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龍吟章台

【詞牌】瑞龍吟 【詞題】無 【朝代】北宋 【作者】周邦彥 【體裁】詞

基本介紹

  • 詞牌:瑞龍吟
  • 朝代:北宋
  • 作者:周邦彥
  • 文學體裁:詞
原文,注釋,作者,賞析,

原文

瑞龍吟
章台路,還見褪粉梅梢,試花桃樹,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歸來舊處。
黯凝佇,因念個人痴小,乍窺門戶。侵晨淺約宮黃,障風映袖,盈盈笑語。
前度劉郎重到,訪鄰尋里。同時歌舞,惟有舊家秋娘,聲價如故。吟箋賦筆,猶記燕台句。知誰伴,名園露飲,東城閒步。事與孤鴻去,探春儘是,傷離意緒。官柳低金縷,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絮。

注釋

⑴章台路:章台,台名。秦昭王曾於鹹陽造章台,台前有街,故稱章台街或章台路,其地繁華,妓館林立,後人因以章台代指妓女聚居之地。
⑵試花:形容剛開花。
⑶愔愔:幽靜的樣子。坊陌:一作坊曲,意與章台路相近。
⑷定巢燕子:語出杜甫《堂成》詩:“暫子飛鳥將數子,頻來語燕定新巢。”又寇準《點絳唇》詞云:“定巢新燕,濕雨穿花轉。”
⑸乍窺門戶:宋人稱妓院為門戶人家,此有倚門賣笑之意。
⑹淺約宮黃:又稱約黃,古代婦女塗黃色脂粉於額上作妝飾,故稱額黃。宮中所用者為最上,故稱宮黃。梁簡文帝《美女篇》:“約黃能效月,裁金巧作星。”庾信《舞媚娘》:“眉心濃黛直點,額角輕黃細安。”約,指塗抹時約束使之像月之意。故淺約宮黃即輕塗宮黃,細細按抹之意。
⑺前度劉郎:指唐代詩人劉禹錫。劉禹錫《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詩:“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又有《再游玄都觀絕句並引》曰:“余貞元二十一年為屯田員外郎,時此觀未有花。是歲出牧連州,尋貶朗州司馬。居十年,召至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滿觀如紅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時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復為主客郎中。重遊玄都,蕩然無復一樹,惟菟葵燕麥動搖於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游。時大和二年三月。”詩云:“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此處詞人以劉郎自比。
⑻舊家秋娘:這裡泛指歌伎舞女。元稹、白居易、杜牧詩中屢有言及謝秋娘和杜秋娘者,蓋謝、杜云云別其姓氏,秋娘則衍為歌妓的代稱。
⑼《燕台》句:指唐李商隱《燕台四首》。李曾作《燕台》詩四首,分題春夏秋冬,為洛陽歌妓柳枝所嘆賞,手斷衣帶,托人致意,約李商隱偕歸,後因事未果。不久,柳枝為東諸侯娶去。李商隱又有《柳枝五首》(並序)以紀其事。又李商隱《梓州罷吟寄同舍》詩云:“楚雨含情皆有托,漳濱臥病竟無憀。長吟遠下燕台去,惟有衣香染未銷。”此處用典,暗示昔日情人已歸他人。
⑽露飲:梁簡文帝《六根懺文》:“風禪露飲”,此借用字面,指露天而飲,極言其歡縱。
⑾東城閒步:用杜牧與舊愛張好好事。杜牧《張好好詩》序云:“牧大和三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三,始以善歌來樂籍中。後一歲,公移鎮宣城,復置好好於宣城籍中。後二歲,為沉著作述師以雙鬟納之。後二歲,於洛陽東城重睹好好,感舊傷懷,故題詩贈之。”
⑿事與孤鴻去:化用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寄湖州張郎中》:“恨如春草多,事與孤鴻去。”
⒀官柳低金縷:柳絲低拂之意。官柳,指官府在官道上所植楊柳。金縷,喻指柳條。杜甫《郪城西原送李判官》詩:“野花隨處發,官柳著行新。”牛嶠《楊柳枝》詞:“無端裊娜臨官路,舞送行人過一生。”

作者

周邦彥
(1056-1121)北宋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官曆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少年時期個性比較疏散,但相當喜歡讀書,宋神宗時,寫《汴都賦》讚揚新法。徽宗時為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最高音樂機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曲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為後來格律派詞人所宗。作品在婉約詞人中長期被尊為“正宗”。舊時詞論稱他為“詞家之冠”或“詞中老杜”。有《清真居士集》,已佚,今存《片玉集》。

賞析

這首詞,正如周濟所云:“不過桃花人面,舊曲翻新耳。”(《宋四家詞選》)孟棨《本事詩·情感》記崔護於清明在長安城南村莊艷遇故事,作詩云:“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再結合周邦彥的身世和政治生涯來看,詞中的“劉郎”當系以自己比劉禹錫而言。劉禹錫是唐代順宗時的革新派人物,後遭貶放,又曾返京師。寫有《再游玄都觀絕句》,詩云:“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周邦彥傾向新政,曾為宋神宗所賞識,後神宗逝世,高太后聽政,任用司馬光等,周邦彥外出為廬州教授,羈旅荊江,遊宦溧水。直至哲宗親政,罷黜舊黨,周邦彥才得返都。但在當時執政的新黨實已變質,他的抱負仍然不得抒展,所以這首詞當是暗寓這些情節的。
此詞,字面上的重見桃花、重訪故人,有“還見”、“重道”之喜,但只見“定巢燕子,歸來何處”“舊家秋娘,身價如故”,自己則“探春儘是,傷離意緒”。空來空去,落得“斷腸院落,一簾風絮”。此詞,大開大合,起句突而又平。又其雲在“章台路”上,不寫眼前所見,卻說“還見”云云,梅桃坊陌,寂靜如故,燕子飛來,歸巢舊處,全系寫景,但以“還見”貫之,人之來,人之為懷舊而來,人之徘徊躑躅,都從字裡行間露出,景中含情,情更濃烈,可見此詞的沉鬱處。中片本為雙拽頭,字句與上片同。以“黯凝佇”之人的痴立沉思寫起,不寫他所訪求之人在與不在,而只“因念”云云,表面上描繪其昔時情態笑貌,實則追想從前的交遊歡樂,但不明說,實是詞的頓挫之處。下片則鋪開來寫,加深描繪“前度劉郎”“舊家秋娘”,一則“事與孤鴻去”,一則“聲價如故”,對照寫來,頓挫生姿。“燕台句”寫空有才名,而今只留記誦。“知誰伴,名園露飲,東城閒步”,清游何在?真是沉鬱之至。一結以“飛雨”、“風絮”,景中含情,沉鬱而又空靈。這首詞以“探春儘是,傷離情緒”為主旨,直貫全篇。從時間上說,是以今昔情節對比寫來。上片之“章台路”、“坊陌人家”均寫今日之景。中片之“因念個人痴小”云云都是寫昔人的情況。今日之景是實寫,昔日之人是虛擬。一實一虛,空靈深厚。“還見”字猶有過去的影子。“因念”字徒留今天的想像,又是今中有昔,昔中有今。下片則今昔情事交織寫來,“前度劉郎重到”有今有昔。“同時歌舞,唯有舊家秋娘,聲價如故”,則是昔日有者,今日有存有亡。“吟箋賦筆,猶記燕台句。知誰伴,名園露飲東,東城閒步。”又是昔日之事,而今日看來,一切皆“事與孤鴻去”。最後又寫念日情況,是在“官柳低金縷”的風光中,“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絮。”有今而無昔。今之惆悵和昔之遊樂成一鮮明對照。詞在時間上就是這樣似斷似續,傷春意緒卻是聯綿不斷。詞又是一起寫景,一結寫景。一起靜景,一結動景。花柳風光中人具有無限惆悵,是以美景襯托出感傷,所以極為深厚。加以章法上的實寫、虛寫、虛實穿插進行,顯出變化多端,使這首詞極為沉鬱頓挫而得到詞中之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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