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我從夢裡來
第一章 奇怪的夢境
第二章 當跪則跪
第三章 活下來才是頭等大事
第四章 不會消停的戰爭
第五章 永遠經典的雪花膏
第六章 這是一個了不得的商機
第七章 桑榆非晚
第八章 惡毒的婆婆回來了
第九章 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侯爺
第十章 糟糠妻不可棄
第十一章 小家子氣型女主
第十二章 打好廣告,安好宅里
第十三章 世上有沒有一模一樣的人?
第十四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十五章 救星來得及時
第十六章 男二女二的作用
第十七章 半闕詞二兩五錢黃金
第十八章 雪夜裡的意亂情迷
第十九章 隱藏的禍事
第二十章 處處暗藏的危機
第二十一章 平妻之位
第二十二章 你還欠我一個大冒險
第二十三章 說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十四章 啟程了
第二十五章 禍水傾國色
第二十六章 你心裡念的到底是誰?
第二十七章 皇位之後的波浪洶湧
第二十八章 這種快要死掉的感覺
第二十九章 唯情字惱人
第三十章 病來如山倒
第三十一章 歸府新人見舊人
第三十二章 經典的女配陷害女主環節
第三十三章 謠言猛於虎也
第三十四章 已知情節的女二
第三十五章 聶桑榆的死期
第三十六章 誰織了一張大網
第三十七章 女主與女二同床共枕之夜
第三十八章 你是那人間富貴花
第三十九章 才不會為女主好呢
第四十章 人害我,恆還之
章節試讀
我從夢裡而來
第一章 奇怪的夢境
“我不甘心,不甘心!即使做鬼我也要生生世世詛咒你們,鶼鰈散!圓鏡碎!鴛鴦各自飛!”女二口吐鮮血,咬牙切齒。
“你這賤婢,謀害世子,陷害溫婉,心腸歹毒,今日本侯便下令,賜你白綾三尺,你自行了斷吧!”男主冷漠地揮手。
“鈺軒,不要……”善良的女主拉著男主的袖子苦苦哀求,“不要傷了人命!”
“我聶桑榆再不堪,也輪不到你來替我求情!”女二仰天長笑,眼淚長流
“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吶……”
這是一本極其狗血的書,要不是周末在家閒得無聊,季曼也不會翻了手機書城裡的新書來看。但是看到這裡,女二慘死,心裡倒也是有一分唏噓。
按現代理念來說,女二嫁給男主在先,女主應該是小三才對。可是偏偏男主不愛女二愛女主,所以女二成了小三,在使用各種陰謀詭計陷害女主之後,終於被男主賜死了。
季曼搖頭,嘀咕一聲:“這也太毀三觀了。”
眼睛看得累了,乾脆就放下了手機。這書的結局想都不用想,幹掉了女二,男主女主就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唯一有點看頭,就是女二在中間橫插了一槓子,女二死了,那就啥看頭也沒了。
打了個哈欠,季曼關掉燈,扯著被子蒙頭就睡。只是睡之前還忍不住在想,也是聶桑榆太蠢了吧?
“桑榆這輩子就愛過侯爺一個人,侯爺呢?”
“她的命是命,妾身的就不是了嗎?你別忘了,我聶桑榆也曾經是你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
腦子裡不斷回放著一些對白,季曼一邊笑這女人又傻又笨,一邊慢慢沉入了夢鄉。
“不甘心……”
有聲音從夢的深處傳來。
季曼微微皺眉,望向那無邊的黑暗,難得地很鎮定地問:“不甘心又能如何?”
“幫我……幫我……心愿難了,無法輪迴……”
“你輪不輪迴,關我什麼事?”季曼翻了個白眼。
無邊無際的黑暗湧上來淹沒了她,季曼睜大雙眼,霎時好像失去了呼吸。天旋地轉,世界都化為一片混沌。身子好像掉進了一個黑洞,無止境地往下掉。
失去意識的時候,季曼覺得,她大概是在做噩夢。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十五初展眉,願同塵與灰。”
“雙十年華,我又該是何種心情?看他新娶他人,我不能哭,難道還要笑嗎?”
女子哀怨又恨恨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飄在她的耳邊,恍惚沒有根源。
“夫人……”怯怯的一聲呼喚,季曼腦子裡的聲音好像突然都歸了位。眼前一晃,便出現了一面銅鏡。
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穿著白色的大袖羅衫,淺白的霞帔。如雲的髮髻上只兩根簪子,一朵小白花。素淨得跟剛死了爹似的。
季曼眨眨眼,鏡子裡的人也跟著眨眨眼,先前臉上的愁苦和嫉恨被驚愕替代,整張臉舒展開來,倒是順眼了不少。
“夫人?”旁邊的丫鬟好像被嚇住了,看著自家夫人跟魔怔了似的表情,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季曼呆呆地轉過頭來,地上跪著的丫鬟梳著螺髻,一身淺綠儒裙,渾身都在發抖。
“苜蓿?”
小丫鬟抖得更厲害了:“奴婢在。”
季曼扭過僵硬的脖子,繼續看著鏡子裡的人。她應該是做夢了,鏡子裡的人唇紅齒白,眉上有一顆淺痣,一雙狹長的鳳眼怎么看都藏著惡毒,這相貌,跟書里寫的聶桑榆好像。
再看旁邊跪著的丫鬟,她記得書里也有寫,聶桑榆的丫鬟軟弱得很,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名喚苜蓿。
她夢見什麼不好,偏偏夢見自己成了聶桑榆!
季曼打了個哈欠,覺得還是很困,不然她就在這夢裡繼續睡下去吧?等醒了就好了。
“夫人……莫要想不開了,新夫人的轎子已經到了門口,您怎么都得去正堂見見。”
季曼正要躺回床上去,苜蓿卻小心地拉住了她的裙角。
她眼睛一斜,不就做個夢而已嗎,還要負責去幫聶桑榆應付女主?拉倒吧,明天還要上班,她才沒那個精力呢。
“別打擾我睡覺。”
苜蓿手一縮,跪在梳妝檯邊抖了兩下,不敢再言。季曼就愉快地滾回床上補覺了。
不過這個夢可真有真實感,她都聞見了屋子裡燃著的香料的香味,暖軟得叫人更易入眠。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卻聽見一聲巨響,房門被人撞開,有嬤嬤在門口大聲地道:“桑主子,侯爺讓您快些去前廳,新夫人已經到了,您躲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聲音可真難聽,季曼被迫睜開眼,起身就看見門口穿著藍色對襟背子的老嬤嬤。她記得這個嬤嬤,好像是皇后指來照顧侯爺日常起居的,姓柳。
揉揉腦袋,季曼不太開心地道:“有奴才對主子這么吆五喝六的嗎?”
就算是做夢,她也不是好欺負的。聶桑榆做人真是失敗,前腳被關進冷院,後腳就有人來落井下石了,可見平日裡是多不得人心。
門口的嬤嬤怔愣了一下,接著眉眼間帶上三分不屑:“桑主子,說好聽點叫您一聲主子,也是敬著您曾當過侯府的家。現在您不過是沒名沒分的侍妾了,還要端著那天高的架子嗎?”
季曼眯著眼,坐在床邊想了一會兒。
聶桑榆變成侍妾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半本書,記得男主在娶了女主的時候,女二因為嫉妒和不識大體,被貶為了侍妾。
所以她,為什麼變成了這個倒霉的女二,坐在這裡發獃呢?
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季曼果斷清醒了,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場景。她好像、大概、依稀、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真的變成了聶桑榆。
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確定不是在做夢,季曼反應了幾分鐘,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
變成誰不好,偏偏要變成這個注定會不得好死的女二?她該怎么辦?一刀捅死自己提早結局?
不,這種消極的事不是她做得出來的,身為21世紀職場女性,她能為了一套房子加班加點地奮鬥,為什麼不能為了自己的性命再奮鬥一下?
“幫我……我不甘心……”
耳邊又響起了這個聲音,季曼嘆了口氣,一定是聶桑榆的執念太深了,才吸引了她這個無辜的讀者。天可憐見,她就是看本小說打發時間而已啊!
“桑主子。”門口的嬤嬤見她一直沒反應,忍不住又不耐煩地催了一遍。
“知道了,等我換一身衣裳,這個也不像話。”季曼站起來,努力朝門口的嬤嬤笑了笑,然後扭頭對地上的小丫頭道,“苜蓿,起來替我更衣。”
像吧?像古代人說的話吧?她沒有太仔細看那本書,但是模仿這裡的人說話的習慣應該不難,不至於露餡。
地上的小丫頭聽著這話,驚訝地抬了抬頭,卻沒敢直視她,囁嚅著應了聲就跑到柜子邊找衣裳。
季曼跟著過去,掃一眼那些衣裳。聶家是名門大戶,聶桑榆自然也有錢得很。雖然被貶為了侍妾,可是以前的衣裳都還在,大紅大紫的,華麗非常。
既然已經發生了這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么在一切回歸正常之前,她先噹噹聶桑榆吧!季曼認真地想,她該怎么做,才能避免落得跟聶桑榆一樣的結局呢?上帝保佑,她還打算回去拿年終獎的!
“就這件吧。”季曼指了指中間那件淡綠色配黃色抹胸的長裙,外套一件罩衫和白色的挽袖,看起來不會搶了人的風頭,但是料子上乘,也不失身份。
苜蓿點點頭,捧出衣裳來替她換了。季曼對著鏡子看了看,打開聶桑榆的首飾盒子,挑出兩支碧玉簪,一朵銀花,配一條金色的垂眉點額花鈿,一打扮,整個人就精神多了。
聶桑榆長得很好看,不用抹東西,嘴唇就是艷紅艷紅的,笑起來還有兩分可愛。只是剛剛那裝束實在嚇人,要是就那么出去見了新夫人,擺明一副我來給你弔喪的樣子,肯定會被男主罰,想都不用想。
大多時候女二的死,是自己做出來的。季曼決定,她要做一朵安靜的水仙花,打死不招惹殺身之禍。
打開門,柳嬤嬤看見出來的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煩請嬤嬤帶路。”季曼有禮地朝她屈膝,笑吟吟地道。
按照劇情來看,應該剛好是女二出場的時候。女主嫁進侯府,她這個被侯爺貶為侍妾的正妻要去給新的正妻敬茶。
柳嬤嬤說得對,侯府里的侍妾身份不高,沒比下人高多少,所以聶桑榆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是該收斂了。
“桑主子請。”柳嬤嬤忍不住多打量了身後的人幾眼,才轉身往前走。這桑主子今天怎么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竟然還跟她行禮,還這么正經地就跟她走了?
侯府里人人都知道,聶桑榆是個驕縱性子的,不拿下人當人看,仗著家世顯赫,對各房姨娘侍妾多有苛待,在聽聞侯爺要迎娶溫家姑娘的時候,還一哭二鬧三上吊,差點鬧到宮裡去,十分出格,以至於侯爺一怒之下貶她為最低等的侍妾,關在了思過閣。
她今天來就做好了帶不去人,或者要應付聶桑榆大哭大鬧的準備了。連侯爺都說:“她若是當真不想來,那就關在思過閣別放出來了。”
結果,身後這人比誰都乖巧,還打扮得好好的,不哭也不鬧。
柳嬤嬤奇怪地嘀咕兩聲,徑直帶人去了前院。
侯府地方很大,是皇帝欽賜的宅院,陌玉侯也是皇帝御筆親封,婚事自然更是隆重。大臣和命婦們都站在前院,說說笑笑地等著新娘子來。
“哎,聽說了嗎,那聶桑榆還被關在思過閣呢!”女人在一起,八卦總是特別多,幾個命婦圍在角落裡,看著滿目的大紅就嚼舌根了。
“我就知道她不會有好下場,仗著自己姑媽是貴妃,平時那么囂張,真當陌玉侯會忍她一輩子?”
“聽說聶貴妃最近一月失了寵,我看啊,陌玉侯就是等著這個機會廢了她,好扶自己的心上人上位。”
“誰說不是呢,溫家姑娘一進侯府,看那女人還怎么囂張,現在怕是還在屋子裡哭呢吧!”
聽著這些對話,季曼連連搖頭,聶桑榆是不是傻啊,給自己樹敵那么多,連外人都盼著她沒好下場,也怪不得後來沒蹦躂兩下就被女主滅了。
幾個命婦說說笑笑,一不小心回頭看見她,嚇得尖叫了一聲。
季曼眨眨眼,拿起一邊桌上的餅子,往嘴裡塞了一個,裝出一副“我路過,什麼也沒聽見”的表情繼續往前院內堂走。
前頭的柳嬤嬤又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依舊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態度也緩和了不少:“侯爺在門口等新夫人,桑主子先去裡面跟眾位姨娘見禮吧。”
“好。”季曼點頭,苜蓿就留在了內堂外面,她一人提了裙子進去,偷偷掃了裡面站著的四個人,朝頭飾比較華麗的二人屈膝,“給兩位姨娘請安。”
書里寫了,陌玉侯有兩個姨娘,兩個侍妾,喔不,加上她,三個侍妾,通房丫頭不計,這人也挺風流的。
裡頭安靜了一會兒,兩個姨娘沒開口說話,最左邊穿著紫色配黃長裙的女子卻先開口笑道:“喲,瞧瞧,姐姐也有向我們屈膝的這一天,真是做夢也沒想到。”
季曼看了她一眼,這么張揚,敢搶在姨娘前頭開口的,只有跟她同是侍妾的一個青樓頭牌,叫什麼來著?慕水晴?
慕水晴是太子送給陌玉侯的人,後台很硬,所以行事稍微張揚,反正也沒人能拿她怎么樣。季曼記得,這人跟聶桑榆好像是水火不容的,誰逮著誰都得咬兩口。
有慕水晴出頭,其餘的女人就都不說話了,兩個姨娘也沒讓她平身。季曼自顧自地站直身子,看了她一眼道:“妹妹這話說錯了,風水輪流轉,誰沒個低人一頭的時候?該低還是得低。現在兩位姨娘比我位份高,見個禮再正常不過,無須驚訝。”
這話說出來,菱姨娘倒是驚訝了:“真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侯爺不過關你幾天思過,竟然就想得如此通透了?”
季曼點點頭,心想,她都是提前預知自己結局的人了,能不通透嗎?
“這倒是好事。”旁邊的雪姨娘咳嗽兩聲,拿帕子捂著嘴道,“今天是侯爺大喜的日子,咱們侯府又要迎新的侯夫人了,你能放下往事自然最好,站去一邊等著見禮吧。”
“是。”季曼頷首,左右看看,只能站到慕水晴旁邊去。
要是換成真正的聶桑榆,從正妻變成侍妾,還要來給自己男人的新歡敬茶,暴走都是情有可原的。幸好她是季曼,對這些事兒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些女人比客戶好應付多了。
內堂里重新安靜了下來,季曼四處看了看,高堂的位置是空的,比起外頭的鑼鼓喧天,這裡面安靜得很,氣氛甚至有點悲傷。
想想也能理解,這一屋子都是陌玉侯的女人,看自己男人娶妻,是個人就高興不起來。
百無聊賴地站了好一會兒,外頭才有了動靜。只是,進門來的不是扶著新娘笑得燦爛的媒婆,而是六個粉衣宮女,並著六個深藍衣的太監開道,金漆雕花龍鳳盤都在手裡捧著,往兩邊一站,中間的道兒被清出來,就有弓著身子的太監扶著個滿身華貴的婦人上來高堂的位置緩緩坐下。
這當然不是新娘子,看她裙子上的九鳳朝天,應該是皇后。老夫人不在,陌玉侯的父親又早戰死沙場了,沒有高堂,皇后就來友情客串了。
季曼第一眼看見皇后就不是很喜歡她,這個女人死氣沉沉的,都沒有笑一下。
正巧,皇后娘娘看起來也不喜歡聶桑榆,目光掃過眾人,獨獨就在她身上停下了。
“今日是陌玉侯爺大喜的日子,本宮奉皇上之命前來道賀。還請各位都給本宮一個薄面,不要在喜堂上鬧事。”
堂堂皇后,說的卻是保全的話,像是來鎮著誰似的。季曼很想不在意她,可是她這話是盯著自己說的,就好像在說:大家別誤會,本宮只針對聶桑榆一個人。
老天,這祖宗闖禍都驚動政府最高掌權人的老婆了?!季曼真是想當場給聶桑榆磕三個響頭,乾脆一次性說了吧,她還有誰沒得罪過的。
一群女人齊聲應下,季曼跟著規規矩矩行禮,又老老實實起身站在一邊,半點錯也沒出。
只是不經意地一抬頭,卻還是對上了皇后有些冰冷的目光。季曼一頓,下意識地朝她笑了笑。
嘿嘿。
瞧她牙多白啊,這么懂規矩的姑娘,有什麼過錯您老別放心上了,嘿。
皇后竟然愣怔了一瞬,接著皺了皺眉,轉開了頭。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皇后那眼裡有嫌棄的意味。
嫌棄也比目光陰冷好,季曼自我安慰了一把,接著看向門外。
“新人入堂,掃裙角,灑禮,挽同心結——”
外頭的喜婆子吆喝了一聲,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
一身大紅喜袍的寧鈺軒牽著同心結走了進來,任人往身上灑著喜水,眼眸里的喜悅壓也壓不住,從眼角眉梢悄悄溜出來。
季曼偷偷抬頭看了新郎官一眼。
書里寫這人仙人之姿,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到底有些抽象。季曼逮著機會仔細打量了一番,陌玉侯不愧他的名號,生得一張好容顏,輪廓弧度恰到好處,鼻峰高挺,雙唇薄而色淡,一雙桃花眼眼角上撩,不知回眸間能勾去多少芳心。
瞬間可以腦補出此人閒遊山間田野,恰好能配上一首: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那眸子裡也像是盛著清水,波光瀲灩,只是目光觸及她的時候,清水都凍結成了冰。季曼從美色里回過神,迎著他的目光撇撇嘴。
她都老老實實來敬茶了,這人乾什麼還這么厭惡地
第二章 當跪則跪
禮官在一旁開始問禮,陌玉侯只在跨進門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之後就將目光轉向了一邊蓋著蓋頭的新娘,眼裡竟盛滿了如水溫柔。
季曼忍不住嘀咕,這可真是差別待遇,怪不得聶桑榆會被逼得跟個瘋子一樣了。瞧瞧那邊站著的新娘子,亭亭玉立,一身大紅喜服精巧非常,不知是多少繡娘趕製而成。上頭的皇后看著這對新人,臉色緩和不少,似乎很滿意這樁婚事。
新娘子溫婉,是標準的小戶人家出身,在女二出場之前就跟陌玉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共患難,該轉入宅斗階段了。從客觀角度來說,她就是促進男女關係發展的女二,從中作梗增加小說情節起伏的配角。
對自己有了正確的定位,季曼也就沒啥好擔心的。聶桑榆因為害人才落了個被賜死的下場,她又沒那閒心設計陰謀詭計,所以應該能保住一條性命。
問禮納吉之後,皇后就擺駕回宮了。陌玉侯攜著溫婉坐上主位,開始接受各位姨娘、侍妾的見禮。
這個朝代等級制度十分苛刻,不可以下犯上,不可以卑凌尊。即使是宮中曾經備受恩寵的聶貴妃,見著皇后也是要老實地行大禮的。作為地位最低的侍妾,季曼已經做好了回去揉膝蓋的準備。
齊思菱和千憐雪是侯府里地位稍高的姨娘,先一步捧了茶盞跪在溫婉面前敬茶。舉茶過頭,恭敬地喚一聲夫人。溫婉大方地接過喝了,只是沒說話。
接著就是侍妾見禮,要先給姨娘敬茶,再給溫婉敬茶。季曼老實老實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感覺又有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奴婢水晴,給雪主子、菱主子敬茶。”
“奴婢寒雲,給雪主子、菱主子敬茶。”
旁邊兩個侍妾都捧著茶一一跪下去敬了。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季曼覺得大堂里賓客和主位上那人的目光,好像一瞬間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有啥好看的?不就是敬個茶嗎?季曼學著兩個侍妾的樣子,跟著朝兩個姨娘跪了下去:“奴婢桑榆,給雪主子、菱主子敬茶。”
寧鈺軒眉毛動了動,沒想到她當真能這么平靜地跪下去。觀禮的賓客也有些竊竊私語,無非驚訝向來蠻橫的聶桑榆,竟然會給姨娘敬茶。
“起來吧。”齊思菱溫柔地笑著,伸手虛扶了她一把。
季曼慢慢起身,旁邊的慕水晴也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接著眼底染上些不屑。也不知聶桑榆是得了何方高人指點,變得這樣懂事。不過這惡毒的女人要是妄想再爬回她們頭上,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的。
新夫人的家世雖然不怎么樣,甚至是壓根兒不配當侯府夫人的小門小戶,但是也正因為這樣,才體現出了侯爺對這女子不一樣的感情。她聶桑榆要是還想憑著聶貴妃的光占寵,就是痴心妄想!
端了第二杯茶,季曼心裡念著“第二杯半價”安慰自己,然後跟著朝主位上的新夫人行禮。
“我恨她……恨她……”
本以為不會再聽見的聲音又在腦海里響起,季曼怔了怔,目光落在溫婉繡著比翼鳥的裙擺上。聶桑榆的怨恨這么深,要怎么才能驅散呢?在這大紅的喜堂里聽見這么陰慘慘的背景聲,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奴婢給夫人敬茶。”走神的時候,前頭兩個侍妾已經將茶敬了。桑榆回過神來,連忙也將茶遞了上去。
溫婉伸手來接,卻小心地從蓋頭的縫隙里打量著她:“你就是聶桑榆嗎?”
季曼一愣,點頭道:“奴婢正是。”
“聽說你進府最早,以後溫婉做事有什麼不周全,還請多指教。”
女主不愧是女主,堂堂侯夫人能讓她一個侍妾多指教?季曼笑著說:“指教不敢當,夫人有什麼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寧鈺軒微微皺眉,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一月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那個潑婦一樣的聶桑榆,變成現在這樣安靜乖巧的模樣?
柳嬤嬤一直在院子裡監視她,回稟卻說這一月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今天一見就是這樣的了。寧鈺軒不太相信,要不是場合不對,他都想去揪一揪聶桑榆的臉,看看這是何方妖孽。
溫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伸手將茶接了過去。季曼剛打算起身,膝蓋卻突然一疼,接著整個人就朝溫婉撲了過去。
滾燙的茶倒了新夫人一身,季曼的手也被燙傷了,不知是誰在旁邊尖叫了一聲,整個大堂突然就亂了。
陌玉侯皺緊眉,起身過來將她掀開,拉起溫婉來拍了拍她身上的茶水,低聲急問:“燙著沒?”
溫婉像是被嚇了一跳,緩過神來看著有些亂的場面,連忙俏皮地笑道:“沒事的,這是個意外,不用這么緊張,不就是一杯茶嗎?我袍子厚著呢。”
季曼握著手站在一邊,心想,這真是我不害人人要害我,她好端端的什麼也沒做,膝蓋怎么就疼了?
掃一眼旁邊的幾個女人,人人都是強作鎮定,壓根看不出來剛剛是誰動了手腳、怎么動的手腳。季曼覺得,她實在低估了她們的智慧。
賓客之中有貴客在,陌玉侯也不好發火,只是冷冷地看了季曼一眼,讓喜娘將新夫人扶進洞房。
季曼硬著頭皮站著,不用想也知道,陌玉侯一定會秋後算賬的。她都老老實實改了聶桑榆的脾氣了,劇情不一樣,怎么結果還是一樣的,聶桑榆還得繼續被關禁閉。
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在不丟小命的情況下,她還是放輕鬆點兒吧,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禮儀結束,各房姨娘、侍妾也都被丫鬟扶回房間。季曼頂著眾人的目光,帶著微笑扶著苜蓿的手往思過閣走。
“主子……”苜蓿在外頭也聽到不少動靜,有些擔憂地喚了她一聲,卻不敢說什麼。
季曼側頭朝她笑了笑:“放心吧,不會有什麼大事。我娘家好歹有點名望,做侍妾已經是底線了,他頂多關我禁閉,不會再拿我如何。”
聶桑榆的娘家可是了得,父親是三品將軍,姑姑是貴妃,還有個當御史大夫的叔伯和當中書郎將的哥哥。也就是因著這些後台,陌玉侯才一直忍著聶桑榆的所作所為,因為陌玉侯想娶溫婉一事,聶桑榆自己作死,披髮闖皇宮鬧騰,遭皇帝怒斥,連帶貴妃也失寵一月,自己才被陌玉侯貶為了侍妾。
季曼覺得陌玉侯這是典型的負心漢啊,聶桑榆當初嫁給他,也是明媒正娶。被他氣得失了體統,順帶著就被人奪去了正妻之位,陌玉侯怕是在暗地裡都覺得痛快吧。
瞧瞧這愛上的都是什麼人,男人不能光看皮相的!季曼在心裡教訓著聶桑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
“苜蓿,晚飯是什麼?”在屋子裡待了一會兒,看天色黑了,季曼揉著肚子問。
苜蓿蹲在門口,聞言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小聲道:“奴婢剛剛去廚房問過了,侯爺說……說今天府里有喜事,可以加菜,但是思過閣沒有晚飯……主子要繼續思過一月,吃食……吃食與奴婢們的一樣……”
聲音越說越小,苜蓿說到後面都快哭出來了,身子都不停抖著。季曼瞧著,忍不住想,聶桑榆是經常虐待丫鬟還是怎么的,怎么把人嚇成這個樣子?
“結婚都給喜糖呢,他連飯都不給,真是小氣。”嘀咕了一聲,季曼捏了捏苜蓿的肩膀,“別抖啦,我不打你。沒晚飯就沒晚飯吧,將就著過了,明天早點幫我拿早飯就行,我不挑食。”
苜蓿驚恐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點頭應了一聲,飛快地跑出去了。
陌玉侯沒問一聲怎么回事就繼續關她禁閉,想也是厭惡聶桑榆到骨子裡了。季曼也懶得計較,她不可能在一天之內改變所有人的看法,只能慢慢來了。
“她怎么說?”陌玉侯站在新房外,問旁邊的柳嬤嬤。
柳嬤嬤古怪地道:“桑主子沒哭沒鬧,只是說了一句侯爺小氣,不給飯吃,然後就休息了。”
寧鈺軒挑眉,想了一會兒,搖頭道:“繼續看著她吧。”
“是。”
聶桑榆再古怪也引不起他什麼興趣了,今天是他和溫婉大喜的日子。今天之後,他定然不會讓侯府中任意一人欺負了溫婉去。
夜深人靜,季曼餓得睡不著,翻來覆去許久,終於起身搖醒了外間睡著的苜蓿,小聲問:“廚房在哪兒?”
苜蓿大概是困極了,迷迷糊糊給她指了個方向,又倒回去繼續睡了。
季曼偷偷摸摸地打開房門看了看,外面沒人,禁閉全靠自覺,也不會有人看著她吧?
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朝苜蓿指的方向走了一陣子,眼前除了屋子就是花園,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廚房。找了半個時辰,才終於看見一個牌匾,上面寫著“美食軒”。季曼眼睛放光,看著掛著鎖的門,果斷選擇了翻牆。
洞房花燭,纏綿過後,寧鈺軒溫柔地吻著溫婉的唇,彆扭又認真地道:“你是我的人了。”
溫婉雙頰通紅,瞪了他一眼道:“別以為你是侯爺我就不敢怎么樣。你若是哪天愛上了別人,我也是會走的!”
陌玉侯低低一笑,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有了你,哪裡還會愛上別人?這後院裡的女人,只你一人我盡付真心,你信是不信?”
溫婉嬌羞地瞪他一眼,又乖巧地躺在他的懷裡。後院女人這么多,明天開始,要做一個能襯得起侯夫人身份的人!雖然她家世不好,但是不怕,鈺軒的心在她身上就好。
“睡吧。”寧鈺軒吻了吻她的額頭。
溫婉點頭,正要閉上眼,卻聽見外面突然喧譁起來。
“走水啦——”
四下驚起,陌玉侯也翻身起來,披衣下床打開門:“怎么回事?”
鬼白望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低聲道:“回侯爺,廚房走水了,奴僕們都在滅火。不過地方離薔薇園甚遠,您可以繼續安眠。”
廚房?寧鈺軒皺了皺眉:“好端端的怎么會走水?你派人去查一查,大婚之夜,不要驚著新夫人。”
“是。”鬼白應了,吩咐了小廝過去打聽情況。
苜蓿睡得正熟,被柳嬤嬤叫起來救火。思過閣離廚房不遠,柳嬤嬤本睡得正好,也沒顧上季曼去哪裡了,叫醒苜蓿就走。
廚房裡的一堆乾柴不知怎么燃了起來,點著了旁邊的油缸子,險些釀成大禍。奴僕們拿沙子將火撲滅,四處查看。掌廚的李大娘卻說,好像丟了一隻拔好毛的雞還有兩片荷葉,調料也有人動過,木桶里的剩飯也不見了。
誰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廚房偷東西吃,還讓廚房走了水?侯府錢總管立刻派人去追查,將各房各院的奴婢小廝都叫起來,里里外外搜了個遍,也沒找到那隻丟了的雞。
鬧騰了半宿,錢管家決定等天亮將此事交給新夫人處理,便先遣散奴僕們去睡了。苜蓿疲憊地回到思過閣,剛關上門,就見自家主子眼睛亮晶晶地坐在床邊。
苜蓿嚇了一跳,習慣性地往後退了退:“吵醒主子了?”
季曼賊兮兮地搖頭,看苜蓿關緊了門,便朝她勾勾手指頭:“過來。”
苜蓿慢慢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主子?”
“你餓不餓?”季曼問。
苜蓿訝異地看她一眼,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不……不餓。”
嘴上這樣說,可是她在思過閣,每天飯都吃不飽,今天還沒有晚飯吃,怎么能不餓?肚子咕嚕一聲就戳破了謊言。
季曼嘆息一聲,這小丫頭跟著聶桑榆也挺可憐的,跟沾了水的小雞崽子似的。
伸手將床上藏著的東西掏出來,季曼朝苜蓿比了個保持安靜的手勢,然後拉著她坐到屋子中間的木桌邊去。
兩張大荷葉包著的東西,一打開就香氣四溢。苜蓿瞪直了眼:“燒……燒雞?”
廚房裡失蹤的雞,原來是主子偷的!
“這不是燒雞,是荷葉雞。”季曼得意揚揚地道,“我先燒水將雞煮了,抹了鹽,再填上香料、米飯在雞肚子裡,包著荷葉和泥巴往火里一丟就成了!”
苜蓿目瞪口呆,她是聶桑榆的陪嫁丫鬟,怎么從來不知道,自家主子還會這一手兒?
“主子,偷東西……是要被罰的。”努力吞了吞口水,苜蓿小聲道。
季曼拿過柜子里她吃飯常用的碗筷,將雞肚子上的線挑開,翻了個白眼道:“誰會知道東西是我偷的?再說了,我好歹也還是陌玉侯的侍妾,就算知道是我偷了一隻雞來吃,傳出去損的可是他的名聲,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會擺明了怪罪我。”
混了雞油和香料的米飯香噴噴的,苜蓿連看了季曼好幾眼,覺得自家主子好像突然聰明伶俐了不少。
不過眼下她也很餓,猶豫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主子能不能……剩點骨頭給奴婢?奴婢不吃肉的,骨頭就行了……”
給這丫頭一句話說得心酸,季曼將飯倒在碗裡一半,又將雞撕了一半,剩下的半隻雞和米飯都推到了苜蓿面前:“你是人,又不是狗,啃骨頭乾什麼?我一個人又不可能吃完整隻雞,一人一半,趕緊吃了,別讓人發現了。”
苜蓿瞪大了眼,高興又小心地看著她:“我都能吃完嗎?”
季曼板著臉道:“不想吃下次我就只拿半隻回來,讓你繼續餓著!”
苜蓿給嚇得一抖,連忙抱著荷葉坐到外間的床榻邊去,一點一點地吃著雞肉和飯,邊吃還邊回頭打量她。
季曼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點吃相都沒有,臉上沾著飯粒,手裡拿著雞腿,活脫脫一個土匪。感覺到苜蓿的目光,便抬頭凶神惡煞地看了她一眼:“老實吃東西!”
苜蓿抖了抖,連忙回頭不敢再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主子比以前溫柔了不少,但是凶起來,又還跟以前一個模樣。
吃完雞和飯,季曼才覺得人生滿足了一點,將殘局交給苜蓿收拾,自己躺回去睡了。
在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一個晚上,季曼毫不意外地夢見了聶桑榆。
這可憐又可恨的女人慘白著臉飄在她的夢裡,幽幽地道:“你是來替我完成心愿的,完成心愿,送我回去,你就可以回去了。”
季曼恨不得一腳給她踹過去,笨死了的女二,自己作死了自己,還要她來更改結局?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聶桑榆呆呆地看著她,道:“不幫我,你沒辦法回去。”
季曼:“……”
意思就是,她就是被抓來免費打工的,達不到目的,她就不能回她美好的家園,而要一直留在這裡。
深呼吸,再深呼吸,未來都在這傻子手裡,她可不能當場撂挑子不乾。季曼給自己順了順氣,壓好了脾氣問她:“你的心愿是什麼啊?”
聶桑榆不發一言,一個轉身,影子竟然漸漸淡了。
走了?
季曼瞠目結舌,不帶這樣玩的吧?沒有告訴她什麼心愿,要她怎么去完成啊?
第二天醒來,季曼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桌邊。苜蓿從外頭端了一碗稀飯和一碟鹹菜進來,關上門,低聲道:“主子,侯爺下令您要繼續在思過閣中思過一月,所以不用去給新夫人請安了。”
季曼點點頭,不請安還省事些,她還沒想明白是誰在婚禮上害她呢。在摸透敵情之前,還是先老實待著吧。
“這是早飯?”低頭看了看碗裡的白粥,小小的一碗,還不夠塞牙縫的。幸好她昨天去偷雞了。
苜蓿慚愧地低下頭:“她們說奴婢今日去得晚了,只剩這么點兒……主子您將就用些。”
季曼倒是不餓,擺手道:“你吃吧,我昨天吃太飽了。待在屋子裡又不做什麼,暫時不會餓。”
苜蓿回頭看了看牆角放著的一堆東西,小聲地道:“主子您還有刺繡沒有完成呢,那東西費神,您還是先吃點。奴婢中午早點去廚房等著,再給您多拿些回來。”
刺繡?季曼茫然:“什麼刺繡?”
“侯爺吩咐的,您在思過期間,要繡兩百張手帕出來給府里的人用。”苜蓿小聲道,“侯爺說府里不養閒人。”
季曼一拍腦門想起來了,這個聶桑榆沒別的本事,就是刺繡一絕,繡的東西栩栩如生,還得過皇上的誇獎。敢情陌玉侯這是廢物利用,壓榨勞動力呢?
“我現在繡了多少張了?”
“回主子,一張還未繡。”苜蓿老實回答,“您上次說,府里沒人配用您繡的帕子,所以一直擱置著……”
季曼嘴角抽了抽:“那不繡會怎樣?”
苜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柳嬤嬤上次說過了,不繡帕子,每天就只能吃早飯和午飯,晚飯是沒有份的。”
前頭一個月,聶桑榆就是打死也不繡帕子,吃的東西太差,她也不吃,整天哭哭啼啼的,把自己餓成了這副皮包骨頭的樣子。
季曼翻了個白眼,能賺一頓晚飯的事情,幹嗎不做?
可是問題來了,她不會刺繡啊。
苜蓿見她一直盯著角落裡放著的繃子和繡架,便過去將東西都拿了過來。旁邊的麻布袋子裡還有兩百張白白淨淨的帕子,未著花紋。彩色的線一大堆,針棚上也密密麻麻扎著針。
季曼試著拿起繡花針,苜蓿幫她將帕子放在了繃子裡,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主子要繡嗎?”
“嗯……”季曼還在思考該怎么繡,自己的手卻突然一抖,接著就熟練地往帕子上落下第一針,然後起了個鴛鴦的頭,針腳壓得極好。
手還是自己的手,費的也還是自己的力氣,自己也可以讓它停下來。但是季曼發現,這手竟然天生會刺繡。
或者說,聶桑榆還在她的身體裡,這身體還有對刺繡的本能反應。
倔強得寧願餓死也不願刺繡的聶桑榆,竟然肯幫她刺繡了?季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這樣正好,好好繡帕子,就不怕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