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介紹
玻璃唇
原名馬小鹽,筆名玻璃唇,後轉型文化批評,著有情愛學隨筆有《玫瑰的隱喻》、《門的隱喻》、《情愛美學的窗框效應》等文章。影視批評有《姜文的環形廢墟——太陽照樣升起》、《賈樟柯電影裡的流氓英雄——三峽好人》、《何處是流氓的精神家園——頤和園》等
文章。圖像批評有《紅旗下的蛋——田太權攝影作品裡的無頭女體》、《讓我感到苦吧——關於劉錚攝影》、《呼鳴繪畫中的色情仙女》等文章。
作品介紹
鶴頂紅之柳如是《我愛你烏般頭髮雪個肉》:
秦淮名妓柳如是與書生陳子龍相愛,卻因青樓女子身份不被陳家接受。之後,五十八歲名士錢謙益不顧世人唾罵,風風光光地娶了柳如是。然而好景不長,時逢戰亂紛起,錢謙益的倒戈與陳子龍的戰死,在柳如是周圍上演了一幕千古悲劇……
轉世後的柳如是是一個名叫楊愛的來自偏遠農村的大學生,經過與花心教授陳之龍的感情之後,她絕望了。最終走進了紅房子酒吧,成為那裡的頭牌。又因她在國恥日拒絕接待日本客人,不得不走出紅房子。
鶴頂紅之杜十娘《冷月暗香魂》:
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在六百年後為了救一個跳河自盡的女人再度上岸。上岸之後的杜十娘貪戀人間塵氣,以溺水之人的皮囊做了自家皮囊,重新成為一個血肉豐滿的艷麗女子——孫寶兒。
六百年來的恩怨隨著孫寶兒的死、杜十娘的“活”,重新糾葛纏綿起來,卻又帶著現世的恩怨情仇。一箱珠玉、一身白骨的杜十娘要尋害他的孫富如今孫寶父親報仇,要尋無情無義貪財無恥的李甲雪恨,還要尋一個敢作敢當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傾訴衷腸……
鶴頂紅之魚玄機《愛如鮮血流千年》:
十三歲的魚玄機深愛著溫庭筠,溫庭筠卻因年齡懸殊一直不敢接受。後來魚玄機在他的安排下嫁了富人李億為妾,卻遭到了李憶原配的嫉妒與嫁禍,最終被迫在鹹宜觀淪落風塵,一夜之間由貞女變成蕩婦。後來又因情殺死婢女綠翹,而獲死罪。
不過奈何橋上她並未喝下孟婆湯,投胎後成為知名女作家魚茉莉。因為前世的記憶,她不再相信愛情,而是養了一個比她小十歲的情人林廊。她愛這個小男人的身體,後來卻發現儘管她擁有著前生的教訓,感情上還是不由自主。她愛上他了,像千年前那樣愛上一個男人,“魚玄機”怎么會再次愛上男人呢?
同時一個神秘女人出現在林廊身邊,這使魚茉莉嗅到一絲危機。後來她知道這個小男人就是轉世的溫庭筠,他用了80年的人間壽命來換取到今生與她相見。神秘女人到底是誰?主人公的命運又會怎樣?
文章評價
情愛隨筆:玫瑰的隱喻
玫瑰,是一種情愛之花。從古至今,玫瑰的歌詠一直與情詩相依相偎。在我看來,情愛學裡,玫瑰具有雙重隱喻。玫瑰這個辭彙,作為一個能指,它的所指指向兩個私密領地。一個領地明晰可見:盛放的玫瑰隱喻著女性生殖器。另一個則若鑽石脈礦般隱藏在人類歷史的褶皺里:含苞的玫瑰隱喻著男性陽具。
但是,人們提起玫瑰,往往第一意識到的便是盛放玫瑰與女人的單一關係。詩人里爾克便是歌詠女性——玫瑰,玫瑰——女性的最佳歌人。他曾寫過這樣迷人的詩句:
我看見你,玫瑰,微微開啟的書。
含有如此多的書頁,
寫有明晰的幸福,
無人能以解讀。魔法之書。
任何有過性經歷的男性,閱讀這段詩歌,便會看出,里爾克工筆畫般的歌詠,描述的不僅僅是我們如常生活中觀看到的玫瑰,它實際上歌頌的是著處於情慾狀態花朵般層層盛放的神秘的女性生殖器。
小資鼻祖張愛玲,就借用這一通俗含義,書寫了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並以玫瑰顏色之不同,來喻指性格迥異的兩類女子。花類植物喻指女性,在民眾的觀念里根深蒂固,這與女人在歷史語境中的具體地位脫不了干係。古典女子居於深閨,她們的優美、纖細,靜雅、不事勞作,皆與植物有著完全相類的觀賞意義。她們活著的根本目的,便是被男人當花朵一樣種植、養護、盛放、欣賞、觀看。她們以消耗脂粉、飾物、衣履、金錢為日常生活的全部教義。並籍此來修飾著自己花般的容貌,以便得到賞花人的寵幸。一旦鑑賞者的眼光離開,她們就徹底不存在。她們的生死,搖搖擺擺,危機四伏的懸掛在男人的目光之間。三寸金蓮就是這目光灌溉下的畸形產物。所謂蓮步輕移,一搖三晃,如風擺柳等等描繪女子形態的辭彙,皆是植物才具有的特徵。植物若女子一樣嫻靜、無法行走,女子若植物一樣可以隨便擺布。眾所周知,花朵是植物裸露在外的絢爛生殖器。而植物性的女子,對男性而言,便是最佳的情慾消費對象。男人常言“這個女人充滿了女人味”。女人味指的是什麼呢?指的就是植物味、花朵味、情慾味。(古代名妓就是這方面的最佳範例)。作為一個作家,張愛玲意識到了女性若花的通俗意義,但沒意識到對胡蘭成言“我見了你,變得很低很低”,以及“她是枯萎了”諸如此類的用語,本身便是自我植物化的症候。這注定了她年輕時拋出的一片深情,是只是一個易凋的花期。(節選)
影評文本:姜文的環形廢墟——《太陽照樣升起》
姜文的這部電影,剛剛播映,就被學院派批評者給予“跳來跳去”、“對舊時代的迷戀”、“不好好講故事玩弄觀眾”等等反智主義式的定語。我不清楚這些學者們是如何去看這部電影的,更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去品味阿倫.雷乃的電影《去年在馬里昂巴德》的。就我看來,《太陽》作為一部被誤讀的票房奇差的影片,有以下三個原因:一是姜文高估了國內電影觀眾的中國當代史的歷史素質。二是暴露了我們的一些學院派電影批評者批評功力與審美能力的淺薄。面對一部全新的充滿隱喻與象徵的影片,他們根本不具備任何解讀能力。我們的很多學者,其本質是一頭眼睛上蒙了布圍繞著意識形態之磨旋轉的驢子,他們的嗅覺決定他們只能聞嗅出政治、男權、女權等等意識形態的胡蘿蔔之味,一旦涉及非意識形態的領域,諸如電影藝術的隱喻、象徵、時間、空間、美學、史學,便開始分不清東西南北。三是姜文本人的雄心太大。他想拍一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影片。過於膨脹的雄心使得姜文把一切美好元素皆放置在一部片子裡,密集的隱喻,魔幻現實主義的詩意,並行的二元敘事(情愛敘事/政治敘事)導致影迷的消化不良與電影語義的自我混亂。這部影片需要有耐心且富有詩意的觀影者,對於習慣於速食畫面快餐的商業社會的觀眾,它無疑精緻至不可理喻。事實上,這部影片是2007年中國影壇少數的好片之一,它的藝術價值遠遠在李安的《色戒》之上。
鞋,女陰的象徵
鞋的隱喻在影片裡出來三次。第一次出現在第一片斷《夢》里。瘋媽夢到鋪滿鮮花的鐵軌上有一雙魚鞋,醒來後就去村裡的小店買了一雙。瘋媽的第一次性生活,是在李東方之父的“我知道,我知道”的情愛話語中失去的。那隻色彩斑斕的鸚鵡圍繞著掛著魚鞋的樹枝呢喃著“我知道,我知道”之後,鞋子神奇失蹤了,瘋媽因此瘋癲了。鞋子的失蹤,是女陰被完全空置的象徵。鞋子在這裡不但隱喻著女性,更直接隱喻著女陰,導致瘋媽瘋癲不是失蹤的鞋子,而是性壓抑。為了強調鞋子與女陰的這一同一性,姜文在第二片段《戀》與第四片段《夢》里進行了反覆的暗示。《戀》片段中,梁老師給林大夫擰衣服的時候,唐老師過來把一雙皮鞋扔給了林大夫,林大夫奇異他如何把鞋子弄大了。唐老師的未婚妻在《夢》片段里向瘋媽敘述:“他把皮鞋煮熟,套進鞋梆子裡鞋就變大了。”“他說,他能把我的鞋弄大,也能把我的肚子搞大。”鞋子唯獨在第三片段《槍》里缺失,但這個片段里小隊長李東方與唐老師的妻子發生了性關係,鞋子與槍正面邂逅,隱喻毫無出現的必要。(節選)
影像批評文本:紅旗下的蛋——田太權攝影里的無頭女體
有一種奇怪的現象,中國50、60年代出生的藝術家,大多對紅色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嗜好。張藝謀電影裡的大紅燈籠,王小帥電影裡反覆出現的大紅皮鞋,以及觀念攝影家田太權新近的攝影作品《旗袍》中的紅旗袍、紅繡鞋,無一不展露出這種俗艷的色彩對出生於50、60代的藝術家們所具有的深度魅惑力。在中國的歷史裡,紅色一直是民間喜慶的主要話語方式。毛時代的到來,提攜了紅色的低俗地位。它由民間品味轉換為官方欽定的高貴色系。在我看來,這些藝術家時不時顯露出來的紅色情結,與其說是一種個人品味,莫如說是毛時代意識形態毒素所遺留下來的一種群體無意識。
巴特說照片是一種證明,一種對過去的證明。桑塔格疑問,照片不是一種觀點,亦或是一種觀點?顯然,這兩個人談論的都是紀實攝影,而非觀念攝影。在我看來,觀念照片是將攝影藝術家的思想、見解、批評等綜合意識含蓄地編織進照片裡的一種攝影方式。譬如田太權以重慶紅衛兵公墓為背景,以年輕女性的身體為主體,電腦合成的攝影作品《遺忘》,就可以看做觀念攝影的典範。陰森的墓地,林立的墓碑,翠綠的紅衛兵軍旅女裝,面目模糊或者純粹沒有頭部的嬌好的女性酮體,形成了這一組攝影作品鬼魅、陰鬱、反思的主題。這組圖像的震撼力在於:它借著美好鮮活的女體與冰涼陰森的墓碑,形成了生與死、美與醜、愛與恨、柔軟(女體)與堅硬(墓碑)等二元衝突與對立。對一張小小的藝術照片而言,二元衝突可以使得照片呈現出一種外延性的戲劇趣味。它籲請觀賞者進入照片,進而參與照片、釋讀照片。偉大的革命導師教導我們,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田太權的照片告訴我們,革命與色情具有相同性質的趨動力。色情藝術的本質不是性,而是死亡。暴力革命的本質不是建立一個烏托邦新秩序,而是築壘一座座新的墳塋。一張小小的照片,諸多可待解讀的對立元素,使得觀賞者處於類似目睹布萊希特戲劇與世界奇蹟的震撼狀態里。至此,《遺忘》走至了它所要真正到達的目的地:記憶。《遺忘》不是為了遺忘,《遺忘》恰恰是為記憶——為了讓人們記住那一些血淋淋的事件,讓人們記住那些黑暗的歲月,從而不讓歷史重演。人們在觀看這組照片的時候,會看到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下,生命、青春、美、肉體如何被群體狂熱、偶像崇拜所摧毀,更會看到沒有靈魂的狂熱群體,在偶像崇拜的巨大蠱惑之下,如何變為一具具支離破碎的屍體。(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