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鎖》是已完結的隨筆類輕小說，作者是緣素。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琴·鎖
- 作者：緣素
- 小說類型：隨筆
- 連載狀態：已完結
內容簡介,章節內容,
內容簡介
“紅柳殘影當年雪，
青絲斷情望欄闕。
驚鴻飛踏起揚塵，
勞燕歸來獨落月。”
那一年，他看見銅鏡里，無限江山。
章節內容
琴·鎖
風起時，琴音絕。
漠漠沙城，獨落一字
——空。
一老者，半倚城下，素衣襤褸。彈指撥弦間，似起一片煙雨，淹卻半世繁華。
他似乎，在想誰。
“紅柳殘影當年雪，
青絲斷情望欄闕。
驚鴻飛踏起揚塵，
勞燕歸來獨落月……”
閉眼時分，當年的紅衣女子翩翩起舞。
聽人說，她是逃來的，逃出了那個吃人的府邸，逃出了命運的鎖鏈。
第一次看見她時，她端坐窗前，三千如瀑青絲，在那輕巧的桃木梳下，柔順地飄動著。晨風拂過，傳來縷縷春的清香。
在這個冰冷的小鎮，因為有她，因為有他，眼前的一切都生動了起來。
“我看見，鏡中落花如雪——”
老者微吟，琴聲緩中有殤。
“先生——”
她的丈夫有將才。
這是他看見那個如虎般男人的第一眼時得出的結論。
“庸人李靖，見過先生。”呵，先生。他滿臉虬髯，有一日倒被人稱作“先生”。
也許，他不該看見那面鏡子的。冰冷的鏡啊，像一把鎖鏈，將他死死系在這份從未有過的感情之中。他沉吟了一會兒，只得道：“在下遊走於江湖間。粗鄙之人，姓名恐染了兄台耳目，只稱‘虬髯客’便好。”還是不願說出真名，就當作是黃粱一夢罷。
“先生氣宇非凡，紅拂仰慕，願與君結交，自此為兄妹，不知先生願否？”菩提樹下，那張臉龐是如此清晰。
她身著一襲紗裙，姣姣立於樹下，幼嫩的葉襯著她皎皎如玉的皮膚，就像那鏡中的落花。
“此虬髯之幸，謝姑娘不棄。”沒有欣喜若狂。冥冥之中，像是在三生石邊，用鏈子鎖住的一般。
一片殘垣之中，老者似有微詞。
“先生，看見了嗎？你心心念念的山河啊！”
沒有人回答，一片寂寥之中，依舊是那淡淡的琴音。
如果不是因為這無限山河，他們本該是不認識的。
綿延萬里的大唐江山，是那一條漫長漫長的鎖鏈，將他們連在了一起，也把他們生生分離。
遇見李氏父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瘋狂了二十年，這天下注定是別人的；就像她，注定不是他的妻。命運本就是一條鏈，有些東西，是這條鏈鎖不住的。她的身影，在傷感中飄過。
她凝眸。
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戰亂、離散，摧不毀她俯視巾幗，壓倒鬚眉的豪情。
“當年大將軍何等豪情！戰甲盈盈，利劍鋒芒，一劍擋萬夫之氣，一身戰三千疆域。她呢？你呢！”琴聲急促，訴說著當年不曾有過的怨。
此刻的壓抑，像是一條鏈，將當年的虎狼之軀被束縛在了這破敗的古城下。
漠漠黃沙起，飄向那一頭銀絲。
琴聲依舊，卻凌厲得刺透了城牆。錚錚然，沖向幾千里外的長安。
“綠柳蔭，風花雪月惜殘年。惜殘年，菩提樹下，雕欄窗前。人海茫茫如初見，琴音泠泠撥青弦。撥青弦，驚鴻一瞥，自此作別。”
還記得那年相別時她唱的曲調。
她的聲音一向好聽，就像——就像是掛在他們屋前那枚銀鈴，清脆，悅耳，宛如一陣清風拂過，在柳林間奏出的風聲。
“自此，作別……”他重複了一句，臉上浮出苦澀的笑容。長長的虬髯擋住了他可怖的面龐，也擋住了那從未說出口的如夢般的情。
“虬髯兄，”倒是她先叫住了他，“沒有。”
他聽懂了這沒頭沒腦的話。原來，她一直都明白……
“真巧，我也是。”似乎是豁達了吧，他轉身，大笑，“無關風月，以為真心。”
笑聲狂放，似極了當年望向銅鏡時那雙澄澈的黑眸。
身後沒有回答。
“人海茫茫如初見，琴音泠泠撥青弦……”
漫天柳絮作雪飛。
雪白，純潔無暇的雪白。
老者奏起當年的泛泛清音，一世豪情，一生依戀，泠泠箏聲，透出不為人知的苦與澀。
“先生，你累了罷。三十年，你為她，為了這家，為了這國，出入兵荒馬亂之中，該是累了吧。”老者低下頭，輕柔地撫摸著膝上的古琴，琴音悠然，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指尖遊走於琴弦上，盪出那支追魂的曲子。
“先生，早知他李家子孫如此……”
一人，一馬，一影，守著那滄海茫茫。
他抬頭望向前方沒有盡頭的路，沒有後悔。
一身武藝，一縷情絲，一把寶刀，一匹好馬。
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
他將一切贈與了她，也送給了那個痴痴的他自己。他走了，前方一片茫然，但他還是走了。“無關風月，只為真心”，這是他走前留給她最後的承諾。他早就說過，李靖有將才。當李靖被封衛國公時，他毫不意外；當他南平蕭銑，北滅突厥時，他舉酒遙遙相賀。只是，好久沒聽到那屋下的銀鈴聲了。他命人重新制了銀鈴，掛在玉宇瓊樓下，清風拂過，鈴聲依舊，卻是少了些什麼。他說不出，也找不出。命運的長鏈似乎將他心裡的一切都隔絕在了他欣羨的生活之外。
但他知道，這條路，他心甘情願。
老者長須拖地，染上了這荒漠的煙土。
琴聲依舊，黃沙依舊。她睡去的那日，鐘該是被撞響了罷。厚重的鏘鳴，醉人的餘音，沒人能忘記，那柳樹影下的翩翩倩影。
琴殤奏起一片煙雨，湮沒了繁華，一世的繁華。
冷冷清清的宮闕之中，他坐著，聽著臣下帶來的訊息。藏青色的長袍掩去了偌大的寂靜，寬大的龍椅遮去了平凡的身影。
他用二十年的時間創造了一個國度，卻不敢再回到那個盛世去。
或許，這才是他，被命運鎖住的卑微吧。
聽說，李家天下太平，路不拾遺；聽說，李靖年輕有為，征戰南北；聽說，她很充實，與李靖共育二子，並肩沙場；聽說……聽說，她，她因病離世。她走了，獨留他一人。三生石前的那根鏈條徹底將他們隔絕開了。
他苦笑了一下，看著手裡那枚銀鈴。
酷似她窗下的那枚，但終究不是。
命運的鐵鏈早就將他們隔在了兩個世界。
他離開了。
走向黃沙之中。
老者依舊撫琴靜坐。
風起時，琴音依舊，奏著那年未唱完的曲調。
“猶記當年風花雪月，
未忘那時綠柳殘影，
菩提樹下，
雕欄花窗前，
我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