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潁》是北宋文學家蘇軾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這首詩寫出詩人寄情西湖,想在自然風光中超脫官場的擾攘紛爭的心情。詩中寫他喜愛潁水、十日九臨的情形,從吏民口中繪出一個嗜水成癖的親切的長官形象。詩中描寫了潁水上、下流各不相同的特點。“畫船俯仰”六句,出色地繪出水由靜態變化動態,“亂我鬚眉”,且“散為百東坡”的幻象,以及風忽地靜止,頃刻間回復到明鏡照一影的原狀,寫得窮形極相妙趣橫生。詩人將這動靜相生的情態看作是水在與他嬉戲,由此更想到聲色貨利眩惑世俗之人,得失即在須臾,亦如玩笑。但他說明,不同的是水不磷不緇,不會使人迷失清高良善的本性,既寫出了水的品質,也藉以自明淡泊之志。最後以友人們同泛潁水各有所賦,也各有所得總束“泛潁”之舉。篇中所發對自然、人生的感悟多發人深省。全詩融敘事、寫景、說理為一體,明暢自然,跌宕多致。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泛潁
- 創作年代:北宋
- 作品出處:《蘇東坡全集》
- 文學體裁:七言古詩
- 作者:蘇軾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評價,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泛潁⑴
我性喜臨水,得潁意甚奇。
到官十日來⑵,九日河之湄⑶。
吏民相笑語,使君老而痴。
使君實不痴,流水有令姿⑷。
繞郡十餘里,不駛亦不遲⑸。
上流直而清,下流曲而漪⑹。
畫船俯明鏡,笑問汝為誰?
忽然生鱗甲⑺,亂我須與眉。
散為百東坡,頃刻復在茲。
此豈水薄相⑻,與我相娛嬉。
聲色與臭味⑼,顛倒眩小兒⑽。
等是兒戲物⑾,水中少磷緇⑿。
趙陳兩歐陽⒀,同參天人師⒁。
觀妙各有得⒂,共賦泛潁詩。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⑵十日:非實數,言其時間短。
⑶湄(méi):水草相接處,即指水濱。
⑷令姿:美好的姿態。令,美好。
⑸不駛:指水流不急。駛,馬行迅疾,泛指迅速。不遲:指水流亦不過緩。
⑹漪(yī):微波。
⑺鱗甲:形容波浪。
⑻薄相:輕薄之相,指捉弄、開玩笑之意
⑼臭()味:氣味。
⑽眩(xuàn):使人眩惑迷亂。
⑾等:同。兒戲:一作“兒嬉”。
⑿磷緇(lín zī):《論語·陽貨》:“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磷,謂因磨而致薄損。緇,謂因染而變黑。後以磷緇比喻受環境影響而起不良變化。
⒀趙:指趙令疇。陳:指陳師道。兩歐陽:指歐陽修之子歐陽發、歐陽棐。
⒁參:參悟。天人:指物我之間、客觀與主觀之間。
⒂觀妙:謂觀物之妙,即由客觀景物悟出自然與人生哲理。
白話譯文
我的生性喜愛流水,得到潁州西湖實在是意外。到達任所才不過十天,卻有九天到潁河之濱來。小吏和百姓互相說笑:這個太守真是老邁而痴呆。其實並不是太守痴呆,要知道流水自有美好的姿態。環繞郡城十多里,水流不急也不慢。上流的水筆直而澄靜,下流的水曲折多波瀾。我從畫船上俯視明鏡般的水面,笑問水中身影你到底是哪位?忽然間風過處水面生出麟甲,吹亂了我的鬍鬚和雙眉。水中波底分散成一百個東坡,一會兒風平浪靜我的身影又在此地,這哪裡是水存心將人捉弄,它不過是和我做片刻遊戲。我想到聲色氣味等東西,使世間小兒七顛八倒頭昏目眩,跟水同樣都是兒戲之物,水卻不會讓人本性磨損和改變。趙景觀、陳履常和兩位歐陽子,都是參悟天與人的尊師,由客觀事物找到真諦各有所得,共同賦寫泛舟潁河的歌詩。
創作背景
蘇軾於元祐六年(1091)八月來知州事。元佑(1086—1094)初期,司馬光一派上台,盡廢王安石新法。蘇軾經過多年閱歷,看到“新法”實效,認為“不可盡改”,不肯“唯溫(司馬光封溫國公)是隨”,因而又為司馬光一派所排擠,由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出知潁州。當時便有人說:“內翰(翰林學士承旨的雅稱)只消游湖中,便可以了郡事。”(《王直方詩話》)秦觀也給蘇軾寄詩說:“十里荷花菡萏初,我公所至有西湖。欲將公事湖中了,見說官閒事亦無。”這首題為《泛潁》的詩,也就是寫游湖的事。一方面,政簡刑輕(即不去壓榨百姓,不去掠奪民財),在封建社會中已算循吏;另一方面,當時,王安石變法已經失敗,原來兩派的政見之爭,變成爭權奪利,互相傾軋,使蘇軾無可作為,但求潔身自好,因而以泛潁自娛。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題為“泛潁”,故不僅寫“潁”,更著重寫“泛”。
首兩句,十字中包括三層意思:一是性本愛水;二是潁水之“奇”;三是言外之意,對潁愛得更甚了。接著寫出“到官十來日,九日河之湄”,這是一個極不尋常的行動,因為從來未見過這樣的“使君”,正是通過這一極不尋常的行動,寫出了泛潁之勤,從而反映愛潁之深。他像拉家常似的,由潁到泛潁,由愛好到行動,作了初步介紹。至於潁之“奇”處與泛之可樂,留待下文再寫。
到了下文,他妙想天開,用“吏民”的“笑相語”把詩境展開。吏民笑他“老而痴”,好像是貶語,其實卻是親昵的表現。蘇軾在另一首詩中,代別人說:“吏民莫作官長看,我是識字耕田夫。”“吏民笑相語”正是沒有把他當作長官看待,說他“老而痴”,就不是貶抑而是憐憫。更妙的是他否認為痴,這又與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不同。否認為痴,又是為了轉入“流水”、“令姿”的描寫。從詩的結構說,這四句是承上啟下的過渡段。由於他插進“吏民”的笑語與自己的辯解,使得波瀾起伏,妙趣橫生。
水的姿態是很難寫的,尤其是旁無山林,中無激湍,就更難寫。他抓緊“流”字,先從流速寫,“不駛”,“不遲”,恰到好處。再就波瀾寫,或“直而清”,或“曲而漪”,把潁水上、下流的姿態作了細緻刻畫。前面說過:他寫的是“泛潁”(與梅堯臣的“看水”不同),所以不是從一點寫,而是要寫泛潁的全過程(十餘里、上流、下流),寫直處、曲處的不同姿態。觀察細緻,刻畫精密。
水的姿態還常因風而變化。但如直寫“風乍起,吹皺一河河水”,就沒有多少意思了。蘇軾想得很妙:先寫“畫船俯明鏡,笑問汝為誰?”風平浪靜,波平如鏡,他的影子倒在水中,自己和自己開起玩笑。“汝”正是蘇軾自己。忽然,微風乍起,風搖影亂,便“散為百東坡”了;然而風一停,波又靜,影子“又在茲”了。他不僅寫出真相,還寫出變相,不僅是畫工之筆,更是戲劇之筆了。對此,他說想為水的“薄相”,覺得是水在和自己開玩笑。方東樹說,蘇軾“隨意吐屬,自然高妙······情景湧現,如在目前”(《昭昧詹言》),用指此等,是很適合的。他之所以這樣寫,還有更深刻的用意。
“聲色與臭味,顛倒炫小兒”,意謂世人為富貴榮華、聲色貨利所炫惑,弄得七顛八倒。在蘇軾看來,其中得失,只是頃刻間的變化,也是兒戲之物,與水的玩笑沒有二樣。但水雖也是“兒戲物”,卻“磨而不磷、涅而不緇”(《論語》),即不會使人喪失廉隅,不會使人同流合污。蘇軾在《前赤壁賦》中指出“苟非吾生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造物者與我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水與明月、清風一樣,是“不用一錢買”的,是取不傷廉的。他的愛水、泛潁,用以自適,原因在此。這裡也就寫出了他磨而不磷、涅而不緇與淡泊明志的個性。
最後補出泛潁同游之人,有趙德麟、陳師道及歐陽修的兩個兒子,這是例有之筆。妙在用“同參天人師”與“觀妙各有得”,對前文作了概括。所謂“天人”,即人與自然界之間、客觀與主觀之間;而“觀妙”則是由客觀景物悟出人生哲理。陳師道詩中有“信有千丈清,不如一尺渾”,意在和光同塵;蘇軾則側重“等是兒戲物,水中不磷緇”,是各有所得的。
方東樹說:“坡公之詩,每於終篇之外,恆有遠景,匪人所測;於篇中又各有不測之境,其一段忽從天外插來,為尋常胸臆中所無有。”(《昭昧詹言》)用以欣賞此詩的結構,也是頗為適合的。
名家評價
愛新覺羅·弘曆《唐宋詩醇》:楞嚴圓覺之理,栗里香山之筆。昔沈敦謨引《傳燈錄》:“良價禪師過水觀影,倡曰:‘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以釋此詩“散為百東坡,頃刻復在茲”二語最為得之。篇末“趙陳兩歐陽”句,時趙令畤在軾幕府,陳師道教授潁州,歐陽棐歐陽發則修之二子,皆適在穎也。
紀昀《紀評蘇詩》:此為自在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