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書信世界裡的趙清閣和老舍》是一部奇書。說它“奇”,是指它的書寫形式。最初,它是一份學術採訪——一個正在撰寫《老舍傳》的著作者向另一位童年時代與老舍(舒公公)和趙清閣(趙姨)有過交往、後來又一度成為趙清閣忘年交的美國作家(韓秀)請教有關傳記的細節。
傅光明先生的新著《書信世界裡的趙清閣與老舍》是一部奇書。這部散文敘事所講述的老舍與趙清閣之間的感情故事。
《書信世界裡的趙清閣與老舍》這本書讓人感動的地方在於:就在我們生活的周圍,從2009年底到2011年初這一年多一點點的時間裡,它見證了一種普通人之間能夠坦誠相見、互相信任、惺惺相惜進而發展起來的感人的忘年友誼。傅光明和韓秀,至今還沒有見過一次面,僅僅是為了討論老舍傳記里的一個細節而建立起來的信任和友誼,在今天到處流行著為爭奪利益而分分合合、斤斤計較,不擇手段的利用、欺騙、攻擊、背叛、造謠、匿名信以及人際的冷漠和隔閡等等惡俗風氣下,這部散文敘事產生的人與人之間真誠交流的故事,愈加顯得珍貴和清爽。讀了這部書稿,我第一個感受就仿佛在清晨步出戶外,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聽到了第一聲歡樂的鳥鳴,看到了沉沉天雲外一道微微的金色晨曦。
圖書目錄
見證一個美麗而淒涼的靈魂——序《書信世界裡的趙清閣與老舍》 陳思和
1.韓秀與那並不遙遠的“太平湖畔的孤影”
2.韓秀記憶里的清閣姨與舒公公
3.晨昏一炷香,遙祭三十年
4.難言之巨痛,一死可了之
5.無法還原的歷史真實
6.一種別樣的真實
7.忘年逢知己,歲月遙相憶
8.一種逃家男人的況味
9.Love and Peace(“愛與和平”,也可理解為“愛與寧靜”)
10.2009歲末感言:祝福善良的人們健康平安
11.那是一份怎樣的美好與淒婉
12.此恨滄海事,綿綿無絕期
13.老捨生日那天,我收到韓秀寄來的清閣先生的信
14.寫信就是在寫歷史
續篇
15.韓秀:一個寫信的人
16.韓秀:一個偏心的人
17.感受真正的人間大愛
18.結婚,相守,如履薄冰
19.兩個人道主義者
20.韓秀:常常看到舒先生的微笑
21.2010年6月20日,一個特別的日子
22.兩個足球迷
23.放生命去旅行
24.文化該是充滿了溫暖與親切
25.文學人最重要的素質是悲憫
26.“古韻”里的“墨色疏朗”
27.真正感動人的,就是一些簡單、真誠、溫暖的東西
28.2010歲末感言:我見世間人
附錄
1.趙清閣致韓秀信(八通) 韓秀謹識
2.趙清閣信(四通) 韓秀謹識
3.落葉無限愁 趙清閣
4.《落葉》小析 趙清閣
5.《富貴浮雲》修訂後記 趙清閣
6.趙清閣與《紅樓夢》的未了緣 傅光明
7.老舍致趙清閣信(四通) 老舍
8.瘂弦先生致韓秀信(2010年3月4日)
9.想起老舍 董橋
10.紐約聖若望大學石文珊教授致韓秀信(2010年10月11日)
11.墨色疏朗 韓秀
後記
作者簡介
傅光明,1965年生於北京。文學博士。中國現代文學館研究員,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博士後。現任《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常務副主編、中國博物館協會文學專業委員會常務副主任委員、中國老舍研究會副會長等。著有《未帶地圖,行旅人生》、《現代文學夢影拾零》、《老舍之死口述實錄》(合作)、《口述歷史下的老舍之死》等。譯有《古韻》、《觀察中國》、《兩刃之劍:基督教與20世紀中國小說》(合作)、《現代中國與西方》等。
後記
對我,這完全是一本寫作計畫外的書,純屬意外驚喜的收穫,而且,它是那么的別致、特殊得由冥冥之中的一種緣帶來。在這個意義上,能寫這樣一本書,也是一種榮幸!
若把我個人的老舍研究從1993年實非有意識、自覺地以口述史田野作業的方式“實錄”老舍之死開始,算作時間原點,距今居然快二十年了。我也由一個未及而立的青壯年,變成一個經歷了些許滄桑的中年人。這期間,以老舍為題做了博士論文《老舍之死與口述歷史》,做了博士後研究報告《老舍與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命運選擇》。
因此,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我始終沒有失了一個讀書人的身份與本分。
也因此,《老舍傳》的寫作便一再拖後。或許這又有另一層意味,那就是,現在才真正該動筆寫《老舍傳》了。不是嗎?因為正是到了這個時候,緣是自然地來了。
再因此,我首先要感謝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王培元先生,他以那份書生氣的執著約我寫作《老舍傳》,並與我商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書名——老舍:他這一輩子!老舍寫過中篇小說《我這一輩子》,那“他這一輩子”呢?我不妨來試一試淺薄。
更要感謝王培元先生的是,他介紹我與韓秀通信,使我們倆從老舍與趙清閣先生交往的話題切入,隨著話題的深入,時間的推移,繼而成為橫跨太平洋的忘年莫逆,推誠相與了。書里有相當一部分就是我們通信中的內容。這或也是本書文體上的一個特色。
如上說,寫這本書是意外,但寫起來卻是那么的自然。其實,初衷只有一個,即在我與韓秀超過百封的彼此電子郵件和書信來往的文字里,呈現兩位先人——趙清閣與老舍一一的“世界”,他們在這個世界裡留下了一些(或許是許多)難解的謎一樣的美好與淒婉。我想,我們也都是在“書信”里努力想把這樣的“世界”毫無矯飾地傳達出來。
同時,“世界”里必定要有那兩個與這個“世界”相關的通信者——韓秀與我。從2009年12月9日我給韓秀髮出第一封電子郵件,至2011年1月31日我寫完《2010歲末感言:我見世間人》,幾乎整整一年,本書也是從這兩個時間起首與落幕。
這一年,我被一種“簡單、真誠、溫暖的東西”深深地感染、感動著。這也是作為一個作家的韓秀始終堅持強調的,她以為,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感動人的,就是一些簡單、真誠、溫暖的東西”。正是這樣的東西,使我不再去在意這東西以外的一切浮雲。
本書也是對此的最好詮釋與紀念,因為我們正是這樣“簡單、真誠、溫暖”地交往、交流著,有信任、有友誼、有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平和、寧靜。如果說寫這本書在自然的初衷之外還有一點點的衝動,那就是想把深深感染和感動了我的這份“簡單、真誠、溫暖的東西”,傳遞給這本書的讀者。我當然希望讀者能喜歡!
我要深深而誠摯地感謝韓秀。其實,這樣的感謝在語言上已經是無力的了。本書有它特定的史料及學術價值,均來自韓秀所饋贈的清閣先生寫給她的十二封書信和“韓秀謹識”,以及清閣先生的佚文《修訂後記》,自然還包括韓秀寫給我的信和其他的附錄,除了老舍寫給清閣先生的四封信,還有台灣《聯合報》副刊曾任主編瘂弦先生和紐約聖若望大學石文珊教授寫給韓秀的信,以及董橋先生的散文《想起老舍》。我也要一併謝謝他們。是所有這些,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書信世界裡的趙清閣與老舍”。但我不知道,又得有多少還在這個“世界”-之外。
還要特別感謝我的博士後指導老師陳思和教授再次欣然命筆賜序。他的上篇序文是為《老舍之死口述實錄》所寫。他一直鼓勵著我的老舍研究,關心著我的學術成長。
最後,要感謝復旦大學出版社的賀聖遂、杜榮根、孫晶等諸位領導,是他們的慨然應允,使本書得以儘快面世;感謝責任編輯史元明先生,是他付出的辛勞得以使這本小書圖文並茂。說到圖,還要特別感謝史承鈞先生,他慨然提供了許多他在編注出版清閣先生生前所編《滄海往事——中國現代著名作家書信集錦》時的翻拍圖片。
2011年3月30日於中國現代文學館
序言
傅光明先生的新著《書信世界裡的趙清閣與老舍》是一部奇書。我說它“奇”,倒也不是指它內容有什麼特別,而是指它的書寫形式。最初,它是一份學術採訪——一個正在撰寫《老舍傳》的著作者向另一位童年時代與老舍(舒公公)和趙清閣(趙姨)有過交往、後來又一度成為趙清閣忘年交的美國作家(韓秀)請教有關傳記的細節。一個虛心請教,一個坦率相告,如此而已。這兩位通信人都是文字工作者,他們的交流是用書信(電子郵件)的形式進行的,而這些書信又不似一般的電子郵件簡短而直接,兩人在書信里交流的內容逐步深入,遠遠超出了學術採訪的內容,發展成為對人生、歷史、社會、文學等方面廣泛而有趣的交流,真摯、坦率、友誼,竟建構起了這個紙上的“書信世界”。
再發展下去,書信變成了目前的散文敘事:傅光明成為這部書的敘事人,他給韓秀的書信內容經過他的敘述,轉換為散文敘事;而韓秀——那位會說一口京腔的美國作家,她給傅光明的信件經過收信人的精心編輯整理,成為散文敘事中的一個特殊文本。這就是我們正在翻閱的這部“奇書”——從學術採訪到書信再到目前的敘事形式,文體所發生的變化同時也蘊含了內涵的變化:關於趙清閣與老舍的故事,在書信里已經變得不很重要。
這本書讓人感動的地方在於:就在我們生活的周圍,從2009年底到2011年初這一年多一點點的時間裡,它見證了一種普通人之間能夠坦誠相見、互相信任、惺惺相惜進而發展起來的感人的忘年友誼。傅光明和韓秀,至今還沒有見過一次面,僅僅是為了討論老舍傳記里的一個細節而建立起來的信任和友誼,在今天到處流行著為爭奪利益而分分合合、斤斤計較,不擇手段的利用、欺騙、攻擊、背叛、造謠、匿名信以及人際的冷漠和隔閡等等惡俗風氣下,這部散文敘事產生的人與人之間真誠交流的故事,愈加顯得珍貴和清爽。讀了這部書稿,我第一個感受就仿佛在清晨步出戶外,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聽到了第一聲歡樂的鳥鳴,看到了沉沉天雲外一道微微的金色晨曦。
這兩位通信者並非生活在君子國或者溫柔鄉,他們在各自生活中都遇到難以言說的困境。韓秀兩歲時從美國到中國接受中文教育,一直到中學畢業,上山下鄉運動時到山西農村插隊落戶,“文革”浩劫中又亡命新疆,一個外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吃盡苦頭,直到“文革”結束後回到美國,後來又隨著外交官的丈夫遊走於世界各地,也包括在1980年代重返北京,與居住在上海的趙清閣重新續上童年時代的情緣。在她的中國經驗里肯定有許多不愉快的記憶。而傅光明先生雖然小韓秀近二十歲,生活在比較幸運的“太平犬”時代,但是他的發展似乎也不是世俗眼睛裡的“很順”,尤其在2008年他從復旦做完博士後研究報告出站以後,可能是原先有些期待落了空,腹中自有塊壘,這在他給韓秀的信中也略有傾吐。但是他們都沒有因為有不愉快的經驗而影響了世界觀——我指的是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與事的真誠信任。韓秀的經驗成就了她的創作,而傅光明先生在某些方面的失落,可能會轉換成另外一些方面的精神財富,這也未必不是好事。
我們現在處於一個喪失了基本做人道德規範的世道里,所有的人倫關係似乎都可以轉換為物質利益進行等價交換,所以,能在致命而炫目的權欲、物慾以及各種感官享樂的誘惑面前,要堅持知識分子的人文理想及其內在操守變得非常困難。我試著想,假如傅光明先生少年得志,名利雙修,整天作為一個名流這裡開會演講,那裡宴席招待,滿耳都是阿諛讚詞,到處都是重酬邀約,順順利利,也許會享受到一些人生精彩的榮耀,但是這樣的話,他絕不會有時間安心下來寫一部《老舍傳》,就是寫了,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為查閱一個細節而遠隔重洋反覆寫信求教,更不會有時間在上班、寫作、家務之餘,靜靜地坐在電腦前與一個不相識的異國友人傾吐各種各樣的人生的感受。誰都說這是一個快餐時代,手機簡訊可以取代一切,但是表述感情的形式改變了,人類複雜而豐富的感情世界就會變得單調而粗陋,會慢慢失去品嚼、體會、傾吐和表達內心感受的能力,如果一個民族對感情的表達僅限於電視娛樂搞笑節目或者宴席上鬧酒的水平,那是一種多么可悲的現狀。所以我答應為傅光明先生這部書稿寫序,看重的是光明先生這種化委屈為淡定、化塊壘為清流的人生態度,而這種內心轉化過程中,異國的韓秀的溫馨關愛和俠義支持,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這部散文敘事所講述的老舍與趙清閣之間的感情故事,本來就不是秘密,只是同代人出於對當事人的尊重不願意去談論。記得近二十年前,詩人牛漢正主編《新文學史料》,一次他來上海看望我恩師賈植芳先生,我在場陪著兩個老人聊天,牛漢先生曾經說起過老舍準備在新加坡買房接趙清閣出去團聚的事情,牛漢說當時老舍給趙清閣的有些信件是通過文協梅林轉的,所以梅林都了解其中曲折。我當時年輕,覺得這一代知識分子有些不可理解,既然兩人相愛,老舍也主動提出了移居海外的方案,而且連梅林都知道這個方案,可見也不是什麼秘密,但為什麼趙清閣不能接受,反要督促老舍回國呢?他們都不是左翼作家,也沒有承擔什麼必須留在國內的義務,老舍的朋友如林語堂等都在國外,老舍本人無顧忌,反倒是趙清閣猶豫了。這個謎團,直到這次在書稿中讀了趙清閣的散文《落葉無限愁》,才有了一點點理解趙清閣的性格。從這個角度看,韓秀回憶中外婆對老舍的指責,其實是有誤解的。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會成為後來老舍被迫害致死。的原因之一。我在為傅光明先生的另一本著作《老舍之死口述實錄》寫的序里曾經含蓄地提出過這一點,老舍在“文革”發生前不久對巴金說自己是個“正派”人,隱含了當時有人誣陷他“不正派”的威脅,但這樣的威脅肯定不是來自家庭的倒戈,因為家庭矛盾不可能影響到社會層面,只有當這樣的“威脅”在社會層面上損害了好面子的老舍的聲望,才可能使他感到嚴重性和真正的沮喪。在一個大的殘酷時代里,個人的某些行為可能會直接導致周圍人的命運改變,但是真正的原因仍然在社會大環境,甚至連這些個人行為本身,也是這個殘酷時代的產物。要不,40年代的導火線怎么會在60年代才爆發?如果不認識到這一點,僅僅把注意力放在個人的行為作用,那反倒會轉移了對時代責任和真正元兇的追究。
我不想對趙、舒之戀做什麼評論,只能說,在今天這樣一個不尊重個人隱私、只會炒作揭秘之類的文化環境,對人類豐富而複雜的感情既缺乏同情理解、更不可能用審美態度去接受的惡俗社會裡,對待這樣的事情,出於對當事人的尊重,最好還是沉默相守,因為兩個人的情事只有兩個當事人自己最清楚,好與不好,應該與不應該,都由他們自己來決定,旁人無從評說,更何況我們都屬於後來者,與當時的時代、環境、條件都發生了大變化,我們根本就無權評論這些歷史現象。當然,從人的感情世界的進化歷程而言,可能真正的變化並不大,所以我們還是可以理解前人的感情世界。那么,就讓我們用美好的心靈去接近他們,從歷史人物的感情世界中,獲取我們自己所需要的精神營養吧。
還有一點體會,本書附錄趙清閣晚年與韓秀的通信,以及最後兩人還是以隔閡而沉默相待,活生生地揭示出趙清閣這一代老知識分子晚年的現實處境、精神追求以及風骨所在,她們通信的這一段時期,正是我的學術成長時期,我接觸過不少老知識分子在大劫以後,壯心不已,執筆奮起的精神狀態,但是隨著時代風氣和社會風氣的變化,真正能夠在晚年獲得社會承認並且走紅的老人(後來有一個名詞來形容他們:文化老人)並不多,大多數還是在寂寞中默默奉獻,了此一生。我的忘年交老人、翻譯家畢修勺晚年曾經守著一大堆無法出版的譯稿,只說了八個字:只知耕耘,不問收穫。而趙清閣晚年不斷寫作,力求開拓,希望海外出版她的著作,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可貴的精神追求。她晚年幾次與病魔頑疾作生死搏鬥,最後一封給韓秀的信里說:“我去年因患腎功能不全病住院八月之久,一度嚴重,經治療,病情穩定,今年春出院,在家療養。雖不見大好,總算還能起坐,又給你寫信了。不過歲逾八旬,也衰老不堪了,寫作已停,視力、體力不濟,寫信也很維艱!為讓你知道我還活著,勉強書此短箋。以後可能聯繫少了!”讀之讓人動容。
“為讓你知道我還活著”,這是老人最後對這個世界的遺言。她沒有失望,傅光明先生的這本散文敘事就是一個“活著”的證明,同時趙清閣為文壇所奉獻的許多劇本、小說、詩歌本身,仍然會繼續“活”下去,見證一個美麗而淒涼的靈魂的傳奇。
2011年6月26日於魚焦了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