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黃道周楷書曹遠思推府文治論手卷

清黃道周楷書曹遠思推府文治論手卷是黃道周典型小楷風格的代表之作。其取法魏鐘繇而自立面目：結體寬博而略帶側勢，運筆則減弱了隸書圓潤含蓄之感，代之以楷書頓挫方折之趣，章法疏朗，墨色沈穩，寓清秀遒媚於剛健渾深之中，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之勢。

基本信息

引首

锺衛之遺。煜峰先生屬書引頞。己卯夏六月，王同愈時年八十五。鈐印：王同愈印（白）己丑翰林（朱）

識文

曹遠思推府文治論。崇德曹公為汀州司季，改治漳郡三年矣。將奏最，諸孝秀問治於予侯晉水曰：“曹公之為政也，差保不行，獄無冤人。如此可以為仁乎？”予曰：“仁人之難也，以子產之惠，而夫子未之許也。然而晚世之政，弊於差保，則已久矣。差者焚也，保者溺也。焚迫而焦，保浸而不可游。千金之家，坏於再差；百金之道，罄於一保。兩者相倚，以為猰。而焚溺之禍被於天下，有仁者作而拯救，必自此始也。”楊生天宰曰：“狐兔之窟不一探，豺獺之祭不一獻。征役不廢，而欲使差保俱絀，其道何繇？”予曰：“噫！井田之廢，固已久矣。四時不獵，不彆強弱，井灶無常，化居如流，使有道者為之，必先表其里閈，正其畝澮，別其冊籍。使其聲貌頂趾，呼應相答，而後可為也。古之為治者，使其父兄各治其子弟，董於里塾，辨於膠庠。立士為理而稱之曰師。閭胥率長，不過計封洫，別名號而已。差保之說何有焉？”楊生曰：“然曹公之為治也，不泥古而得其意，不悖古而得其事，分責於縣尉，按季察簿注殿，最課嘉允而已。是猶以頂踵位於封洫，聲貌召於膠庠也。”予曰：“噫！十縣之尉，不盡釋之；四季之簿，已稽旬日。執左券以牧鴻雁，則泮乎遠矣！”楊生曰：“不然，以道照物，莫若靜；以法馭物，莫若簡。驅羊者縱之使前，罥繩於竿，微麾之耳。十縣百城，而必與之鬥智，爭烏亭，攫肉亭長。寄聲之事，得失相半，則亂矣！”予曰：“然則豪民黠胥，逐蠅頭，急朝夕，與捕尉相援，如敲飯鐘，聲過而希，又何所得披髮纓冠與焚溺俱起者？”楊生曰：“噫！細民何豪，集於上膏；走胥何黠，與上斗察。上出其豪黠，角搏於下，則下之爪距油分日，不可止也。曹公之治，以簡而馭繁，以靜而馭動，日計不足而歲計則裕。蓋自公之理吾漳，三年矣，庭棄其蒲，獄棄其繩。夙夜闞之，閴若無人者，漳不以斲，汀不以朴。汀不以加石，漳不以加玉。予曰：“然則公之治亦有所本乎？”楊生曰：“有之，亦本之孝弟也。曹公之事毋孝，事兄弟恭，孟仁之鮓，佐以魚筍；姜肱之被，繡以文章，不疑平反；劉瓛櫛沐，未足以喻其醇謹也。繇是以接剛柔、御上下，不見猜於紳弁，不見寙於鰥寡。蓋自是而差保可廢也。然則公之治，得之資性乎？抑得之問學乎？”楊生曰：“陸九淵之治，以動而靜者得之天性，以靜而動者得之問學。天地之動皆簡，其靜皆敬也。不敬不靜，不靜不簡。公入而事太夫人友於兄弟，出而逢輦上交縉紳先生，至於煢獨黎庶，無一不敬者。敬而後簡，簡而後靜，自是而阡陌可為井田，化居可為膠序，鴻雁流徙者，可以魚雅賓。幾之也。”予乃嗒然而嘆曰：“噫！吾之學靜與簡，五十年於此矣！然且未能，今乃知敬之可為靜簡也。夫救焚拯溺，以閉戶纓冠，同道者則亦惟敬之以也。”侯晉水乃拜而起曰：“吾今者問政而得學，問官而得師，問仁一方而知所以仁天下者也。”有虞氏有言，吾盡吾敬，而上見為忠焉，下見為惠焉，友見為信焉。其是之謂乎？其是之謂乎？

黃道周楷書《曹遠思推府文治論手卷》

款識

甲申歲中秋，北山遺臣黃道周識。時草草山行，侯孝廉趍筆甚迅，夜漏篝燈為之，頭目俱暈，遂無倫次，見其扶枯出疎課，虛來散知庸腐道學，終無當於文章之務也。廿一日蚤起，道周再頓首。

鈐印

黃道周印（白）黃幼平（朱）闕下完人（朱石齋（朱）

題跋

右孫君煜峰所藏前明漳浦黃石齋先生遺墨，所書為曹推府文治論，與漳浦石齋二集小有異同，孫君弘一齋書畫小傳考之審矣。石齋先生際昏椓之朝，未展厥志，然言論氣節並足千秋。此文絕似遷史韓安國傳，安國與大行王恢議邊事一節，磊落奇瑋，上追先周諸子，非鹽鐵論所頡頏也。其書則秉歐褚之骨，而胎息於北宗諸碑誌，雋逸之趣，得趙舉賢、文待詔所未曾有，末復綴以行草四行，明賢草法直取皇索勁峭一流，出二王範圍以外，先生又其佼佼者也。孫君精於鑑藏，得此尤可寶也。戊寅春分，逋翁沈惟賢獲觀敬識。鈐印：惟賢文字（白）思齊七十後作（朱）

籤條

1.黃石齋字卷，孫煜峰珍藏。吳湖帆題。

2. 黃忠端公楷書卷真跡。孫氏弘一齋珍藏。吳湖帆謹署。

鈐印

醜簃長壽（白）

鑑藏印

曾經雲間朱孔陽朱德天弍代珍藏（朱，二次）許連經眼印信（朱）雲間朱孔陽審定（白）不不可可盦（朱）

作品介紹

《曹遠思推府文治論》即是黃道周作於明亡之年的小楷精品，書於綾本之上。該文的具體內容是黃道周和本郡諸生侯氏和楊氏評論該郡司理（李）曹遠思（名廣）為官之仁政，可為校勘本集《黃漳浦集》卷十三之《曹郡丞文治論》提供原始出處。按司理一官，繫於國家之憲紀，生民之利害，曹遠思治理漳州三年，以仁為本，治事以簡馭繁，以靜馭動。其中所談及的“差保”問題，可以為明史研究提供難得的史料；而對於治道和心學關係的討論，則可為明代思想家將理論和實踐關聯起來的生動實例。

書法賞析

雖書寫於家國危難情境之下，然而一段靜氣，如初月之出纖雲，不激不厲，自然貫穿其間。作者道德學問的精深涵養，亦可見一斑。清初大鑑賞家宋犖所謂“石齋先生楷法尤精，所謂意氣密麗，如飛鴻舞鶴，令人叫絕”，可於此作味之。落款行草四行，流便從容，與前文之工整典雅相映成趣。

書家簡介

黃道周（1585－1646），字幼玄，號石齋。漳浦（今福建省漳浦縣）人。1622年（天啟二年）進土，1630年（崇禎三年）四月任右中允，以上疏指斥大臣楊嗣昌等被謫戍廣西，福王宋弘光時官至禮部尚書。弘光政權失敗，又與鄭芝龍等擁立唐王朱隆武，官武英殿大學士，率兵抗清，至婺源為清兵所俘，1646年（順治三年）被殺於南京大中橋。黃道周學問淵博，精天文歷數諸術，工書善畫，以文章風節高天下，為人嚴冷方剛，不諧流俗。著有《易象正》、《三易洞璣》、《太函經》、《續離騷》、《石齋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