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起

王林起

王林起,日文名渡部宏一。1981年5月,46歲的王林起搭乘的飛機在東京成田國際機場降落,由此踏上了一段認親之旅。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王林起 
  • 國籍:中國 
  • 日文名:渡部宏一 
人物簡介,畫毛主席,

人物簡介

王林起認親的名字是“渡部宏一”,另外六個渡部家族的人拿著照片確認了“宏一”的身份。渡部一家,曾是上世紀40年代初前往中國東北的“日本開拓團”的農民成員。這時,或死或丟,一家六口人只剩下在中國度過不惑之年的他,回到故土。
宏一與其他六個人相顧無言,近乎尷尬。王林起對“當天所見之人”並無太多親切感,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有沒有給中國丟臉:他特意穿了由北京紅都服裝店師傅做的筆挺的中山服,手裡拉著兩個檔次還不算低的旅行箱。當晚,時隔近四十年,他又睡上了榻榻米,在“宏一”出生的地方沉穩地睡去……
1940年秋,外祖父給了5歲的宏一一頂彩色毛線帽子,告訴他要去的地方很遠很冷。就此,一家人與故土作別,從日本山形縣來到位於中國東北小興安嶺南部邊緣的山形縣,成了“開拓團”的一員。
宏一的父親是一位勤懇的日本農民,好飲酒,酒後若失言,第二天便要登門道歉。在決定是否加入“開拓團”之前,他曾多次前往宏一的姨母在中國東北“滿洲開拓團”的家中查探,回日後又在茨城縣接受了短期培訓。“滿洲國”,無論在哪方立場上是真是偽,對於這位普通的日本農民來說,只是一片可供開墾的廣闊土地。
幾年勞作下來,宏一一家開墾出村落丘陵處的一片荒地,還添置了不少牲畜。四五年後,村民們搭起一座簡陋的神社,並找好了紅松木材打算把電引到村子裡。可是日子剛有起色,日軍為挽回時局在開拓團內招募壯丁。宏一的父親被迫離家,不久後死在蘇聯,但這只是這個家庭離散的開始。
宏一讀國小時,班裡排演話劇:老鼠們商議在貓的脖子上掛上鈴鐺以便知悉其行動,正在謀劃時,貓一聲大叫,老鼠們驚得四散。話劇像個殘酷的預言,1945年8月11日,“受命逃難”的噩耗突襲,開拓團的農民成為被日方遺棄的難民。為逃避被日方威逼自殺的命運,難民們南下逃竄。流亡期間,妹妹登美子最先在慌亂中走失,母親在抵達瀋陽難民營後的一夜被蘇聯士兵侵犯致死,腹部中刀幾天后才被抬出難民營,留下一灘發烏的血跡。在中國出生的幼弟秀策尚未洞悉生死,懵懂中被陌生男人於慌亂中抱走。其餘兩個剩下的男孩分別被中國人領走,但只有宏一活了下來。
從日本農民到日本開拓團成員,再到日本難民,至戰爭的犧牲者,這個普通的日本家庭還未回過神就已支離破碎。
領走宏一的男人名叫王殿臣,河北景縣人,隨闖關東風潮來到東北瀋陽。按照傳統命理,當年王家五行缺木。於是這個被領來的孩子成了王家長子並被叫做“王林起”。那天起,王林起睡上了熱炕頭。
十幾歲的王林起僅花了半年時間就融入了新的生活。王家從瀋陽搬至北平,王林起在三年級時成為新中國成立後第一批少年先鋒隊隊員。少年王林起曾和少先隊員們一起湧入天安門廣場參加國慶觀禮,他們奔向金水橋,伴著無數放飛的氣球揮動雙臂,向偉大領袖毛主席歡呼致敬,他感到“無比光榮和幸福”。
此後,王林起在升入北京十二中高中部後不久,因體恤養父母維生之艱辛,選擇了退學。恰逢1958年大躍進的廠礦招工熱潮,他進入北京汽輪機廠操作磨床,一直工作至退休。“文革”期間,除去養母被單位“造反派”貼了一張《為什麼收養日本孩子?》的大字報之外,身為日本遺孤的他並未受難,反被廠里的造反派、保守派爭搶。王林起選擇了後者,隨時等待毛主席發表的最高指示,有訊息立刻寫大標語或放鞭炮表示慶賀。

畫毛主席

王林起曾經被送到中央美術學院學畫毛主席像。學成後,王林起為工廠畫下眾多大幅的毛主席像和抓革命、促生產的宣傳畫,他因為這個才能,而被工廠重用。
留在中國的王林起,此後大半生在畫毛主席。
在收養家庭的日子久了,王林起幾乎把日語忘乾淨了。在1972年中日恢復邦交之後,知道他戰爭遺孤身份的朋友也會問起他的歸宿,而他總以童年記憶線索早已不清,要贍養中國養父母為由,乾脆地說,不回!
讓王林起改變想法的是養父生前的一句話——“我挺想到你老家去看看,可說不定去不了了”。1951年,養父曾經帶著17歲的王林起回到自己在河北景縣的老家。王林起記得村莊的形狀與日本老家相似,東西長,南北窄。他循著模糊的記憶,用中文給故鄉和田村的村長寫了一封信。
“宏一給我寫過信,只要他活著,會來信的”。隔水相望,曾送給宏一那頂帽子的外祖父多年前這樣和家人叮囑。這或許已經為後來的認親埋下伏筆,兩年後,兩兩相望的親人準備妥善,王林起踏上了回日探親的飛機,也就有了睡上故鄉榻榻米的那一夜。
這時的日本已經漸漸走出了戰敗對經濟的影響,進入了經濟高速發展的鼎盛期。王林起在日本受到照顧並有公司以高薪挽留,但他還是選擇“回來”。30多年後,80歲的老人回憶當時的選擇時說:“這就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人生價值的區別吧”。此後,王林起多次回到日本探親。
日本政府厚生省於1975年3月12日正式開始調查“遺華孤兒”群體,並在經濟補償與探親活動諸方面給予遺華孤兒以利好政策。從1981年起,王林起持續以中文信向日本厚生省申請,日方應對遺華孤兒的養父母表示謝意。至2010年,養母賈鳳朝終於接到時任大使丹羽宇一郎先生親手贈予的感謝信。
遲到許久,加之王林起數年所見日本右傾政客在釣魚島、修改憲法問題上的“錯誤觀點和行為”,王林起心中的遺憾大於安慰。老人說,在中國,他作為一個幸運的“另類”,當盡一己之力祈望和平。
這不僅僅是個日本遺孤的故事,也是一位80歲老人的日常生活史。本是懷著沉重的心情去讀這本“日本遺孤”寫的書,但讀著讀著,我反倒忘記了他是個日本遺孤。更多地,我看到他豐滿的日常生活,鮮活至讓人驚訝的細緻記憶。
老人喜歡吃水餃。當年,開拓團的日本村子和東北本地屯子的距離並不遠,宏一家僱傭了一位中國農民幫工。年節時,僱工送來一壇裹在大衣中的水餃。宏一被中國人收養後,學會了做水餃。他的配方是各占三分之一的豬肉、鮮蝦肉和白菜,再加點韭菜做餡,用手擠出水餃。探親時,他熱情地做給日本親友吃。
在討論“中”、“日”時,很多從普通受難人日常生活中抽象出的詞語被拋在了空中,愈發輕浮,隨取隨用,易被煽動。它們很少再度回歸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落實根基。就像開拓團村子與東北屯子的那段路上,抱著一壇水餃在冬夜走路的中國農民的身影,僅在個體的生命經驗中存留。
老人平實的自述,是一種溫和的發聲。他讓有關這段歷史的整體敘事更為完整、多元,並讓那些從無數兩國普通民眾生命經驗中抽離出的大是大非,踏實地回歸到一個個體的生命中。在清明而質樸的自覺之外,這份80歲老人的親述還在平和地表征著個體的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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