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金甲琱戈》是是南宋後期愛國詞人劉克莊創作的一首詞，是劉克莊的代表作之一。該詞在寫作上，頗具特色。上片滿懷豪情地回憶青年時代的軍旅生活，下片描寫作者醉心於《茶經》、《香傳》，怕聽邊塞的事情而只顧教兒子讀《花間集》。該詞運用強烈的對比手法，極富感染力，全詞表現了作者對危難國勢的關切和對自己被迫閒居的憤慨，抒發了自己不被朝廷及時重用的不滿，同時也表達要像燭之武那樣，到暮年還想為國立功的強烈願望。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滿江紅·金甲琱戈
- 創作年代：南宋
- 作品出處：《後村先生大全集》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劉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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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滿江紅1
夜雨涼甚2，忽動從戎之興3。
金甲琱戈4，記當日轅門5初立。磨盾鼻6，一揮千紙7，龍蛇猶濕8。鐵馬曉嘶營壁冷，樓船夜渡風濤9。有誰憐、猿臂故將軍10，無功級11？
平戎策12，從軍什13；零落盡14，慵收拾15。把茶經香傳16，時時溫習。生怕客談榆塞事17，且教兒誦花間集18。嘆臣之壯也不如人，今何及19！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游》、《傷春曲》。唐人小說《冥音錄》載曲名《上江虹》，後更名《滿江紅》。宋以來始填此詞調。
2、夜雨涼甚：夜裡下雨，天氣很涼二雨：用作動詞。
3、動從戎之興：產生了從軍的興致。
4、金甲：藻飾詞，即鎧甲。雕戈：雕有花紋的戈。戈：古代一種可刺可擊的兵器。
5、轅門初立：指寧宗嘉定十年（1217）二月，李珏出任江淮制置使（淮南、江東地區的軍事長官），開始組建自己的幕府（參見宋周應合《景定建康志·行宮留守》），據宋林希逸《後村先生劉公行狀》，詞人被闢為制司準遣（制置使司的初級幕職官），進入了李珏的幕府。轅門：軍營的門。
6、磨盾鼻：用盾牌的把手作硯台來磨墨。《北史·荀濟傳》載荀濟語：“會於盾鼻上磨墨檄之。”
7、一揮千紙：形容才思敏捷，文章寫得快。揮：揮毫。宋洪天錫《後村先生墓志銘》載，詞人在李珏幕府時，“軍書檄筆，一時傳誦”。
8、龍蛇：形容書法筆勢如龍蛇飛舞。濕：指墨跡未乾。
9、以上二句是說，天剛拂曉，寒氣還瀰漫著營壘，披著鐵甲的戰馬已嘶叫起來，夜間風急浪高，戰船仍在航行。
10、猿臂：臂長如猿。《史記·李將軍列傳》載：漢名將李廣“為人長，猿臂，其善射（擅長射箭）亦天性也”。故將軍：指漢飛將軍李廣。
11、功級：按功勞大小授予不同等次的官爵。《史記·李將軍列傳》載，李廣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而不得封侯，故云“無功級”。
12、平戎策：指自己過去所撰掃平金人的策論。
13、從軍什：指自己過去所寫記錄軍旅生活的詩歌。什：《詩經》的“雅”“頌”每十篇為一什，後因稱多首詩篇為篇什。
14、零落盡：極言散佚之多。
15、慵（yōng）：懶得。收拾：整理、保存。
16、茶經：唐人陸羽著有《茶經》，香傳：宋人丁謂著有《天香傳》，這裡泛指與生活享受有關的專題書籍。
17、榆塞：《漢書·韓安國傳》：“樹榆為塞”。後因以泛指邊塞。
18、花間集：五代十國時期後蜀趙崇祚編選的一部詞集，多花前月下、男女歡愛、相思離別之詞。
19、壯：壯年。《左傳·僖公三十年》栽，晉國聯合秦國，出兵圍攻鄭國。鄭文公請燭之武出使秦軍。燭之武怪他早不任用自己擔當國政，故意推辭說：“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以上二句，借用燭之武語發牢騷：我年富力強的時候尚且不如別人，如今年老力袁，又怎能及得上別人呢？言外之意是：朝廷有難辦的事，請找那些有“能耐”，一直受重用的人去：我沒本事，一直不受重用，別來煩我。
白話譯文
詞人清晰地記得：當時轅門初開，我（作者自己）身著鐵甲雕戈，精神抖擻，氣宇軒昂。戰事緊急，我在盾牌鼻紐上磨墨，神思敏捷地起草軍事文書，運筆如飛，轉眼揮就乾張，那些勢如龍蛇一樣的字墨跡還沒有乾。天剛破曉，天氣清寒，披著鐵甲的戰馬就已經嘶鳴起來，載著士兵奔赴戰場；夜裡，高大的戰船在狂風呼嘯、波浪滔天的江面上搶渡。然而，在擊退金兵後，我卻像那個故將軍李廣一樣，非但沒有受到封賞反遭誹謗，被迫去職，又有誰同情我的這種遭遇呢？
被棄置以後，昔日那些殺敵之策以及從軍時的詩歌都沒有用了，便任它散失殆盡，懶得收拾。只把那些《茶經》、《天香傳》之類的書拿來把玩，以消磨光陰。每每有客人來臨，最怕他們會談及邊事，教導小兒只誦讀《花間集》，感嘆我壯年時猶不如人，今日就更為不及，無能為力了。
創作背景
劉克莊一生力主抗金，渴望收復河山，但其仕途坎坷，前後多次被貶黜，始終壯志難酬。紹定元年（1228年）九月，朝中權貴梁成大、李知孝、莫澤誣陷劉克莊詩作《落梅》譏諷朝政，朝廷遂以忤逆罪將其罷官並遣返鄉籍，劉克莊從此被閒置。直到紹定六年（1233年）九月，他才被重新任命為宗正薄。此詞是劉克莊在居期間所作，當時南宋和蒙古正聯合滅金，戰事激烈，詞人“忽動從戎之興”，然而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只能寄詞抒懷。
作品賞析
文學賞析
該詞作者通過對壯年從軍經歷的回憶，與當前被壓抑而閒居無聊的生活作強烈對比，表現出詞人壯懷難伸的憤慨。“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鬱勃之氣躍然紙上。
本詞上片用龍騰虎躍之筆追敘了這段生活，塑造了文武全才的英雄形象。“金甲雕戈，記當日轅門初立。”兩句是倒裝句，按一般語序，應為“記當日金甲雕戈，初立轅門”。作者採用倒裝的語句，為的是突出“金甲雕戈”的雄姿。這樣，詞一開頭就鮮明突兀地展現出自己初參軍幕時的興奮神情，種種激動人心的場面。轅門初開，將士身披鐵甲戰衣，手執雕戈，軍容整肅。他這時是多么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磨盾鼻，一揮千紙，龍蛇猶濕”，在盾牌鼻紐上磨墨，則進一步顯示出當時軍情的緊急和他的才氣縱橫，起草軍事文書運筆如飛，揮灑之間，千紙立就，龍蛇走勢的字跡還沒有乾。“鐵馬曉嘶營壁冷，樓船夜渡風濤急。”天剛黎明，寒氣侵透營壁，披著鐵甲的戰馬已嘶叫起來。開始奔赴戰場；黑夜之間，狂風呼嘯，怒濤奔騰，高大戰船正在進行搶渡。這二句生動地描繪出金兵南犯和宋軍抗禦的驚心動魄場景。戰鬥結束後，理該因功受賞，讓他施展才能，在保衛國家中發揮更大作用。事情恰恰相反，由於腐敗勢力的壓制，竟然落得去職的下場。詞筆由此急轉直下：“有誰憐、猿臂故將軍，無功級？”立功不賞，英雄受抑，千古同慨。作者以李廣自況，悲憤地問道：有誰對此不平之事同情呢？激憤之氣，溢於言表。
下片用一系列反筆傾吐了報國無門、英雄坐老的抑塞情懷。現在既然人已被棄，留著這些東西又有何用，只好任它散失殆盡，而懶得收拾了，如今國難方殷，自己卻無事可做，只得把《茶經》、《天香傳》之類的讀物，拿來“時時溫習”，意即品茶焚香，藉以消磨歲月。當時南宋邊防形勢越來越嚴重，而統治者醉生夢死，愛國之士請纓無路，而作者只能發出“生怕客談榆塞事”的感慨。作為愛國詞人，他“粗識國風《關雎》亂，羞學流鶯百囀。總不涉閨情春怨”（《賀新郎·席上聞歌有感》），現在卻拿自己素所鄙夷不屑的《花間集》詞來教下一代，意即只好吟弄風月。這說明他面對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衝突如此尖銳，也似乎悲觀到了極點。最後兩句：“嘆臣之壯也不如人，今何及！”借古人之言以說己心，更是滿腹牢騷，一腔激憤。
這首詞的上下兩片對比極為鮮明。上片從“金甲碉戈”到“樓船夜渡風濤急”，回憶往日軍營生活，寫得壯懷激烈，快意累累。從“有誰憐猿臂故將軍”開始，突然一個大轉折，寫壯士淒涼，投閒置散的抑鬱。下片純是牢騷語，以嬉笑寫憤激，色貌如花而肝腸如火，雖故作曠達語，而不平之氣，充溢字裡行間。詞人寫自己拋開“武略”，課讀《茶經》，與客不談邊事，教兒但誦《花間》，似乎甘願將生命的熱力消磨殆盡，其實，從詞序即可知道，風風雨雨，皆觸動心事，可見其內心灼熱之情。由此可知，下片所用口吻雖閒淡委婉，其實是更深刻地揭示了那一時代英雄無路請纓的一腔悲憤。
劉克莊的詞繼承了辛派詞風，愛國精神與豪放風格相表里，而在使事用典、散文化、議論化方面更有所發展。從這首詞來看，這類手法運用得相當成功。全詞抑揚迴旋，相反相成，用典多而含義豐富貼切，以散文句型發表議論而形象豐滿，內涵深沉。上片從正面極力描寫自己文才武略來抒發遭遇壓抑的悲慨，下片從反面極力刻畫自己的無聊消沉，最後兩句忽然振起。全詞跌宕起伏，波瀾橫生，是很值得體味的。馮煦《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說劉克莊“志欲有為，不欲以詞人自域”，是很有識見的評語。
名家點評
清代文學家劉熙載《藝概》：劉後村詞，旨正而語有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