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分滅記》是康有為所著作品,出自於《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波蘭分滅記
- 作者:康有為
- 作品出處: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 創作年代:近代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康有為
【按】《波蘭分滅記》系康有為於百日維新後期寫呈的一部外國史著作,凡七卷。《康南海自編年譜》記載:“當萬壽後,進《波蘭分滅記》……上覽之為之唏噓感動,賞給編書銀二千兩。”此書當進呈於光緒生日六月二十八日(1898年8月15日)之後,七月初五日(8月21日)奉總理衙門傳旨“著賞康有為銀二千兩,以為編書津貼之費”之前。進呈本今藏故宮博物院,現據以點校。《戊戌奏稿》輯有《進呈波蘭分滅記序》一文,現附於原序後,以供參照。
波蘭分滅記序
《傳》謂:國不競亦陵,何國之為。嗚呼!觀于波蘭之分滅,而知國不可不自立也。俄為虎狼之國,日以吞併為事,大地所共聞也。波人以立王之故,假俄之力。當是時,舉國鹹德俄,以俄大之足恃也,乃聽俄駐兵其國。而俄使即奪波王之權,減波兵之數,分波邊之地。波自知其弱,不能自立也,乃議變法。其始則小臣議之,而其君與貴族大臣疑之,幾興大獄。而後議定,波王決然變法,貴族欣然改從;具草既定,布告將行,此可謂非常之機會、自強之至理矣。而俄人乃兵圍議院,流變法賢才於西伯利部,勒令守舊法而勿變。於是不七年而波亡。嗚呼!力弱之後,見脅強鄰,雖欲變法而不可得矣。觀俄之所以待波,蹂躪而殘食之,塗炭其衣冠,系縲其貴族,肝腦塗地,血流成河,其貴族被毒尤慘,雖有千萬仁人志士,無補滅亡。然則當時貴族大臣之阻撓變法,實先助俄自滅自亡之矣。是故欲變法自強者,宜早為計;欲保國自立者,宜勿依人。
我遼東之歸地,實藉俄力,而以鐵路輸之,今歲則以旅、大與之。動輒沮撓,我之不為波蘭者幾希!今吾貴族大臣,未肯開制度局以變法也。夫及今為之,猶或可望;稍遲數年,東北俄路既成,長驅南下,於是而我乃欲草定憲法,恐有勒令守舊法而不許者矣。然則吾其為波蘭乎?而凡守舊阻撓變法者,非助俄自分之乎?臣所為每考波事而流涕太息也。謹編其略,以待鑒觀焉。
附:進呈波蘭分滅記序
臣竊聞波蘭分滅後,其民散走歐美。俄人虐待之,幾同猶太。俄、普皆禁其作波蘭語文,禁買地。即美至平等,均為僕婢,亦恥與波蘭人伍。蓋雖為歐種,幾視與印度人等矣。哀哉,亡國人也!波蘭分滅事,未入中國載記,臣每讀之,睹夫列強同謀之詭,連兵壓逼之酷,波蘭君相忍辱頻仍之苦,割講漸次之盡,及將分滅,君主、后妃、親王、大臣迫劫之慘,若讀晉懷、愍,宋徽、欽,石重貴故事,豈徒富貴皆空,其戮辱困苦,求為奴隸不可得也。國民性懦,不早事力爭。及經萬變,流血無數,獲開議院,而俄人環兵三千,陳炮對院,以監囚諸議員,莫敢噤聲,其勇烈者言出而戮矣。臣既痛波蘭之君民,行復自念中國,未嘗不為之掩卷流涕、淚下沾襟也。
嘗推波蘭所以致分滅之由,一由其君忍受恥辱,不早英武自強也;一在其宰相大臣守舊保祿,苟延旦夕,而甘心賣國也。夫以列強之窺逼如彼,而波君相之怯偷如此,未有不亡國者也。使其民早同心竭力,以與君相爭國會,不二心,不易慮,不畏囚死,波王本亦寬柔愛民之主,未嘗不可得也。徒惑於其大臣耳。乃國民愛死坐視,不早爭之,至於國已瀕危,大勢盡去,雖得開國會,而已為強鄰所制。雖有聖者,無救於亡也。
及亡後,乃始沉族破家,肝腦原野,欲以救亡,終無成也。此國民酣嬉目前之罪也,所以為亡國之民也。若其君主,既上制於椒房之太后,下制於貴族之大臣,不能自奮矣。與其分滅於外,慘為亡國之戮囚;孰若付權於民,猶得守府而安榮。乃逡遁避終,徘徊不決,至於國勢瀕危,大勢盡去,乃始開國會而聽之民獻。則已為強鄰所制,雖有無數之忠臣義士,終無救於亡矣。
若其親貴大臣,守舊持祿,日以剝民納財、賣國鬻權為事,誅囚才賢,壓抑新法,蒙閉人主,力拒國會,以為一身富貴長久之計。而不知分地既盡,剝床切膚,家族妻子,囚擄誅夷,高台傾而玩好散,身首不保,白首同歸。是則自作之孽,無復可憫者矣。惟惜其君寬仁好善,不能自克,以至身死國亡,為天下戮;禍及其民,延於累世。此則後之覽者,不能無累欷三嘆也夫。嗟乎!弱為六極,需者事賊,以召分滅,亦可鑑也。謹輯敘之,上呈聖鑒。臣康有為謹序。
波蘭分滅記卷一
波蘭分滅之由第一
波蘭國於俄、普之間,蹯於黑海之上,辟疆二十八萬里為大,萃民一千五百萬為強,地脈環抱,鴻圖閎廓。除俄國外,雖歐洲五大國莫之與京。時奧地二十四萬平方里,普地二十一萬四千平方里,法地二十萬四千平方里,英地十二萬平方里,義大利地十一萬四千平方里,皆不及波蘭。惟俄地已有二兆九萬平方里,較波蘭為大。加以氣候和暖,物產饒富,洪河四張,轉運殊便,歲間講武,駸駸乎有雄長之勢焉。後以財政不修,武備廢弛,堂廉阻於萬里,政教分為兩途,遂使同盟各國弱肉而強食之,不數十年而東北隸於俄,西南盡歸於普、奧矣。職其滅亡之故,厥有二者:
一以強鄰干涉其國政,而隱忍不能自立也。波蘭王矮烏額者,垂涎於瑞典也久矣,嘗與俄皇彼得襲擊之,猝為所敗;瑞典王縱軍深入,卒為城下之盟。國人惡之,別立列司苦為王,以圖後效。閱十數年,彼得復帥師攻破瑞典,遂舉矮烏額復即王位,而自矜其功。由是遍布俄兵以握其險要,借端保護以掣其政權;朝割一地,暮裂一城,鵲巢鳩居,直以波蘭王為藥籠中物矣。及俄女皇卡他利即位,即卡那利二世。勢益殘酷,奴其君,虜其臣,虐殺無辜,剝喪羸弱,稍有才智者必虔殺之,稍有名望者必魚肉之,務使爪牙淨盡,股肱四裂,然後抉其腹而並分其臠焉。王夫列笛者,即夫列笛利茲苦。洞其腹心,又恐其盡割波蘭而未得從中染指也;始則虛援公法以泄其謀,繼則托為交涉以排其難,卒至聯合強俄、奧地利以啄其餘。得隴望蜀,迄無已時。此分割波蘭之大略也。雖有義憤之民揭竿急難,然大本已壞,枝葉亦無從依護焉。是以強鄰干涉內政,而卒至滅亡者,一也。
一以國民不合而上下隔塞也。波蘭既合兩國為一國,則當混合無跡,政治一體,采輿論為是非,合君民為一氣;然後國人親合,民氣以伸,國勢日強,軍威日烈也。無如波蘭狃於故習,雖有選舉,非故國豪族不在大位,而民族不得柄政;雖有頒政之典,然政治得失惟一二大臣知之,而平民無與焉。文事之不修,武備之不講。蠢蠢吏員,每涎中飽之利;兗兗諸公,好為守舊之術。割地賠償,日不暇給;蒙垢忍辱,幾不自持。而民庶熙熙,猶不知國之將亡,而莫解憂患也。即有一二人才洞悉時局、痛陳利弊者,而當道豪族皆守舊之人,無不壓抑之、誣捏之。君主深居九重,未有不為之熒惑者。而每舉一事,彼則援舊例以駁之,每進一官,彼則執資格以撓之。遂使一千五百萬之生民同於牛馬魚鱉,而悶若無睹。以之當虎狼之師,挽狂瀾之勢,不戛戛其難哉!是以民無政權而終至滅亡者也。
波蘭舊國第二
波蘭原屬司辣捕啞泥種類,與殺以其矮人略同,在歐洲之東南部,自拔路鳲越獨矮利矮鳲海岸至烏拉山脈,襟山抱水,蔓延而居。其一派在夙烏伊鳲油辣訶;今屬俄。一派在啞笛路河;今屬普。又一派為撲辣泥人,頗聰慧,專尚權力。其一酋長篳簬籃縷以啟山林,遂壓服各部而建立波蘭一國。其俗多信鬼神,民間皆設偶像,朝夕虔拜。蓋歐洲風俗,類多如是。昔之希利尼人亦然。當北宋末,德國教士詣波蘭,始以基督教說其人民,由是波蘭遂改宗基督教而略革其舊俗雲。
北宋時,西曆八百三十年。披矮司托即波蘭王位,名此朝曰“矮司托朝”。子孫相繼數百年。至明初,一千三百七十年。匈牙利王路昌因為波蘭王卡屍米矮之侄,繼卡屍米矮而即位。崩,無子,其女歇獨烏伊繼立。時一千三百八十四年也。又百餘年,當明中,其耶呆洛痕王略知治體,興教勸學,國中多設學校以培育人才。苦辣跨者,今屬奧國。波蘭之一府也,有一大學校,為波政府所最重,人才多出其中。主其席者,為夸配路泥卡司,當時最有名人也,至今艷稱之。夸配路泥卡司,波蘭托路痕人,生於一千四百七十三年,死於一千五百四十三年。其時波蘭文學駸駸日上,漸幾文化稱極盛焉。
苟波蘭於此勵精圖治,恤商重民,雖橫獵各州,傳至萬世可也。無如其貴族盤踞大位,虐待小民,故遂終於不振。國分二族:一曰舊國豪族,一曰民族。豪族即持權仕宦之人,不為農、工、商,有二十萬:自余千百萬,悉皆民族也。是等豪族,位於社會之上,自以其祖宗有功於國,以仕宦世家,而不知學,掌握生殺予奪之權,視民族不啻犬馬。而小民蟄伏其下,受羈絆,被虐使焉。且民族中又分數等,其最下等為農仆,無學無識,直與禽獸同。惟朴息痕、滑路沙、捕洛磨、培路熙數府,為波蘭都會之地,其民知識稍開,亦能操技藝,為略勝於其餘也。
一千五百五十二年,波蘭王屍其司麥痕獨崩,無嗣,其耶呆洛痕之統遂絕焉。諸侯會議,立法王屍耶路九世之弟矮痕其搖公歇痕利為波蘭王。其選舉之權恆操之於上,貴族盤踞之。事無論繁劇,政大小,惟貴族與國王畫定施行。國中雖有群官庶僚,不得與也。其初立章程本亦甚善,後以不能實力奉行,教遂滋多流弊。又有議院之制,其始取其采眾長、達民隱、擇善而從,所以美也。乃波蘭議院積久弊生,定章二年始一集議院。其集議期日由王定,告各議員,到日各議員齊集院中院在波蘭京都滑路沙。議事焉。此際尊卑之分極嚴,論其官之大小而定其位之高下,無敢越次者。以故各不能抒其議論,游移推委,常有一事而議數十日不決者。今舉其所以不決之故有二:一、定期以亦六周間議一事,以一禮拜為一周。苟過期限,雖重要之事,議員不復顧問;二、不論何事,必要群僚畫押乃準,若有一人阻之,雖最良之策不得行。國王又微弱無權,意見多與各議員齟齬,以故事之不成者甚多,議院亦徒存虛名而已。凡事無全畫押之理,若必全畫諾,勢必致一事不行。
以上所揭自二百年前波蘭之政體也。而當時政治,皆貴族之所以自私自利者,與國家無與,與民生無與。即一切官吏之料理國政,亦唯唯諾諾,從貴族之命,毫無參政之權,故至此。
波蘭嗣王為矮痕其搖公歇痕利,即位一年,法王屍耶路九世崩,無嗣,遺命而使歇痕利為法王。歇痕利遂去波蘭還法國。時波蘭王位虛焉。於是西曆一千五百七十五年,諸侯會議,舉司鳲普痕派托利為王。司鳲普痕托利者,匈牙利之貴族也,智勇兼備,名譽昭彰;與俄國久接干戈,屢戰屢捷,遂進兵侵入莫斯科,捕獲財物甚夥,奏凱而旋。既又用驍騎進擊東境之韃靼人,大勝之。晚年,瑞典與俄人謀略波蘭之屬地,即派路為茲苦海濱各地。王用兵邀擊之,病卒于軍。時一千五百八十六年也。痕其搖痕三世之子屍其司麥痕獨捕矮殺此王即位,四十五年。政治亦略有可觀。
一千六百三十二年,王崩,太子烏辣其司辣司立,素得人望,立。四十八年,烏辣其司辣司崩,其弟其搖痕卡屍米路選嗣。初,烏辣其司辣司尚勇力,以好鬥聞於歐洲,屢構難於俄、土、瑞典三國。窮兵黷武,連年交戰不絕,人民頗苦之。至卡屍米路王之時,有韃靼人與夸殺茲苦人來襲。會貴族反,奴僕暴亂,外攻內訌,幾於不國。王素本孱弱,又無幹事才,會有此亂,益倉皇失措。遂自己辭位,隱居法國,時六十八年也。七十二年,卒於本國。先是,波蘭前王敗於俄,為俄奪若干地。至王世,捕辣痕笛痕捕路餓今屬普又叛波蘭而為自主國。捕辣痕笛痕捕路餓先為波蘭屬國。自此,波蘭之叛圖益蹙。卡屍米路王遜位後二年間,波蘭之亂猶未靖。國勢動搖,岌岌不可終日。眾諸侯及各徒黨遂會議,選米卡賢路烏伊司泥啞烏伊幾為王。烏伊司泥啞烏伊幾少而好色,昏愚不諳國事。既即位,日沉溺於酒色,置國事於不問。眾意不滿,內亂又起。土耳其乘其亂帥師來襲,波王遣兵迎擊之。而波蘭以屢年兆禍,民不堪命;又苟安太平,兵不素練。土耳其率大軍數十萬,自東南境侵入波蘭。既已不備,士無鬥志,未及戰而眾皆潰散,望風先靡。土軍勢如破竹,遂獲全勝。乃乞和割地,並每歲納金二萬二千與土耳其。既而波蘭貴族恥此約,欲與土耳其一決死戰,以復前仇。適烏伊司泥啞烏伊幾王崩,遂不果。當是時也,波蘭內外交訌,上下震駭,呼號痛哭之達於四境,淪胥縻爛,失地喪師,其國危甚焉。烏伊司泥啞烏伊幾王崩後,其搖痕沙皮賢司幾為王,時一千六百七十四年也。康熙十四年。
波皮賢司幾即波蘭王位,萬事具舉,既設貴族教育制度,搖增兵額。方此時,土耳其勢甚猖獗,震懾歐洲,波蘭恰當其沖,固難免蠶食矣。然而王深謀雄武,且自謀曰:“捷足先得,用兵之要術也。我先擊彼,彼怯我壯,事必成矣。稍有所據,然後聯合歐洲諸大國,瓜割皮若痕鳲痕各國。”皮若痕鳲痕,雲今土耳其。時土耳其人屢侵取羅馬,故羅馬法王與王同意,每致書以贊成之。
波蘭萬餘兵而破土之三十萬,遂議和。
自此七年間,邊釁已息,國家無事。沙皮賢司幾王專心內治,改革國政。無奈貴族素恃豪強,多抗王命。蓋以王之變法圖治,革弊維新,將有利一民,必不便於己也;又以王名譽過人而妒之,輒將排擊之,以鼓煽民心,使不服其治。故欲興一利,則貴族阻撓之;欲除一屬,則貴族攻詆之。一日,王感憲法有憾,以問於滿院議員,而指陳其利害、剖判其可否者,更覺寥寥焉。又皇后麥利者,性陰險,多設詭謀以煽王,多連貴族以脅王。王外見掣於貴族,內見陵於婦人,因此朝椎胸夕拊心,憂愁幽思,莫可誰何。蓋沙皮賢司者,固賢王也;苟得一中材之佐,可以自強,乃竟為權臣所阻。奸佞盈廷,病國病民,法不克變,沙皮賢司主以憂死。矮烏額嗣,夙恆大志,欲得瑞典之利捕啞泥矮各地此地在援路鳲茲苦海邊,原屬鳲油托泥茲苦種族。以廓版圖。適俄皇彼得亦欲潛侵瑞典,遂相與聯盟,勢成犄角。初,俄皇約曰,先略拔路鳲茲苦海,後取瀕夫伊痕辣痕獨各處,然後各分其地。而矮烏額未遑他顧,竟進攻利捕啞泥矮而瞰其城,為瑞典王鳲耶路司大敗。廢之。
俄大彼得既破瑞典,時矮烏額與瑞典王立約,避居於土耳其。及聞瑞典敗,遂請羅馬法王破其舊約,長驅而入。波蘭王列司苦其痕司幾自知其不可敵也,遜位,逃居於土耳其。
於是矮烏額再王波蘭。然據此變機,于波蘭決非利益也。先是,新王以瑞典之力得升王位,故垂首貼耳,儼然為瑞典附庸。幸鳲耶路司固寬仁大度之君主也,興滅繼絕,未嘗以非禮之事遇之。矮烏額重秉國權,事事曲從俄國之命,俄國亦傲然自大,虎視而禽啄之。凡有餉項,莫不受制於俄;凡有政令,莫不仰命於俄;凡有膏腴腹地,無不陰隸於俄。俄國欲芟其羽翼也,波蘭駐兵十萬,俄一言而減至二萬人。其他借端要挾,遇事阻撓,指不勝僂,俄國之操心亦良險矣。波蘭一史家曰:“矯烏額者,古之巽順平和者哉。然惟其巽順平和,故導波蘭於滅亡也。”
一千七百三十三年,矮烏額薨,其子矮烏額三世王即位。王風流瀟灑,與其父同,而才幹遜之。故俄人跋扈強梁,日益加厲,舉國權柄皆俄人主之,即索遜尼首府名獨列司笛痕者,亦任其常住焉。蓋波蘭內地,無非逐鹿之場矣。
先是,波蘭貴族分為兩黨,一雲舊治黨,一雲新政黨。舊治黨欲保現時之政治,新政黨欲洗從前之舊弊,盈廷聚訟,勢如亂絲。前者恃德、法為護符,後者仰強俄為圭臬,加以宗教角爭,迄無寧日。千七百三十六年,遂迫於國會,凡非此倍徒者,不得與於公務,且不得有公權。令發布條例,曉諭諸教徒,而猶太人幾無立足之地。時新政黨專奉天主教,舊治黨專奉基督新教雲。
千七百六十三年,矮烏額三世崩。國人因襲故例選舉新王,而獨裁政治黨乞援於俄國,遂選司他泥司辣司為波蘭王,世稱司他泥司辣司矮烏額司他司者是也。時俄國女皇卡他利那權謀陰險,卒與普、奧二國分割波蘭矣。
臣有為謹案:俄者虎狼之國也,自大地列國會盟以來,未聞俄有救人,但聞其規取人國而已。稍倚其力,必干預其政,至於勒裁波國之兵,私立波人為黨,以控制其主,則無事不可為矣。
波蘭分滅記卷二
俄女皇卡他利那專擅波蘭第三
波蘭雖有獨立之名,而俄國以屬國視之,其國王僅如一地方長吏。俄公使列普泥痕在滑路沙曰:“波蘭之所以得立,我國之力也。”時恐迫之,默操其廢立之權;調兵二萬餘,散布於其國,俟有事即為盤踞計。前普國王夫列笛利茲苦憤俄專擅于波蘭,欲抑制其威力。辣其烏伊路黨欲迎王弟歇痕利親王奪波蘭王位,竟為俄國所撓不果。至波蘭王司他泥司辣司欲娶奧皇女,並與普國聯盟,普王怒不許。波蘭各州所奉宗派各異,其最有力者為天主教,次為希臘教。此二教信徒皆得任官,獨至耶穌新教稱異教徒,恆蔑視之。新教徒憤甚,欲向國會均權利,國會不許;新教徒更怒,遂聯合強俄,強占國權以自保矣,壟斷國家利益,以保護己黨利益。
俄國女皇卡他利那乘其機也,曲從新教徒所請,告駐俄波蘭使,勸其尊視教徒。又命俄公使列普泥痕致書于波蘭國會,曰:“女皇陛下為新教徒欲復舊時之特權,乞從所請,貴國若不許,將以兵戈從事矣。”因添設四萬兵於其境內以要挾焉。
然波蘭王未肯甘受箝掣,令元老院中開會議之。議員半多袒王者,大倡拒俄之說。王大悅,遂向俄公使曰:“宗教者,國之脈命也。我為保護宗教以從庶民意,豈肯使他教煽惑流俗?貴國之命難從。”
有苦辣夸僧正沙路鳲茲苦者,國會中之最誠懇者也,以保教為心,以自強為要,以嚴拒異端為急務,以保持大局為轉機。揚言於眾曰:“人臣無將,將則必誅。鼠輩乞援於外,構亂於中,律以典型,罪當不赦。宜飭司法院責之。”時滿院議員均左袒於僧正之說,異口同辭。由是拒俄之議定。
俄使告代議政治黨曰:“我女皇非敢與人家國事也,欲脫爾等之羈絆而已。”辣其烏伊路黨代議政治黨,及索遜尼黨等竟為所惑,凡有政治,莫不與聞。其最袒於俄者,則天主教徒撲獨司幾也。
適波蘭王提出租稅及陸軍各案,開會集議,欲變更議院舊習,以多取決。此法非不善也,但是時各教爭鳴,勢難兩立,故新教徒亦因此滋事焉。新教徒以俄國要求益力、軍威日嚴,遂於乾隆三十三年三月三十日群集托路痕結連政府,私立盟約,會者五百七十三人。俄公使列普泥痕與波人撲獨司幾,盡驅代議政治黨。以列普泥痕之名立約者雲集蜂起,聚眾凡六萬餘人,皆袒俄而加害本國民者。西曆一千七百六十七年也。
時黨與蕃布未能統一,新教徒復欲公舉一人以為總理,躊躇未決。忽卡他利那來諭,曰辣其烏伊路可當此職。於是辣其烏伊路以六月三日營轄地方各務,盡恢復從前之官職及其產業焉。
後俄大佐帥兵數隊迫脅議會,辣其烏伊路乞退職,彼竟自懷中取出約書一通,曰:“是女皇所命。”同盟黨伸紙讀之,見其書於恢復彼等特權之外,第一是不得以依護波蘭王為忠義;第二是凡百政權,俄國均得干涉之。同盟黨始悟為俄國所愚,且怒且懼,均謂解同盟,決不從俄國之命矣。於是黨員百七十八人中,從女皇之意者僅六人。俄國大佐恨之,遂託名保護波蘭,悉監禁同盟黨。
翌日,大佐于波蘭貴族會堂前面強築炮台,呼黨員六人同讀上諭;且調兵燃炮,以恐嚇之。
波蘭王自知力不能抗,為避難故,遂隱忍而曲從之。同盟黨雖有憤心,亦倉惶失措。辣其烏伊路苦於核制,然亦無可如何。俄使列普泥痕遂若代為波蘭之君主。於是干涉國會選舉議員,又自作誓書一通,上署曰:
俄女皇之全權大使列普泥痕公立誓於左:
第一,元老大臣、代議士、外國大使、公使及其他不論何人,凡與列普泥痕公意見相反者,決不可與他交際;第二,凡前項之人,一切不可與他交語;第三,不拘何事,凡有與俄國干涉者,一切不可提出於國會;第四,一切事務,不可逆俄國全權大使之意;第五,萬一背此誓約,黜其位祿,沒其財產,處以死刑,科以重罰,一切不可違俄國全權大使之命。
俄使恣捕波蘭義士第四
乾隆三十三年,波蘭國會以十月五日開。俄公使列普泥痕於開會前數日,會各僧正及其他抵抗俄國之命者,箝制之,恐嚇之,令默從其旨意。不料議員中本多慷慨正義之士,不肯委曲從之。迨開會日,而苦辣夸僧正等固執前議,毫無畏心,名正言順,無從詰責。其他議員,亦襲彼之例。浩氣飈舉,勢如震雷。列普泥痕聽之大憤怒,既歸,命部下捕反對之苦辣夸僧正、幾搖僧正、苦辣夸教長等送致俄;凡愛國者鹹受其慘毒焉!僧正者,教中之頭目也。
時十月十三夜,苦辣夸僧正把酒挑燈,與親朋痛飲。忽聞俄兵闌入,遂將愛國者往來秘密之書焚之滅跡,從容整冠,出告兵官曰:“足下何來?曾不知苦辣夸之自有主權者耶?”兵官曰:“吾奉俄公使命而來,將捕汝。”苦辣夸僧正曰:“男子要為天下奇,臨難苟免,余甚恥之!”遂與兵官俱行。
凡幾搖僧正者,波蘭之積學士也;積有巨金,搜羅群籍,藏於文庫,與眾共之。即今所謂書藏者是也。時藏書已有二十萬餘部。其功亦良偉矣。然俄國肆行暴虐,並禁錮之。故舉國士夫,莫不切齒憤甚。
俄既將愛國者數人一網打盡,復使兵卒護送于波蘭境外。沿途殘忍,不可勝言;即半路棲遲,亦不許駢居偶語。至俄,女皇謂曰:“汝等倘從俄國之命,猶得放回本國;否則投之荒裔,無後悔。”苦辣夸僧正等蹈白刃、赴湯火,而忠憤之心不變,固執前說;仰首奮呼,睨視女皇,責之。女皇怒甚,令監禁於西伯利亞。
俄國之為此也,實以挫辱波國民心。波人聞之憤怒,元老院議員為請救於王。王畏俄之凶暴,不聽,代議員固請,王乃遣使臣請命於俄使。俄使以非禮遇之,且曰:“彼等侮慢於女皇,故女皇投之荒裔,欲還難矣。汝等若再違俄國之命,當以此例治之。”波人上下鹹怒而無如何。
未幾,波蘭再開國會。辣其烏伊路為同盟黨之長,於議長席中提出俄國各案集議。是時同志者鹹畏縮,甚鮮矣。遂依俄命,令於元老及代議士中選舉委員六十人,以全權予之;令改定有關於宗教、法律、政治、邊境、特權等法度,回付於本會議之。本會只有許諾之權而已。此等委員,若非俄國公使許諾,不得臨時缺席焉。列普泥痕權力愈重,凶焰愈張,賞罰黜陟,在其掌握。波蘭王唯唯遵命,幾若贅疣,但取容以求其愛顧斯已矣。
各委員開會,或在俄國公使宅,或在教長宅。其第一會,則異教徒欲擴張其氣焰,特使新教國各公使,及丁抹諸公使臨習焉。列普泥痕獨居議長席,嚴禁議員論自由之說者。及十一月十九日議決,新教貴族與天主教貴族遂得同等之權矣。惟國王並無權利之可據云。
其次開會,則改正波蘭之憲法,並恢復新教徒之權利及議員決議之法焉。
委員會議既畢,復召集國會議員,令批准議決。然當時出席議員寥寥無幾,波蘭建國會以來,未有如此時之少者也。而元老院無一允意者,利鳲油矮泥矮各代議士亦皆避席焉。普魯士各代議士亦恐其條理不周,各皆匿跡。俄國欲以全力掣之而無所藉手。未數日,而國會遂全解散焉。
波蘭志士謀復國權與俄戰第五
當是時,俄人之在滑路沙者橫恣劫掠。於時憂國慷慨士組契約志,挽回大局。有卡米賢泥苦僧正苦辣屍痕司幾者,欲繼苦辣夸之志拒俄,會中之望也。其體質虛弱,外似怯懦,然沉毅果敢,百折不奪,蹈鼎鑊如飴者。先是,苦辣夸主張國會以拒強俄,卡米賢泥苦僧正竊欲乞援於土耳其以張羽翼。土耳其及奧地利固守局外之權,偉其所請,力援之。旬日間,將立條約矣,會苦辣夸為俄使所捕,並波及之,遂聞風先遁,幸而獲免。
俄人嚴搜尋卡米賢泥苦,並遣惡徒蹤跡之。彼遂偽扮醫師,與從者數人潛越波蘭境,為搜尋者所覺;遂改服德軍之戎服,帶劍宵行。二三同志黨躡跡從之,遂共趨於維也納。
時同志中,有滑路卡長老其息夫·普洛司幾者,同盟會中之會員也。俄公使列普泥痕以非禮遇之,彼為同盟會議員,漠然不介意。後因苦辣夸僧正頗信用之,漸為俄公使所疑。一日偶因小事違禮,俄公使輒杖責之。彼自受此辱,愛國之情愈激。遂不待卡米賢苦僧正之處置,竟謀於滑路沙諸貴族,或借兵力,或科錢穀,醵金購械,以圖一舉。會卡米賢泥苦僧正弟米卡賢路苦辣屍痕司幾亦與同謀。於是大張旗鼓,急募同志,于波蘭各區誓師起義。
普路司幾托其三子與侄於其友以專制事宜,然猶恐滑路沙之密邇於俄也,遂遷居拔地為集會場。拔則撲獨利矮伯爵所領之一小都會也,距卡米賢泥苦五里余,距土耳其之境七里余。於是以乾隆三十四年二月二十九日開第一會。當日來會員,普洛司幾及其同族者四人、苦辣屍痕司幾伯一人外,貴族二人,寥寥八人而已。然發檄數俄國之罪,戮力表同仇之義。未幾而同志麇集,一躍而至八千人矣。乃遣使於土耳其、索遜尼、韃靼等處,以相聯絡雲。
時波蘭全國既為強敵所占,世家豪族半皆不置常備兵。卡米賢泥苦僧正聞之,惡其輕躁舉事,致敗大局;且驚且怒,憤激自誓,欲不與聯絡。然愛國心迫不能自已,遂委曲隱忍,自至奧都維也納及烏賢路殺以油獨列司笛痕,以乞援助力焉。
俄公使列普泥痕聞愛國黨猝動,大驚;且見其檄文中有攻擊強俄之語,大怒。欲舉大軍往剿,又恐土耳其責其失約;前土耳其與俄國約,令速撤波蘭各處之俄兵。欲請土耳其公使略調停之,而未得其間。不料波蘭王司他泥司辣司昏庸寡斷,恐愛國黨從中擾亂,卻左袒俄,使俄兵屯駐各區以為準備。元老亦仰俄兵保護,以鎮撫為要圖。列普泥痕得此,遂使俄兵肆擊之;又堵塞各要地,不使波蘭人與義軍聯絡。然愛國黨勇氣百倍,屢攖強寇,往往得勝。況普路司幾猶盛集部下之兵,慷慨演說;故當時士卒叢憤,均有必死之勢焉。
然波蘭大臣皆尸居餘氣,畏俄者也,密令木苦辣諾司幾往窺愛國黨動靜,以定從違。木辣諾司幾亦波蘭中之最愛國者也,遂與波蘭人約曰:“若愛國黨力果強,可挽回大局,我等當以全力護之;倘其兵力已弱,不足與謀大事,我等當以局外置之。”
適俄女皇卡他利那二世敕列普泥痕與波蘭王約曰:“波蘭若與俄軍合擊愛國黨則可;否則,大舉俄軍蹂躪波蘭全國矣。”於是列普泥痕直以俄兵七隊,並夸殺茲苦兵七千人次於拔火,其輜重虐及小民。愛國黨倉猝御之,竟為所敗。當是時,普洛司幾軍中有報其三子戰死者,普洛司幾怡然自得,曰:“能捨生取義,吾有子矣!”然第三子卡屍米路·普洛司幾,僅以妙齡斬將搴旗,幸而獲免。其後屢破俄軍,餘勇可賈。雖元勛宿將,亦不敢望其肩背焉。
此一敗也,木苦辣諾司幾遂為所感,復命於王曰:“今日之事,實不忍言也。臣請避居於外國。”去而游於巴黎。
波蘭人受制於俄國者,莫不願與愛國黨聯合,其熱情洶湧,其搖鳲磨·撲洛茲幾伯於額利屍矮,願執牛耳。舉國稱惡俄人者,莫不痛詆列普泥痕,訕罵之聲達於九重矣。波蘭王亦遣其路茲矮司幾密捕俄公使,以為後圖。其路茲矮者,老於謀事者也。先是,南遊東印度,直入佛軍,與之角戰;又用歐羅巴之軍制,編成屍撲以一軍;復游於亞米利加及葡萄牙、西班牙等處。洎歸國後,善事波蘭王撲泥矮托司幾,頗得寵遇,由是徇國忠義之心見於眉睫。近見俄人非常跋扈,遂慨然有保護同盟黨之意焉,且欲捕獲列普泥痕以除後患。然事竟不成,終於發覺,遂挈眷而逃。
列普泥痕聞之益怒,恐黨人再為患也,遂努力攻之。撲洛茲幾伯其軍甚少,眾寡不可敵,竊逃於土耳其。俄軍氣焰益張,又率夸殺茲苦各軍,乘波蘭之多事,恣行暴虐。
普洛司幾欲集撲洛茲幾伯之敗軍,由拔而達於額利屍矮。俄軍乘其後,襲攻拔城,將以一擊下之;且曰:“拔之地勢,其直如矢,城不堅,壘不高,溝涸柵弱,不足以當大敵。若以全力擊之,義軍自立斃也。”不料保國黨視敵如仇,誓相死守。旬日攻之不下。適波蘭軍有一僧名麥苦者,術士也;俄人將發巨炮,彼略施一法,巨炮忽無端爆裂焉。城兵見此奇瑞,以為天之佑我也,歡聲如雷。
然人有妄生異議者,卒至通款於俄。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之,故人心渙而都城亦陷矣。時同盟黨共一千二百名,均被囚系,並送致於俄羅斯,流於西伯利。
臣有為謹案:俄使之干預波蘭政權、禁制波人至矣!波之義士,發憤相救,為所戮辱者,一次凡千餘人。至於大權既失,國主拱手聽命焉。徒擁虛位,豈復得為國哉!蓋波蘭之滅久矣!
波蘭分滅記卷三
俄人專擅波王廢立第六
波蘭之滅,始於失政,其繼因失權,其後乃至失國。康熙年間,俄皇彼得發憤修政,強於歐洲。波人與之為鄰,不思取法,反自尊大,謂其國政治,外國不如。有言新學者,則斥之曰異端;有言工藝者,則罵之曰淫巧;有言開礦者,則阻之曰泄地氣;有言遊歷者,則詆之曰通敵人;有言養民者,則謗之曰倡民權;有立國會者,則禁之曰謀叛逆。凡言新法、新學、新政者,無不為守舊者所詆排攻擊。甚至倡造謠言,顛倒是非,使言變法者為之噤口結舌;並多設機械,思陷害而中傷之。自是而國中志士鹹退避,而波之滅亡已兆於是矣。
乾隆初元間,俄勢甚盛,諸國皆畏之如虎。波廷諸臣,雖力鄙新法,深惡外人,然聞俄人之強盛,虎視耽耽,無不畏之;凡俄為所恫喝要求,無不立從立許。時俄、奧二國,以波國君臣之怠傲也,上下之否隔也,政事之廢弛也,人才之希少也,士民之愚陋也,人心之解散也,知其國之可圖,益生覬覦。未幾亞古士督病篤,法王路易十五欲立妻父斯丹奈斯路為波王;而俄、奧欲分波地自廣,不許其請,議久不決。庫爾蘭地未靖,不請命於俄,推開的那為王。別倫欲自主其地,於是使人執開的那囚之。未幾亞古士督卒,有子曰薩克斯尼,波人不欲立為王,謀擇一人主國事。俄、奧並不許,同請於布曰:“吾二國皆不取波蘭土地,請以西洋之以馬內列為王,可乎?”布許諾。及亞古卒,以馬內列為俄所誘,時俄女主亞拿佯言欲嫁之,乃先至俄。時波人定議,以波國惟波人可王,他國不得濫預。俄乃廢立以馬內列之議。然俄終欲乾波國廢立之權,以為滅波計。乃使謂薩克斯尼曰:“爾以庫蘭之地畀我,我則助爾登位。”薩克斯尼許之。法人謀以兵納斯丹奈斯路,諸國議八月不決。斯丹奈斯路先至波,波議事十五人、勳爵六百人皆拒弗納。是時,俄已有兵二萬駐守波地。斯丹奈斯路退至但得西格以俟法兵。法兵過味斯都拉河,既過,折去橋樑,以遏俄兵之追。十月初五日,波蘭定議薩克斯尼號亞古士督第二。是年,俄以兵五萬攻但得西格。乾隆二年二月,俄大將軍磨尼克本日耳曼人。親督兵至但得西格。五月,法兵亦至。俄人擊敗之,被俘者甚眾。斯丹奈斯路奔布國。時波地遍有俄兵,或有逸至日耳曼者。六月,游騎至雷尼河,亞士督第二位乃定,俄賜別倫爵波蘭公。薩克斯尼即瑣格斯尼。
瑣格斯尼之立,俄先調兵二萬駐波地,名以遏斯丹奈斯之納,而實欲為盤踞計。故其兵久而未退,布散國中。而波廷諸臣無以為慮者。其時駐波蘭之俄使甘斯多臨譎而多謀,出金帛以賂波人,於是波廷諸臣向之。守舊不振者初而畏俄,終而親俄,皆有從俄之心。甚至百姓之欲為俄民者過半。及波王薩格斯得斯卒,俄王卡他利遂立婆乃多斯繼為波蘭王,以兵納之。婆乃多司繼者,波蘭貴族為相擁兵者也,有寵於喀特林,故得立焉。俄王之為此也,蓋欲先攬其權,以為滅波之地也。
臣有為謹案:俄為虎狼國,豈有可從之理?俄使行賂而波人甘心從俄,其宜淪胥而為皂隸固宜。國分二黨,或黨俄,或黨法;蓋國不能自立,必致各有所倚,如今之朝鮮分倚於俄、日是也。婆乃多斯,一波民耳,為俄女主嬖人,遂藉俄兵納之而王波。然則波王族之滅絕久矣,不待夷其地矣。國權既失,權在強鄰,則立君廢君皆聽之,且立異姓編民亦聽之。金立劉豫、張邦昌,耶律立石敬瑭,固中國舊例,豈不可畏哉?豈不可畏哉!然實波臣甘心從俄之心召之也。
卡他利既立嬖人為波王,恐法廷不悅,遂遣使至布國議立和約。時布使果耳斯在俄,性忠直;俄王惡之,令布易他使。布不敢違,以男爵叔麥思代之。布王聞俄使至,大喜,與立互相保護之約,四月署押。其公約略云:“我俄、布兩國所己有之地,不得使他國占踞。如有占踞等情,兩國必同心拒敵。如兩國中有一國與他國爭戰,必遣步兵一萬、馬兵一千相助。其糧餉軍裝皆本國自備,不得向助戰之國需索分毫。惟土耳其敵俄,或法蘭西敵布,則不給步馬之兵,只助銀糧而已。”其私結之約,專為波蘭一事,內云:“波蘭王位,不得循世久之常,王死則令百姓公舉。他人如有擅立者,吾兩國共廢之,雖兵事不恤也。”
臣有為謹按:強敵之力致廢王不得世,則俄雖未滅波,而波王已久滅矣。波王不得自有其國,廢立待於它人,子孫不得傳授,是等於藩鎮督撫而已,何王之有?
此約既立,波王之權甚輕。軍旅之事,將軍主之;糧稅、獄訟,各歸所司;王惟守府而已。是年三月,波民之富者,見國權日失,萬事受掣於俄官,欲練兵而俄不許,欲興商務而俄不許,欲立學校而俄又不許;於是暗約外國借兵,具器械,集義民,擊退俄人,以拒婆乃多司繼。旋為俄攻破,為首數人遁至土耳其。九月,婆乃多司繼復即王位。
臣有為謹按:俄人貪狼,然必分人以餌,而後獨利之。兩國契約既立,而兵餉、獄訟權皆失。雖有義士欲保其君,區區烏合豈有濟乎?
俄人既擅波蘭廢立之權,波蘭益日形孱弱。俄之駐波使臣曰列普泥痕,權勢益張。波中會議諸事,波王不得與聞,惟俄使是聽。凡波之爵銜教士,或以賄售,或以恩賞,無敢忤者。俄使復於乾隆三十三年與波員會議於其邸館,外列俄兵為恫喝。計議者承俄使之旨,立一制,曰:希臘教士俄人所從之教。除王位外,其餘大小官階皆準選擢。又定波王每年支用俸銀,下及臣工祿糈,亦由列普泥痕另定新章,或奪其產,或增其俸。波蘭之受辱於俄,亦甚矣哉!尤可異者,波民藐視其上,不得已乞兵於俄以遏寇虐;俄兵於是入波,焚戮甚慘,無辜遭累者甚眾。
臣謹按:波人會議,不于波廷而於俄使館;波主臣定祿,不定於波王而定於俄使乎,波豈復有王乎?至其民藐視,又假俄兵以屠戮之,俄人固樂斗其君臣而收其權矣。其如波人何?
波蘭分滅記卷四
俄土爭波蘭義士起愛國黨第七
夸及熙滑路啞附近洛苦洛苦鳲磨互相團結,以收保國黨之餘燼。苦辣夸曩為愛國者集會場,未經旬而同盟之勢勃然興起矣。撲獨利矮地方有一小都會,名拔路他,土耳其之屬地也,與波蘭隔河為界。其巡撫稱捕路哈其耶夸拔額者,韃靼人也,自少仇視俄國,欲乘機以王軍痛擊俄。今見波愛國黨復興,遂從法公使所勸,聯合波保國黨以遙刺強俄。使俄人來伐,然後狙擊破之,則曲直之故不在土而在俄矣。俄軍見保國黨逃於土耳其,其追至拔路他境內,焚其居,屠其城。其耶洛拔遂臚列外寇情形,馳奏於土耳其帝。土耳其帝怒召俄駐使,責其不法。乾隆三十四年冬,遂與韃靼軍聯合入新塞爾維,擒三萬五千人以歸,是俄國所侵掠地也。波蘭聞報,保國黨更加麇集。如矮洛司幾,從木路達捕伊矮逃歸,再謀恢復。後輕信土國巡撫之言,為俄軍所捕。又利鳲油矮泥矮保國黨者,為辣其烏伊路派茲苦伯所統轄,兵勢更張。時波蘭士大夫莫不舉首望強俄之敗矣。即奧、普兩軍,亦各備兵二十萬以備邊。相機而動焉。
乾隆三十五年一千七百六十九年。俄、土大戰,土軍敗績,俄軍以破竹勢攻略鳲搖屍磨;然深入內地,為土軍所逐。俄軍與保國黨亦開戰,互有勝敗。先是,普洛司幾全家戰沒,獨卡屍米路奮勇力戰,僅率十人退於匈牙利。
當此時,土耳其帥師三十萬直向波蘭。波蘭人恐土軍更虐於俄軍也,遂相率致書於撲洛茲幾伯曰:“驅虎逐狼,虎之患更難制也。我等誓逐俄人,而又引土人以實迫處此,能保其必不為禍耶?”
撲路茲幾乃親詣土營,說土軍總督曰:“貴政府不避艱險,與我復仇,我等當肝腦塗地以報君德。我國小民,日望大軍剪滅強俄之不暇,而大軍共駐波蘭,並與俄人相隔絕,蒙竊惑焉!”
土軍總督從之,遂請土耳其皇子統率韃靼一軍,直趨於泥配路河;復親舉大軍進於培痕達,以偵敵軍之動靜。保國黨亦同時遍召援兵,以守其要隘。波蘭志士亦莫不舉手加額,而冀其一戰之捷焉。不料土軍瘠弱,棼如亂絲,雖有炮械而不知用,雖有地勢而不知據;猝與敵遇則股慄惶恐,忽聞炮聲而一敗塗地矣。
土軍敗走,至於鳲搖屍磨,聯合撲洛茲幾部同盟軍以為犄角。俄軍又以七月十四日圍屍搖屍磨府,封禁海港,以苦保國義軍。然撲洛茲幾善將兵,義軍死守不去。俄軍攻擊三晝夜,不能陷之。於時土將木路達捕矮痕率兵四千來攻,皇子亦接俄軍侵入之報,復駐軍同地。俄軍宵遁,已退出泥司鐵路河矣。是戰也,總督其耶夸拔戰沒,木路達捕矮痕其代之。駕浮橋,備器械,誓將渡河。九月十八日,率兵六萬濟泥司鐵路河,每戰均小勝。適連日大雨,河水漲溢,浮橋為巨炮所墜,土軍溺斃於河者指不勝屈。所餘六千餘兵逃於異域,不可收拾。由是土軍皆咋舌不振,雲俄軍既陷鳲搖屍磨,直欲開木路達捕伊矮之通路矣。
初,土軍屢捷,波蘭均有發憤心,到處蜂起,願與保國黨相聯絡。及接此敗報,疑信參半,終於無成。然愛國之士毅然不屈者,別成一黨,以十二月初旬會於皮賢辣,而公舉苦辣屍痕司幾伯為波蘭國總理大臣,撲洛茲幾伯為陸軍元帥,又選技茲苦伯為代理大臣。時波蘭王不過充位而已矣。
冬,俄軍畏寒,退入波蘭。然新公使捕啞路夸痕司幾老於軍事,其處置對保國黨與前使同,然不甚殘酷,只遮皮利茲會場與保國黨相連絡斯足矣。
時愛國之士苦於戰鬥,流離失所者八九,然浩氣彌激,無悔心。或籌軍餉,或備軍裝,舉國焚鐘鑄為彈丸者屢矣。
皮利茲愛國黨者,既為俄軍所障,不得與波蘭之同黨相聯;遂更徙會場於匈牙利賢司配利司,占領卡派屍矮痕山道。乾隆三十六年二月,攻擊一都府名配托利茲夸者,不利,復回卡派屍矮痕,擬窺俄、土戰爭,然後相機進取也。
當是時也,保國黨有可附者獨一法蘭西耳。法相屍滑其油公者,每輸軍器於土耳其以助之。前年又命他烏列與義黨會並贈以巨金。遇以戰事,則廣募士卒,編入同義軍。至是又月贈六千金於保國黨,使維也納駐紮領事其油洛痕運送焉。法於是真有興滅繼絕之心矣。其油洛痕以八月至於賢配利司,使保國黨互相聯合。
普洛司幾以乾隆三十六年八月發兵於賢配利司,占領滑路他河畔席痕司托夸一寺院。至三十七年,俄軍以兵四千圍之。當此時,愛國者寒無所衣,面目黧黑,然與俄軍戰屢勝,獲取衣物,因以持久。而俄軍屢戰屢敗,死亡至一千二百餘人。未幾,遂解圍去。自冬至春,定同盟軍最盛之時也,軍壘蕃布,糧物充足。俄人亦均有戒心。時為西曆一千七百七十年。然土耳其士氣不振,屢陷於敵,不得已而請於普、奧與俄講和。由是普、奧兩君令背基督教及回教,並許以列捕矮痕托為諸國貿易場。
時保國黨普洛司幾部下騎兵凡五千人,匈牙利茲矮列磨拔部下騎兵凡四千人;席痕司托夸各步兵凡八百人以備警衛;其他不屬諸部下統轄者不暇枚舉。又在利鳲油泥矮泥設戰備兵凡三千人。
各軍兵在法國士官其油磨列部下習操練,比去年其勢加盛矣。既而法國相屍油滑其油路公罷職,賢鼻搖痕公代之。其油磨列者既免屍油公之檢束,漸張威權,且與義軍為難。適普洛司幾為俄將司滑洛部下三千餘兵所破,其油磨列輒誹議之。未幾而辣痕是夸之役,己亦為敵人所困,由是聲名墜地焉。
其油磨列諱言過,每歸罪於保國黨。義黨共惡之。既而法相召還其油磨列,而使捕佐啞美泥路代之。
先是,俄使捕啞路夸痕司幾被召回國,殺路獨列痕繼為使,稱義黨為奸徒;且命其司令官曰:“汝等俘其軍士勿寬待之。”
司令官奉命惟謹,由是義黨若為所虜,備遭慘刑。法國士官培路夸路記之曰:俄軍恣行劫掠,悶無天日。予見其捆載高車五百輛運之回國,其強暴可知。如俄國陸軍大佐其其列烏茲茲,強暴之尤者也,每日將所俘之義黨剝裂其皮以為笑樂;或斷其四股,投之溝壑;或割其他部,強投其口中;或寸斷肢分,以為送酒物。然不獨大佐,俄國將校皆然。惟司令長官烏賢麥啞痕略有仁質,俄公使輒傾軋之,去其官然後已。故俄人鹹以寬待波人為戒雲。
波蘭嬖臣阿俄取寵,加惡名叛逆於愛國黨,時人冤之。
奧國女皇麥利矮鐵列殺,偶因教案督兵入波蘭。普王聞之,亦從屍列屍矮侵入,進至撲息痕及托路痕,以騎兵四千陳於泥司鐵路河畔。西曆一千七百七十一年末。
當此時,保國黨司茲洛以痕司幾欲擁波蘭王行事,謀於普洛司幾。普洛司幾不聽,然心竊從之,曰:“足下若能誓保我王,當如君命。”司茲洛以痕司幾大喜,曰:“予若有他,非無權力,非無機會;然至今日,待吾國王如何,天下所視也。抑予所以必奉吾國王者,挾天子以令諸侯,庶有濟也。”
普洛司幾默許之。十一月三日, 波蘭王歸自叔父家,預備同志軍三隊,潛伏於途以待之。比辰刻,王返;御陪乘者二人,均馭馬車,隨從騎兵分兩隊,近衛兵百餘人。司茲洛以痕司幾以甲隊當近衛兵,以乙隊埋伏於府外皮辣泥森口,以丙隊擁波蘭王以歸。供奉之人出不意,不能防禦,而波蘭王已為愛國者擁去矣。
既出滑路沙,行未數里,一溝阻於前,而支路無可行者;擬將躍馬越去,而御馬誤傷其足,不能進。倉惶之際,甲乙兩軍各相失誤。陰風夜冥,不辨咫尺,陷污泥而入窮塗者有之矣。波蘭王影只形單,與愛國者相失。天未平明,滑路沙府速換近衛兵四十名,衛王回御。
波蘭王歸自王宮,各國使臣來慰。王明知彼等惡意,心忌之,姑婉告使臣曰:“朕為黨人所誘,悔不能直入席痕司托夸城。朕若入此城,必能使黨人革面洗心,以翼王室。”既而保國黨二人被逮,處以死刑。其他徒侶未就縛者,亦嚴加搜尋。普洛司幾亦在捕逃之內。
是舉也,流言布於國中,愛國之名漸為國中人所忌矣。烏伊啞美泥路向義黨挑戰,普洛司幾等僅以六千兵御之。法兵來援,屢獲小勝。
三月十八日,義黨公會向大波蘭駐兵,欲聯合各軍折擊俄之分隊。然茲矮列磨拔不應。逡巡之間,普軍大舉而入大波蘭,軍於滑路沙,直向義黨。四月二十二日,奧將賢司鐵路哈茲鳲伯率兵一萬,從匈牙利侵入波蘭迫若辣夸城,遂陷之。愛國黨諸陣兵皆潰走。由是黨人瓦解,四方奔竄,普洛司幾亦逃於美。國內有數名集合於巴威里之普洛夸泥,乞援於歐洲各國,均未肯應之。
考同盟黨舉兵之故,由強鄰暴虐,遍指議員,禁止國會,使波蘭人無一法可立,無一事可成;亦由嬖臣戀位,袒庇俄人,揖盜開門,釀為巨患。時有將軍美利鳲油矮泥矮之近衛將軍。啞其痕司幾伯者檄曰:義軍黨于波蘭,最有裨益。倘外敵來襲,各將軍當以全力獲之。此愛國黨之實有權利也。然百計蹉跎,國土分割。言念及此,能不悲哉!
波蘭分滅記卷五
普、奧、俄分波蘭之原第八
鄰國相猜,未有不弱肉強食者;即彼國競倡均勢之說,亦不過表其分割之意,非必禁人蠶食以興滅繼絕也。前王司他泥司辣司·列司苦其痕司幾,嘗以此諭波蘭人曰:“吾國無兵、無艦、無器械,有何力量可御強鄰之襲我乎?舉朝士夫,不通外務,不知時變;處危亂若太平,薄更新為好事,上下頑鈍,瞢然鼾睡。一朝有事,誰與折衝而衛國乎?或輕信條約而視為無事,不知不修內政徒事外交,是猶決堤而求河水之不侵,衣單褐而祝寒雪之不至也。試思俄人之脅我者屢矣,非破棄條約哉?將望鄰國互猜而我安堵乎?匈牙利之被欺而亡,非鄰國相猜而滅之哉?吾人若不鑒之,必蹈其前轍。我波蘭忠愛之士,殆不乏人;第狃於舊俗,空疏不學,不講養民之方,不求自強之法。故外國輕之。倘能以億兆之民,合億兆之心,群億兆之力,日夜發奮,興學興藝,購器厲兵,猶可自守。否則,將為蛇豕所噬。且鄰邦相約,均有分割波蘭之志。凡我波人,能無痛心哉!”不料波人固陋頑塞,視若具文,反攻謗愛國者,誹毀百端。且恐才士新進無以便其爵祿之私,故一人不用,一政不行,苟且因循,日甚一日。及禍亂猝起,無所措手足也。
俄、土戰爭之時,俄、普二國見波蘭可噬,因與聯盟,奧國忌之。時奧王麥利矮鐵列殺春秋高,即位三十餘年,疲於戰伐,欲稍安息,好土木逸游,且蔑視俄、普兩邦不能為力。獨首相夸泥茲茲知波蘭之弱,思欲與俄、布瓜分,極力調停,由是三國同盟之念漸成。
女皇與子其搖息夫二世共掌萬機。性好鬥,然為女皇所制,不能達其志,向女皇屢建謀,不可。遂潛命將軍整理三十萬兵,以為攻守計。
乾隆三十四年,巡覽各處戰場,旋就諸將研究兵略。後至屍列屍倭,普兵領地。觀普軍演習之法。普王聞其瑤息夫來,以書邀之。其瑤息夫以為普王仇敵也,不謀於母,難應其請,拒之。逾年八月二十五日,兩君始會於屍列屍倭府那以茲司。
畢夫列笛利茲苦優待少帝。以普王為一世之雄也,為彼尊崇,於願已足。夫列笛利茲猶巧言玩弄少帝,以其竊比於屍耶路司。其瑤息夫帝乃大喜,以普王為可交,歸國後甚稱之。
麥利耶鐵列殺既老,國人皆注意於其搖息夫。加以夸泥茲茲與普國締交最密,兩國日益親睦。乾隆三十六年九月三日,兩君再會於木辣捕伊倭州,油司他茲托及夸泥茲茲亦陪右席。普王改衣奧軍戎服以臨席,少帝辭之。普王微笑曰:“陛下若親征,朕當執鞭以從。”奧相夸泥茲茲傲慢不為禮,普王不介意。夸泥茲茲曰:“俄國豺性蛇心,攻略木路達捕伊矮及熙滑辣屍矮,接境於我奧國。我當力拒之。今俄軍更進入於土耳其,勢必為患。若普、奧兩國結同盟,制卡他利那之權力,如何?”夫列笛利茲苦答曰:“我普國現與俄國聯盟,朕只願俄、奧兩邦重修舊好耳。”
普王既籠絡奧帝,並欲為俄、奧兩國排難解紛。然兩國君主均女中之雄也,互相猜忌,勢逾冰炭。然普王居間調停,奧漸和好。然普王初與俄國調停,卡他利那大怒,將欲拒絕普王,阻其議;及普王百端勸喻,始從。
於時,波蘭廢立,俄操之;波蘭訟獄,俄主之;波蘭軍權,俄握之;波蘭糧,俄理之。卡他利那女皇視蘭全境如掌中物,豈肯與普、奧分割?然普、奧兩國先發其議。
乾隆三十七年,普王暗據波蘭版圖,操其權利,而波廷諸皆庸劣不知其弊。普民暫寓波蘭,或商于波蘭者,縱其貪橫。波蘭穀物牛馬,則強使賤售;波蘭所鑄貨幣,則強以落價,作七成用波蘭所鑄貨幣,則誣以贗造,作三成用。若普國伯林所鑄者,則加倍強行之。由是普王所得利益,歲加十兆餘弗。波人敢怒而不敢言。普人怒,輒殺波人,僅禁三月;若波人誤傷普人,則索戕及長吏矣。普王又強迫波蘭少年編入普軍,有不從,則加以酷刑;督責鞭捶,苦不可言狀,有不堪而死者。且強迫波蘭少女撲司那泥矮州尤多。移居普國,恣其昏配。各少女將產,則各賜床一具、豚二匹、牛一匹、金若干,蓋欲蕃殖人口也。又進兵暗襲痕鳲茲茲,使地方官歸其管轄。暮則徵兵,朝則割地;愚其民而不使之自立,強其教而不使之自強。波人慾興學、通商、開礦,則阻之而必自辦;波有才人志士,則攻而去之。此外邦蠶食最為詭譎者,奧國亦如之。
先是,乾隆三十五年春,波蘭義軍大將皮路鳲痕司幾率軍一隊,直入路薄辣泥尼茲普司州之一屬。征軍餉。會俄軍尾其後,遂潛入匈牙利以避之。於是奧廷以為奇貨可居,借拒俄為名,直駐兵于波蘭內地;並占領泥鳲普司州,遣土木師往殺痕笛苦茲諾、烏伊他路熙茲、啞路茲鳲痕三州之境,建數多鷲章,以示區劃。
波蘭王司他泥司辣司·矮烏額司他司聞其舉動,與其群臣大駭。
臣有為謹按:吾自台灣之後,俄日夜趕築鐵路,而以美言 我,遂得東三省鐵路。德人忌之,乃疾雷忽作,先取膠州。俄、英、法忍俊不禁,乃分割旅順、大連灣、威海、九龍、廣州灣之地。於是英請長江,法請滇、粵,日請福建,各有分地,但待時乃取攜之耳。澳、普忌俄而先據波蘭,與今德、英忌俄而先據山東正同。吁!我真為波蘭矣!
至乾隆三十六年十月二十八日,以書詰之。奧皇答曰:“太平世內外畫一,可無分畛域,今非其時矣。鳲茲普司州之權利,皆朕所應得者。若不早分其疆域,能保不為俄寇所伺乎?且此地密邇強俄,我於此駐兵,亦使彼有戒心焉耳。”
當時俄女皇卡他利那屢招普王弟歇痕利親王來俄,以為普王狡猾不足倚,惟歇痕利尚可信,故欲牢籠之。親王到俄,適聖彼得堡臣僚賀捷,即今日所開祝捷會也。歇痕利亦極口稱揚其武功,力贊女皇之盛德。卡他利那喜甚。歇痕利乘機徐說三國聯盟之策,卡他利那將許之。會奧軍占領鳲茲普司,報至俄,女皇乃大驚,曰:“奧國果奪波蘭之地,我二國豈可讓之?時乎不可失矣!”歇痕利聞之,有得於心,以為俄女皇所不許與奧調停者,因奧國向彼女皇占領木路達捕伊矮、滑辣屍耶各地耳。若無此事,彼容易調停耳。而奧軍又得隴望蜀,其強悍當不讓於俄。俄、奧交軌,勢不能不各分一臠,我亦無庸拱手與人。
歇痕利因造三國分割條例,呈於卡他利那。卡他利那曰:“策大可用,然第一俄軍已入波蘭,不取尺寸之地。今已為分割,如奧國渝盟之誚何?”歇痕利盡力勸解之,始允。
普、俄兩國既決分割波蘭之議,夫列笛利茲苦向維也納朝廷通此議,使勸誘之。其搖息夫帝與首相夸泥茲茲直欲應普國之請,然麥利矮鐵列殺女皇以俄、奧不兩立,不決。後以廷臣極諫,始從之。
奧國既從分割之議,以乾隆三十七年八月五日於普、奧兩國之間結立條約雲。其條約如左:
第一,俄國可取撲洛茲苦、烏伊鐵捕、司苦屍司洛三伯領,及鳲是烏伊那泥司鐵路兩河,凡三萬平方里。
第二,奧國可取赤露西亞、撲獨利矮一部、小波蘭鳲捕伊司鳲油辣河,凡二萬五千平方里。
第三,普國可取波蘭屍達痕鳲茲熙,及熙托路痕托,除彼等之部落,大波蘭諾諾鐵茲河、內茲茲河,凡九千平方里。
第四,波蘭未割之餘部,依然歸司他泥司辣司·矮烏額司他司管轄。
俄、普、奧三國第一次迫割波蘭第九
普、奧、俄三國知分割波蘭出於不公,故強附復舊地之說,向公眾辨明之。各自出復舊書於世,若曰“今日所割者,不過恢復舊時之地”云爾。
俄女皇卡他利那故為粉飾之說,曰:“司他泥司辣司·矮烏額司他司之即位,使波蘭恢復歷朝之舊績,自可鞏固王權。彼根底深厚,猶可自立;如外國互相干涉,則王位斷難保矣。吾人知其情偽,故勉力扶持之。舉此一事,則俄之厚遇波蘭可知矣。”
又曰:“彼義黨者,以保全宗教為名,以維持法律為務,而竊包藏野心,貪婪無厭。蔓延其禍於全國,將沉溺波蘭於淵海。若不速行剿滅,燎原之火,勢將自焚矣。是我俄國所以代波蘭征討也。”
又曰:“一千六百八十六年以來,波蘭所領版圖,自治烏伊那河口及皮泥配路河畔、司托以卡府以外,皆俄國舊地,征於舊記。當時俄國忍為退讓者,不過速戢干戈,欲救生靈塗炭之苦也。然波蘭臣民輒動兵馬,擾我近鄰,以反俄國之厚志。俄國今恢復固有之權利,非有他也。”俄國以此詭詐惑流俗,夫誰信之?然至今仍以詐謀弱肉強食,況於當時乎?
奧國亦以恢復舊地為詞,曰:“昔西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匈牙利王屍其司麥痕獨即位,從波蘭王烏辣其司辣司二世暫借若干金,以鳲茲普司各地為質。故奧國今恢復其權利焉。”或曰:“鳲茲普司,俄之讓與波蘭者也。據舊記所載,屍其麥痕獨者可知。”奧國辨之曰:“匈牙利累代王即位,誓不得以版圖一部割與他人,是屍其司麥痕獨並非讓地與波蘭之確證也。”
普王夫列笛利茲苦取民法以辨之,曰:“凡甲國取乙國版圖,不可無退讓確證,否則不得漫言恢復也。或謂凡事有久用之權,即可視為故物。然取久用權與天賦權相比例,曾問自由國可得互用之否?貪天之功,猶有慚德,況敢舉兵而強奪之歟?彼既如此,我亦非無恢復之權也。”
三國未立條約之前,波蘭國中早已紛紛遍傳,謂俄、奧之瓜分波國。而執政者猶不知懼,且謂其謠傳而不可信。至是三國強迫波蘭王,欲其批准分割波蘭之條約,舉國倉惶無措。四月十九日,三國又使波蘭開國會於滑路沙,以迫分割。三國聯軍,嚴兵備旌旗,三匝環議院,曰以備不虞,而實藉以迫脅。奧公使列烏伊司幾、普公使培諾以夸、俄公使司他開路培路熙等,自臨議場,監督議事。苟所議違三國者,視為波蘭之敵,即視為三國之敵,必嚴刑以剝裂之。
三公使睥睨議場,議員畏其勢,無敢發一語者。於是蘭士氣盡矣,以經愛國黨被捕後故也。列鐵痕實者,世居於利鳲油矮泥矮,曩為拔地之愛國黨魁,慷慨有豪氣,後選於議員。殺米油賢路。夸路殺茲亦與列鐵痕戮力,置死生於度外。初,夸路殺茲苦選於議員,將赴滑路沙,見其父。義士也,深憤國恥,誡之曰:“噫!我子,今也豺狼結黨,將啖我肉。推其故,皆我國舊日君臣盤樂怠傲,內政不修,故外侮日迫如此。危急存亡之秋,汝須竭力盡忠,以救國難。予使數健仆隨汝行,汝死,歸葬汝;汝若稍怯,即命仆等斷汝骨、戕汝軀,馳歸報我。”夸路殺茲苦守此誡,由是憤激於不容已雲。
各國議院,議長由眾公舉。波有撲泥痕司幾者,仗三國之權力選為議員,狐假虎威,猶欲謀為議長。適有一議員妄指其為議長,彼竟塊然居議長之席。眾議員群起惡其犯規,而不敢言。惟列鐵痕怒曰:“議長者,吾人可公舉者也。撲泥痕司幾何如人而敢自任為議長乎?請諸君速選議長矣。”列鐵痕之言未畢,當時議員中之內熱者,莫不交相祝曰:“列鐵痕君萬歲!列鐵痕君議長!”於是撲泥痕司幾聞之愧憤退席。
翌晨,撲泥痕司幾復以議長自居,臨於議場,恐眾不服,多置護衛兵握其樞要,令止旁聽人入內。已而列鐵痕、夸路殺茲苦及其他愛國者各就前席。時眾議員見撲泥痕司幾拒絕傍聽人,惡其所為橫勃無理;然知其為俄、奧、普三國所選,氣勢甚焰,無敢言。列鐵痕曰:“諸君苟不使撲泥痕司幾為議長,時已垂正午,何竟不發一辭?”撲泥痕司幾聞列鐵痕之言,恐各議員和之,急以書請延期會議,再作後圖。列鐵痕答之曰:“撲泥痕司幾與吾人同等,有何權得命延期?”無如各議員皆退出焉。列鐵痕遏之不及,於是憤然叫絕曰:“行矣,行矣!波蘭之國將自滅矣!”
時留在議場者,僅僅不過十五人。就中列鐵痕、夸路殺茲苦、油利痕鐵路、茲麥諾司幾、夸茲屍搖司幾、配痕苦茲夸同幾等六人者,義膽忠肝,皆欲以身殉國。時至已,俄使司他開路培路熙以書招議員於己宅,將使面議。夸路殺茲苦等四人均不欲,然亦姑詣之。司他開路培路熙初則以利餌,不動;則以威迫,又不動。俄公使勃然大怒,盡收沒其所有各地以鉗制之。於是夸路殺茲苦起而言曰:“予之所有各地,既為俄軍劫掠殆盡,所剩餘產,請全與之。”遂制為財產目錄一冊,饋於公使曰:“予之所有財產備於此矣。汝果恣其貪慾而利我區區耶?抑欲藉此以奪人之生命耶?然汝雖挾力壓制,我不懼也。”列鐵痕及愛國者四人氣彌激,然俄使無如何。比歸,議院門閉不得入,竟夕徘徊於戶外,而此心無所動。翌晨,三公使親詣王宮謁王。俄公使司他開路培路披曰:“陛下若不早下分割條約,吾將破京城矣!”波蘭王怯弱昏暗,狼狽不知所答;既而曰:“諮於群臣乃可。”遂從三公使之要求矣。
時撲泥痕司幾竟為議長。列鐵痕數來議院,諸多阻撓,毫無動色。國會議員恐彼一人不能入議場,常於議場外以手招之,使議事焉。
四月二十三日,撲泥痕司幾及其黨人到議場,適列鐵痕倦寢於內,一時間遂許其分割。列鐵痕自知其不可救,遂發指眥裂,惻惻自咎。先是,三公使惡列鐵痕之倔強,欲處以法外之刑;既而感其誠,使撻泥痕司幾傳旨免其罪。列鐵痕見國危不可救,遂於飲酒之際,齧碎酒杯咽之,遂傷胃而死。
三國再迫脅議員曰:“汝倘固執前說,定分割波蘭全國矣。”然國會尚多義憤者,議論蜂起,有任俠風。
波蘭王亦深自克責,痛訴於臣民曰:“今者國破家亡,至於此極,由朕實寡德,遺害汝民,不能用人行政,更革舊俗。故至今雄狐肆凶,欲用無才,欲戰無兵,坐以待亡。我亦不知命在何時矣!”臣民鹹哀之。
未幾撲泥痕司幾建議,竟與三公使議定四方之徑界,國會亦無權矣。
時委員中有未失自由之權,群相抵抗;然三國強暴,遂為壓絕而不敢言。八月五日,批准分割條約,永設議員四十人,委任國政,推王為議長。然其實全權則在俄公使也。於是波愈受俄之約束,凡事不能自主,亦不敢自主。俄更使思德格白監製其國。如王有不服之心,更擇與王不睦者擢為波官,俾諸事掣肘,視其君如贅疣。
分割既定後,波所餘地僅四萬二千方里,然賦稅、獄訟、糧餉皆歸三國掌握。三國每年撥銀六十萬于波王,以代租賦。普、奧各邦漸有侵蝕於經界既分之外者,此亦勢之所必然者也。
時法國路易王暗弱,宰臣又殗殜臥病,不能兼顧。英國非無公論,然當時適與美洲人爭租稅,不暇及外國事。此波蘭人所以受制於俄而分割不振也。
波蘭中之忠臣義士,多與愛國黨俱滅,余愛國者亦為俄國所撓,於是波蘭國民皆默從俄國之命矣。
波蘭分滅記卷六
俄脅波蘭廢其變法為第二次分割第十
當時通才志士,以國家微弱,欲發憤變法圖自立。惟大臣皆垂老守舊,不解外事。貴族屍茲剛兒為相,常言波為貴族之國,萬不可使百姓明白,只可使其慕富貴,即不敢悖君上,如是君位乃可保全。若遇有他國患難,倚俄,俄必竭力相救,不必變法以從人。且今波國之法,固甚善矣。立國已久,何必聽莠言亂政,多事更張。波大臣原不欲變法,蓋不知變法為何物,因慮變法多流弊,且無把握。稍清謹有望者,一言變法,若不共戴天之仇。其庸碌者,則毫無所知,深慮變法之後失其祿位而已。其稍黠者,亦並非講求有素,不過摭拾一二新法,亦樂得大眾糊塗,一切權利可為彼播弄。於是皆排新法,以為不可行之事。下僚士庶,稍有忠心熱血,或通外國情勢,或曉解新法,講求至熟,條理秩然者,大臣皆壓抑之,誣以異端亂民。或更誣以欲為民主不道之語播傳於國務,陷之罪以鉗眾口。其貴族尤惡言變法,蓋謂變法之後,非有才則不用;彼自知無才,慮波王變法,即見棄也。諸貴族以此故,至雲雖受制於俄,亦不失為國;若變法論才,則我輩之國先亡矣。彼不知才可學而能,國既亡不可復也。愚惑成風,無一講求新政者。蓋人皆不以國之存亡為事,惟以一己之利祿為事。故不思外患,惟日事內訌而已。波王雖決意變法,其大臣貴族仍深閉固拒,惟知守舊而已。
一國之大,日與鄰人交,不無豪俊。如前愛國黨之其賢斯以托宗者,昌言保國愛國,為俄所排,眾人詆謗之,以不能容而歸。至是分割,人思其忠。乾隆三十六年,外患日多,亦漸有思變法者,鹹奏薦之。波王憂國甚至,特派其賢斯為國會長。諸老大臣雖知國之不自立,而仍各存私意,多方阻撓。時波王漸明外國事,決於一心,拔而用之。但一切政務仍出諸老大臣,故陰為阻抑,不能上下一氣,其賢斯不能行其志焉。若波王既用其賢斯,即拔茅連茹,新政可成矣。奈何新舊並用哉?
其賢斯既任國會長,合國會會議圖新:一曰改憲法而圖維新。以為舊法不可用,非采萬國之良法、設局另草定新法不可行。二曰任客卿以辦新政。以其國百官不知外國之故,又乏學問,必聘外國專政之官,每衙門派一人,以為諮訪。不授以實官者,恐其竊位也;不請大國者,恐其難換也。諮訪彼國之一切而施行之,則政事舉矣。三曰拔通才以濟時艱。以老臣泄沓,故懦弱不振,宜盡拔天下通才,不拘資格,授以事任。四曰設經濟所以理財。選通達新政、少年能任事之人以總之。於是大更財政,統核一國之所入,更定一國之所出,截長補短,因盈濟絀;其陋規則並歸正稅,增祿裁官,按年預算,無不足之患。五曰變衣服以易人心。以守舊者固結甚深,非易其衣服,不能易人心、成風俗,新政亦不能行也。其賢斯發是議,舉國大攻之,國會中無不非之者,而其賢斯堅持于波王,波王久受俄之制脅,講求極明,欲自強國,得此議,大喜,違眾大臣議決行之。
波王既得其賢斯主持國會之議,又拔前愛國會之最有名者茲矮木以司幾修正憲法。茲矮木以司幾為波名士,前嘗為波王左右之臣,因主張新法之故,大被詆毀。蓋造作謠諑者無所不至,始誣以奸亂,終誣以閨閫。故避去之,乾隆三十三年去官。後波王思之,特超拔為顧問大臣。乃獻策,一曰選通才為王顧問;二曰學堂既成,五年後即可被舉作議員;三曰貴族每官必用一人,今廢之,惟才是選,而聽貴族為農、工、商業;四曰釋天下之奴僕;五曰獎勵貿易,暫使富者為議員;六曰立新政局以行新政。草憲法既定,上之波王。並先將其家僮僕、奴隸二千餘人解散之,與民齊等。波王侄司他泥司辣司·撲泥矮托司幾等,及貴族間有然之者,亦仿茲矮木之例,凡釋放奴隸十數萬。
其賢斯與茲矮木共草定新章,采羅馬、英、法之美政,去舊國之弊法,斟酌極善。然憲法一出,眾情洶洶,舉國皆以其賢斯與茲矮木舍祖宗之制,而用外國之制;內之不便其私,外之不解其法,群起沮之。波王知諸大臣之非,仍力排群議而行之。其大臣中有巧滑著名之尼爾阿斯,為戶部長,察知波王實有變法之意,不為眾所撓,於是謂各大臣曰:“汝輩再三駁其賢斯之議,上心向用,必不見容。惟有就其所議,略為粉飾,外似準之,其實駁之,令將來亦不能行。王必不察,即可見允,方能了事。”群大臣然之,遂約外僚皆用此議。於是擇新法而行其一二,而以具文視之,實未行也。憂國者於是知波之亡矣。
乾隆四十七年,波國老臣多死喪更替,其在下位者亦漸執國政。其他大臣貴族,經十數年報館之昌言、國會之講求,漸亦明達。大眾翻然知非變法不可。於是君臣上下同心改制,起其賢斯為相,將大變法焉!然波議變政已十數年,俄人深慮波一旦變成,則不可制,故數年中以收波國之權為事。下僚通達者,多痛哭流涕,力爭於朝。無如大臣不恤,且多欲恃俄為庇;故俄有所求,無不允者。至是,上下同心,思欲變法,而前已許俄干預波政,悔無及矣。波國雖名獨立,至是其用人行政,久為俄脅,須請命而後能行。是年六月,俄女皇卡他利那聞波將變法,來游波,欲察波之可滅否也。波王未知其來意,遂將國會其賢斯及茲矮木所議變法各事告俄皇。謂欲親到俄請命,今皇既來,望為賜準,使波民得以一新。時奧皇亦到波,同坐。俄皇以奧皇在,未可將滅波之意宣露,不得已而許之,且云:“若變法,必遣人相助。”波王大喜,舉國於是欣然望變法自強矣。
俄女皇卡他利那見其賢斯國會所議新法,極得英、法精要,數年後波必強,非散之不可。故雖面許波王變法,而陰囑使臣曰“汝堅持之,內則煽惑守舊大臣,外則言其賢斯國會將不利於波國。大布謠言,務使其新政不行、新法不施。波王雖欲強其國,其心甚勇,其賢斯等浮雲無根,我當作東風一吹散之矣。若使其衣服一變,學堂一立,老臣一更,則積雲成雨,滋潤於地,萬綠齊發,無能鋤除矣。蓋衣服變則人心變,雖極守舊者,亦自然暗變而不自知,無可守之舊;學堂立則士無貴賤,亦能通當時之要;老臣除則無事不辦。尤要在令其勿用少年通才,愚之以守祖宗之法,則兵政、工商皆末務,任其少改,亦不能強也。今波之人士似皆明白,幸其大臣尚明暗參半,欺朦尚易。其本不立,其末無由;本末之間,相去不容發。若上下必欲行新法,兵政、工商之末,自足以銷磨之矣。若其賢斯力爭,當脅國君大臣以兵威之。勿失!”
波王以俄皇之許其行新法也,遂將其賢司國會所議及茲矮木所定憲法,頒發廷臣及各省疆臣議行。諸臣年多垂暮,不堪事任;而歷年為後進所鼓動,與報館日日所言論,稍知法之應變,迥非十年前之沮撓抑壓矣。
俄使察知諸大臣之意守舊者已少而非勇猛,又多顧慮新法,必不能本末並舉,從旁贊助以市恩義,對波王曰:“新法不可不行,我國皇屬為相助。如商務、工藝皆富國之本,兵政為強國之基,必應速辦,以固唇齒。我俄與波為兄弟之國,日日欲波富強,故甚欲波之行新政。但任用少年新進,恐失老成之心,國易瓦解,未變法而先受害,且開外國之誚。變衣服則是虛文,無關要旨;變法在實事,豈在虛文,王何必強為此?遍開學堂則恐部庫不支。故必先將工商各政辦起,國既裕如,乃可辦此。”波王未審本末,意俄之助己;波大臣以其言之有理,鹹深感戴。而不知俄前王彼得在俄變法,先變衣服,使國成風;拔用才俊,遍開學堂,然後舉國振奮,工、商、兵、農有其基也。諸大臣之德俄使,有以保位,且以為新法可行也,以為俄真欲波強,助其變法,而不知其陷阱也。仍有一二守舊者,謂:“俄使必懷叵測,法斷不可變。俄焉有欲波強之理?波強,非俄之利也。一變法,國必亡矣。未波千年之舊猶不能守,變法安能辦哉!此必其賢斯與茲矮木等串通俄人,以賣我波。請先斬其賢斯與茲矮木,散國會以靖人心。”
其賢斯則聯合國會,力持先改服色以定人心,然後諸新法乃可次第施行;俄使叵測,有意誤波,不可從之。波王雖心甚了了,然覺其賢斯忠誠為國,又覺俄使之議亦復行之無弊,且得俄助,豈不甚便?諸大臣皆請從俄使議,守舊者又請萬不可從,其賢斯仍力持之。議未定,適俄、土復尋干戈。俄皇專使至波,請聯同盟起兵攻土。而英、普、瑞典三國將攻俄、奧二國,英、普、瑞亦遣專使至波,約同拒俄,並言曰:“他日波國變法,三國必相助勿疑。”
波王懦不能自強,至是外逼於俄、普,內脅於臣工,未知所從。先是,波名士啞其痕師幾頻上書,痛哭流涕,極言不變法國即亡,外國交情斷不可恃。王言:“朕心甚明變法自強,而內外交迫,無拒敵之權,並無用人之權,奈何?”至是,波王嘆曰:“悔不用啞其痕師幾言,若早聽之,可無俄、普今日之事矣。”既而波王將俄、普二使語交國會議。其賢斯為會長,倡議如不變法以自立,則俄、普皆不可恃。今日之事,歸普則俄怒,助俄則普怒,無可及救。波王遂決意中立,兩皆不助。諸大臣亦無所為計,一無措置。
俄使聞國會之議,即移書詰責國會大臣,若波王必欲中立,不恤我俄,則俄惟有以兵從事。議員鹹怒,相勸我輩誓死變法拒俄,勿畏之。波王恐動俄使之怒諸黨俄大臣危言懼王,王遂與俄使立約相助攻土,而訂明變法之事,俄任代理。蓋諸大臣深德俄使,以為外交可結、官位可保也。然諸大臣之甘心與俄結約者,亦由普使始約波王,若與訂約,當盡力助波之變法,故諸大臣皆有懼心也。波王積畏於俄,既從俄使之約,普使知波之必亡,大怒歸國。
波王知眾心憤俄,詔慰之曰:“朕必盡挽回之策,未嘗有失。然國會議員當守臣民之義,不宜妄言。”群臣等憤不自禁,遂顯告於王曰:“陛下日蹈強俄之機械而不知,何必強制我平民?曩陛下之軍亦疲極矣,吾人得延至今日者,皆此不死之心所可恃耳。”俄使仍恐波求助於英、普而變法。九月二十二日,俄公使致書於國會議員,促令速定罷變法之條約。且以兵二大隊、大炮四門遍布於議事堂左右,嚴禁外人不許進內。名為保護,實則鉗制之。俄公使親詣會場,言有蜜而腹有劍,且跋扈之氣,常隱現於眉睫間。議員中之愛國者,實力拒之,且直斥其不法。
俄公使聞之大怒,即夜命兵卒逮捕議員中之抗俄者四人。他議員雖詰其不法,然亦無如俄何。俄公使復申其說曰:“臣奉主權者,法律第一之原理也。之數人者,皆不合法,予故懲焉。非敢抗汝等變法之公論也。”國會議員不敢發一語。俄將遂強迫議員曰:“足下等不應我俄國之要求,斷不使出議場一步。”議員不應。至午前三時,俄將號召步兵進入,議員鹹默默不敢發一言。其受賂於俄者曰:“時勢迫矣,諸公若不發一語,即作許諾論矣。”議長皮矮利痕亦屢促之,議員猶不發一語。議長遂總述滿場同意之旨,私立條約以付之。時九月五日也。
他岳鳥伊卡黨創立以來,常汲汲然窺俄皇鼻息,賣國於人,毫無羞恥,甘為國家之蠹賊。然女皇使彼等為竿餌,而毫無所酬;飛鳥盡,良弓藏,亦良酷矣。
國會以十一月二十三日曲從俄命,全廢新行之憲法,故波蘭再復於舊時之弊政。於是波王無制治之權,波人無發憤之權,而坐聽俄人之裂矣。
俄、普同盟,俄主卡他利那更割利鳲油矮泥矮及捕啞路披泥矮之地;德主夫列笛·利茲苦·烏伊利矮磨亦蠶食大波蘭之殘部,與小波蘭之一部焉。是為第二次分割。所余各部,仍使波蘭王管轄;然不許其有治權,如法人之待安南矣。波守舊大臣,乃始悔前不變法而攻其賢斯,致制於人。舉國洶洶怒波,於是時已如檻中之囚、圈牢中之羊豕,聽人宰割矣!
波蘭分滅記卷七
波蘭第三次分割而滅亡第十一
波蘭諺曰:“汝剝波蘭衣,猶有襯衣在;汝若剝襯衣,何以禦寒暑?”波蘭之累割亦如是焉!然愛國之志士,流寓於外猶存憤心,如獨列司笛痕及撲托茲幾、夸洛痕鐵、麥辣屍搖司幾、木司托司幾、夸司屍烏司夸,其最也。此等人向為守舊者所攻擊,及波蘭既分,猶思廣聯黨會,為恢復波蘭計。先滑路沙議事,選四人為議員;又配置代理人於國中,以嚴準備。
適俄使屍捕洛司歸國,以席路司茲洛磨代之。新使恐波之叛俄,到即命限減波蘭軍一萬五千人,以殺制其力。波王及議員初不欲允,然畏俄使如虎,不敢抗之,強發減軍之令。
愛國黨聞俄人如此舉動,愈益憤激。遂與內外若干人契約志於苦辣夸府內,欲舉夸司屍烏司夸為愛國黨總統,遣員往謁之。夸司屍烏司夸從前倡言變法,為守舊者所詆毀,退隱於辣以普鳲茲熙久矣。猝聞此舉,心知無濟,而忠憤難於自已。乃親至波蘭境窺察情形,又致書於以餓那屍烏司、撲托茲幾及熙夸洛痕他利,以通聯絡;次勸茲矮其搖·痕苦茲賢茲苦,使詣滑路沙窺其動靜。駐十餘日不露。得歸,報告曰:“黨員誠有熱力,然波蘭之所至今日者,皆因從前政府鄙薄國會,民氣不聚。今尚百事廢弛,不甚聯絡,如何?然滑路沙銀行家卡普司鳲油司亦頻募同志,誓相同仇。麥達利痕司幾亦均有鐵石心,猶可恃也。”
夸司屍烏司夸感其意,遂復入波蘭。訊息遙傳,欲秘之而無可秘。且茲矮其遙·痕苦茲賢茲苦已留滯於滑路沙。夸司屍烏司夸與波蘭軍司令官烏啞其茲幾會於苦辣夸境內,漸為俄國陸軍所覺。幸而夸司屍烏司夸前知必有此事,直潛出於義大利,俄軍遂無從蹤跡雲。
俄使慮國黨之猖獗,命波蘭王往捕義黨。波王恐不從則觸俄怒,勉強從命。時廷臣亦均受俄賂,莫不承順。故黨員駢首而就縛者甚多,即元老中之麥司托司幾者,亦被監禁。適茲矮其搖·痕苦茲賢茲苦歸自滑路沙,俄公使即命逐之。
爾時黨員中初起事者,曰麥達利痕司幾,為七百騎兵之長,距滑路沙七百里,駐屯於普路托司苦之區。政府受俄國捕黨之命,並欲散其軍。麥達利痕茲幾不聽,且曰:“二月間俸給未濟,不能散兵。”蓋是時已早有恢復之志,至此而集兵畫餉,儼然有撻伐之勢矣。
先是,夸司屍烏司夸向麥達利痕司幾等戒其輕舉,且曰:“此事雖曲在彼,直在我,可望成功;但今日國權旁落,我之士民,平日守舊,力攻新法,鄙夷外人者,已皆為俄鼻息。我輩靜以制動,逸以制勞,好謀而成,非鹵莽者所喻也。”既而聞此動靜,乃大驚不已,急發索遜尼親率四百兵與之會合。二十四日,黨員遂兵共推為元帥焉。
苦辣夸各軍士,決舉義旗,均有喜色;且對元帥前誓為忠義,舉夸司屍烏司夸為總裁。由是夸司屍烏司夸兼掌文武大權,雖欲讓而實無可讓矣。
總裁即夸司屍烏司夸。先發檄文,募兵課財,儲糧購械。百事畢具,即率四千兵離於苦辣夸。
四月四日,距苦辣夸六七里,與俄軍接戰。義軍勇氣百倍,死者三百人,輜重器械,前後塞道。波蘭軍所奪取者,大炮十一門,軍旗一旒。舉國壯士聞之,莫不願為愛國者之前驅矣。是役,新軍猝至,槍械不備,有以鐮代刀、以石代炮者。
波蘭王瘠弱畏怯,為俄公使所掣,常挾之以令波人。忽至是脅王下詔曰:“愛國黨名為愛國,實為國賊也。侮辱波蘭之盟邦,實與侮辱波蘭等也。宜以重刑處之。”波蘭民聞此詔,莫不目裂發指、激昂感慨雲。
四月十六日,俄公使致書與俄國陸軍大臣。書為愛國者所奪,其略曰:波蘭軍總數一萬八千餘人,其滑路沙守兵四千,勢甚猖獗,猝難鎮定。
指當日著名之士二十四人,命使波蘭王逮捕之;又命其大將撤去滑路沙等守兵,協力往捕。適是日為基督復生日,波蘭民群集教堂,例有近衛兵、警察左右。俄軍欲乘其不備,火其街市,以奪波蘭王。幸而滑路沙市人幾利痕司幾者,前知其計,竊告愛國黨曰:“俄軍偽著波蘭之軍服,魚貫而至,其欲逮捕諸君可知也。”愛國黨得此密告,直開秘密會,以十七日合圖之。
波蘭近衛軍一分隊,以午前四時攻擊俄國之哨兵,奪武庫及火藥庫,分配武器於平民;次又於滑路沙搏戰二日間,殆無間斷矣。此戰也,俄軍共八千人,死者二千二百餘,就擒者凡二千人。俄公使之館,以大炮四門、步兵一大隊衛之,然難當波蘭之銳鋒。公使幸脫於苦辣屍痕司幾之家,將乞降。不料波蘭王不知之,心畏俄,恐俄公使被困,必致獲罪於俄,因急詔禁愛國黨之兵。俄使遂得逃至普國軍營。
此戰也,愛國黨皆公憤無私心。公使館內財物,一無所取,其紙幣、貨幣,均錄存復於公使焉。
時滑路沙城內,義民坌起,共推木苦辣司幾為知事。木苦辣司幾將軍者,舊愛國黨中之最著名望者也。其經理地方,特開議會,公選十二人任之。且與各議員約曰:第一於開會時,提倡義舉;又必列表上報于波蘭王,表尊王之意。且萬事去取,惟義所在。除夸司屍烏司夸之外,不問何人命令,不必遵奉雲。其耶屍痕司幾以四月二十三日,率部兵三百人、民兵數百人攻擊烏依路那之俄軍,兵一接而同府遂可恢復矣。
俄軍屢戰屢敗,乞援於普,普竟率師四萬蒞於同。而愛國黨未知也,仍率農夫一萬、步兵二萬與之相持。不料普軍來援,其勢三倍。
六月六日,夸司屍烏司夸與俄、普兩軍合戰。螳臂擊車,勢難相抗,然猶以弱敵眾。普軍死者凡一千人,然不亂隊伍而退。後三日,擊於司賢路磨,兵盡炮裂,為敵所破。後十五日,苦辣夸府竟為普軍所陷焉。
此一敗也,波蘭之氣餒矣。小民見此情狀,竊歸咎廷臣之內應,群集政府遍搜。無辜而被罪者,有之矣。六月二十七日,又廣為演說,數其罪狀,驅出於市場而戮之。市長百端袒庇,乃得免。愛國黨聞此報,深為嘆息。就中如夸司屍烏司夸流涕曰:“滑路沙人使吾流涕酸鼻矣。愚民恣行殺戮,使予不得辭其責。”遂搜尋暴魁七人,絞之。
奧帝夫辣痕屍斯一世,從來守局外中立者。至六月三十日,發兵進小波蘭,托於防額利屍矮邊境雲。既而奧軍愈入波蘭,波人未防之。
普軍四萬、俄軍一萬,益迫於滑路沙京城僅里許。京師戒嚴,幸夸司屍烏司夸部下一軍來援。屢攻不下。城外民居皆奉義黨令,遷入京城,亦無所害。八月二日,夫列笛·利茲苦·烏伊利矮磨以書送波蘭王,恐嚇之曰:“宜勸民降我,否則合三國之兵以攻波蘭,恐汝等無噍類矣。”波蘭王答以“夸司屍烏司夸之軍在滑路沙與貴軍相接,朕亦無如之何”。
當此時,波蘭人感愛國者之忠義,悉左袒之。八月十六日茲賢路泥矮夸之戰,連破俄軍,獨磨捕洛司幾、其搖恩夫、撲泥矮托司幾與有力焉。二十八日入夜,普軍復擊獨磨捕洛司幾之軍,卻為茲矮其搖·痕苦茲賢茲苦將軍所逐。愛國黨愈力。
九月五日,俄、普兩軍宵遁,波蘭軍竊怪之。夸司屍烏司夸訝曰:“普軍猝退,必非無故,勿窮追之。”既而聞普國版圖舊屬於波蘭者,義民蜂起。先是,普人奪此版圖,強行奧國法律,使學奧語言文字,驅為奴隸,民甚苦之。且苦辣夸與滑路沙等處,誼切同仇不可強掣。愛國黨每欲聯絡之。此間義民,遂匿於遠郊,建設武庫及火藥庫。凡事秘密,普人無從蹤跡之。適普人以全力攻滑路沙,所余守兵,皆極羸弱。義民乘其不備,直攻武庫,奪之。二十五日,又聯契約盟黨磨泥烏司幾等,進攻烏伊啞苦辣烏賢茲苦,奪其小兵船十三艘,炮械無算。普王聞變馳歸,命大臣及將校等嚴捕之。義民愈激烈。夸司屍烏司夸送大軍助其力。至九月中旬,大波蘭地盡為愛國者所恢復矣。
惟利鳲油矮泥矮及烏伊路那等處,均為俄軍據。俄王卡他利那以力壓制愛國黨,命將軍司烏滑洛夫使統大兵進於滑路沙,以九月十六日擊波蘭軍,走之。翌日,又攻擊愛國黨。愛國者眾寡不敵,敗績,遂為俄軍所擒。波蘭義軍大為俄破,滑路沙一帶連營洞開。夸司屍烏司夸聞此報,曰:“滑路沙既通,則俄將司烏滑洛夫軍及夫賢路息痕軍,皆得聯為一氣矣。”速命司令官木苦辣諾烏司復軍於餓洛獨,遮其前路。
十月十日,將約撲泥痕司幾來援,誓於決戰。無如撲泥痕司幾以仗三國之力得為議長,心德三國,因逗遛不進。夸司屍烏司夸於以失望,猶竭力奮勇搏戰。以兵少,大敗,遂為所擒。其友泥磨茲賢烏伊茲茲亦從之,其將卒死無算。先是,夸司烏司夸受重傷,不能自主,倒於屍骸之間。俄兵得之,以槍代床,舁至俄將本營。俄將命部下優待之,護送於聖彼得堡。俄將憫其誠,以為女皇不以囚徒待之也。然女皇恨之,終身禁錮之。夸司屍烏司夸夙有名譽,滑路沙人士聞其被擒,皆痛哭流涕,於是益怒。
國民議會舉烏啞路茲賢茲幾代之,以當俄軍。然自知其不敵,決然捨去,止防衛於滑路沙;集滑路沙附近各軍,使守城外普辣額。普辣額由烏伊司鳲油辣河與滑路沙市為分劃地界,而最易受敵攻之地也。俄將司烏滑洛夫及普王等,探知前路無敵,急進行於滑路沙,遂與夫賢路息痕將軍合兵,以十月二十六日擊波蘭軍於普辣額,大破之。波蘭軍不能支,退於城內。而普辣額炮台猶備大炮百餘,以波蘭人充之。司烏滑洛夫以十月四日復來攻擊,城兵不能支,然猶矢死力戰不屈。俄將司烏滑洛夫性嗜殺人,曾刺女皇不果。波蘭人聞其名,或憎或恐,曰:“若為彼所擒,無生還望。”故殊死戰,死者八千人矣。司烏滑洛夫又燒浮橋,阻其歸路,虐殺市民一萬二千;又放火於四方,延及普辣額,全市人家盡歸於灰燼矣。
國民議會察滑路沙斷不可守,不得已十一月六日降於俄軍,俄軍遂人滑路沙。愛國黨悉去同府,為俄將夫賢路息痕所追,大半戰死,逃走者幸而免耳。時十一月十八日也。
於是俄、奧、普三國約分割波蘭焉。一千七百九十五年十月二十四日也。定約俄國得利鳲油矮泥矮之殘部名殺木其屍矮者、捕啞路泥矮之殘部;奧國得苦辣夸伯爵所領之殺痕獨米路,及辣捕利痕兩伯爵所領之捕路茲賢司苦,及撲辣屍矮兩伯爵所領之麥沙捕伊矮諾、拔餓河各部;普國得麥沙捕伊矮及撲辣屍矮兩伯爵所領之拔餓河各部及利鳲油矮泥矮州茲路幾伯爵所領之一部,殺木其屍矮伯爵所領之泥美痕河右岸各部、由小波蘭順下直至泥美痕諸河畔雲。
波蘭之滅,非因國地褊小、府庫空匱、士鮮忠義,實由平日君臣泄沓,不知變法。或曰夸司屍烏司誇過於寬大,士氣不揚,因以致敗。又曰彼解放奴僕,編為一軍,不教而戰,何以自保?然偏安之後,變法無權;不講求於先事而綢繆,於臨時未有濟也。況貴族交軋,各袒於俄。議員、議長,皆三國所命,狼牙四張,勢成孤注。大勢已去,獨一夸司屍烏司夸耳,豈能救哉!夸司屍烏司夸曩立誓約,曰:“予,他其油司·夸司屍烏司夸,奉天救民,誓不敢濫用權力,害我同胞眾庶,只欲維持國家,恢復舊地,有自主之權耳!”
波蘭既為三國所分割,俄公使以席路司茲洛磨遂迫波蘭王,令退居於餓洛獨。十月二十五日,又迫其去位,歲給俸二十萬。波蘭王始欲恢復國勢,繼又迫脅於俄,至是國亡。波蘭王與其母累為俄吏所辱,其后妃皆為俄人虜去,淫辱百至。俄將軍納波王母,失意,迫為婦余隸;波王母不堪苦辱,仰藥死。波王俸薄不給,嘗迫令至俄都陳於百戲以辱之,既而放歸。波王亦憂憤死。
臣有為謹案:聖人不能為時當變而不變者,過時則追悔無及矣!以波蘭王之明,決意變法,可謂賢主。而內制於大臣,外脅於強鄰,因循不早計;遂至於國亡身辱,妻子不保,備古今寡有之酷毒。《中庸》貴“發強剛毅”,《洪範》以弱為六極,《易》稱“武人為於大君”,志剛也,《詩》稱湯為“武王桓撥”。當大變之時,非大武無以撥易更革。觀俄彼得之所以強,觀波蘭之所以亡,其欲變知變也同,而興亡迥異,豈有他哉?變法之勇與不勇異耳!若夸司屍烏司夸之精忠赫赫,雖沒猶存。波蘭可亡,而夸司屍烏司夸之英靈不可泯矣!惜乎波王不能專用之以變法,至於土崩瓦解,雖發憤慷慨,欲圖恢復而不能也。臣感波亡之事,未嘗不廢書而流涕也。
【注】:以上為原文部分內容
作者簡介
康有為(1858年—1927年),原名祖詒,字廣廈,號長素,又號明夷、更甡、西樵山人、游存叟、天游化人,廣東省南海縣丹灶蘇村人,人稱康南海,中國晚清時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康有為出生於封建官僚家庭,光緒五年(1879年)開始接觸西方文化。光緒十四年(1888年),康有為再一次到北京參加順天鄉試,藉機第一次上書光緒帝請求變法,受阻未上達。光緒十七年(1891年)後在廣州設立萬木草堂,收徒講學。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得知《馬關條約》簽訂,聯合1300多名舉人上萬言書,即“公車上書”。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開始進行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逃往日本,自稱持有皇帝的衣帶詔,組織保皇會,鼓吹開明專制,反對革命。辛亥革命後,作為保皇黨領袖,他反對共和制,一直謀劃溥儀復位。民國六年(1917年),康有為和張勛發動復辟,擁立溥儀登基,不久即在當時北洋政府總理段祺瑞的討伐下宣告失敗。康有為晚年始終宣稱忠於清朝,溥儀被馮玉祥逐出紫禁城後,他曾親往天津,到溥儀居住的靜園覲見探望。民國十六年(1927年)病死於青島。康有為作為晚清社會的活躍分子,在倡導維新運動時,體現了歷史前進的方向。但後來,他與袁世凱成為復辟運動的精神領袖。他也是書法家,北京大學教授陳玉龍曾評價:“縱觀20世紀中國書壇,真正憑深厚書法功力勝出,達力可扛鼎境界者,要數康有為、于右任、李志敏、沙孟海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