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劉悅笛,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副研究員,國際美學協會(IAA)五位總執委之一,中華美學學會常務理事兼副秘書長,中國文藝理論學會理事,《美學》雜誌執行主編。北京大學哲學系博士後,碩士生導師,“美學藝術學譯文叢書”主編,“北京大學美學與藝術叢書”主編, 國際中西哲學比較研究學會(ISCWP)會員,韓國藝術哲學學會(KAPA)顧問。Comparative Philosophy英文雜誌編委,《外國美學》編委,《中國藝術教育》編委,“美學設計藝術教育叢書”編委。
作品目錄
目 錄
(本書獲得中國社會科學院科研出版資金資助)
序……………………………………聶振斌
導 論
一、 緣起:“現代性”的啟蒙裂變
二、 審美精神作為“應當如此”生活之象徵
三、 立論的三重障礙
四、 方法論:“批判的解釋學”
第一章 “藝術否定生活論”省思
一、 藝術何以否定生活?
二、 “審美烏托邦”緣何衰微?
三、 理論困境:藝術自律論與主體性美學
四、 歷史境遇:藝術生活化與生活藝術化
第二章 當代審美泛化:“後現代”的美學特質
一、 當代文化的“超美學”轉向:“日常生活審美化”
二、 前衛藝術的“反美學”取向:“審美日常生活化”
三、 泛審美現代性o批判啟蒙現代性o全面的現代性
(一) 反思現代性Ⅰ:從波德萊爾、齊美爾到福柯
(二) 反思現代性Ⅱ:從韋伯、阿多諾到哈貝馬斯
(三)反思現代性Ⅲ:在“審美批判”與“批判啟蒙”之間
四、 後現代主義深植於“泛審美現代性”當中
第三章 回歸“生活世界”:思維範式的翻轉
一、 加法和減法:兩種否定生活的歷史
二、 回到馬克思原點:“生活實踐”的現代奠基
三、 走向生活的“現代美學”基本路向
(一)海德格爾:作為“存在真理”的藝術
(二)維根斯坦:作為“生活形式”的藝術
(三)杜威:作為“完整經驗”的藝術
四、 結論:美學回歸生活何以可能?
第四章 建構“生活美學”現象學
一、“美是生活”:一個舊命題的新闡釋
二、美的活動:在日常生活與非日常生活之間
三、 來源與呈現:美與生活的日常連續性
(一) 從直觀性到“本質直觀性”
(二) 從非課題性到“自身明見性”
(三) 從歷時性到“同時生成性”
四、 內在的超逾:美與生活的非日常張力
(一) 理想性與現實性的會通
(二) 可能性與現實性的融合
五、回到“本質直觀”:美的活動之為“本真生活”原髮狀態
六、“外展的臆斷”:美的日常生活“語用學”維度
七、 結論:美與生活的“對話辯證法”
第五章 美的“生活真理”意蘊
一、 “真理符合論”及其對美的拒斥
二、 幾種“美的真理觀“:尼采o海德格爾o伽達默爾
(一) “用藝術家的眼光來考察真理”
(二) “美是真理的生成與發生”
(三) 藝術本體o觀者參與o存在擴充
三、 美與真理的相互拓展及其多義性
四、 美的真理:“共識觀”與“解釋學”的統一
(一)“真理共識觀”的啟示:走向“共識”的真理
(二)“現代解釋學”的啟示:走向“歷時”的真理
(三) “共識觀”與“解釋學”:走向“生活”的統一
五、結論:美是“生活真理”的直觀顯現
第六章 美的“生活倫理”之維
一、 “倫理自由觀“及其與美的親合
二、 幾種“倫理審美觀“:康德o維根斯坦o福柯
(一) “美是道德善的象徵”
(二) “倫理與美學是一回事”
(三) “生存美學”:生活升華為人格化藝術品
三、 審美倫理:走向一種具體自由觀
四、 從“審美共通感”到“情感共同體”
五、 結論:美學是未來的“生活倫理”學
結 語 “現代審美精神”的重構
【附錄】
論哈貝馬斯“生活世界”的意蘊
病樹前頭萬木春——評“藝術終結論”與“藝術史終結論”
從“道德美”到美育中的“倫理”——席勒古典的“美善”觀念及其啟示
在“文本間性”與“主體間性”之間——試論文學活動中的“複合間性”
後 記
一種當代美學的最新轉向
我們正在經歷的,是當代生活和藝術所發生的“審美泛化”的質變。一方面是“生活的藝術化”,特別是“日常生活審美化”的孳生和蔓延;另一方面則是“藝術的生活化”,它凸顯為藝術與生活界限的日漸模糊。當代藝術也以“反美學”的姿態正走向觀念(conceptual art)、走向行為(performance art)、走向環境(environment art),也就是走向了“審美日常生活化”。
面對這種歷史性的變遷,2004年5月,高建平先生邀請國際美學協會的前主席阿諾德·柏林特(Arnold Berleant)先生訪華,他到中國社會科學院做了題為《重思美學》(Rethinking Aesthetics)的演講(這是他出版新著里重要的一章)。他明確提出:要解釋這些新的文化現象,首先置疑的就是康德的“審美非功利”思想(這與我們真的是不謀而合)。進而,須在康德的美學(實際上是審美自律論)與特里·伊格爾頓(Terry Eagleton)的美學(實際上是審美他律論)之間,做一種折衷式的考量,然後再來直面與沃爾夫岡·韋爾施(Wolfgang Welsch)在《重構美學》(Undoing Aesthetics)中所同樣面臨的“當代審美泛化過程”的問題。其實,他的這種折衷思想的阿基米德點支點,仍是吸收了某些後現代主義要素的一種“新實用主義”。這是美國人式的“調和持中”的實用主義思維方式和綜合態度,其實從東方文化來看似乎更加貼切。
同月,柏林特的繼任者阿列西·艾爾雅維奇(Ales Erjavec)也來造訪社科院,在題為《全球化與美學 / 作為全球化的美學》(Aesthetics and/as Globalization)的演講裡面,特彆強調美學研究雖然要以全球化的視野為參考(這是我們所謂的“全球價值的普遍化”的一面),但是更要注重其在民族性與地方性的語境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地位的問題(這就是“地域價值的全球化”的一面)。當時筆者曾追問說,我們能否建立一種“全球美學”(global aesthetics)——這種美學吸納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美學元素——的時候,阿列西給予了否定的答覆,但卻認定形成一種“複數的”美學是可能的。
還記得若干年前的深秋,在我被借調到中國文聯《美術》雜誌工作期間,世界著名的列賓美術學院來華辦畫展,展覽題記上,鐫刻著雋永的圓體燙金俄文——“美是生活”!這一思想看似已塵封了許久的美學思想,還跳躍著思想的火花,它之所以曾被本土文化那么容易地接近和接受,似乎自有其道理所在。也許,美與生活,在中國古典文化里向來具有“妙在不即不離”的微妙關聯。來年的初春,與《美術》雜誌同仁拜訪藝術理論家和雕塑家王朝聞老先生。有趣的是,王老精神矍鑠地借用“事實勝於雄辯”的話,來說明較之“審美關係”更為重要的是——“美的事實”的生活本身。
如是觀之,“生活美學”是不是一種新的思路呢?不僅海德格爾、維根斯坦、杜威這些現代哲人在美學運思中都有回歸生活的路向,而且,這種切近生活的態度似乎更契合於中國人的心靈。這本書其實就是一部在“現象學視界”內的“生活美學”導論,它要試圖闡釋和解決的是當代美學的轉向這個“新問題”。
這樣,一種活生生的“生活美學”(Performing Live Aesthetics)便逐漸浮出了地平線,呈現在我的視野當中。筆者寫作的內在動力就是——面對“後現代”歷史境遇,如何以另一種“全面的現代性”來詩意的棲居?也就是如何在“後現代”中來重構“現代”,來重構“現代審美精神”?
實際上,當代歐美美學家們也都注意到了這一美學的“新生長點”。韋爾施的《重構美學》、費德斯通(Mike Featherstone)正在應金惠敏先生之邀編撰的論文集《審美泛化》(Aestheticization)和柏林特的《藝術與介入》(Art and Engagement),都聚焦在審美與生活的之間界限的日漸模糊趨勢上,並力圖從多元化的視角給出自己的美學解答。還有舒斯特曼(Richard Shusterman)千禧年出版的新書,就直接在杜威思想基礎上,來試圖來直接重建一種生活化的美學。只可惜,柏林特和舒斯特曼的這些最新的美學研究,都是我完成書稿後再過三年才看到的,但的確與他們的思想有“所見略同”乃至“相見恨晚”之感(本書在修改中增加了一章的內容)。不過,當代歐美美學所面臨的歷史境遇,同當代中國美學所直面的問題並不相同,它要力圖擺脫的是占據主流的分析美學傳統,特別還要面對“藝術的終結”後的美學境遇。相形之下,當代中國美學建構主要面對的仍是實踐美學及其後的問題,或者說是面臨的還是“實踐與生命的張力”的現實語境,而且,主流藝術境遇亦與歐美形成了歷史性的錯位。
而且,追本溯源,中國本土的思想傳統裡面,歷來就有“生活美學化”與“美學生活化”的傳統。在中國古典文化看來,藝術與生活、美與生活、創造與欣賞、欣賞與批評,都是內在融通的,從而構成了一種沒有隔膜的親密關係。在一定意義上說,中國古典美學就是一種“活生生”的“生活美學”,浸漬在其中的人生就是一種“有情的人生”。從莊子的“美的哲思”再到明清的小說批評,那種生活見識與審美之思的融合,皆浸漬著中國傳統原生的美學智慧。
實際上,李澤厚先生的“實踐美學”倒頗有幾分回歸生活的色彩。李先生從(來自傳統文化根基的)“實用理性”出發,甚至還吸納了一些實用主義的要素。根據個人的體會,有的時候我總感覺李先生的觀念與杜威的思想之間竟有許多“異曲同工”之妙!巧合的是,李先生最近也承認他在寫《批判哲學的批判》時受到了杜威思想的內在影響。
在很大意義上,我倒更願意將生活美學視為實踐美學在“本體論”上的繼續發展的努力和嘗試之一,因為“生活的”實踐與“實踐的”生活確實是內在相通的。還有,幾次到歸國的李先生那裡拜訪令晚輩真有些“醍醐灌頂”之感(特別是美術館門前偶遇的交談令人難忘),先生的思想仍是那么的“鮮活”。
總之,還是那句話,忘記生活世界,終將被生活世界所遺忘!
與其他學科相比,美學更需回歸於生活世界來加以重構,這是由美學的學科本性所決定的。生活美學,也許也正是未來美學的可選擇的發展方向之一,筆者也正在這條“林中小徑”上漫步著。
滕守堯先生、聶振斌先生、王南湜先生、金元浦先生、童坦先生、李醒塵先生和包曉光先生都曾是改變我生活道路的恩師,您們的恩情令學生終生感念。我要感謝滕守堯先生將我引領到中國社科院哲學所美學室這一學術殿堂來工作,並給予我多方面的熱心幫助,感謝聶振斌先生的熱忱而認真的指教,並欣然命筆為本書作序(還為本書定了名)。我要感謝王南湜先生在“做事”和“做人”兩方面對我的諄諄教誨,學生至今仍在從中受益。我要感謝李德順先生和陳晏清先生對晚生高屋建瓴的指正。我要感謝高建平先生、金惠敏先生、王生平先生、張法先生、彭鋒先生、張曉明先生、陶東風先生、王南先生、王一川先生、徐亞莉女士、閆孟偉先生、寧宗一先生、盛英女士、王興華先生、彭修銀先生、陸揚先生、薛富興先生和我們美學室的章建剛先生、王柯平先生、田時綱先生、徐碧輝女士、梁梅女士在各方面對我的真誠幫助。在本書寫作過程中,我曾求教於美術界的邵大箴先生、王仲先生、王宏建先生、梁江先生、王洪義先生等諸位方家,在此一併對你們表示謝意!感謝安徽教育出版社王競芬編輯的辛勤工作!還有我的父母雙親和愛人小桂,你們給了我太多生活的鼓勵!
衷心謝謝你們!
劉悅笛
2004年5月30日於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