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科是自稱民間科學愛好者的一類群體的簡稱,但又區別於廣義上的科學愛好者和非官方科學家,本質是夢想著不需要學習,只憑藉胡思亂想就推翻科學大廈的“妄人科學家”。自我標榜“民間”是他們認為“官方”都是錯的,只有他們才是真正熱愛科學的。民科並非指“來自民間的”,大學教授也可能是民科,鑑別民科的關鍵在於有無科學精神,也就是“拿證據來證明’的精神,而不是說空話的精神,站隊的精神,煽情的精神。”
他們身上具備的一般特徵有:都對“科學”富有狂熱而近乎執拗的熱情,卻不曾接受過基本的專業訓練,也無意接受科學訓練;並以“獨特之夢想”為由,拒絕進入科學共同體、拒絕接受同行評議、拒絕承認既有的專業規範,拒絕從專業領域出發的任何批評。
“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學共同體的基礎範式,與科學共同體不能達成基本的交流”,是“民科”與另一個群體“業餘科學愛好者”之間的根本區別。
民科們往往希望一舉解決某個重大的科學問題,試圖推翻某個著名的科學理論,或者致力於建立某種龐大的理論體系,但卻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學共同體的基本範式,因此不能與其進行基本的學術交流。
專業的科學工作者多對民科持否定態度。科學理論並非空中樓閣,需要經得起嚴密的論證,必須得有數學框架和大量反覆的實驗。民科的真正對立面是科學而不是官科,科學需要系統而不是妄想。
“民科”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類容易忽視的精神疾患,民科往往看不出有行騙的主觀故意,他們是真的堅信自己的妄想信念。
民科範例
魏恩慶(“創立”了“光力學說”及其“數學模型” F=mvc/l,修改質能公式為E=mvc)
李三清(“創立”“統一理論”,曰“大道至簡,總攬全局”)
宋立強(“發現”“磁力線本質”,
磁力線“是客觀存在的”)
三江方士(“發現”了中華級數,“證明∑1/n=57.1069976464…”,並且認為C++是指∑1/n=Inn+C)
何加林(研究“雷電規律”)
吳水清(相對論“研究家”)
崔立 (“研究”永動機,第二代永動機“獲獎”)
黃遠傑(百度民科吧前吧主,“研究”磁質論)
欒才旭(“研究”“欒氏運動”)
宋衛芳(“解決”“證明”古希臘三大幾何難題,百度ID“秋色真美妙””反偽科學戰士“,業內稱為“三小無猜”)
廖凱原(研究軒轅紀年,由KQID引擎提供動力的軒轅反熵運行體系2.0)
雷紹武(研究“運動力”,試圖推翻牛頓力學等體系,認為
,其中L=F)
郭英森(提出“加速系+引力波+物質波”的“新物理學”概念。並宣稱可以使其民用,自稱研究出飛碟飛行原理,被一些網路大V熱捧)
王令雋 ( 反對相對論,反對量子力學,反對場論 )
凡偉(發現“電荷是不存在的”)
唐北雁 ( 發現“萬有光速引力公式F=2Mm/(cr
2)” ,“繼承發展”牛頓力學,自稱尚未被
官科反對,是優秀民科代表。)
周少輝(“發現”了“中國地圖是畫”)
定義發展
科學史學者田松為曾為民科專門制定了一個定義,即:“指在科學共同體之外進行所謂科學研究的一個特殊人群,他們或者希望一舉解決某個重大的科學問題,或者試圖推翻某個著名的科學理論,或者致力於建立某種龐大的理論體系。但是他們卻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學共同體的基礎範式,與科學共同體不能達成基本的交流。總的來說,他們的工作不具備科學意義上的價值。”其中,“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學共同體的基礎範式,與科學共同體不能達成基本的交流”,是“民科”與另一個群體“業餘科學愛好者”之間的根本區別。
田松認為:民科是在沙灘上建大廈,大廈將永無建成之日,而他們只能擁有一次的人生就將耗在了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上。這是一種人生的悲劇,所以我很同情,而且我不支持也不認同他們的做法。我希望這些“民間科學愛好者”自己能認識到我所說的,但是說實話,我對此也不抱希望。因為“民科”的一大特點就是,不能交流。說“民科”受到了科學界的壓制,我認為是“虛擬”的,科學界一直是開放的。當初華羅庚僅僅是指出了蘇家駒論文中的一個小錯誤,就受到了數學界的關注,並很快進入了主流數學界。不能把思辯等同於科學理論,正像我們把提出“日心說”的優先權給予哥白尼,而不是古希臘的阿里斯塔克;把提出“原子論”的優先權給予道爾頓,而不是留基伯或德謨克里特。思辯與科學理論之間,可以說是有天壤之別。
學者認為:對那些沒有受過恰當的專業訓練,不具有必備的專業知識,但是又自稱做出了重大科學發現,未獲得科學界認可,卻以其畢生精力不懈地推銷自己的人,把他們稱為“民間科學家”並不恰當,更恰當的稱呼應是“科學妄想家”。獲悉心理學界把這類自認是偉大的發明家、科學家的人視為精神病患者,得的是“誇大妄想症”。
美國著名科普作家馬丁·加德納給西方的科學妄想家畫過像,歸納出他們作為妄想狂的5個特點:1,他們認為自己是天才;2,他們認為和他研究同一問題的專家全都是一些傻瓜;3,他們認為自己受到學閥的歧視和打壓;4,他們竭盡全力攻擊最偉大的科學家和最確定無疑的科學理論;5,他們的著作荒誕不經,大量使用杜撰的術語,就像是“瘋話”。
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台副研究員鄭永春:
“民科”,他們明顯區別於普通的科學愛好者,歸納起來有三個主要特徵:
一、“民科”們大多不屑於研究小問題。
他們的“研究”往往針對某個重大的科學問題,要么試圖推翻著名的科學理論,要么致力於建立某種龐大的理論體系,立志於研究一些聽上去很玄、很牛的東西。愛因斯坦、相對論、宇宙模型等常常是他們挑戰的對象。
二、“民科”們常常把科學和神話混搭。
“暗物質”和“陰曹地府”“夸克”和“太極”“黑洞”和道教中的“玄牝之門”等等,舶來的科學名詞與中國傳統文化和神話故事中的概念混在一起,“洋”為“中”用,“科”為“民”用。
三、“民科”們基本沒有受過專業科學訓練,也無意接受科學訓練,數理功底較差。
據一位科學家朋友介紹,國內某知名研究所門口總有“民科”來下戰書、“砸場子”,一開始還接待,結果發現這些研究既無學術價值,當事人也無法溝通——你說他錯,他卻認為你是故意“打壓”。研究所領導和科學家們後來不勝其擾,就從保全隊里選了一位有高中文化的保全,教會他25道數學難題,凡遇到“民科”來訪,就讓保全大哥出馬,只要挑戰者連續做對5道題就可以上樓與科學家見面,但至今無一人通過。
產生原因
“民科”成為一種不容忽視的社會現象,有其特殊的歷史原因。
社會背景
按田松的說法,“他們成為民間科學愛好者和整個社會背景是有關係的。80年代全國多少人是文學青年,辛辛苦苦在家寫小說、寫詩。因為那個時候詩人、小說家在社會上有地位,有榮譽,所以很多人趨之若鶩。可現在有幾個這么做?沒有!因為詩人和小說家地位已經不行了,同樣,80年代所謂的‘科學的春天來了’,‘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科學一下子很有地位了。他們聽到了科學史上一些關於科學發現的小故事,以為科學靠靈機一動、—拍腦子就能得到,所以他們就拍腦子,腦子上拍的全是包:一個經典的故事就是牛頓在蘋果樹下坐著,被蘋果掉下來砸丁腦袋,然後就想出了萬有引力。這類的故事很多,基本上是胡扯,可是他們相信了這些故事。”
媒體宣傳
媒體的宣傳無疑也是催化劑。特別是徐遲發表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介紹陳景潤事跡後,反響很大。譬如,僅僅讀過一年半國中的劉平危,愛好數學,“1978年,他讀了徐遲的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後,萌發了要摘取這顆‘數學皇冠上的明珠’的想法”。國中畢業的裝卸工莊嚴,也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和感染”,決心“為國爭光,把這顆數學王冠上的明珠摘下來”。至今,哥德巴赫猜想依舊是“民科”最為關注的問題。
依照田松的統計,“民科”們的年齡,主要在1970年以前,經歷了“科學大躍進”、“土法煉鋼”等民眾性科技運動的洗禮,且飽受“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等話語薰陶,既不了解科學研究的艱辛,也不懂得科學研究的基本規範,以為單憑埋頭苦幹,就能取得突破性成果。
個人性格
除以上兩個外部原因外,個人的偏執性格,也是成為“民科”的重要因素。“民科”們通常自以為是,相信自己絕對正確。這也導致了民科拒絕接受新的事物和新的知識,進入一個惡性循環,知識水平得不到提高,甚至有些人說出“難道不知道圓周率我們就不認識圓了嗎?”這樣的言辭。民科把自己的臆想當做真理,從不去證明自己的正確性,他們最常見的方式是一味的反駁對方的觀點。田松在訪問一位研究生物學的“民科”時發現,“對於我的任何質疑,他都能找到反擊的藉口。他時而相信此書能救苦救難,時而不在乎是否能得到俗人的理解,時而說自己達到了神佛的境界,超出了常人的理解範圍。”他們普遍表現出一種悲壯姿態,生活困苦,得不到外界認可,常常將自己與被迫害的哥白尼、伽利略、布魯諾相提並論,幻想從天而降的巨大榮譽。
如:“我尊重陳景潤、王元等數學家,但我更尊重真理。我從巨觀的角度看問題,認為他們證的(1+2),(2+3),……都是誤入歧途的連篇廢話;……哥德巴赫猜想不過是一個井蛙之見,……民眾才是真正的數學英雄!廣大民科為什麼不能超越陳、王?……中國數學界普遍存在著學術歧視和學術造假,即只要沒有教授推薦的一切民間來稿……就一律判為全錯!廢紙!……中國數學界的現狀使我找不到審稿人,更難發表,報國無門。”
社會評價
總論
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台副研究員鄭永春表示:
“熱愛科學不是壞事,但科學研究有著嚴格的規範。“民科”所從事的所謂“科研”,與真正的科學研究存在本質區別。
首先,科學是基於現象和數據基礎上,經過邏輯、推理和演繹得到的合理認識。“民科”與科學最主要的區別在於是否用科學態度和科學方法來解決問題。
其次,真正的科學研究十分重視學術民主,批判和質疑更是科學的本義。所以,科研論文投稿之後要接受嚴格的專家評審,科研成果要進行同行評議,這都是科研領域最普遍的做法。錯的就是錯的,對的就是對的,科學理論的真偽判別並不會因為是誰提出的而有什麼變化。但“民科”們往往不能正確面對質疑,更給不出合理答覆,認為科學界在打壓他們,甚至認為整個現代科學理論都有問題。
再次,真正的科學研究非常重視學術傳承和科研合作。而“民科”們的理論往往橫空出世,沒有科研傳承,他們的“科研”基本靠單打獨鬥。
民科缺乏邏輯求證的科學方法,按照這種方式做“科研”不僅不會對人類文明進步有任何實質性貢獻,往往還會影響個人生活。”
中國“民間科學家”人數之多可謂世界第一,也沒見中國的科學發展也是世界第一。技術發明和科學研究不能混為一談。有些技術發明並不需要用到高深的科學知識,靠長期的摸索、經驗累積甚至靈機一動也可以做到,如果要鼓勵的是“民間技術發明”,恐怕沒有什麼人會反對。
批評“民間科學家”的人大概沒有人主張要以思想定罪、禁止“民間科學研究”,所以“民間科學家”的支持者大談什麼思想自由,純屬無的放矢。但是,我們應該在法律上寬容“民間科學家”,卻不應該在學術上也寬容他們。在學術上科學家們彼此之間也相互不寬容,為什麼要特地去放民間科學家一馬呢?他們既然自稱在研究科學問題,那么人們當然也應該用科學的標準來衡量其研究。有人說這是“科學主義”,莫非想說對科學問題不用科學的標準,反而該用玄學的標準?
更有趣的是,還有這么要求人們寬容荒謬的:“荒謬挑戰科學的勇氣,在知識上也不是毫無意義,科學澄清了荒謬,更能顯示科學的力量。”按照這個邏輯,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說,罪犯挑戰警察的勇氣,在社會上也不是毫無意義,警察肅清了罪犯,更能顯示警察的力量?
“民間科學研究”也不是完全無害的。“民間科學家”往往過於痴迷而影響了個人和家庭生活,這且不說,他們往往還具有受迫害情結,利用各種機會控訴科學界如何壓制、迫害他們,甚至號稱科學界在製造“冤案”。這種聲音如果被媒體放大,獲得人文學者的支持,民間科學家真被當成了挑戰黑暗的科學界的“英雄”、“烈士”,讓公眾對科學界產生誤解,難道不是一種會影響科學進步的社會公害?
前沿的科學研究是最具專業化的。如果有人認為科學研究人人可做,號召人人搞科研,大躍進便是前車之鑑。
媒體也不宜炒作這些人,不要讓公眾對科學界產生誤解,以為真有天才受到了科學界的打壓,也不要去鼓勵科學妄想家,這顯然無助於他們恢復正常的生活。並無科學專業識別能力的記者要認清自己的定位,不要也想到科學界當無冕之王。科學研究有自己的規律。在科學史上,從來沒有外來干預促進了科學發展的先例,不管這類干預是來自政治的、宗教的,還是媒體的。
力挺“民科”反映了科學教育的欠缺。教育不是鼓吹一些科學成果,賣弄一些科學概念,而其根本應該是培養學生具有科學思維,理解科學方法。科學思維的最重要特質就是理性和質疑,對任何呈現的結論或成果,都要有理有據地予以接受 或者拒絕。所謂“理”,就是任何科學結論都應該滿足邏輯上的自洽,通俗地講就是要“編圓了”。所謂“據”,就是任何科學的結論都應該得到事實依據的支撐。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么多娛樂明星、微博大號、讀者網 友力挺“民科”郭英森,與前幾年那么多明星權貴熱捧王林大師有相似之處。而幕後炒作此噱頭的行銷號,顯然像王林大師一樣深諳民眾科學素養匱乏的現實,輕易地撩撥就能達到其網路行銷的目的。
有人說,科學界也有造假、不端行為、“學霸”作風,歷史上也曾經有過當時科學界認為是正確的東西後來發現是錯誤的,認為是錯誤的後來反而被承認是正確的事例,那么,我們憑什麼就要相信學術界的判斷,不去擔心學術界有可能製造冤假錯案呢?
第一,個別的科學家的所作所為並不能代表科學界,學術造假、不端行為並非科學界的主流,也不可能成為科學界的主流。它們恰恰是科學界的主流所反對的,與科學本身水火不容的。它們是科學研究中的不正常現象,經不起檢驗。
第二,歷史上雖然有過一開始被認為是錯誤的學說後來獲得平反的例子,但是這不等於現在被認為錯誤的學說就是受到了冤枉。事實上,在歷史上被認為錯誤的學說,絕大部分仍然是錯的。正如一個被告不能拿與己無關的冤假錯案為自己辯護一樣,一個科學學說是否成立,要看它是否有充分的證據,而不能以學術界曾經有過的失誤作為自己成立的理由。
第三,科學有自我修正的能力。科學界發生的種種演變(錯誤的變成正確的,正確的變成錯誤的,主流變成支流,支流變成主流等等),都是科學界內部的事,從來就不是科學界之外的力量所能推動的。非科學因素的干預其效果只能適得其反。科學研究是最專業化的行業,如果連科學家們對某個科學問題都會看錯的話,其他行業的人士憑什麼就認為自己比科學家們更高明?歷史上可曾有過哪個政治家、哲學家、作家、記者、節目主持人等等人士對某個科學問題的看法要比當時的科學界看法更正確的例子?
北京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最早研究“民科”的專家之一田松曾對“民科”下過定義。“科學共同體之外進行所謂科學研究的一個特殊人群,他們或者希望一舉解決某個重大的科學問題,或者試圖推翻某個著名的科學理論,或者致力於建立某種龐大的理論體系,但是他們卻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學共同體的基本範式,與科學共同體不能達成基本的交流。總的來說,他們的工作不具備科學意義上的價值。”
田松認為,“民科”和“業餘科學愛好者”有區別,後者可以愛看星星愛收集蝴蝶標本,但絕不會去推翻顛覆天文學的重大理論。更關鍵的是後者會用科學共同體認可的方式與主流科學界交流。
田松把“不能交流”看作鑑別“民科”的核心判據。“民科”大多偏執地認為自己懷揣著天下最了不起的科學理論,任何人的不同意見都聽不進去,認為別人不懂,或者認為權威在打壓他,或者認為別人要剽竊他的理論。由於偏執,“民科”往往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世俗社會也難有正常交流,甚至為了心中的“科學理想”妻離子散。
華南理工大學教授周雲認為,任何科學發現,普通人可以看不懂,但相同專業的科學家群體能夠看懂,並有能力判別其高下真偽。正如引力波,其實真正能明白的人沒幾個,但人們選擇相信,因為這一理論得到了科學家共同體的認同和褒獎。“科學家共同體通行的規則就是科學精神,也就是‘拿證據來證明’的精神,而不是說空話的精神,站隊的精神,煽情的精神。”
從這個角度講,判斷“民科”是真科學還是偽科學,還是要看其具不具備科學精神。
“民科”往往未接受過系統的科學訓練,但仍對科學研究懷有濃厚興趣。一些人出口必驚人、理論必新奇,甚至成了知名“網紅”。對待這一群體,需要科學的態度。倘若打著科學的幌子博名博利,則必須給予噓聲和喊打。對於科學,來不得半點浮躁,想要不下苦功便有大成,也就同小說中偏方治百病,吃顆“神藥”就能武功蓋世沒什麼兩樣了。
舉凡聞名的科學家,無不是付出汗水和智慧方才推動科學發展。科學研究不是簡單的腦洞大開、名詞堆砌,而首先要樹立崇尚科學的態度,經歷專業的科學訓練,儲備紮實的科學知識,積累豐富的科研經驗。科學研究也不是誇誇其談,而要懷有腳踏實地的精神,真刀真槍的實幹,數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坐得住板凳的靜氣。說白了,就是既仰望星空又腳踏實地,才能在科學研究中登堂入室。別忘了,縱使被戲稱為“民科”的愛因斯坦、華羅庚,也曾接受系統專業的科學教育,涵養了高深的學養,通過勤勉的努力、苦心的鑽研,發揮豐富的想像力才取得成功。
誤區
民間科學所想的,也並不是學術界不敢去想的東西。“著名的數學難題”“推翻相對論”等民間科學家們想的最多的課題,恰恰是學術界已經思索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且備受重視的課題,無論是深度和廣度,都遠非民間“科學家”可比。而之所以民科給人留下“想像力比較發達”的印象,是因為學術界科學家並非都在研究最前沿的理論,多致力於完善現有理論的細節,而民間科學家幾乎人人都在大幹快上地“鑽研”“偉大理論”。這種風氣,導致民科更受關注也更有眼球效應,但實際效果卻未必如願。
態度
民科被普遍認為文化程度不高,對於基本科學知識和科學界的“遊戲規則”缺乏應有認知,和科學工作者之間缺乏共同交流的平台,性格偏執;造飛機,造潛艇,證明哥德巴赫猜想,設計永動機。這些人來自各行各業,很多只是農民和下崗工人,區別於體制內的專業人才,他們被稱為“民間科學家”,簡稱“民科”。在網際網路搜尋,近幾年中國農村里至少有二十餘人在忙著造飛機,而在媒體上公開宣稱已經解決哥德巴赫猜想的民間研究者就有幾十人。
如果細分的話,上述例子中的兩類人還不能歸為一類。相比痴迷於“推翻達爾文猿變人論”“如何製造永動機”“宇宙爆炸說四大錯誤”,且一旦被專家批評證偽就認為是被“學術迫害”的人們,通過經驗積累而做出一些技術發明的民間科學愛好者還算是可以溝通的人群。儘管總體而言,兩類群體都有某種程度上的偏執病。民科中因搞發明創造和研究而被視為“異類”,花光積蓄,妻離子散的大有人在。
沒有專業知識的零基礎科研
儘管面臨各種山寨和不靠譜,但很多人依然覺得民間科學家的創新精神和豐富的想像力是值得推崇的,他們堅持不懈的精神也值得鼓勵,不少媒體也為其鳴冤。然而,科學畢竟是有門檻的。沒有專業知識,完全從頭做起的科學研究發明,無異於“重新發明一個輪子”或者“在沙漠上建一座高樓大廈”。北京大學副校長王義遒評價民科說,“你會覺得比較可惜,他們確實有一些想法,但基礎太差,想的東西沒有科學根據或早就是人家解決了的,但自己不知道。”
77歲的老人陳敏道,為了解決用尺規作圖三等分一個角的難題花了36年,然而近200年前法國數學家伽羅華的群論就可以證明尺規作圖不可能三等分一個角,而直到2003年他才知道這是古希臘三大作圖難題之一的題目。要么是本身基礎知識缺乏,要么是固執的質疑權威,民間科學家們花費大量的時間、金錢和精力,試圖一舉做出重大科學發現,證明重大難題,推翻重大科學理論,結果往往是徒勞無功。
與現代科技背道而馳
現代科技的發展,已經進入一個多學科多部門、多方位系統管理、大兵團協同作戰的時代。每個大企業都有自己的研發機構,每年投資過億元的新技術研發項目都很常見,而且這些研究人員素質較高,針對性較強,管理體系嚴密,同時還與社會上的一些高校、科研機構合作。
而民間科研工作者,他們不僅僅缺乏資金、試驗、人才、實驗儀器和專家指導,更重要的是缺市場信息客戶需求、研發管理體系、設備工藝、成本核算等等方面的要求和評價體系。成功的機率非常小甚至機會渺茫。隨著專業研究機構研發管理水平的上升,民間發明者的空間愈來愈小,從民間發明到民生套用有了難已逾越的鴻溝,民間發明者視為珍寶的創新,實用價值並不高。
“官科腐敗”不代表“民科靠譜”
民科是中國社會比較特有的現象,“官科”是任職於“官方(government)”科學研究機構的科學家,由於歷史原因,沒有私營企業和私立研究型大學、私立研究機構;因而,流落民間的科學研究,難以受到嚴格的科學訓練,隨著社會的多種經濟形態發展,形成了不同類型的科學研究機構和民營科技型企業等,從而,民間科學研究的發展到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不再應該將“民科”等同於缺乏科學訓練的業餘科學愛好者,例如,美國著名科學家
克萊格·文特爾的基因組計畫和
人造生命等研究,就是典型的民間科學家代表。
對民間科學家的讚賞,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對“官方(government)科學家”的不信任。固然,體制內的科學家能享受到更多的經費和科研資源,也不可否認社會上存在不少名不副實的教授專家。但官科的權威,不在於學術資源的優勢,而在於其對學術成果嚴格的評價體系。將民科理解為棲身民間的科學家,將學術界定義為官科是錯誤的,因為它關注的只是行為和發布渠道。
如果一個身在民間的研究者如果以學術渠道為主發布研究成果,接受同行評議,他就不是民科。反過來,一個身在學術界甚至有過傑出成就的人若只能以非學術渠道為主來宣稱重大“研究”,那么無論他身在何處,名聲是否顯赫,起碼在該項“研究”中的表現可被視為民科。評價科學成果或者學術水平,應該以研究本身的價值和科學性為依據,而不能因“科學家”在民間就高唱讚歌。
根源在於反智風潮
“民科”現象,在時下的年輕人中已經越來越少,從媒體報導看,也多集中於中老年人,而且經歷過文革等社會動亂時期,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僅具有中國小知識水平。除了教育匱乏的背景,他們其實也是反智運動的受害者。自五六十年代起,從官方發動民眾搞得熱火熱火朝天的土法煉鋼和土法造坦克,到文革時期蔑視正統學科,誇大人民民眾的創造力,無一不是在解構科學的權威和反智。
這種傳統,在科普和基礎教育做的好的地方,基本已經沒有可供發育的土壤。但在田間地里,在得不到教育資源的地方,接觸不到現代科學的人,仍然懷抱一個偉大的科學夢,哪怕這種科學夢到最後只是一個科學妄想,但在他們眼中,神聖不可侵犯。
民科的真正對立面是科學
民科的真正對立面是科學而不是官科,科學需要系統而不是妄想。
民科界認為愛因斯坦在早期也是民科。可是,愛因斯坦在專利局謀取個差事之前,是從蘇黎世聯邦工業大學畢業的,在此之前已經非常系統地學習理論知識。系統二字便是民科與真正的科學學者的區別所在。真正的科學是建立在系統的科學理論體系上,是站在巨人先賢的肩膀上,是使用科學訓練的邏輯思維來思考,而非憑空妄想,空中建樓閣。系統與否,與姓官還是姓民無關。
探討科學不能脫離科學的“綱”和“線”
他們都對“科學”富有狂熱而近乎執拗的熱情,卻不曾接受過基本的專業訓練,也無意接受科學訓練;並以“獨特之夢想”為由,拒絕進入科學共同體、拒絕接受同行評議、拒絕承認既有的專業規範,拒絕從專業領域出發的任何批評。解決科學問題畢竟要遵循科學方法,所謂創新也不能脫離最基本的邏輯。不必給“民科”們上綱上線,但探討科學不能脫離科學的“綱”和“線”。不然,這個嚴肅而充滿魅力的領域,就會始終陷於低層次的紛爭,難以自拔。
反映了一類精神疾患
從現象上看,民眾支持“民科”並不是一件特異性的事件,而是與整個社會由來已久的社會文化和社會心理有關。“民科”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類容易忽視的精神疾患,民科們看不出有行騙的主觀故意,他們是真的堅信自己的妄想信念。但是,同樣的社會文化和社會心理,卻驅使著人們迷信那些打著中醫旗號行騙的騙子,趨之若鶩地去追捧像王林、胡萬林之流深諳民眾心理的“神人”。如果要歸納“民科”與中醫騙子之間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民眾感到不明覺厲。從心理學角度,人們對自己不明覺厲的事物,往往會高估其價值。這是人類近乎本能的一種認知偏誤。
正是因為人們有著高估不明覺厲事物價值的認知傾向,所以在長期人類文化傳承過程中,有著明顯妄想障礙傾向的人屢屢成為早期人類社會的“先知”。在心理學問答里分析了“民科”其實有著誇大型的妄想障礙;而在DSM-5中,妄想障礙有著多種亞型。因此,早期人類對妄想障礙者的妄想信念不明覺厲,而妄想障礙者又無比地堅信自己的信念,因此,某些特異性的妄想障礙者就很容易被早期人類奉為先知,成為指引早期人類社會宗教、道德、神學的起源發展不可忽視的推動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