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楓(畫家、詩人)

李雲楓(畫家、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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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李雲楓,1973年生,畫家詩人。現居北京。

著有詩畫集 《巴別塔圖騰》(東方出版社)、《斯卡斯迷宮》(東方出版社)等。

詩歌作品發表於《延安文學》、《北京文學》、《詩刊》、《詩歌月刊》、《詩選刊》、《野草》等雜誌。曾獲獎項有 :美國《新大陸》詩雙月刊首獎(2000年度)、2002年 台灣《葡萄園》詩刊四十周年慶創作獎、2004年度、2006年度香港《詩網路》詩獎兩屆首獎。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李雲楓
  • 民族:漢族
  • 職業畫家、詩人
  • 代表作品:《巴別塔圖騰》、《斯卡斯迷宮》
作品《巴別塔圖騰》,《巴別塔圖騰》,屠岸:《生命的延展,裂變和互通》,廢人:《感恩的夢魘》,向雋《幻境中的儀式》,樹才:《建造自己的“巴別塔”》,梅花落:《林花謝了春紅》,君兒:詩畫交融的美,作品《斯卡斯迷宮》,《斯卡斯迷宮》,沈木槿:《四個夜晚的窺視》,劉衛兵:《非常美非常痛》,隱秘的世界,作品圖集,李雲楓繪畫作品圖集一,李雲楓繪畫作品圖集二,曾獲詩歌獎項,新大陸世紀詩獎首獎,台灣《葡萄園》詩刊 四十周年慶創作獎,香港《詩網路》詩獎公開組首獎,詩歌摘選,

作品《巴別塔圖騰》

《巴別塔圖騰》

作 者:李雲楓畫
李雲楓
出 版 社:東方出版社
出版時間:2004-7-1
頁 數:127
紙 張:膠版紙
I S B N:9787506018906
包 裝:平裝
《巴別塔圖騰》是一本純粹藝術極端之書。尼采的極端有目共睹,他是一個有趣的老頭,他認為生活唯有作為表象,純粹加以直觀,通過藝術再現,才是一生有意義的戲劇。也就是說生活唯有作為審美對象才有存在的理由。生活只是藝術和假象。我想尼采看了《巴別塔圖騰》對自己的言論有了這樣一個載體而得意洋洋。
《巴別塔圖騰》的內容是由詩畫合作而成,開圖書“詩畫合一”先河“,榮獲新浪網首屆“讀者心中最美的書”候選圖書之一。作者李雲楓的“李式風格”的繪畫作品是本世紀最優秀的繪畫作品之一。李雲楓像很多年輕人一樣,出生在70年代,出生於河北。在北京住了七八年。繪畫作品在美國、日本、法國諸多國家發表獲獎,他也寫詩,他的詩歌拿過美國《新大陸》詩刊及台灣《葡萄園》詩刊的創作獎和創作獎金。在美國大使館開畫展時深受工作人員的喜愛。
《巴別塔圖騰》的另一部分內容是李雲楓和屠岸、殷龍龍、樹才、白連春、君兒、劉強本、天樂、梅花落的詩歌,構成了中國首例詩畫合一的靈異之作《巴別塔圖騰》。
由東方出版社出版的中國首部“詩畫合一”的靈異作品《巴另塔圖騰》首發式在北京現代文化館舉行。本書由畫作全部來自於青年畫家李雲楓,詩人樹才、天樂、君兒、白連春、梅花落等為本書提供詩歌作品,著名詩人、翻譯家屠岸為本書作序。
李雲楓代表作者發言時對書名作了解釋:巴別塔作為一個古老的傳說,以一種遠景的俯瞰姿態滿足了我們心中逐漸復活的願望,而圖騰是一種信仰和堅持,“巴別塔圖騰”的深層含義在於:救贖的力量來自於內心的祈禱與抗爭。
屠岸在評價李雲楓的畫作時說,作品通過對肢體斷裂和肌膚破損的透視,以犧牲優美為代價,達到增加視覺的爆破式效果,隨之而引起的是對生命和生命所依附的靈魂夢幻般的思考,但同時放逐了溫柔與和諧。詩人天樂則把《巴別塔圖騰》總結為“一本心靈深處的抒情之書。”

屠岸:《生命的延展,裂變和互通》

——讀李雲楓的黑白畫(刊載於《人民鐵道》報,2004.5.19)作者:屠岸
上帝——造物主,創造生命,創造萬物。動物有生命,植物有生命,礦物和一切非生物也有生命。雖然,那是另一種形態的生命。宇宙學家說,“大爆炸”輻射出無數個恆星和行星;地質學家說,寒武紀“大爆炸”引發了複雜的生命。無論是宇宙學家,還是地質學家,都無法證明上帝的存在,也無法證明上帝的不存在。但是,沒有任何人能證明造物主的不存在。正是他,創造了一切生物和非生物的生命。
仿生學Bionics這個名詞來源於希臘文Bion,其含意是生命的單位,或獨立單一的有機體。仿生學所研究和模擬的是自然界生物各種各樣的特異質地和本領,如生物本身的特殊結構,各種器官的功能,體內的物理和化學過程,能量的供給,資訊的加工,記憶的傳遞等,以便將這些優異的性能移植到科學技術中去。有一種藝術與仿生學有某種類似,即分析生物的功能,解構生物的組織。它的目的是發現生命的奧秘。
李雲楓是一位青年畫家,他與我建立忘年交已有十年歷史。在這個長的過程中,我觀察他繪畫發展的歷程。他的繪畫作品《往生煙痕》掛在我書房的牆上已有多年。他探索過人的靈魂的過去和未來。他筆下的荷葉包圍月亮,月亮裹住荷花,成為一隻眼睛:靈魂的窗戶。它依傍著過去,凝視著未來。雲楓的畫風又有新的變化,他用畫筆分析生物的功能,解構生物的組織。在他的畫筆下,動物和植物是相生相剋的,人和生物是相互轉化的。人是萬物之靈,但人也是萬物中的一種。人的脖頸上長的可以是頭,也可以是花。從根須或根塊上延展的可以是芽葉,也可以是肢體。人和植物一樣,永遠離不開土壤,永遠離不開空氣。雲楓筆下的花,從憑藉月亮的護佑轉為被黑浪所簇擁,而黑浪是一種語言,一種音波;花朵在黑浪的噴涌中爆發為靈魂的吶喊。從這些畫面,我看到了雲楓的大痛苦,也看到了他的大歡喜。雲楓在這種大痛苦和大歡喜中不斷奔逸,求得釋放。
雲楓的近作大都為黑白畫。是黑白的工筆劃,但從構思上看,又是大寫意。黑白是彩色所難以替代的。但是,把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顏料混合起來,攪和起來,便是黑色。把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塗在轉盤上一轉,便成白色。白熾的太陽光經過稜鏡便分析成赤橙黃綠青藍紫。國畫家作水墨畫,說:墨分五色。雲楓的黑白畫,企圖窮盡宇宙生命顏色的千變萬化。事實上,世界無非乾和坤,陰和陽,日和夜,生與死,正與負。黑與白正如太極圖的兩極,它代表了上帝和撒旦,神與魔,男與女,新與舊……囊括了世間萬物,又釋放出世間萬物。板塊,線條,直線,曲線,顯示或勾勒出有機生命和無機生命的千姿萬態,一切生命的延續和終結、靜止和顫動、沉默和呼號。雲楓透過自己靈魂的窗戶,放眼觀察萬類生命的恆定與變異,企圖通過畫筆來闡釋生命的延展、裂變和互通,以破譯生命所依附的靈魂的密碼。
雲楓為此而創造的一系列圖像,給人的一種顫慄的美,那是一種美的震撼。對於夢魘的形象轉換,我首肯;有些,我非常喜歡,但不是每一幅都喜歡。肢體斷裂和肌膚破損的透視,以犧牲優美為代價,達到增加視覺的爆破式強烈刺激的效果,造成心靈的悸動。它隨之而引起的是對生命和生命所依附的靈魂之夢幻般的思考,但這裡放逐了溫柔與和諧。
對於雲楓為探索而作的一切努力,我予以尊重。雲楓為追求而承受的痛苦與折磨,我理解。允許探求,允許創新,允許踏進前人未曾踏進的境地,這是我們應該遵循的準則(也許不僅僅是允許,還應是鼓勵)。但還要加上兩個允許:允許受挫折,允許再前進,而且攀上更高的階梯。
《人民鐵道》報2004.5.19

廢人:《感恩的夢魘》

(《北京日報》2004年7月5日) 作者:廢人
讀新近由東方出版社出版的李雲楓繪、多位詩人合著的詩畫集《巴別塔圖騰》,總讓我想起艾略特《荒原》開始的引文:“因為我親眼見到大名鼎鼎的古米的西比爾吊死在一隻瓶子裡,孩子們問她:西比爾,你要什麼,她回答說:‘我要死’”。“我要死”同樣是這部詩畫集的突圍策略和獲得誕生的可靠標誌。縱觀全書作品,呈現在我眼前的是:充滿緊張的靜穆和危機四伏的自我暴露、自我傷害和自我清算式的語彙。在這些語彙的策源地,我還隱隱約約感到充滿深情的感恩意味。當一個人放棄尋找同類,轉而與自己的本質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他會發現,他必須放棄本質所不需要的附庸姿態。本質剝離附庸姿態之後,能夠求助的就只有無處不在的上帝的影子和舔食吊在瓶子裡的、另一個自我贖罪的影像。我很欣慰能夠在李雲楓的作品裡看到兩種影像互相纏綿、彼此照應的眼光,看到音質異樣的發言,看到他的真實的自我狀態。
在我們這個時代,很多人,包括許多藝術家,都在宣稱自己多么與眾不同。但當我埋下頭來審視他們的作品和生活中的業績的時候,我除了感到羞辱以外,還體驗了刻骨銘心的憤怒。我發現,在這些人的作品和生活業績里,他們的出發點始於把自己之外的人吊死在瓶子裡,卻向世人宣稱自己的勇敢無畏和技藝超群。一個人把在塵世的有限的生命激情投資到繽紛的欲望之巔時,不明真相的人迷惑於其勇敢的姿態而又羨又嫉,相反,敢於吊死自己的人卻深知此種姿態是緣於極端恐懼的虛無。對於前者,當我們懷著美好的動機和善良的願望送他們上路的時候,他們膨脹的自我和逐漸遠行的身影,不但不會帶來我們希冀的仁愛碩果,反而只會把我們逼向尷尬的境地。在一個既不敢愛,又不敢恨的時代,人們最後飽嘗的都是自己釀造的苦酒。
我為什麼要死死抓住李雲楓的出發點不放呢?前已說過,李雲楓詩畫集的出發點始於“我要死”。但是不是所有的“我要死”都通向生的道路?顯然不是。在李雲楓的作品裡,我看到隱蔽在作品後面的創作面目,大致經歷了兩個重要過程:先是醒來之後的悲憤的失語階段,然後是自我清算和充滿感恩意味的宣洩過程。前一個過程既殘酷又漫長,但作為一位藝術家,對自己的傷害越深,獲得拯救的可能性就越大;失語的徘徊過程越長,尋找的家園也就越貼近。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如此曠日持久的自我傷害,對於李雲楓來說,毀滅的只是外部世界流行的藝術觀念的糾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會從這些看似堂皇的存在理由中抽身退出,把此岸的影像投放於彼岸的蒼穹之中。在這個神秘的過程中,他的視域能夠到達的地方,放逐了無神論的狹隘,開始了與神的對話。
“我要死”這個出發點和自我清算的成長過程,是李雲楓這樣的藝術家從自我迷失到自我認定再到感恩的精神成熟的脈絡。我最感興趣的是貫穿在他作品裡的這種死命掙扎的痕跡。我知道他的實力足以匹敵像符咒一樣糾纏著他不放的遭遇。我也以為,有沒有這樣的出發點和自我清算的過程,是區分一個人和他的作品是否具備現代性的分水嶺。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死抓住此書的出發點不放的原因所在。也是我喜歡這本書的理由。(《巴別塔圖騰》,屠岸、樹才、李雲楓等詩,李雲楓繪,東方出版社2004年7月出版。)
《北京日報》2004年7月5日

向雋《幻境中的儀式》

——李雲楓的美術異像 (登載於《東方藝術》雜誌,2007年18期)作者:向雋;

卡夫卡變成了甲殼蟲,醒過來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同別人說話。儀態端莊的大儒朱熹,一個人躲進武夷山的月夜,在翠屏掩映的半山之上同一群美女徹夜歡談,而這位大儒並不糊塗,所謂美女其實就是一群小小的狐狸。李雲楓沒有變成甲殼蟲,也沒有躲進武夷山幽會小狐狸,十幾年來,他一直蟄居在北京一個狹小的角落中。以他的畫不停呈現著奇異幻化的異世景象,他的畫常常是精靈古怪出沒的幻境。精靈古怪生怕遭遇自以為是的人類驚擾,早已逃得遠而又遠,只有在晚上它們才願意回到李雲楓的畫室,開心時會在他的畫面上舒展地舞蹈,或者從劫後餘生的樹根下伸出腦袋來小心翼翼地互致問候。
在李雲楓的畫上,我們能夠看到他的夜是對精靈古怪自由開放的。某個夜晚,破牆而來的精靈在張著容易受到驚嚇眼睛,看著花朵一樣晶瑩的星星出神,而那星空好像將要舉行什麼聖潔的典禮。一個人能夠擁有這樣的夜晚,應該是一種幸運,就像卡夫卡、朱熹兩位大文人的夜,這樣的夜會誕生預言,啟發凡夫俗子。
同夜有關的心緒總是迷離超常。事實上李雲楓的畫面從來沒有脫離過對夜的描述。夜是屬於個人的私密空間,也是眾多生靈的家園,它可以使人能夠觸摸到日常景象以外的東西。李雲楓就用他的作品闡釋了這樣的感悟。
人變成甲殼蟲,是卡夫卡對西方進入現代社會之交人性突變中的危機之夢,朱熹樂於同小狐狸共一個世界,未必不是中世紀前後中國朝代行將沒落的某種知識界失望情緒的隱約透露。卡夫卡、朱熹的故事或者傳說都以夜幕作背景,而夜這個與性愛與夢囈與孤獨與恐懼與生死關係最血緣的存在,在畫家李雲楓的畫中滋生得最為突出,那異象漂浮或者異形凸顯之夜,黑白在撕裂與扭曲中,在優雅的線條旋轉與大塊面的大反差切換中所強置的隱秘形式,考驗著觀者的審美經驗,視覺被空曠的寧靜和神秘的詭異糾纏著,驚走了疑神疑鬼的傢伙,這樣的夜,幾乎就是他的美術主題,是一種非同流俗的主觀審美表達,他所採用的藝術語言,也是客觀世界與主觀精神態度衝突所產生的時空關係的組合過程中的體驗。
伽達默爾在他的《真理與方法》中,分析日常語言和詩歌語言時說:“詩的陳述是思辨的,因為它沒有去反映已經存在的現實,沒有按實質的順序去再造一個物種的表像。相反,它在詩歌創造的想像材料中,再現了一個新世界的新符號。”李雲楓的美術不屑於日常生活景象和傳統繪畫形式的再現,因為他把心靈放到詩性和神性的火焰上烘烤,這樣能夠深探到生存的深層,輕飄飄的時尚的商業的東西是經受不住這樣殘酷的烘烤的,留下來的就是嶄新的驚心的視覺體驗。
李雲楓的美術來自城市快速發展中的神話,他在深夜讓心靈學會純淨學會那種慢慢的靜,這樣能夠掃蕩掉打折的誘惑和輕信,眼睛也會不再跟著膚淺的欲望被流行觀念弄傷。
城市確實是不容易產生詩性的。
城市發展得太快了,太快了就變得太糙了,糙得連色彩都貧乏,這樣的城市當然需要栽一些花花草草。李雲楓也在城市的一隅栽花,他沒有像別人那樣把花兒栽到花壇里,或者像別的畫家那樣原樣把花兒栽到畫面上,他是把花兒栽到人的脖頸上,那本是頭顱該呆的地方。他為什麼讓開花的事發生得如此不近情理呢?也許他認為或者塵世之上的神怪這樣認為,尋常的嘴臉以及嘴臉通常噴出的話語太虛假太齷齪,不如讓脖子開花更美麗更可信。
李雲楓創作於城市的繪畫沒有那種偏執的詛咒,而是通過那種幻境般的形式語言來表達人類不應該失去或行將失去的詩意,比如《靜謐之林》、《遺落在樹根深處的月光》、《我曾邂逅過的女巫》、《在刀鋒的邊緣,我看到了前生的焰火》、《我的舟》、《我的海》、《關於童年的記憶》、《欲望之海》等等作品,那裡有人性的悲憫,有孩提的夢幻,有宇宙的輪迴,也有對災難的預警,畫面不是虛無和幻滅,而是詩性的召喚,面對這樣的繪畫我們能夠細細回到心靈包括每一個褶皺的呼吸,可以產生觸摸的力量。
一幅畫,藝術家要我們分享什麼呢?美術應該可以用心靈來觸摸來接近。
觸摸的力量來自想像,有時候是,有時候也不確定,因為觸摸和想像是兩個形態不同的動作。李雲楓用他的視覺方式分解並構建了奇異的審美經歷。《浮》、《戒律》、《殉難日》一系列作品都真誠地交代了他的方式,亦真亦幻,真的是對肢體之魂甚至花姿的關注,幻的是瀰漫的香味或者人樹莫辨的感覺神經運動,這些不止要用眼睛來觸摸,更需要我們磨礪似乎遲鈍的心靈來觸摸,而這些都來自畫面的儀式感,靜或者動,都在演繹流淌著關於時間的儀式,那些神秘的祈禱儀式,那些幽藍的回憶儀式,還有圓湖被人體般的樹幹圍攏著對空間上的靜待時刻,呈現著陌生的原始蠻荒的視覺形態,具有異域般幻境般的儀式之美。是,又不是,儀式每天都在發生,在現實中有荒誕的儀式,在一個孩子或者成人的夜裡有意願期待的儀式。
2007年8月7日夏夜4:02
《東方藝術.經典》2007.9

樹才:《建造自己的“巴別塔”》

(刊載於《北京晚報》2004.7.21)作者:樹才
李雲楓繪的那本書叫《巴別塔圖騰》,這個名字有點怪異。“巴別塔”是什麼塔?即通天塔。人類有史以來,一代一代,造那座塔已經造了很久,但因工程過於浩大,人類的財力智慧型又都有限,再加上這塔也怪,人們一邊建造它一邊倒塌,以致到今天仍未建成。當然,這是一種隱喻的說法。想想也是,通天塔豈能由人力建造而成!“天”是個什麼概念?是無限。而藝術也是無限。在李雲楓心目中,藝術的無限就是“圖騰”。繪畫也好,音樂也好,詩歌也好,都不可能被某一個藝術家完成。應該說,每一個藝術家都只能完成它們的一部分,一點點,即藝術家自己有能力去完成的那一部分,那一點點。藝術家永遠在探索,或者說藝術家的命定就是不懈地探索。畫家致力於尋找自己的線條和色彩,音樂家致力於聽到自己的聲音和起伏,詩人呢,他們致力於寫出自己的辭彙和內心。
李雲楓是詩人,也是畫家,但從他的繪畫和詩歌作品裡,人們還能聽見好幾種噝噝作響、倏忽即逝的聲音。詩、畫、聲音,在他那裡是合一的,是一體的好幾個側面。從那幾個側面,李雲楓的靈魂找到了張望和呼吸的視窗。說來也怪,李雲楓平素是一個十分安靜的人,甚至有著南方人才有的那種清瘦和秀氣;同朋友們在一起時,他很少說話,也很少有詩人那裡常見的那種誇張的動作;總之,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個沉浸於自身的人。即便在傾聽別人說話的時候,他那安安靜靜的樣子也像是在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作為詩人和畫家,李雲楓一直探索的,就是尋找適合於表現他內心聲音的那些辭彙(它們被寫成了“詩”)和那些線條(他們被繪成了“畫”)。收在《巴別塔圖騰》里的那些畫,咋一看,有點讓人吃驚,有點讓人害怕。因為那些畫的線條不是一些線條,而是一些“管狀”的東西,它們遊動著,蔓延著,仿佛噝噝響著,仿佛剛剛從一個靈魂那裡得到靈氣;它們萬飛翔著,爬行著,天上地下,尋找著另一些可以讀懂它們、接納它們的靈魂。李雲楓那些畫的色彩是奇特的,怪異的,甚至駭人的,完全是想像力和內心聲音的糾纏和融合。
所以,看到他的畫,我們就能知道,其實李雲楓的內心波動得有多么厲害,他的靈魂有多么緊張不安!那種幾乎總是顫抖著的尖銳想像,那種試圖繪出事物的神秘“形態”的苦行式努力,似乎一直主宰著李雲楓的白晝和夜晚。他喜歡把“黑暗”當作一種背景空間,並且,他有意把那些“尖銳的想像”做成大小不同、胖瘦各異的“管狀”的東西,又把“眼睛”、“乳房”、“四肢”、“枝條”、“頭顱”等等做成圓形或橢圓形的柔軟的“視窗”,讓我們也能看見和分享他的內心圖景。是的,李雲楓在藝術上正緊張地探索著,他越來越讓我感覺到,他正在找到他自己的辭彙和線條。他也在用他的材料和手法,建造著他的“巴別塔”。
《北京晚報》2004.7.21

梅花落:《林花謝了春紅》

(刊載於《新京報》)作者:梅花落
初夏的上海,是唯美而絕望的閱讀。使用這個比喻的時候,我更想用它來形容我對《巴比塔圖騰》的理解:那些翻開就不忍合上的崩潰,一瓣一瓣。如夢幻泡影的“巴比塔”,我們坐在塔下,天空是一片虛構的花,刺入眼瞼。
黑白是永恆的酸楚。生活的哲學,和藝術的哲學,沒有什麼不一樣。雲楓在色彩上的單一選擇,有一種讓人感到滄海桑田之後的明白——“流金歲月,繁華落盡。”或許絢麗和化妝品一樣都是累贅,雲楓的才華,是紅塵中顛倒的陷落與清醒,眾生在他的畫筆下,自然而然,就只能端莊成唯美的絕望了。
在這個花開花謝的04年度,我的頭腦,已不可能再為了純粹的美好而眩暈。如何看待一個世界的陰暗面?沉悶的早晨,情緒的鋼針,雲楓的勾勒里陽光如血,是可以流進心底的死水微瀾。是的,僅僅一點就已經足矣了。我們不能妄想活在現實的生活里,治療夢想的創傷,穿越一個人一生的堅持是痛苦的。死去了就等於重新在開始,雲楓是鬼魂,所以他在他的畫裡做噩夢而不會害怕。
他在塵世中孤獨地搭建著他精神的“巴比塔”。這無法不讓我回憶起伯格曼在1980年拍攝《傀儡生命》時,說過的一句話:“它在講兩個被命運結合的人,既分不開,在一起又很痛苦,徒然是彼此的桎梏。”我想把這句話送給兩個雲楓——一個是虛構,一個是真實。我打這些字的手指很冷,甚至看不見車水馬龍的窗外,那些像螞蟻一樣的人群,漆黑。
是的,除了漆黑就是蒼白,除了恐慌,還有什麼能讓我們不對匆忙的人生,懷揣醉生夢死的犯罪感呢?如雲楓《黑暗之牆》系列,幽魂一樣閃現的殘肢,葵花,切開的血管,飄落的旗袍……,抑或是我們需要承擔的東西太多了,習慣自相殘殺的動物,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心。我在面對雲楓的痛苦時,也在面對自己的痛苦。
不是說痛苦就一定是個好東西。但對於雲楓來說,大概正是由於這種痛苦,才讓他獲得了創作的激情,在內心的大地去天馬行空。我驚訝於他作品中那種溫柔的粗暴,帶給我們現實與虛構之間徘徊的撕裂感。在充滿戾氣的頭顱和血管深處,因為一些肅靜的花朵,就讓整個畫面呈現出了祥和。這是境界,更是修為。有點老子精神中“天地不仁”的意思。
閱讀雲楓的作品,是一種殘酷的享受。如同反省人類無法自拔的自虐情結,生活如同一面鏡子,“一切無法掩飾/鏡子以可怕的真實,反照世界/而世界在鏡子中一片虛幻”——(李雲楓《鏡像》)。直擊人心的的句子,他把集體的傷害,轉嫁成了個體的敘事。在虛與實的處理上,雲楓似乎更傾向於悲劇意識的探究。以一種詩意的方式,把哀艷如夢的生命,復歸到哲學的終極關懷裡。
真正的愛就是犧牲,雲楓在為他的藝術徇情。在這個沒有英雄的時代,多年以來,我們一直眼睜睜地看著歲月,窒息在自己的冷血無情中,我們的心靈是死亡的海——“沒什麼好哭的,因為一切都太遲了。”
《新京報》

君兒:詩畫交融的美

作者:君兒
很難說眼前這本詩畫糾結的冊子意味著什麼,這本名字怪異的書籍更像一個潘多拉盒子,在打開的剎那,一幅幅夢一樣的黑白“魔畫”和流動的詩歌讓世界消失了:無頭的人體,許多條尾巴與一顆美麗的人頭組合而成的天使,遍布人面的森林,洞開的視窗,長著一隻大圓眼睛和兩隻飛翔之翼的鳥……而那些或壓在畫上,或打在畫紙的空白處,或單獨成頁的詩句穿梭其間,讓已經敞開的靜謐空間變得更加神秘與空曠。
《巴別塔圖騰》這本書的畫全部由青年畫家李雲楓完成,詩歌作品則包括著名詩人、老翻譯家屠岸先生,以及殷龍龍、樹才、白連春、君兒等和畫家本人在內的中青年詩人。詩和畫的黑白合一,洋溢於詩畫之間的靈氣和大氣,最終讓《巴別塔圖騰》變得分外珍貴。
畫家李雲楓是我多年的朋友,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取用任何原料,就像他把人體分別用異物拆裝,把欲望用一朵飛來之花或一隻飄蕩的眼睛簡化,或曰復原。世界總是在以各種圖像演繹荒涼,而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人又是什麼?誰來定義人的豐沛與拙陋,完滿與殘缺?雲楓曾指著一幅燦爛的飛舞的長著飄動的狐尾的天使告訴我,不再畫它們了,天使到此為止,長期與它們耳鬢廝磨會受不了的。
藝術視野與疆界在現代無限拓寬,帶給現代人的卻非絕對的自由與無礙,他們發現,內心的信仰如此容易隨波逐流,改弦更張,甚至根本無從所信。但在雲楓的作品裡,我們看到的卻是他把更深遠的大自然當成了回返之路:雲楓敏銳的感覺近乎於通靈,當人們把現代藝術稱為觀念的藝術時,雲楓用那些殘破的肢體,纏繞的管道,盛開在脖頸上的五瓣花,眼睛裡的女人體,沙漠中的無身頭——還原著他印象里的世界。
當終於有一幅明亮的森林映入眼底,我幾乎想歡呼出來。為森林之上那雖然未畫但卻感覺得到的萬丈陽光,為這個世界終於有溫暖的撫尉使心靈找到暫時的歸棲。其實雲楓始終沒有堵死退路,那些黑白畫面上花朵的秀美與銀亮,那些飄動著的深情似水的目光,那些用粉紅色勾出的天使的臉龐……站在這些詩畫輝映的作品前,我更想說,無論時代怎樣演變,美卻始終存在,它以各種形式觸發我們的心魂,使之脫去塵土,而最終成為了一幅夢想的花束和森林。

作品《斯卡斯迷宮》

《斯卡斯迷宮》

作者: 李雲楓 繪,李雲楓、殷龍龍 等著
李雲楓(畫家、詩人)
出版社:東方出版社
出版年: 2005-03-01
頁數: 199
定價: 42.0
裝幀: 平裝
ISBN: 9787506021319
作為中國首部詩畫合一的靈異之作,《巴別塔圖騰》打開了體驗神秘之境的大門;《斯卡斯迷宮》則繼續採用“詩畫合一”這種獨特形式,畫冊所呈現出的眾多異構之美,猶如極地眩光的久遠和神秘,為讀者帶來了持久的震撼。畫稿部分多是青年畫家李雲楓的新作,眾多異構空間透露出來的恣意之美,使這本新畫冊極具欣賞和收藏價值;詩歌作者除了屠岸、樹才、殷龍龍、白連春、君兒、李雲楓、天樂、梅花落等原班人馬,著名詩人西川,民謠歌手、詩人周雲蓬,以及滄桑、是如等也友情加盟。老中青三代詩人的精華之作,足以代表目前漢語寫作的最高成就。榮獲新浪網首屆“讀者心中最美的書”候選圖書之一

沈木槿:《四個夜晚的窺視》

(刊載於《人民鐵道》報)作者:沈木槿
李雲楓的第一本畫冊,封頁底下是一具人軀,赤裸著,跪俯著,頸部被一股無名之力拉伸出去,纖細的末端上竟開出狡黠的白花,襯著黑托托的背景,花瓣恣肆地鋪張開來,眼看快要掙裂了。我不知道這幅畫叫什麼,也許這不重要;這一幕只是夢,美得極度危險,且瀕臨欲望的萬丈深淵。
我想,夢其實是常規意識的短暫休克。而此刻軀體裡的不明之物,恰如雜蕪紛亂的危機四下蔓延,在雲楓的第二本畫冊《斯卡斯迷宮》中,一如書名中這個迷幻的地點,時間消失了,俯仰的人軀和肢體如薄脆的蛋殼,直到剎那間那股混沌之力訇然一擊,火焰,海藻,單只的天使翅翼……如狂奔的電流破殼而出。
我不知這樣描述是否有抒情之嫌,若在詩歌領域,如今人們通常鄙薄地稱之為虛假的浪漫主義。然而,《斯卡斯》的創作者取消了情緒、情感,或者說,它們是零度的。畫家所作的,只是呈現,呈現人體蘊藏在衣物、皮膚和白晝光亮下的記憶、情慾,以及恐懼……將升至沸點時刻的崩潰。像一件被摧毀了聲音的器官,在內部,寂靜的爆炸令人驚心動魄。
就是這些,李雲楓也不願談論;而我只是作為一名普通的觀看者,意外地窺見了某人夢中的幽冥世界,主人公沒有姓名,很多時候甚至連性別也曖昧不清。這些夢裡,有黑到世界盡頭的斷崖,零下幾十度的熾白,以及我從未經歷的極地體驗。
雲楓並不喜歡別人在他的畫中探究所謂的解釋,他只留給靠近的人一道門,給你好奇、欲望和開啟時的驚異。一次在個人畫展期間,無數觀眾里他遇見的最理想的讀者,是某日清場下班後的一名保全,那個年輕的小夥子說,一個人在大廳裡面對這些畫,他想逃。另一次是聽樹才說,有幾次回家,他發現,離開時書桌上攤開的《斯卡斯迷宮》已被合攏了,並且封面總是朝下壓著。後來才知道是他的妻子所為,為的是它在屋子一隅,就像一個潛伏著的危機,她不敢向那兒甚至是稍稍的一瞥。恐懼,就是氛圍和背景,它所催生的預感強烈地控制著現場,不可言說。
我曾和雲楓談起德·契里科,這位我最喜愛的畫家之一,他曾說:一個在陽光下行走的人的影子裡面所有的謎,要比一切宗教中的謎更多。召喚蘊藏於存在中的神秘事物,就是做夢,夢是多么不可思議之物,令你孤立無援地歷經一場場冒險,博爾赫斯曾說:我怎么可能和無夢的人一起生活呢——在他與第一位妻子離婚的時候。
我也喜歡雲楓畫冊里少數幾幅透著人間味的作品,如《四個夜晚》的系列,第一夜,半開半隙的窗,背後是夜空、曠野或星火全息的大街,黑黢黢的像隱著一座死城,而漫天飄過來的單隻眼瞳,由遠及近,漠漠地逼視著你,屋子深處的你——像是世上唯一的生者,不管怎樣,終究還是生者。
繼而,視窗出現了兩具單線的骨架,淩空恣肆揮舞著,像兩隻詭譎的、慘白的圓規,一隻光剩了上面一小半面額,指尖捏著一串葡萄樣的幼果,再留神細看,卻極像尚在掙扎的小人;另一具骨架拎著摘下的面具,朝屋裡叉開三根僵直的指骨。這是第二夜,“病前來造訪”。
這使我我記起兒時的夏夜,一兩次的失眠或高燒,蚊帳外頭飛著無數勾著金邊的嗡嗡的線,鞭子樣的來回衝撞和廝打著。我並不害怕,我知道祖母就在身邊。而今她已離開了,永遠的,除非是夢裡,在夢中的病里。為此我私心裡期待,在雲楓日後的畫裡,能遇見更多叫人意外的夜。
〈人民鐵道報>

劉衛兵:《非常美非常痛》

------李雲楓作品讀評作者:劉衛兵
2004年7月至2005年的3月,李雲楓先後出版了《巴別塔圖集》和《斯卡斯迷宮》,兩本詩畫集。作為一個文字愛好者,我潛意識裡想從他的詩文里找到他對自己繪畫作品的註解:“很奇怪,我坐在這裡,像樹枝一樣我覺得在和它們一起生長,在整個晚上”這就是李雲楓在他的開篇《斯卡斯》裡帶給我的全部感受。這種感受一直有力的控制著我,體會他帶來的那種非常有美的非常的痛。
集中說一下他的新作《斯卡斯迷宮》,作品分為《在邊緣墮落》、《隱秘的世界》、《黑暗的斷崖》三部分。每一篇繪畫作品都配有詩文,很顯然,這本書的文字也只是一種註解,真正有力量的還是他的繪畫作品。相比較而言,書的三部分內容第二部分大家還較能接受,因為手法相對溫和了一些,但總的印象還是像所有剛接觸他作品的人一樣,我同樣問過他,為什麼你畫中的人物頭顱上長出了花朵,四肢上生出了樹根,腹部正在發芽,這是繪畫嗎?這是藝術嗎?根據所有的經驗,繪畫或者藝術定是美的,真的,善的。那么李雲楓,你的真善美在何處。更多的人看到的是恐懼、罪惡、殘酷、破碎,而這所有的感覺竟然那么執著,直達內心,促使人像逃離你所展示的現場。但是我沒有像別人那樣對李雲楓說:我不敢看你的畫,太殘酷、太恐怖了。
殘酷、恐怖,這其實正是李雲楓極力要展現出來的思想之一。就像我們人類不喜歡死亡與痛苦,要將死亡交給上帝,痛苦交給耶穌,於是死亡和痛苦便被粉飾得崇高和無畏了。將自己的痛苦交給上帝,這是人類無奈的選擇,但是死亡與痛苦本身並沒有離開我們。於是,李雲楓作品的意義在此凸現了。上帝並不存在,將死亡和痛苦還給人類自己承受,所以,我認為李雲楓的作品要說的話之一就是上帝死了,人還原為人,人喜歡非常美的地方,但美的地方必有非常的疼痛。
也許並不這么簡單,李雲楓作品更多的意義還在於他用他的視角和思想描述了一種生命,可能會有很多人同他談過,他的作品充滿西方式的解構、印象、象徵、野獸、抽象等概念與手法,因為作品本身全是人與植物的混合與糾纏、人是非人,植物是非植物,但仔細閱讀,就會發現,他繪畫現場中的場景,人頭顱上生出的花朵與樹葉,並不是如人們所說的充滿後工業社會人被異化後的憤怒和痛苦。恰恰相反,他作品中被解構的人,反而充滿了釋放後的快感,倘若我們打破既有的審美經驗,你可以感受到自己腹部正在長出一棵大樹,樹的根須是那么有力,正在演變成你的血管和經絡。終於,你可以放心、安靜地躲下來長出一口氣,然後沉沉入睡。原來,死亡也可以這樣不用交付上帝,讓人類自己承受。這並不是不可能,關鍵是你有沒有面對過真的死亡、真的痛苦,如果你沒有,那你從李雲楓的作品中看到的死亡與痛苦都是虛假的,只有讓想逃離他的人逃離的更遠,相反,卻會同時與之呼吸,仿佛那就是自己未來的生命以及未來的生存與死亡方式。
把人的肉體生命轉化為另一種植物式的生命,這個過程正如生命越是盛開的地方,越有更多的疼痛。所以,在某種意義上,我們人類也是生活在各種疼痛上的一種動物,李雲楓的作品非要破壞這個人們製造出來的美麗外殼,那就注定他今後還要遭到更多的非議。除非他也像別人一樣,正常的美,非常的虛偽。但這種假設在他身上不會實現,按照他的願望,他還會帶來更多的非常疼痛。正如他在自己的作品《訴說》中所說:“有些人站在門口,用整個一生來等待開啟”。他就那個用整個一生來等待開啟的人,一個可怕的嘗試者,在反抗上帝的同時,也顛覆了自己。
《新京報》2005.4.22

隱秘的世界

[中華讀書網 韓浩月]
李雲楓的《斯卡斯迷宮》出版了,這是他繼《巴別塔圖騰》後出版的第二本畫冊。在讀到這兩本畫冊之前,曾有幸輾轉通過朋友得到他一幅畫,那幅畫被我裝裱好了放在案頭,當時想,這就足夠了解這位畫家了,他在那幅畫裡傾注了太多的信息,神秘而悸動,這是我最早接觸雲楓作品的感觸。
我不懂繪畫。家裡牆壁上也多是俗常可見的油畫。那些細膩的風景,凝神的人,看上去賞心悅目,但也會轉瞬既忘。每一次研究雲楓的作品,我總擔心自己會沉陷進去,我所說的研究,是細細的觀察,靜靜地感受,當真正沉浸在畫中的時候,便會有暈眩的感覺。痛苦,幸福,絕望,甜蜜……無一不是極致的,把我的思緒灼成灰燼,無力地飄動。
《斯卡斯迷宮》付印之前,我看到一些清樣。習慣性地,以唯美的標準去選自己偏愛的作品。我當然知道,以“唯美”的角度去看雲楓的作品是對作者的不尊重,是對他作品的一種淺薄的理解。可我還是從一沓畫稿中選出了那幅名為《我曾邂逅的女巫》的作品。背景分不清是分杈的樹林,還是涌動灰色血液的血管,一身紅衣的女巫仿佛在做靜止的飛行,枯萎的面龐上,那隻眼睛藏著無盡的悲傷……有人認為雲楓的畫最大的特點是詭異,我認為這是對他最大的誤讀,在他誇張的畫筆背後,也許隱藏的是一顆極度敏感,時常處在漂浮狀態的心靈。試圖了解這顆心靈的努力往往會徒勞而返,一個詩人如果最終為世人所理解,他也算不上一位詩人了。
以我的審美標準,《斯卡斯迷宮》我喜歡的還有《隱秘的世界》系列作品。還好,那些龐大到足以令人暈眩的畫面,雲楓給出了一個讓人識別的道路,一條通往迷宮的羊腸小道。在他的世界裡,迷宮由以下物質構成:靈魂,生命,思想……而且都以遊動的形式存在。一個人人都看得懂的繪畫作品是沒有價值的,而讓每一個人都能從中看到自己影子的作品,更像迷宮盡頭的一面鏡子,令我看到不認識的我,看到另一個我,一個漂浮在界外的我。在我們渾渾噩噩過了一秒又一秒的時候,那些躁動不安的魂靈早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狂熱、快樂、不安與寧靜,這些落下,都是腐蝕的果實,散發出生命原始的味道。那些隱秘的、私密的、甜蜜的細節,構成了包括他本身和他的讀者永遠走不出的迷宮。

作品圖集

李雲楓繪畫作品圖集一

部分作品圖集。

李雲楓繪畫作品圖集二

部分作品圖集。

曾獲詩歌獎項

新大陸世紀詩獎首獎

美國《新大陸》詩雙月刊2000年10月第60期世紀獎項首獎獲得者李雲楓,獲獎作品《鏡像》。
鏡 像
李雲楓
在臥室中出現一面鏡子,房間會更深
一切無法公開的,在鏡子中可以以另一種方式展出
就像情慾。在床上的熱度,在鏡子中延伸的只是一片冰冷
鏡子只以自己的方式存在
觀察和映照相反的世界
如果可能,在冰冷的溫度中一樣進入高潮
鏡子在床頭,把感情變得平靜
在一片迷亂之中把人的後背展示出來
一切無法掩飾鏡子以可怕的真實,反照世界
而世界在鏡子中一片虛幻
如同一個人醒著看夢在膠片中一點點顯示可鏡子是真實的,我們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在我們把自己無法看到的一面給予鏡子時
我們只是在罪惡的快樂中欣賞秘密
鏡子在冰冷之中無動於衷,如同相對於情慾
如同歷史,每兩頁的夾層之中,總有一些真實的東西
使我們顫慄
我們走近鏡子,只為看清自己的面孔,以及一些瑕疵
使我們可以更好地掩飾它,使自己在人群中可以更容易的藏匿
在房間之中,鏡子知道一切
如同我們在歷史之中。而歷史與我們無關
如同我們走近一面鏡子
卻無法穿越它的世界

  
作品自評
試圖在虛幻之中,揭示現實生活所藏匿著的另一部份,使人感觸到與自己同時存在的另一個世界。這是一個虛幻的空間,但它所映現的卻是我們不知道的真實。我們是真實的,可我們又在竭力的掩飾真實,製造著一種虛幻的假像。“鏡像”存在於生命及文化之中,映現一種現代文明虛假邊緣的細微真實。
洛夫評語
這首詩與〈多種看天的方法〉一詩的表現手法完全不同,看不出有什麼因靈感驟至而引發出來的神來之筆,而想像力也只是在某種序秩之內發揮。正因為如此,作者恰如其份地處理了詩中的感性與知性,而使得詩思能在一種罕有的均衡狀態下發展。本詩表述了鏡內和鏡外兩個不同世界的辯證關係,經由相互的映照與對比,對現實和人生有著深刻的批判。情慾是熱的,使人迷亂,而鏡中事物卻是冷的,虛幻的。可是歷史與現實中卻有一些可以“使我們顫慄”的“真實的東西”。其實作者暗示的是:歷史就是一面冷酷無情的鏡子。
秀陶評語
在人類製作了鏡子前,自戀的人只能照照平靜的水面(還記得那個變作水仙的美少年么?)製作了鏡器之後,人便一直被鏡迷惑,被鏡花水月所迷惑,分不出真、幻,以真為幻,以幻為真,乃至於“在罪惡的快樂中欣賞秘密”;乃至於真實的東西要到兩頁歷史的夾層中去找。又由鏡的冰冷而引出情慾的灼熱,這溫度的具體化也真虧詩人想到了。
非馬評語
一頭是熱烈的真實,一頭是冰冷的反照。房間裡的鏡子赤裸裸地映照床上情慾的高潮,猶如歷史映照我們一生存在。在房間裡,鏡子知道一切,包括所有的醜態與暇疵;面對歷史,我們該如何看清自己的面目呢?掩飾藏匿是徒勞的,在鏡子與歷史這明察秋毫又無法穿越的世界前面,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吧!
這首詩用冷靜澄明的語言,把感情巧妙地隱藏在表面上看起來是無動於衷的敘述里。塵世的虛幻迷亂因此得以沉澱成平靜的全面關照,展示生命的真實。
張錯評語
這次參選作品寫鏡子的詩很多,但以此首寫得最好。我常覺得,詩的創作,往往開始自一種宣洩衝動,但如果是好詩,它必將完成於沉潛智慧。這也就是為什麼哲理的詩比較耐讀,尤其是以高度技巧去處理哲理表現的詩,更在比賽中常能討好評審,脫穎而出。
〈鏡像〉一詩借鏡子隱喻呈現出理性對抗感性的世界。也就是說,每當我們在經驗某一種事物,其感覺與真象,都是片面性的──因為全面感覺與真相,都隱藏在更大的未知與尚未發見里。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如此一來,我們甚至可以懷疑,鏡子反映的真象,可能就像人寫歷史一樣,是另一片更大的幻像呢?

台灣《葡萄園》詩刊 四十周年慶創作獎

2002年度台灣《葡萄園》詩刊40周年慶創作獎:李雲楓,獲獎作品《藍》。
只要去聽,那些最遠處的
那些煙,那些隨著海水起伏的
透明的藍
只要去聽,我們就可以在一個夢裡
透過蝴蝶的眼睛
透過我們的一生來走近它
如同我們在這個夢裡死去,充滿幸福
如同我們可以在那水晶般的顏色中下沉
向著我們的內心,最深的地方
只要我們去聽,便可以不用醒來
便可以在凝滯的寂靜中融化
可以靜靜地躺下去,使生命只有快樂
只要我們在這裡,如同我們在遠方
如同我們真的死了
在輕柔的海水中起伏
寂靜是這樣的深不可測
如果我們真的在聽
真的在肉體中沉落
向著那些風暴的中心
向著那些驚人的寂靜
那些沒有陽光的,明亮的天空
《葡萄園》在面世後的近40個年頭中卻從未中斷,刊物歷經文曉村、藍雲、陳敏華、古丁、史義仁、古月、徐和鄰、吳明興、晶晶、金築、賴益成、台客十二“代”主編,迄今已出147期。據賴益成主編的《葡萄園目錄,1962-1997》(註:賴益成主編《葡萄園目錄,1962-1997》,詩藝文出版社1997版。)一書統計,到1997年的134期止,已刊發各類作品12739件。

香港《詩網路》詩獎公開組首獎

2004、2006年香港《詩網路》詩獎公開組首獎獲得者:李雲楓。
2004度獲獎作品為《午夜的酒吧》,《博物館》;2006度獲獎作品《藍》、《精神病院》。
《子夜的酒吧》 (魘)
李雲楓
在子夜走進一間酒吧
侍者的衣服是紅色的,眉毛也是
他的聲音低得只能讓一個人聽到
他為你斟滿一杯酒
你可以在那紅色的液體中看到他的眼睛
你無法猜出他的年齡
在布滿刀痕的臉上,歲月細如利刃
他可能已有一百歲,或者更老
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杯口朝下
他說他可以阻止液體流出
然後他就只剩下了一張背影,像圖片
在更昏暗的角落中翻轉
這是子夜的酒吧,只有一個侍者
他讓我想起那些死去的人
憂鬱,孤獨,喜歡一個人說話
他也可以讓我想起一些更深的夜晚
在夢境與夢境交接處遊動的時間
以及,那些在鏡子中不停變幻的面孔
這是子夜的酒吧
在昏暗的世界中
侍者的衣服是紅色的,眉毛也是
他讓我想起一些人
卻無法說出他們的名字
《藍》
一個聲音可以響得更久些
像一片顏色染紅麻雀的尖喙
而所有時間都指向未來
指向那些沈溺於水中的寂靜世界
當陽光被埋在樹枝之後
當所有飛鳥如頭髮般飛盡
整個天空潔淨得使人痛楚
如果有人仍然能夠留下來,守候黑夜降臨
我們希望那聲音如同呼吸
可以更久些
如果一個聲音可以像平靜的大海,隨著暗流遠遠延伸
穿過那些暗礁 珊瑚 以及魚的眼睛
如同穿過心臟
整個世界可以寬闊得使我們忘記自己
而只有水從身體四周升高
使眼睛所看到的,不再迥異於我們的內心
只有海,可以使聲音低得令我們無法察覺
如同我們一直在心中尋找的
那些曾被遺棄過的天空般的顏色
而海卻在身體內部沉睡
使一些風暴在中年之後便歸於平靜
一個聲音可以響得更久些
隨著一個人的一生,仿如心跳使人忘記它的存在
仿如陽光穿過蒼白的房間
溫和得令人絕望
而一個人老了,便會安靜地坐在一個聲音中
如同聲音本身
如同一些記憶會慢慢回到那個藍色的時代
像海,可以升起如同天空
而藍色,仿佛期冀已久的大雨
狂暴卻無聲地降落
《精神病院》
1
跳到馬路對面去
用手提著褲子
跳到巨大的樹幹下面,與一隻蟑螂相會
聽它頒布一道命令
並且依它的指示坐下,豎起耳朵
等上三個小時,才可以聽到一個聲音從地底下傳上來
泄露一點點,只一點點
地獄中的訊息
秘密因為這些而難以理解
2
這些難以理解
走在馬路對面的人
會突然頭朝下站起來
變幻出幾百種鬼臉
褲子脫落,使另一種鬼臉出現
在陽光下面,只有一種性別時便沒有了性別
女人,只是午夜的一場惡夢
馬路對面的人仍然走過去
從不回頭,馬路對面的人從不知道我頭朝下望著他們
3
沒有人知道,馬路這邊才永遠不會天亮
才永遠不會出現生殖
男人與女人生於同一個身體便會毀滅他們
畸形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
生殖永遠不會出現
在早晨,女人會掛滿樹梢
一直到生長成熟,一直到男人走近
才會一齊落地
舞會開始
狂歡開始
性是別人的事,這裡的人都倒退著走路
走上三天又會回到這裡
在牆角,將欲望埋下
4
打著手語,不是啞巴,便只有你理解我的意思
我是告訴你,我在中午吃掉了兩隻鞋子
就吃掉了所有道路
就像你吃掉照片如同吃掉記憶一樣
一種手語,便只有我們知道
我是告訴你,在人群後面
我們使肉體陳列如同水果陳列
在黑暗的角落裡,等著有斑紋的長腳蚊子前來聚餐
打著手語,我是告訴你
我的舌頭忘在臥室的桌子上了
我是想說,蚊子和我們一樣快樂

詩歌摘選

我一生都在用碎片般的理性拼湊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卻從未醒來
你看到大門洞開,月光森白,
你聽到鬼魂在悄悄低語,
聲音輕的的像雪花,
你伏低身體,安靜的傾聽,
如同閱讀一條預言
那么,我們就說說海
說說消失的魚群與島嶼
說說落日,以及被枯草鋪滿的荒原
說說丟失的頭顱
荒廢的城市,以及街巷中殘留的體溫
說說繁華的星空,遙不可及的星雲
那么,我們只能說說這些,說說這個世界
說說一隻麻雀飛過破敗的屋頂
碎花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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