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橘子園》
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成都市作家協會詩歌工作委員會委員、成都市微型小說學會理事、成都蒲江籍青年詩人
杜榮輝詩集《橘子園》2010年6月由大眾文藝出版社“作家文叢”推出。《橘子園》全書分為“桃木
梳子”、“屬向日葵的朋友”、“花溪的春天”三卷,收錄作品80餘篇。《四川文學》副主編牛放為該書作序,對《橘子園》全書透射出濃濃的“愛,或者很愛”的特點作了評點,指出
杜榮輝“詩人氣質和詩歌精神是隱忍的,充滿愛的”,“創作是具有宗教情懷的”。書中還並附錄了著名書評家
朱曉劍及新銳青年詩人羌人六等對作品的評價。
在時間之水中
在時間之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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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的精神核心在於語言,而優秀的詩歌不在於語言的技巧高妙,而是根植於語言本身,因為詩歌的一切意蘊,必須依附於語言及其一切表現手法而存在:詩歌的產生在於詩意的生活及其方式。
在成都這個詩歌的福地,詩人眾多,作品類型多變,流派紛紜,從不同的方向抵達詩歌的本意,他們構成了詩的國度,延續了詩的傳統。80後詩人
杜榮輝的詩歌作品不是很多,但他的作品所呈現出來的品質是具有特性的,簡而言之,平實的句子,不假修飾的手法,讓詩歌渾然天成。我甚至於猜想,在詩歌這座花園裡,也許
杜榮輝不是最優秀的(跟寫詩的時間長短和詩歌經驗有關),卻是很特別的一個,至少在詩歌的氛圍里,能讓人感受到濃濃的詩意。
從
杜榮輝的部落格上,我們看到了他的大部分詩歌,當然不能說窺見了全貌。卻能感受到他的詩心——那是一曲樸素之歌。《橘子園》是可以算是代表,而《草堂三題》則是另外一種風格:穿越時空的不是傳奇,而是永遠存在的詩意。
2
確實,我們見證了許多華而不實的詩人,他們不是以作品取勝,卻以各種名目流竄在詩歌的各個群落,以此博得詩人名。須知,一個詩人的成就是靠作品來
說話的。
杜榮輝的《橘子園》,由十個短章構成,他們獨立又互相關聯,比如《邂逅一枚橘子》:
邂逅一枚橘子
在秋天的林子
橙色是一種誘惑
在橘子林中精心布局
沉甸甸的不是心事
是嚴守多年的秘密
這是怎樣的一種秘密?詩人並沒有直接給予回答,而是在接下來說:
邂逅一枚橘子
懷揣一顆詩心
路過秋天
理性與單純
都是真實的
快樂與清愁
都是珍貴的
如此說來,這秘密就在這裡了。在今天我們越來越急著奔赴名利場時,我們總是不停地趕路,追求更多的欲望,以滿足個人的虛榮,以至於很難停下來
打望一下生活本身。生活中那些珍貴的東西已經漸漸地被我們丟棄,猶如隨手可丟的垃圾。在這樣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該反省一下了自己,包括對愛情的態度。
愛情是什麼?這個永恆的命題,在不同的人眼裡有著不同的答案。看了太多的所謂愛情的鬧劇,不禁令人沉思:我們還能找回愛情的純真嗎?
杜榮輝在詩中說:
花樣的年華終於醉倒
黃昏燃燒成夢境
你,話語呢喃
我,欲語還休。
愛情不在於轟轟烈烈,而是帶有浪漫的因子的,在黃昏,在橘子林邊……這樣的場景顯得有些日常,不帶有誇張的抒情。也許這才是最本真的愛情。是的,她不從屬於財富或地位或容貌,只關乎兩個人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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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園》是一組關於幸福的詩,描述生活的日常細節,它們沒有波瀾壯闊的場面,也沒有抒情的高歌。在那低回處,卻能見證一個詩人的關懷。在這組詩中,
杜榮輝並沒有利用多少意象來表達內心的陳述,而是分散於一個個的細節當中,橘子林、愛情、夜晚、夢幻,它們構成的圖景令人想像,詩意在暗含在每個句子當中。優秀的詩歌不是詩歌技巧的炫耀,不是語言的華麗,而是在日常之中洞察出生活的玄機,深奧的,膚淺的,對詩人來說,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橘子是意象,又區別於嚴格的詩歌意象,看上去簡單而又複雜,其中所蘊含的內容也就超越了日常生活本身。橘子在四川人的日常生活當中是最常見的食物,它們物的價值是平凡的,在很多人的眼裡毫不起眼,然而它的精神價值也就變得捉摸不定了,正如
杜榮輝在詩中寫道:
最接近生活的事物
是那些酸甜交織的橘子
詩人之所以這樣說,是有著獨特的個體經驗的。這樣的經驗是繁複的、細碎的,從日常生活中剝離出的詩歌,就構成了另外的一種景致,它包括對記憶的描摹,對時光的追述,以及對
幸福的追求:
每次我與他們相遇
思緒總在過去與現在交織
總也繞不過他們擠在一起的樣子
多么像一片走失了的陽光
在詩歌當中,極簡主義頗為流行。極簡主義通俗的解法是簡淡,它是要以最少的文字表現最豐富的內容。眼睛被塞滿之後,心靈可能因缺氧而亡。簡淡,具體中求抽象,抽象中有具體,是藝術的至境。
杜榮輝對詩歌的探索顯示出了他的獨特個性和追求:詩歌在最平常的生活當中,詩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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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草堂是一處文化旅遊景點,因為杜甫,寫他的詩歌就特別多,但多並不意味著優秀。歌德曾經寫道:“當你還沒有懂得這:變與死?你就只不過是——黑暗大地上模糊不清的過客。”相對於杜甫,很多寫跟他有關的人只能算是模糊不清的過客,其原因是他們書寫的杜甫並不是曾真實存在的杜甫。但
杜榮輝在《草堂三題》中,給人不僅僅是現實與
歷史時空的交錯,更有著詩人心意的相通:
穿過絡繹的人群
是寂寞與寂寞相遇
那個以肥為美的時代
先生風骨消瘦
在這高樓林立的蜀都
我們如何能讀懂
美國一位新歷史主義批評家認為,歷史就是歷史學家描寫過去事情的方式,“歷史主要是由一些文本和一種閱讀、詮釋這些文本的策略組成。”而當下則是另外一種圖景,兩者之間的連線點是以關鍵字開始的。解讀
杜榮輝的這組詩也需要在關鍵字上著眼,那是一個詩人對另一個詩人的敬重。他以他的獨立品格進行著身心與歷史跨時空的對話,捍衛著、呵護著、張揚著的是“人性”本身:
穿過清瘦的梅香
在柴門前停下腳步
那天仰望一朵雪花
正以大慈大悲的高度降落
那天先生不在家
流浪的風也去了遠方
那遠方是風,也是詩人心境的
真實寫照。在詩歌中,詩人與詩人相遇是美好的事情,但這隻存在於想像當中。對於杜甫,我們的解讀就像風一樣,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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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這兩組詩歌,我們閱讀到的
杜榮輝不再是一個概念就能包括的了的,看上去儘管平實,卻不是平面化的詩歌——它是在日常生活的經驗中升華。詩人是幸運的,總能在這繁雜的世界裡發現美,恰如
杜榮輝在《橘子園》寫的那樣:
一次又一次
去橘子園尋找新的感覺
沉思,或者寫作
保持一種橙色的心境
在酸與甜之間
在單純與複雜之間
確實,在時間之水中,時光固然不可逆轉,但能留給我們些許富有質感的幸福——它們是極簡極簡的,需要細心的發現。我猜想,那是屬於詩人的“貴氣”,不含雜質,獨存人世間,被普通如我者讀到,於我而言,何嘗也不是一種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