地),就連柴旺花52元錢給她買的那件過年穿的新襖罩也毫不憐惜地付之一炬。直至第二天還潛意識地跑去貯木場,撲到王店老頭的懷裡哭拆著委屈。她的這一連串的過激反應,正是她特有性格的自然表現。
四、在情感糾葛間揭示反諷的精度
作者不僅寫出了人物的物質生活的簡單匱乏,而且還探尋了他們情感世界的曲折變化。遲子建的這部《福翩翩》,不管是典型情節的刻畫,日常生活的書寫,還是特殊性格的塑造,情感世界的揭示,都充滿了一種獨特的反諷意蘊。好人辦錯事,好心無好報,好事成惡因,好強遭難堪,助人反害人,天公作美反而捉弄人,等等。這些司空見慣的尋常人家經常遭遇的矛盾現象里,寄予著作者對他筆下人物遭遇的一腔悲憤、滿腹同情,更展示出主人公生活的艱難、命運的悲苦,從貌似誤會的衝突中揭示出事物發展的必然邏輯,彰顯了反諷藝術的奇特魅力。
口語化的敘述
小說文本中,人們寫男女性事已成普遍之事,有的寫得刺激,有的寫得淡雅,遲子建應屬後者。當然,隔三差五的,他們也會相擁著,在暗夜中合唱一折“鴛鴦戲水”的戲,然後心滿意足地睡去。柴旺向老婆求歡的時候,通常會說,我想吃“那一口”了。沒有露骨的情色描寫,暗含著貧賤夫妻生活的情趣。
平實簡潔的描寫
柴旺看見昔日燒鍋爐的工友黑頭因在電影中跑龍套發了,衣著不凡,而且還要回來與老婆離婚。作者是這樣寫柴旺心理活動的,“他想黑頭表面上看是過好了,可他心裡過得不好。而他柴旺呢,表面看著過得寒磣,可是心裡卻是光明的、溫暖?一個男人只有心裡過得好了,那才是真的好啊。”幾句話卻道出了幸福的真諦。另一處,柴旺家的受委屈投進王店懷中哭泣,“王店一開始是松松的抱著她,後來是緊緊的……她就像撞了鬼似的激靈了一下,不再哭,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跑了。”這裡的一“掙”、一“跑”,把一個女人霎時的複雜的心理活動,凝鍊而形象地呈現出來了。
別樣的取名
俗話說,名字只是一個符號而已,但作者不是把人名完全當著符號來處理的,而是在取名上頗費心思的。男主人公柴旺,有柴火的興旺,人丁興旺之意。柴高,由父親的“旺”上升到兒子的“高”,寄寓了一輩更比一輩強的厚望。柴旺的妻子王蓮花(柴旺家的),鄉土氣息十分濃郁的名字,這樣以自己丈夫的名字加後綴作為自己名字的,並且以此為榮,除了傳統的鄉村婦女,還能有誰?鄰居劉家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和和與順順,當然飽含了美好的祝福、良好的願望、生活的期待。劉家穩,希冀劉家的穩定,是主人公的希望,也是作者的祝福。王店,這個人名更像一個地名,它好像是能夠提供某些物資、或供人們休息歇腳的驛站,事實上,王店對於王蓮花正是起到了這樣的作用。還有劉家的那隻“唔唔”叫的小狗的名字也頗具特色:空竹,一個很有文化內涵的名字,它昭示了主人劉家穩的心氣和文化背景,留給讀者豐富的想像。

作品評價

遲子建小說《福翩翩》以深邃、明亮、細膩、暢快見長,同時又不乏樸素與自然,從中展示著溫情的人文關懷。人物形象以多重對照的形式來展示。在文學發展的當下,含蓄似乎成為一種奢侈品。小說則充分地展示著含蓄,那種有節制的敘事以及“點到為止”的藝術為讀者嘆服。小說語言極富特色,具有含蓄、雋永、簡潔、明快的特點。
——長江大學文學院教授龍厚雄

作者簡介

遲子建,女,1964年元宵節出生於中國的北極村——漠河。她父親希望她像曹子建那樣富有文采,所以取名“子建”,小名“迎燈”,童年在黑龍江畔度過。1984。年畢業於大興安嶺師範學校。1987年入北京師範大學與魯迅文學院聯辦的研究生班學習,1990年畢業後到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工作至今。1983年開始寫作,至今已發表文學作品五百餘萬字,出版有四十餘部單行本。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樹下》《晨鐘響徹黃昏》《偽滿洲國》《越過雲層的晴朗》《額爾古納河右岸》,小說集《北極村童話》《白雪的墓園》《向著白夜旅行》《逝川》《白銀那》《清水洗塵》《霧月牛欄》《踏著月光的行板》《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以及散文隨筆集《傷懷之美》《聽時光飛舞》《我的世界下雪了》《遲子建隨筆自選集》等。出版有《遲子建文集》四卷和三卷本的《遲子建作品精華》。曾獲得第一、第二、第四屆魯迅文學獎,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等多種文學獎勵。作品有英、法、日、義大利文等海外譯本。
福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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