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塵是老莊墨韓(納蘭容若公子)筆下人物。出自《小樓傳說》,是《小樓傳說》中笑語輕塵篇,風雲際會篇主角。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方輕塵
- 其他名稱:方候、方狐狸、狐狸
- 配音:輕薄的假相、心外無物
- 登場作品:笑語輕塵、風雲際會
- 性別:男
- 年齡:未經成人禮
人物簡介,風姿神采,沙場將軍,借酒消愁,故人遺畫,毒發病容,紅衣裹身,世人說他,他道世人,四世戀情,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出場章節,笑語輕塵,風雲際會,格局影響,大事年表,四世輪轉——第一世,四世輪轉——第二世,四世輪轉——第三世,四世輪轉——第四世,風雲際會,相關cos,
人物簡介
姓名:方輕塵
性別:男
身份:小樓之人
論題:帝王的完美愛情
欣賞之人:秦旭飛
任職:慶國相王(第一世)、女王男後(第二世)、燕國並肩王(第三世)、楚國方侯(第四世)
同學:風勁節、容謙、阿漢、張敏欣、蕭清商、趙晨、吳宇、文嫣、蘇青瑤、嚴陵
部下:卓凌雲、蕭遠楓、趙永烈(自殺)、許塵飛(戰死)、凌方
徒弟:趙忘塵
特點:嘴裡說一套,心裡想一套,做的事又是一套
風姿神采
沙場將軍
方輕塵微笑搖頭,看外表很難讓人相信他的是一位將軍,出奇得俊朗,出奇得年輕,永遠帶著儒雅之氣,對每一個人都溫和地微笑著。明亮的眼睛裡,仿佛無時無刻不帶著淡淡的暖意。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幾乎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願意親近他,都願意和他做朋友,卻絕不相信,他可以百戰沙場,可以指揮萬馬千軍,然而此刻在軍帳中的每一個將軍,都曾被方輕塵在戰場上,救過不止一次。
戰場上的神勇無敵,戰場下的親切溫和,同最低等的兵卒也能一起說笑無忌的大元帥,讓楚軍成了諸國之中,最不懂敬重上級的軍隊。幾乎所有的將領閒著沒事都愛拿他們的主帥開玩笑。
借酒消愁
一彎清月下,一人斜披著薄薄輕衫,半敞著衣襟,眉眼似開似閉,淡淡慵懶,赤足坐在花間,一手支著石枕,一手拿著酒壺,在一片幽幽月華下,悠然微笑,他這般花間醉酒,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身上的白袍四處酒漬,甚至有些潑灑了的美酒,就那么順著他坦露的胸膛往下流。
方輕塵半是逍遙,半是頹廢地倚石而坐。
方輕塵畢竟是當世最出名的英豪人物之一,所以他的畫像,也多有流傳。然而,非要親眼見得真人,方知他這樣的神採風華,終究是傾盡世間妙筆,也難得幾分神韻。
只見他懶洋洋在石頭上翻個身,一不小心,半個身子落在了石下,低低嘆息,索性一指把壺蓋彈得飛起,整個酒壺倒轉過來痛飲,一壺美酒,半杯飲盡,半沿青石流下,醉了無數花草。
只見他懶洋洋在石頭上翻個身,一不小心,半個身子落在了石下,低低嘆息,索性一指把壺蓋彈得飛起,整個酒壺倒轉過來痛飲,一壺美酒,半杯飲盡,半沿青石流下,醉了無數花草。
故人遺畫
薄薄的畫紙,已然發黃。紙上遍布若干細微的蟲蛀痕跡,便是畫圖上的墨跡,也都不是特別清晰了。
這樣一幅,被漫長歲月侵蝕的失了鮮活的圖畫,靜靜掛在大楚國議政王的臥房之中,悄然藏於行獵圖之後,已經有三個月。
畫上只有一個白衣男子,站在絕壁之上,微微俯首,看那浩浩江流濤濤東去。
月在中天,人在絕峰,驚濤駭浪,萬千風波,都被他從容踏於腳下。
許多許多年之前,英雄蓋世的燕太祖,用了他那短暫的一生,來追憶他的朋友。
他曾遍覓天下丹青妙手,想要把那永逝之人的容顏神情,留存為伴。然而,求索一生,最終被他藏入深宮的,卻只得一幅。其餘畫作,都被他一燒成灰,說是風華神彩畫不成,不必徒留偽作,叫世人看輕了那人的風采。
而唯一一幅讓他稍為滿意的畫,他也說,還是只得了那人,七分容顏,三分神韻而已。
畫中驚濤,畫裡明月,畫上絕峰,都不及那人白衣如雪,孤高傲世。明明只是一個月下側影,但那風儀華彩,分明躍然紙上。明明容顏已漫然不可辨,可是他分分明明就是知道,這個畫中之人,就是方輕塵。
高天絕壁,孤高入雲,清空寒月,孤絕於世,浩浩江流,冷眼看萬載變幻。
那一襲白衣,獨立高峰的人,在那冰冷的明月之下,冰寒的江水之上,被那冰涼的夜風拂動衣襟時,心中想的是什麼?
畫中之人,白衣孤絕,側首冷看天地,紅塵滄桑,千古變幻,激不起他眉眼間一點漣漪,如許寒夜,如許風波,如許長風……
如許滄涼人世!何不縱身入雲霄?悄然歸明月?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孤單的留在人世間?
不知這畫上之人,真曾這樣蕭索的立在月下江上,還是,天下畫師,只不過畫出了燕太祖心中那孤單絕然而去的人。
史冊流轉,千載輪迴,原來,方輕塵,你一直都在看著。
一世又一世的背叛,一回又一回的離棄,一次又一次的孤絕而去,一遍又一遍的冷心報復。
狠心的是他們,還是你?
毒發病容
見多了方輕塵的的白馬銀槍,陣前風華,見多了方輕塵的白衣閒適,月下飲酒,卻是從沒有見過他在案前行文書信的樣子。
當年的大楚方侯,日夜操勞,為那個年少的皇帝處理無數瑣碎國事時,是何等的精明,何等的能幹,又是何等的風采,其實已經遙不可知了。
無論如何,不會是這樣吧。因為衣服只是隨意披在身上,所以顯得身體有些單薄,因為毒勢一直沒有壓下去,所以臉色總是異樣的潮紅,到現在仍是陣陣頭疼吧。
所以,他一手寫信,一手卻還支著額。這樣的一種虛弱和困頓,竟然真的就這么不再掩飾的直接暴露在他的面前了。
叫他心中不忍的同時竟也有一種說不明白的歡喜。
方輕塵卻是不知道身後秦旭飛的心境變化,頭一陣陣的暈,心口一陣陣的疼,胸悶欲嘔,精神不振,卻還要費心費力,思量詞句,斟灼下筆,哪裡還有空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秦旭飛看他臉色越發紅得厲害,不覺皺眉,開始後悔自己在藥里動的手腳。這一番好心,怕是反要害人受一回折磨,過了一會,才輕輕一嘆:“你是驕傲到不想也不屑接受任何人的關懷幫助,抑或只是,你其實根本不願意治好你自己?”
方輕塵剎時間眸如霜雪,幾乎有些森冷肅殺的看向他。
因著毒發,他的臉火燒也似的紅,可是眼神,卻霜封冰鎖般的寒。
他本就容顏俊美,眸光清華,此時此刻,這兩種極端的火與冰,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容色愈美,而眸光更清,倒是叫秦旭飛一時看得怔怔的,只是心中卻莫名地悲傷起來。
紅衣裹身
方輕塵素來喜穿白衣,多少與他性子裡的孤高自許,任性自負有關,照張敏欣等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天生自戀狂了。
可是秦旭飛卻是皇族中人,自來接觸的,多是華麗堂皇的顏色,金,黃,紫一類的服飾本有不少,但他性子熱情激烈,更偏愛的倒是那熾紅之色。堂堂男子,把濃烈的紅,穿得激揚狂放,在戰場上綻出奪目的厲烈風華來,卻也算是他的風格了。
昨晚方輕塵衣裳髒了,把秦旭飛扔回宮殿里時,隨便搜刮尋找了一下,於是當然是順手拿了件秦旭飛的紅袍換了。秦旭飛身材只比他略高大一點,把衣衫稍稍束緊些,倒也還算合身。
他本來身體不好,臉色略白,昨晚又一個人在月色下怔怔徘徊一夜,神情便有些蕭索,穿著白衣時尚不覺得,此刻映著紅袍,便顯得,紅者愈紅,而白者越白。本來的虛弱疲憊之外,卻憑空生出一種奪人心魄的麗艷之色來。
紅袍,黑髮,雪般容華,倒叫這一片破敗的園林,也憑添了一種異樣的華美。
秦旭飛從不曾見過方輕塵這般風姿神采,一時間,只是移不開眼目。
世人說他
趙永烈:方侯,如果,你選擇的是我們這些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該多好,為什麼,你選擇交付一切,選擇全心全意守護的人,是皇帝,為什麼?
莊教授:輕塵,但願你能懂得包容與寬恕,但願你能懂得真正的愛情,但願你能明白,人性有太多的黑暗,軟弱,自私,貪婪,但總會有人戰勝這些軟弱自私與貪婪,只要,你肯給別人機會,只要你肯給自己機會,輕塵,但願你……
項王:“楚國鎮國候方輕塵震懾四方,各國臣服。”(阿漢-男寵篇)
傅漢卿:輕塵,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是不是很痛,很痛!你已經回去了嗎?我們的老師,我們的同學,會有人問你,痛不痛嗎?還是仍像以前那樣眾口一詞的責備你,太過分,太過分!
阿虎:“他可能真的沒惡意。他只是想給小姐一次選擇的機會,他只是想告訴小姐,其實,她也可以不用委屈自己……”
秦旭飛:這個人,脾氣真是古怪。他好像從來都不喜歡別人把他歸類為好人信人,反而非常樂意以各種方式表現他自己的“邪惡”。若是你對他說,他是個奸詐小人,他倒是會很開心。可你若是敢對他說,你是個好人……他十有八九會非常不痛快,記恨你許久。
柳恆:“我就知道,他看起來冷淡,真有大事發生,從來不會真的袖手旁觀。”
風勁節:“碰上你這個天生地M,自然就被激發出當S的天份了。故意中毒,故意受傷,故意不肯治,你自己實話說,你是不是個受虐狂?”
蕭清商:“人家是想著開疆拓土,一統天下,咱們的輕塵同學,居然想要從根本上改變世人的觀念,時代的規則,這樣的雄心壯志,真是讓我五體投地,拜服拜服啊!”
趙忘塵:“不是所有人都是方輕塵,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無條件無理由就對你好。”
狄一:“方輕塵此人,驕傲自負,骨子裡就有一種睥睨世人,我行我素的任性。”
狄九:這人啊,初看起來倒是千伶百俐,比那頭笨豬聰明無數倍,可只怕骨子裡,也有同樣的愚蠢和固執吧。平時倒愛裝個狠毒無情,刻薄冷漠,可要真論到不擇手段,歹毒殘忍,你只怕連我的一成都比不上。
秦國將領:方侯雖然經常故意給人氣受,不過,從來不會太過份,出手的輕重,總是心裡有數的。
秦旭飛:那個驕傲的,任性地,偏激的,瘋狂的方輕塵,其實是會為了自己在意的人,一讓再讓。全不介意讓人步步進逼,漸漸就占盡了他的一切的。只要沒有被傷到最痛的那一處,他地計謀,才智,手段。能力,便永遠不會對他在意的人施展。一世又一世。是否每一次,他總是這樣,在自己都不經意的時候,一讓再讓,漸漸地退到退無可退,是否每一次,那些坐享他一切愛護幫助的人,也總是這樣,漸漸肆無忌憚,漸漸無度索取,並且從無反省,永不滿足。
他道世人
說容謙:這人是個白痴聖人,我要是去學他,豈不是比白痴更白痴?
說阿漢:“你們真以為他是純真愚蠢才上當的嗎?所謂大智若愚,他根本是無情到對一切漠不關心,這一切中,包括他自己。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他在乎的,什麼都不勉強,什麼都可以。”
說蕭清商:“人人都說吳王是人中龍鳳,起於草莽,區區十年便能立國,卻不知道若是沒有蕭清商,吳王的屍骨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說趙晨:“雖才高絕倫,心志卻不在兵戈。”
說風勁節:雖然是個S,但好歹是個很有人情味地S。
說張敏欣:“那個色女雖然無聊八卦到極點,但和某人相比,至少有人情味得多。”
說楚熙嶸:年紀尚小,又是困守宮中,天天聽著這些誘惑力極強的蠢話,卻還能清醒的看明白局面,不做任何不得體的嘗試,真是非常難得了。
說柳恆:“他是個好朋友。希望你永遠記得今日這種珍惜朋友的心情。”
說秦旭飛:“那人蠢得厲害,這種斬草除根,迫害弱女的主意,他肯定想不到。”
說卓凌云:凌雲,為什麼,你這般待我!為什麼,我一心一意,傾心相待,苦心周全的人,可以棄我如敝屣,而你們……卻可以如此為我!
說楚若鴻: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當年他的報復,固然事出有因,然而,楚若鴻所受的折磨已然超過了他該付出的代價。而……永烈……更是全然無辜。
說趙忘塵:“忘塵,你讓我很失望。你選擇現在發動,風險實在太大了。你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在我身邊再慢慢積蓄實力幾年,等到你自己的地位能夠完全脫離我的影響而獨立,等你手中的權柄把握得更加穩固,再尋機出手。”
說狄九:“他是被自己的眼淚驚醒,所以把酒澆在臉上身上掩飾。”
四世戀情
第一世
很久很久以前,他踏入這個人間不久。那時候,在另外那個世界裡,他也才剛剛成年。正是意氣風發,驕傲而自負。關於現在這個世界的一切,他都細心去學習過,去了解過。他以為他知道,他以為他懂得。他以為自己夠能幹,無論他想要的是什麼,總可以探手而得。
那個小小的女孩兒是他的妻子呢。極小極小的手腳,極嫩極嫩的臉蛋,會撒嬌,會耍賴,會把眼淚鼻涕無端端哭得他一身。
哈哈,真是可笑,聽人說過童養媳,原來還有童養女婿?才十二歲的女孩兒,就要給她找個丈夫做什麼?
好吧好吧,為了論文,勉勉強強接受吧。
十五歲的少年,娶了十二歲的公主。天下人都道,方家又有一個孩子踏進龍門了,卻不知小小少年只記得那更小的女孩兒怯生生放在他掌中的手很軟很柔很小。那樣小小的手腳小小的身子,那么柔嫩的皮膚骨肉,叫人害怕一用力,就給揉得化了。於是就這樣自自然然將她呵護於懷抱之中。
就這樣耐心的等待她長大吧,就這樣看著稚嫩變成風情,教會她什麼是女人,什麼是快樂吧?
可是,世事無常。一年之間,帝後竟然相繼而亡,他懷中小小的孩子,提前成了君王。
她會半夜裡思念爹娘,會在他懷裡哭到天明。
是擁抱的太久,呵護的太久了么?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柔了心腸,溫了眼眸,什麼時候開始站起來,想為那他小小的妻子,撐起一片天地。
那一年,十六歲的少年,站在朝堂上,要為他十三歲的妻子,保護這萬里河山。那一年,他第一次明白,這個世界,他原來根本不了解,根本不曾懂。
名為相王,但說出來的話沒人當回事。發布的每一個命令,都被下頭人置之不理。表現的再出色,清流們說一句,他不過是女王的丈夫,就一筆抹煞。能力再超卓,天下人淡淡講一句,這人在女王耳邊費的功夫不小,便輕輕翻過。
整個天下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整個朝廷都在冷眼看他自討苦吃。清流以不屑的語氣稱他的家族為外戚,而他當然就是那自不量力的佞寵之人。所有軍方將領,都拿他當笑柄談資。
學習機灌輸來的種種知識,模擬遊戲中經歷的百變人生,原來是那樣淺薄單調。在一群等著看好戲的人中,他難堪尷尬,舉步維艱,一點點摸索。
他其實是和她一起長大來的,只不過,他總是長大的比她提前一些。他處理公務之時,她在旁邊嬉戲,他一邊從容提筆決斷天下,一邊笑語溫和,和她講有趣的故事。等她年紀稍長,他便一定要她在一旁參看他處理國事,諸多決斷,他對她細細剖析。
那些年,他幾乎忘了什麼叫休息。偶有閒暇,也會伴她燈前看花,月下舞劍,為她摘取鮮花簪在鬢間,提筆為她作畫。為她撫平亂髮,欣然看她笑入花叢。就那樣看著這個青澀的小小女孩兒,漸漸成長為一道最美麗的風情。
其實,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那些年,很忙碌,很快樂,很……天真。
方輕塵微笑著飲酒。
他的確是天真的,天真比凡人尤甚。他只想著那個被他保護長大的女孩兒可以成長為他真正的妻子,女王親政那一天,他驕傲滿足的看著當初那個小小的無措女孩兒,在御座之上斷然而坐,權握天下。
那一天,二十歲的女王,忽然間覺得,應該防備自己的丈夫了。她的丈夫是萬人之上,卻未必是一人之下。
至於這個只比她大三歲的男子,是怎么樣走到這一步的,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的,記憶早已模糊了吧。當年的她,太小,太悲傷,那個在她痛哭時溫柔安慰的少年,每做一件事,是付出了比別人多少倍的心力,才最終被承認,被接受,她怎么會記得。
她不是妖魔,她是人。人會忘。她早已不記得當她悲傷垂淚的時候,總會借給她的肩頭,是要有多堅強,才能為她撐起那片天地。
她親政已經很久了。不必再有一個人扶著她的手往前走了。御書房裡燃起的紅燭,只需要照亮她一個身影。很久以前,那永遠忙忙碌碌,沒有一刻閒暇,卻依然會在她需要時,微笑著抱起她,柔聲撫慰的人,應該去好好休息了。
其實,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呢。不過是調回了一個德高望重的臣子,來分他的權。這難道不是帝王該有的制衡之道。他有什麼必要反應那樣激烈呢?
大碗美酒,入喉辛辣,如刀割……
方輕塵啊方輕塵,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人。該清醒時糊塗太過,該糊塗時,卻又何必那么清醒。
那個時候,他終於醒悟。一旦醒悟,他便也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只是開始。有一,就必然有二。他光華太盛,他功勞太大,他名聲太重!他的家族太龐大,他還如此年青。只要他有心,只要他奮鬥,他必然會有“更加”輝煌的未來。無論為著什麼,後續著抑制他權力地位的手段必然不斷實施,他的家族,他的親人,也必然會同樣無端受到打壓。
其實,這又如何呢?既然他愛她,何妨為她委屈一二。為何不功成身退,為何不為她約束家人?進,他可以滿足於一些朝堂上最尊榮的閒職,只要不再過於鋒芒畢露,天下人自感他的恩德,他的妻子也未必容他不得。退,他也可以隱入宮中,那些浮名虛權,原是等閒,他從不曾掛懷,又何必不捨。
他站出來,不過是為著幫他的妻子,他的光芒四射,他的才華橫溢,不過是為著,想要保護她!既然她已能保護自己,他又何必再居於人前!
然而,他做不到。他明白他似乎應該可以做到,可是他做不到。
就算是為著那個他心心意意呵護多年的女子,就算是為了整個慶國,無數百姓,他也還是做不到忍辱退讓!
縱然他愛她,依然是無法這一顆心,去受這種委屈,哪怕是一絲一毫!
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第二世
記憶里,是誰在笑語。
“輕塵,你酒量真好。”
“輕塵,這么好的興致,我陪你啊……”
“輕塵……”
“輕塵……”
第二世里,那個被他救下的女子有著極明亮的眼,有極黑極柔的發。笑起來,燦爛的讓星月都失了顏色。
其實她不像女王,倒像個孩子。
笑起來,從來沒有心機,看他的眼神,赤誠的不染一絲雜質。
“輕塵,輕塵,和我一起走吧。”
“輕塵,輕塵,我會一直一直對你好的。”
“輕塵,輕塵,我保證,你不會受一點委屈的……”
其實,救她,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最初,他所期待的愛人,並不是慶國之主。
在慶國,他留下的痕跡太深,叫方輕塵的男子,想要在慶國女王身邊站住腳,太過艱難。
然而,他偏偏救了她,然後,那樣一聲聲呼叫如許赤誠。
她和他相知之時,還是一株弱草。而她,已經是一朵盛開的牡丹。
她不像她。性子不像,模樣不像,也許,相似的,只是那一雙眼中曾有的顏色。
卻終於是動了心,終於是苦笑,握住了她伸來的手。
第二世,他為她斂盡鋒芒。用著方輕塵的名字,他留在了她的身旁。
花前月下,兩心相依。她和他契合得天衣無縫。
第一世,她太小,他也太小,他還不得不當衛士,當師父,當哥哥,兩人的親昵間,混雜了太多,早已說不清是親情還是夫妻間的愛戀。
這一世,他才第一次明白,男女間那種純粹的熱戀情濃應該是怎樣的令人沉醉。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讓兩人快樂的仿佛飛在雲端。一個人的幸福成為兩個人的,一個人的痛苦兩個人分擔便可以減半。
愛情,原來是如此美好的一種東西。
因為愛了,就想要她好。他的為難,不會讓她看見。朝中重臣的敵視,宮中太后的刁難,有心侍寵的男人們的暗中算計,於他,不過是浮雲飛霧,拂袖處,便飄然消散。就是她忙於國事,巡視四方,兩人分離長久,他也一樣可以自得其樂,悠然安度。那一次次的明刀暗箭,一回回的暗中謀害,他就當了生活調劑,輕飄飄信手化解之餘,不過換他從容一笑。
困在重重宮禁之中,有治國之才,理政只能,強抑著不去施展,不想有朝一日她會為難。即使明明發覺她的錯失,也總要咬牙忍耐著不去指出,只能費盡心思,努力以巧妙而不落痕跡的方法,悄然將她點醒,讓她自以為是靈機一動,倏然驚悟。
她總是說:“輕塵,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你在,天大的難題我也總能憑空飛來許多靈巧機變,得了解決之道。”
於是他微笑,看她快活開朗的神情,他便也覺得快活。既要助她幫她,又要瞞盡天下,甚至連她也不可以察覺。所費心力,十倍於當初為相王可以直接理政之時。
然而,她值得。她和他心意如此,她值得。
一年又一年,她與他恩深愛濃。她施政清明,治國無失,人人都道她是一代明君,朝堂百官敬仰,民間萬眾感念。
她身居帝位,光芒萬丈,他長居宮禁,暗淡無光。他不過是機緣巧合,得獲聖眷,一步登天的那個男子。他沒有因為出身卑微而主動推辭過後位,也沒有因為後宮空虛而主動為妻主納寵,實在難稱賢良。
深宮之中,他沒有朋友,朝堂之上,他沒有同伴。她從來不知道,她的光芒功績里,有他多少心力神思。她從來看不見,在她背過身的時候,有多少無聲的刀劍向他刺來……
已經經歷一世,他居然還是一樣天真。他不想讓她看見,她卻也從來就未曾看見。他只是欣然她不必為此煩惱,卻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反正,那些於他,不過是芥子之微。既然能護得她開心無憂,他又怎能不護。
他沒有想到,屬於他和她的後宮,會多了很多男人。他沒有想到,她會極愧疚地對他一遍又一遍解釋。
“這是藩王獻上來的,都是出身極尊貴的公子,若是拒絕,容易招來動盪不安。”
“輕塵,他們都不過是國事需要,只有你才是我心愛之人。我對你的心永遠不會變……”
那個時候,她說了多少話,他其實都記不清了。
看,其實他也能忘記,只不過,總是忘錯東西罷了。
記得的,只是,那時,他一直在笑。
啊,是不得已啊,誰都可以有許多不得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仕途,身不由己。人在帝位,身不由己!
誰會真的問自己,到底有沒有盡最大的力量去爭取去抗拒!
難道她不娶一群小丈夫,國家就會大亂,藩王就要造反嗎!若藩王會因為自己的兒子弟弟沒有入宮就生怨造反,不臣如此,又有哪個帝王能容。又有哪個帝王,還敢將那男子收入宮中!難道這個國家的昌盛,靠的不是政治清明,而是女王不停地娶丈夫?難道百姓在乎的,不是自身的溫飽,而是女王有多少後宮?
政治聯姻的確是穩定地方勢力,安撫權臣的手段之一,但從來都不是必要或者唯一。她是真的無可奈何,還只是因為,這對於她,實在是最方便最簡單的方法,所以不願意再費力去辛苦複雜。
輕輕一句不得已,一切都可以理所當然地接受下來。
一旦明悟,他只有笑。他不該怪她。她是帝王。他明白自己不該要求太多,既然她最愛的仍然是他,其他的還有什麼好計較?
古往今來的帝王愛情故事他看過無數,其中有多少帝王為了某個愛人,而冷落三千後宮。若缺了這三千後宮爭寵,哪裡還有那些值得傳說的動人愛情。後宮沒有了風波,那美麗的愛情,又哪裡來的戲劇襯托。
他是該高華清淡,一邊努力保他的帝王專寵,一邊傲然看所有人爭來斗去,自己超然其外,還是該詭計百出,靈動非凡,不動聲色的一一剪除那些礙眼之人,上演一出宮斗?
無論哪個,定然是精彩絕倫!那些豈不都是帝王家流傳千古的完美愛情。
這多有趣啊,他甚至可以開一回讓後世演繹無數傳奇的後宮驚變,連帶一場天下紛亂。
數年小心翼翼,如何悄然影響她心意的本領,他已經練得出神入化。他不但可以讓這些後宮男子全都死無葬身之地,連那些獻上兒子小弟的藩王,暗中推動此事的朝臣,他也可以凝思定計,全盤清算。
費神費心時間太久,停下來他也有些不習慣。所以無聊的時候,他就不由得懶懶去想,如果他要挑撥,該如何去做。只要兩三年的時間,他便可以讓這慶國血流成河,而他還依舊是那個清高的,乾淨的,不染絲毫罪孽的方輕塵。他可以除去他所有的敵人,還讓他的妻子堅定地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是他人狗咬狗而已。
可是,他懶得玩,也懶得爭。
那些低眉順眼拜在身前的男子,哪裡算是他的情敵?那些費盡心機,就想著讓自家兒子兄弟可以入侍君主的藩王們,無聊之人,何堪做他仇視的對象。那些心憂後宮專寵,整天替女王的家務事打算的朝臣們,不過是一群多事的老頑固,報復他們,更純粹是多餘。
他們不是他愛的人,他們不是他一心一意對待,也期盼可得一心一意回報的妻子。
他已經明悟。這場情愛,他盡了最大的努力去保護,而她,總是不如他用心。她從來看不到襲向他的刀光劍影,不知是因為他不讓她看到,更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費心去看。對於他,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費他對她一樣的心。
是他受不得一點委屈!是他不懂得體諒別人的苦處和難處!只是意難平!
連蕭曉月這個嬌蠻的大小姐都明白,不要去想太多。人不能太認真,人要懂得遺忘。可是他偏偏不懂,偏偏不願懂。
他愛她,他既然只有她一個,她就不該有一堆的丈夫!管你是乞丐還是皇帝!
所以,他懶得爭,懶得動。甚至懶得再保護自己。
如果她不肯一樣努力,他又何必事事費心。
她因了那淺薄的陰謀嫁禍來疑他冷淡指責他懲罰他時,他只想笑。
原來這場驚天動地,絢爛無比的愛情,本來是這樣的脆弱浮淺。
情已盡,何必留。任性瘋狂,本就是他。
酒越喝越多,人卻越來越清醒。人生難得是一醉。
第三世
第三世,他在燕離身旁,其實已是身倦神疲。那時候,燕離不是皇帝,他也不能確定那個傢伙會不會成為皇帝。他只是累了。
男女情愛,太過紛瑣可笑。他的愛只能唯一,可帝王家的唯一,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求取。倒情願只為那男兒義氣,共擔共行這一回,或許,這樣心胸就開闊了。或許這樣,他就不會有太多的私心私意任性狂為。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被張敏欣說動,想試試男人之間的愛情的,卻沒有人知道,那一世,他其實已經怕了愛情,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義。
第二世後,他在小樓休息了將近兩百年。再入人間,卻依然找不回第一世初入人間的銳氣與鋒芒。
兩百年,他卻依然太累太倦,他已經不能再去愛。
所有的傳說里,愛情都是自私的,所以自有煩惱無窮。而友情是無私的,所以溫馨自在而沒有壓力。不能愛一個帝王,那么,他總該還可以試試看和一個帝王當知己當朋友?
第三世,他只想放開那自私的所謂愛情,拋開無聊的所謂論文,任性地像一個標準壞學生那樣的活一次!無所欲,無所求!只想有人同行,只願有人並肩!
第三世,他與他相知於草莽。
少年寒微,自是招人鄙薄。那人根本不在乎別人罵自己,但是只要旁人說方輕塵一聲不是,他比然會衝上去,拼個你死我活。
亂世之中,兩人並肩。白手起家,拳打腳踢出一片江山。要以平民之身,創下那驚世偉業,其中經歷了多少艱辛苦難,方輕塵懶得去追憶。
卻忘不了沙漠中的那個夜晚,繁星滿天。他與他這兩個亂世中不起眼的小卒,輾轉三千里,力戰十餘場,最後困在那沙漠死地,不知哪裡才能找到水源。星光下,他們坐在一處,安靜的平分最後一壺水。那人笑著說:“輕塵,不管是這一壺水,還是將來整個天下,總歸是你分我一半,我分你一半。”
也忘不了那日,陽光燦爛。他和他並肩衝出重圍,一身傷痛,一路逃亡。卻還是呼嘯並騎,長笑當歌。馬疲而倒,繼之以步。兩人都是傷重難行,好在可以彼此支撐。挽手扶肩,一邊走,一邊還要爭執誰殺敵更多。
這般困境中,他還把唯一的寶劍當出去,只為換來三壇美酒。
和他在一起,才曉得了什麼是年少豪情奔放灑脫。傷痛滿身笑而飲酒時,美酒傾瀉如瀑,忘記了人間少不了的悲歡離合。
奇怪么?他這樣疲憊的人,疲憊的心,卻也給感染出了朝氣和激情?從什麼時候起,又愚蠢到將自己投了進去!
燕離……
還記得那年沙場決戰,他為了救他重傷瀕死。昏迷數日,苦苦掙扎,咬牙一次次拒絕小樓的呼喚,對教授的一聲聲警告置若罔聞。
醒來時,正聽到那已經名滿天下地英雄。在自己床邊,哭得像個孩子:“輕塵,如果沒有你,縱然得了天下,於我又有何益!”
他低低地笑,為他這一句話,心懷都舒散了開來。
那人聞他聲息,驚喜交加,握著他的手,一迭聲喊:“輕塵!不要死!答應我,不要死在我之前!”
他微笑,用微弱的聲音應允。
燕離,我不死。既然你需要我,我就不死。你大業未成,我不會死。你一人孤寂,我怎么能死?
燕離,只要……只要,你不變,我不變,縱然要再與天爭命,我也一定不會死。前行的路還長,我要陪你走到盡頭。
是啊,還記得啊,那一日天下初定,他與他共登山巔,看三千里如畫山河,他輕輕說:“輕塵,如此天下,我與你,共享之!”
言猶在耳,心已背離。
兩個人有了分歧,不是第一次。他的根在另外一個世界,有時候控制不住,會露出一點不合時宜。那次為了施政方針的爭吵,卻是第一次,兩人起了爭執,他不討論,不商量,不給他機會解釋。
他自然而然一般,用了自己君王的身份來強迫壓制。艱難困苦時,他們可以並肩同行。天下在握時,卻已容不得有人分庭並肩,對等而立。
那一刻,他退步,卻也再次明悟。燕離,你忘記了。那些情懷,你已經忘記了。
忘記是凡人的專利。
錯的是我,我偏偏一直一直,全都記得。
無名於天下,一點點掙扎出頭時,你立下再多的功績,都不忘說一聲,是輕塵幫我。旁人贊我一句,你比聽人說自己一萬句好還要高興。可是,現在,你看到的已經不一樣。你看到的是,身邊有一個手握重兵,身居高位,太得人心太受尊重太被天下人稱許的人,是多么危險。
他再下旨,要他從此解劍下跪,要他從此認清君臣之別!
那一刻,意難平!
意難平,心中震驚。友誼不是應該是無私的嗎?義氣不是應該是純粹的嗎?他怎么竟然還是……有所求?!
一次次的生死與共,一回回的患難互助中,似乎發生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有所求!原來只要他活著,他永遠都不願對那人低頭屈膝!
這一求也許不多,卻怎么可能求得來。
求不得。
燕離,如果我能只是你的朋友該多好。如果我能只是純粹地為著義氣同你站在一起,不計較那些,該多好!
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可是,我不能。一些事,終究不能容忍,意難平,終究不願苟全!
友誼,這傳說中最無私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得質?
這一世,我依然是愛了吧。因為愛了,所以才還是落入任性妄為里,不能無私無怨,不能原諒你,也不需要你來原諒。
燕離,我答應過你,只要你需要,我就不會死,可是,現在的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同學們都說,他刻意死在刺客手中,不過是為著報復。教授總是說,你讓那個時代最偉大的英雄,為了你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他自己。他從來不曾反駁。
他永遠不會對任何人說明,當年那樣做,是想要報復,也是想保全。
只要他活著,他與他之間,總會有更多的爭吵分歧。終有一日,所有的情義都會磨盡,過往曾經的美好,將變成未來最殘忍地彼此傷害。史書之上,知交故友,富貴成仇的例子,比比皆是,觸目驚心。
要保全這份情義,保全曾有過的一切美好,只有早早去死!只有死人才是最好的,只有死人,別人想起時,才會只念好處,不記怨仇,只有死人……才是……無敵……才永遠不會被生者忘記!
他報復他,讓他眼睜睜看他為救自己而死。若是為救他而死在他眼前,他一生一世,總忘不了他吧!那人英武果決,性情堅強,那人的驕傲不會允許他自己被任何事打垮,所以,沒有關係。他仍然會是一代明君,傳世軍神,只是,他必將永遠永遠忘不了他。
他依然是那個受不得一點委屈,萬事只想著他自己的方輕塵。家國,天下,百姓,與他何乾?
他只是要他傷心,他只是要他記得他,他只是要他回想往事,永遠忘不去曾經的所有美好,永遠為曾經傷害他而內疚愧悔!
這是報復嗎?當然是!
這是,想要守護那一段美好嗎?也許……
愛情?論文?
他早就忘記了。偏偏那一幫多事又無聊的人,倒總是記在心裡。
其實,從燕離那一世開始,他就已經不在乎論文了。
什麼論文,什麼論帝王的完美愛情,他從來就不是好學生。大不了補考,大不了再用幾千年時間沉浮凡塵,不得超脫。
為了論文刻意去愛,或者不愛?真是可笑之至!
他若愛上一個人,絕不是因為論文,只是因為他地心。他若離棄一個人,也不會
是因為,這一切不符合論文要求的完美,只是因著,他不肯對不起他自己這顆心。
他不是個好人,所以縱然是守護,用的也是魔鬼的手段。
他沒有醉,只是行走間有些搖晃不穩。走出喜堂,看著整個花園,明燭高燒,彩燈高照,連天宴席,無數戲台。
最近的戲台上正在演《碧玉簪》呢。好戲文啊,一開始就是兩家結親,歡天喜地。雖然後來是有些波折,是有些壞人陷害,公子誤會,佳人受屈的老套故事,不過,最終反正是大團圓結局,夫妻和諧,兩家興旺,萬事如意啊……
他微笑著又滿滿飲盡一碗酒。
那一世之後,他休息了整整三百年。
第四世
三百年間,也曾學阿漢閉目長睡,也曾學勁節,笑鬧不拘,也曾努力學習小容,萬事不介懷,萬事都只找自己的錯誤。
然而,就算是使用小樓的睡眠輔助器,他也從來不曾有過一個安寧沒有噩夢的沉眠。縱然一頭扎進遊戲裡,利用輔助器材幾十年不眠不休地打打打,眼看著自己的級別飛速上升,得意囂張之餘,也就只剩下淡漠空虛。縱然反反覆覆看小容的歷世,試圖去學習,得出的結論也依然是,這人是個白痴聖人,我要是去學他,豈不是比白痴更白痴。
他刻薄反駁所有人的指責,嘲笑奚落小容的所有犧牲。他懶洋洋,點評阿漢歷世的愚蠢可笑,他不以為然地指責張敏欣的投機取巧。只有他自己的模擬記錄,從來不曾翻看,只有他自己死亡之後的人間故事,從來不肯去查看。
他是小樓最最惡劣的一員,他是最最不聽教,不聽話的問題學生。
他比懶散的阿漢還不如,阿漢起碼還在努力一世又一世地輪轉模擬,而他,三百年無所事事,連學業都不放在心上。到最後,教授是忍無可忍,直接把他踢了出來。
戲台上,昂揚高歌。戲台下,大呼小叫。到處喜慶熱鬧,酒香醉人,笑語不絕。
這一世,好生熱鬧。
這一世,他遇上的那個少年,叫楚若鴻。
那個無助地在宮禁深處哭泣的小小孩子。
那時,他懶洋洋隨便當一個沒什麼作為的將軍,懶洋洋進宮,只想隨便找一個有機會當皇帝的人,想辦法去親近親近,走走過場,混完這一世的模擬。
牛不喝水強按頭?被逼來模擬他沒辦法,但要他用心。卻哪有那么便宜。
然而,偏偏在不經意間,遇上那個悲傷無助,默然抹淚地大男孩。
偏偏又一時心軟,隨口問了一句:“小殿下,你在乾什麼?”
偏偏那個大男孩抬起滿是眼淚的臉,望著這生平第一個對他笑臉相對,用溫柔關切語氣同他說話地男人。莫名地悲從中來。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痛哭失聲。
那一天,陽光燦爛,池水清澈,柳枝依依。
那孩子哭濕他胸前的衣襟。他的心卻遙遙穿越了遙遠的時間與空間。
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就在剛才,有一個被尊為女王卻失去父母的小小女孩兒,在他懷裡,哭得傷心欲絕。
他的記憶力,真是太好。
那一刻,莫名地痛徹心扉。終於還是和數百年前一樣,用同樣呵護的姿態,抱緊了那個大男孩。
前塵猶在,前事不忘。他不是不知道,這一伸出手,最後的結局,恐怕仍如前世一般不堪。然而,到底是狠不下心腸,推不開雙手。
遙遠的前塵里,有一個無父無母的女孩兒,貴為一國之君,除了他,卻再沒有一雙可以保護依靠的手臂。
皇家無情,這一回,他若袖手,這個孩子又將去依靠何人,求助何方?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終於,還是伸出了手,縱然他知道,這次,結局也許又是不得不割捨。
終於,還是想要張開雙臂來保護,縱然他知道,這一生,也許依然得要一個人絕然而去。
到底還是放不下,到底還是努力著,想要抓住些什麼……
伸出手的時候,他不知道,他想護住的是眼前這孩子,還是夢裡的前塵。伸出手,他不知道,他想抓住的,是今生的命運,還是前世那被自己決然割捨,其實卻從來不曾遺忘的情懷。
誰會相信呢?他不是為著論文選中這個孩子,而是因著一時心軟,想要保護他。
莊教授說,他沒有盡力培養那個孩子獨立自主的帝王心性。
可是,他不會知道,即使是驕狂自負如他,也有極限。方輕塵,其實也會害怕。上一世,那個英武決斷的燕離,最終是容不得身旁有一個和自己一樣光明耀眼的存在。可是要保護這個少年,他知道和第一世一般,自己將不得不盡顯鋒芒。可鋒芒展盡之後,又怎能指望一個太過精明能幹的君主,可以長久容忍他這樣的人在自己身旁?
如果他容不得自己在身旁,他又該如何保護他。
莊教授說,他沒有盡力為那個孩子尋找可用之臣,所以他一死,就是朝中大亂,國家分崩離析。可是,誰會知道,就算是冷心冷情,他方輕塵,一世又一世,也已經太累。
第一世,有憂國臣子們,看不得相王方輕塵的位高權重而屢屢向女王進言。
第二世,有憂心國運的大臣們,用種種大義名分,最終使女帝迎娶了許多新寵。
第三世,還是那些冷靜理智的謀士們紛紛提醒燕離,軍中不能有第二人,國家容不得一字並肩王。
他已經疲憊不堪了,他沒有力氣再一次次和那些憂國憂民的大義對抗。他累了。他只是想要這一次,可以簡單一些,平靜一些。所以,就這樣好了,若鴻,我會在你身邊,我會守住你的國家,我會保護你。你不用操太多心也沒有關係,朝中沒有一堆先天下之憂地老頭們指手畫腳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在。天塌下來,我總替你抗住就好。
可是,原來,天不曾塌,地不曾陷,只有人心,還是會變。
第一世,他所求者多。第二世,他只要一個唯一。第三世,他連唯一也不敢要,只要兩人知己,平等相交。
第四世……第四世,他跪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信他,只要他能容許他保護他。
呵呵,可悲,可笑!自負自傲的方輕塵啊,這一世的願望已然如此微薄,最終卻還是無力做到!
戲台上已唱到最後的高潮了,男兒丈夫拜倒妻子膝前賠罪,下一幕,該是夫人終於消氣,伸手相扶了吧!
方輕塵輕輕地笑。人活著,總要不斷的原諒,生命里,總會有許多摩擦,計較的太多,如何活得下去。這個道理,蕭曉月懂,卓子云懂,阿虎懂,趙忘塵懂,只有他,方輕塵,一直不肯懂。
你既無心我便休,回京之時,他確已有決絕之心。
然而,這一世,他累了。累得懶得去安排一場壯烈的死亡。最初,他想的,不過是飄然而去,再不讓任何人找到他。由著趙永烈罵楚若鴻一頓,讓這個小子一輩子後悔去吧。讓天下人都知道,楚王逼走了忠良,讓史書永遠記住這污點,夠了。
論文?他本來就沒打算好好作,這世他就是乾脆不作了,教授又能將他怎么樣。
反正他早就是小樓最差的學生,再差些,不也還是最差。
然而,原來,他教導保護長大的孩子,不止是要把他召回京城。
那個少年高坐在金殿上,俯首看著他被所有的臣子冠以謀反大罪,明明知道他有冤,卻一句也不為他辯解,要的,只是一個解除他所有權柄的藉口。
那個少年,把他親手為保護他而訓練的禁衛安排在宮中布伏,為的只是防備他的攻擊。
若鴻!你竟然以為,我會傷你!你竟可以防我至此,冤我至此?!
幾世歷遍,他身旁那些最親近最摯愛之人,卻竟然從來不曾窺知真情。究竟是他在這茫茫七百年中,從來不曾有過一次脆弱,半回失控,還是……還是……
還是其實,他們都不曾用心。
方輕塵仰首飲酒,一口乾盡,牙齒不由得用力,生生咬掉一塊碗邊。隨口吐掉,夜色里,喧鬧中,沒有人看到那小小一片碎瓷上,是否會有血絲。
耳旁鼓掌聲,轟然叫好聲響成一片,好不熱鬧。
方輕塵遙看戲台,啊,這一場熱鬧戲文,已是結束了。
到頭來,前嫌盡釋,夫妻和睦,家業昌盛,真正最適合喜慶之日上演的好戲文呢。
記得這一出大團圓的戲,原本叫做“三家絕”呢,原來是妻子蒙冤而死,丈夫含愧而亡,陷害的小人也送官被殺。三家人全部絕後的大悲劇呢。
一場零落悲涼戲文,經人妙筆一改,便是一派熱鬧好文章。
所有的誤會,只要化解就好,所有的嫌隙。只要原諒就可。有什麼事一定要斤斤計較,有什麼恨一定不能忘懷呢?人要活下去。生活要繼續,大團圓總才是最好。
這樣,有什麼不好?
方輕塵朗聲大笑,拍掌跟著眾人一起叫好。
出場章節
笑語輕塵
情真何堪毀,玉碎有輕塵。
主角:方輕塵、秦旭飛、楚若鴻、柳恆
他,是教授眼中任性決絕的壞學生;他,在萬丈紅塵輪迴四世只為尋找心目中完美的愛情;他,金殿剖心以示清白……這一世,他是楚國鎮國侯方輕塵……
風雲際會
四個人的故事被巧妙的串聯在了一起,他們的命運會因為彼此而改變嗎?
復活的方輕塵讓混亂的楚國安定了下來,但是他跟楚若鴻能否再續前緣呢,決絕的輕塵能否找到完美的愛情……
永遠只知付出的小容是否打算與青姑隱藏京郊看著他一手帶大的孩子獨自面對風雨,當輕塵算計他的燕凜時他又將如何……
沉睡不醒的阿漢能否醒過來呢?狄九能否進入小樓,他真的會死去嗎?狄一遍尋小樓中人求助,最後誰會幫他……
違規再次入世的風勁節,找到了他的好朋友盧東籬,他該如何讓盧東籬認出他,他對盧東籬的感情真的單純的只是朋友之誼嗎……
格局影響
楚王老矣,皇子眾多。爭權奪利,沸反盈天,各自掣肘,內亂不絕,顧不得外敵。當是時,楚弱秦強。秦王令下,攻伐楚國!
楚國宮變,少帝登基,方輕塵內穩朝廷,外驅秦兵,雲雨翻覆,繫於一身!秦旭飛獲令親赴戰場,方輕塵坐鎮邊疆,秦方二人互相牽制,不得脫。
離間計出,新帝起疑,急招方輕塵回京,誰料金殿剖心,少帝發瘋。
王族權貴把持朝政,卻不得號令地方。重兵大將,非割據自立,即漠視朝廷,僅獨抗秦者,浮木難支,朽木不雕,異國軍隊蠶食國土,官員斂財,百姓暴亂。秦軍勢如破竹,攻占都城,俘虜幼帝,裂楚。
秦旭飛正欲一統南楚之際,秦國新帝登基,關其國門,斷其後路,世人道天佑大楚,楚氣數尚存。
方輕塵再次入世,會凌方,卓凌雲歸心,天佑大楚。親至蕭遠楓軍中,接掌軍政大權,南楚一統。
秦旭飛平定江州,至順天軍遇險,方侯領兵協助,俘虜柳恆,以此為餌,江中談心。秦楚雙方談判三月,建聯合政府,天下側目。
秦旭飛封號翼王,議政朝廷,鎮國侯閉門謝客,花園醉酒。秦國新君大怒,遷怒無數,燕後之母凌虐而死,宮女失語至皇后,樂昌心悸昏迷,燕凜驚,容謙怒,故意戳其傷,輕塵大怒。
方輕塵攝魂與楚弱鴻,精神失控,秦旭飛捨身相救。輕塵勁節召開小樓會議,首議限制皇權。容謙相親‘偶遇’燕凜,重回朝廷,封為容國公,諸國矚目。
秦國內亂,宗室相殘。燕,吳,魏,陳,四國藉此出兵,分割秦國。秦旭飛與楚達成協定,領兵回秦,平定亂局。秦軍開拔,朝廷暗流涌動,諸人躍躍欲試。卓凌雲歸京之際,少帝封方輕塵為一等公,輕塵拒不受封。
其徒趙忘塵日漸不安,聯廢帝發難,未果。影盟善後,方輕塵重傷遠走,漂流秦國,遇秦軍,知旭飛有難,策馬相助,退聯軍,秦燕秘約,作其人證。秦旭飛入京,登基為王。
狄九欲攜阿漢至小樓,眾人不忍,遂止之。方輕塵信馬由韁,徐徐月下穿行,力排眾議,帶狄九至小樓,醒阿漢。小樓事變,只余幾爾,再提限制皇權,辦楚國學社,引先進農具,慎源思想,影響各國。
大事年表
四世輪轉——第一世
小樓83年,輕塵投生慶國為世家大族,世代官宦權貴之家,方家出生。
小樓98年,輕塵15歲,與12歲的慶國皇太女成親。
小樓99年,慶國皇帝駕崩,皇太女繼位,輕塵為慶國男後,以相王的身份理政。小樓113在慶國女王的猜忌之下,方輕塵在21歲鬱鬱而終。
四世輪轉——第二世
小樓210年,輕塵出生在慶國普通民間。
小樓230年,輕塵遇到行獵遇刺的慶國女王。
小樓231年,輕塵為慶國男後。
小樓233年,輕塵23歲,自焚身死。
四世輪轉——第三世
小樓435年,輕塵生於燕國窮苦人家,與燕離相厚。
小樓457年,輕塵22歲,燕離金殿遇刺,輕塵以身相護,重傷而亡。
四世輪轉——第四世
小樓799年,輕塵托生於楚國官宦之家,為獨子。
輕塵19歲,初遇8歲的楚若鴻。
小樓819年,方輕塵為護楚若鴻被尋隙杖責,幾至於死。
小樓822年,楚宮劇變,輕塵血戰一天一夜,重傷垂死,保得楚若鴻性命。楚若鴻繼位為楚王,封方輕塵為護國大將軍,鎮國侯,治理楚地,邊境京城,兩廂奔波。
小樓826年,方輕塵心灰意冷,於金殿剖心。
風雲際會
輕塵再次入世。
小樓830年,方輕塵聚楚軍,與秦軍談判,和秦旭飛相談甚歡。
小樓832年,秦旭飛提兵回秦救亂。
楚若鴻清醒,刺方輕塵,方輕塵重傷遠走天涯。
方輕塵入秦相助秦旭飛。
狄九帶阿漢闖小樓。方輕塵離秦阻攔,最後助其入小樓。
阿漢精神力爆發,引發時空亂流。
在世所有小樓同學緊急復歸小樓商議。
相關cos
方輕塵 cn Ayaco
原創音樂團隊-墨明棋妙成員,主要負責mv製作。
國內知名coser,由於製作了多部原創cos劇被眾多遊戲迷,cos迷所熟知和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