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全篇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論聖人著作可徵驗的內容。劉勰舉出三個方面:一是政治教化,二是事跡功業,三是個人修養。根據聖人重文的這三個方面,他認為“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辭巧”是寫作的金科玉律。劉勰對儒家聖人著作的這種總結,一是強調文學為封建政教服務的必要,一是為反對六朝空騁其華的形式主義文風製造理論根據。
第二部分論聖人著作可徵驗的寫作特點。劉勰認為,由於聖人能掌握自然之道,所以,對文章的繁、略、隱、顯,能根據不同的具體情況而作適當處理。因此,他說這方面“征之周、孔,則文有師矣”。
第三部分由“徵聖”過渡到“宗經”,強調在華實並重上“徵聖立言”。劉勰認為“銜華佩實”是聖人著作的突出優點,這也是他論文的一條基本原則。
原文譯註
(一)
夫作者曰“聖”1,述者曰“明”2。陶鑄性情3,功在上哲4。“夫子文章5,可得而聞”6;則聖人之情7,見乎文辭矣。先王聖化,布在方冊8;夫子風采9,溢於格言10。是以遠稱唐世,則煥乎為盛11;近褒周代,則郁哉可從12。此政化貴文之徵也。鄭伯入陳13,以文辭為功14;宋置折俎15,以多文舉禮16。此事跡貴文之徵也。褒美子產17,則云:“言以足志,文以足言。”18泛論君子,則云:“情慾信,辭欲巧。”19此修身貴文之徵也。然則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辭巧,乃含章之玉牒20,秉文之金科矣21。
[譯文]
所謂“聖”,就是能夠獨立創造的人;所謂“明”,就是能夠繼承闡發聖人學說的人。用述作來培養人的性情,古代聖賢在這方面有很大的成就。孔子的學生說:“孔子的著作是可以看得到的。”就是說,在這些著作里,是表達了孔子的某些意見或主張的。古代聖王的教訓,在古書上記載著;孔子的言行,都充分表現在他的教導人的言論里。所以,對較遠的,孔子稱讚過唐堯之世,說那時的文化興盛煥發;對較近的,他讚美過周代,說那時的文化豐富多采,值得效法。這些都是政治教化方面以文為貴的例證。春秋時鄭國攻入陳國,在對待晉國的責問中,鄭國子產因為善於辭令而立下功勞。宋國曾用最隆重的宴會招待賓客,由於談話富有文采,孔子特使弟子記錄下來。這些都是事業方面以文為貴的例證。孔子讚揚子產,說他不僅能用語言來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思想,而且還能用文采把語言修飾得很漂亮。孔子談到一般有才德的人時,就說情感應該真實,文辭應該巧妙。這些都是個人修養方面以文為貴的例證。由此可見,思想要充實而語言要有文采,情感要真誠而文辭要巧妙:這就是寫作的基本法則。
[注釋]
1作者:創始者。
2述者:繼承者。這兩句本於《禮記·樂記》中說的:“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
3陶:製造瓦器。鑄:熔鍊金屬。這裡用陶鑄比喻對人的教育培養。
4上哲:指古代聖賢。
5夫子:孔子。這是孔子的學生對他的稱呼。
6“夫子文章”二句:這是孔子的學生子貢說的。見《論語·公冶長》。
7情:感情。這裡引申指意見或主張。
8方:木板。冊:編起來的竹片。這裡泛指書籍。
9風采:風度神采。這裡引申指言論行為。
10溢:滿。格言:可以示人以法則的話。格:法則。
11煥乎:《論語·泰伯》載孔子讚美唐堯的話說:“大哉堯之為君也,……煥乎其有文章。”煥:有光彩。
12郁哉:《論語·八佾(yì意)》載孔子稱頌周代的話說:“鬱郁乎文哉!吾從周。”郁:文采豐盛。
13鄭伯:鄭簡公。入陳:公元前548年鄭國軍隊攻入陳國。
14文辭為功:當晉國質問鄭國為什麼攻打陳國時,鄭國大夫子產說明了攻陳的理由。文辭:指子產所作正確有理的回答。
15折俎(zǔ組):把煮熟的牛羊等切開放在俎上。這是一種招待貴賓的隆重禮節。俎:盛肉的器具。
16多文舉禮:在宋平公招待趙文子的宴會上,賓主談話都富有文采,孔子特使學生記下這次宴會的禮儀。舉:記錄。
17子產:鄭國執政者公孫僑,字子產。
18“言以足志”二句:見《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足:成。
19“情慾信”二句:見《禮記·表記》。
20含章:是說蘊藏著文采,引申指寫作。玉牒(dié碟):重要檔案。“玉牒”和下句“金科”意同,亦即金科玉律的意思。
21秉文:指寫作。秉:操持。科:條文。
(二)
夫鑒周日月1,妙極機神2;文成規矩3,思合符契4。或簡言以達旨,或博文以該情5;或明理以立體6,或隱義以藏用7。故《春秋》一字以褒貶,“喪服”舉輕以包重8:此簡言以達旨也。《邠詩》聯章以積句9,《儒行》縟說以繁辭10:此博文以該情也。書契斷決以象《夬》11,文章昭晰以象《離》12:此明理以立體也。“四象”精義以曲隱13,“五例”微辭以婉晦14:此隱義以藏用也。故知繁略殊形,隱顯異術15;抑引隨時16,變通適會17。征之周、孔18,則文有師矣。
〔譯文〕
聖人能夠全面考察自然萬物,並深入到其中精深奧妙的地方去;這樣才能寫成堪稱楷模的文章,其表達的思想也才能與客觀事物相吻合。聖人的著作有時用較少的語言來表達其主要思想,有時用較多的文辭來詳盡地抒發情意;有時用明白的道理來建立文章的主體,有時用含蓄的思想而不直接顯示文章的作用。如像《春秋》就常用極少的文字來讚揚或批評,《禮記》里常用輕的喪服來概括重的喪服:這就是用較少的語言來表達主要思想的例子。又如《詩經·豳風·七月》是用許多章句聯結成篇的,《禮記·儒行》也常用複雜的敘述和豐富的辭句:這就是用較多的文辭來詳盡地抒發情意的例子。此外,有的文章講得像《夬》卦所說的那樣決斷乾脆,有的文章寫得像《離》卦所說的那樣清楚透徹:這就是用明白的道理來建立文章主體的例子。還有《周易》中的四種卦象,道理精深,意義曲折;《春秋》所運用的五種記事條例,也常是文辭微妙,意義宛轉:這就是用含蓄的思想而不直接顯示文章作用的例子。根據上述可知:各種文章在表現手法上,有洋與略、隱與顯的區別;所以寫文章時,或壓縮、或加詳,要隨不同的時機而定;寫作上的千變萬化,要適應不同的具體情況。所有這些,如果以周公、孔子的文章做標準,那么在寫作上就算找到老師了。
〔注釋〕
1鑒:察看。周:全。日月:藉以概括整個自然界。
2極:追究到底。機神:微妙精深。
3規矩(jǔ舉):法則。規:畫圓形用的器具。矩:畫方形用的器具。
4符契:完全符合。符:古代作為憑信用的東西,以兩者相合為憑。契:約券。
5該:兼備。
6體:主體,指文章的主要部分。
7藏用:隱藏其作用,即不明顯地表示文章的作用。
8喪服:居喪之服。古代喪禮,根據與死者關係不同而著輕重不同的喪服。舉輕包重:《禮記》中的《曾子問》和《檀弓》兩篇,都講到以輕的喪服概括重的喪服的用法。
9《邠(bīn賓)詩》:指《詩經·豳風》中的《七月》篇,全詩由八章組成,每章十一句,是《詩經》中較長的一首詩。邠:同豳。
10《儒行》:指《禮記》中的《儒行》篇。縟(rǜ人):繁盛。《儒行》中把儒者分為十六種來論述。
11書契:文字,引申指著作。《夬》(guài怪):《周易》六十四卦之一,“夬”表示決斷。
12昭晰(Xī西):清楚。《離》《周易》六十四卦之一,“離”表示像火光一樣明亮。
13四象:《周易》中的卦象,有實象、假象、義象、用象四種,叫做四象。見孔穎達《周易正義》卷七。
14五例:《春秋》記事的五種條例:“一曰微而顯”,“二曰志而晦”,“三曰婉而成章”,“四曰盡而不污(yǘ迂,紆曲)”,“五曰懲惡而勸善”(見社預《春秋左氏傳序》)。晦:不明顯。
15術:方法,這裡指表現手法。
16抑:壓止,這裡是精減字句的意思。引:延長,這裡是加詳的意思。
17會適:應為適會。適:適應。會:時機。
18征:徵驗。周、孔:周公、孔子。
(三)
是以子政論文1,必征於聖2;稚圭勸學3,必宗於經4。《易》稱:“辨物正言5,斷辭則備6。”《書》云:“辭尚體要7,弗惟好異。”故知:正言所以立辯8,體要所以成辭;辭成無好異之尤9,辯立有斷辭之義10。雖精義曲隱11,無傷其正言;微辭婉晦12,不害其體要。體要與微辭偕通13,正言共精義並用14;聖人之文章,亦可見也。顏闔以為15:“仲尼飾羽而畫16,徒事華辭。”17雖欲訾聖18,弗可得已19。然則聖文之雅麗,固銜華而佩實者也20。天道難聞21,猶或鑽仰22;文章可見,胡寧勿思23?若徵聖立言,則文其庶矣24。
〔譯文〕
所以劉向談論文章,一定要以聖人作標準來檢驗;匡衡上書勸學,一定要以經書為根據。《周易·繫辭》說:“辨明事物並給以恰當的說明,有了明確的辭句就可以充分表達了。”《尚書·畢命》說:“文辭應該抓住要點,不應該一味追求奇異。”由此可見,必須有恰當的說明才能表達出文章的論點,必須抓住要點才能安排好文章的辭采。倘能這樣安排文辭,就能避免單純追求奇異的毛病;這樣建立起來的論點,也就能得到辭句明確的益處了。那么即使內容精深曲折,但不會影響到它說明的恰當;雖然文辭微妙宛轉,但不會妨害它能抓住要點。文章要抓住要點和辭句寫得微妙並無矛盾,說明的恰當和內容的精深也可同時並存。這些情形,在聖人的文章里都可以看到。顏闔說:“孔子好比在已有自然文采的羽毛上再加裝飾似的,只追求華麗的辭藻。”雖然顏闔想藉此來指責聖人,但事實上是做不到的;因為聖人的文章是既雅正又華麗,本來就是兼有動人的文采和充實的內容的。自然之道本來是不易弄懂的,尚且有人去鑽研它;文章是顯而易見的東西,為什麼不好好加以思考呢?如果能根據聖人的著作來進行寫作,那么寫成的文章就接近於成功了。
〔注釋〕
1子政:劉向字子政,西漢末年學者。所作論文今不存。
2以上兩句唐寫本作“是以論文,必征於聖”。
3稚圭(guī規):匡衡字稚圭,西漢未年學者。他曾向漢成帝建議重視學習經書。
4以上兩句一作“窺聖必宗於經”。宗:主。
5辨物:辨明一切事物。
6斷辭:明確的辭句。斷:決斷。備:具備,這裡有充實的意思。
7體:體現。
8辯:指“辨物”而得的論點。
9尤:過失。
10義:宜,適當。
11精義曲隱:如上文所講《周易》的“四象”。
12微辭婉晦:即上文所講《春秋》的“五例”。
13偕通:二者之間有相通之處。偕:共同。
14並用:同時運用。
15顏闔(hé河):戰國魯人。他的話見於《莊子·列禦寇》。
16仲尼:孔子的字。
17這兩句《莊子》中的原話是:“仲尼方且飾羽而畫,從事華辭。”
18訾(zǐ子):說別人壞話。
19已:語詞。
20銜:含在口中。佩:系在身上。此二字在這裡都引申為“具有”之意。
21天道:即《原道》篇說的“自然之道”,指客觀事物的規律。
22鑽:深入研究。仰:仰而求之。
23胡寧:何以,為什麼。
24庶:近。
(四)
贊曰:妙極生知1,睿哲惟宰2。精理為文,秀氣成采3。鑒懸日月4,辭富山海。百齡影徂5,千載心在。
〔譯文〕
總之,只有聖人能懂得精妙的道理,因為他們具有特出的聰明才智。他們把精妙的道理寫成文章,以自己靈秀的氣質構成文采。他們的見解有如日月之明,他們的辭藻就像高山大海那樣豐富。古代聖人雖成過去,但他們的精神卻永垂不朽。
〔注釋〕
1妙:指精妙的道理。極:追究到底。生知:生而知之的人,即聖人。
2睿(ruì銳):智慧,明達。宰:主宰,引申為掌握、具有。
3氣:這個字在《文心雕龍》中用的較多(共七十九次),解釋也很分歧。從全書運用情形看,除明確指才氣、氣勢、辭氣和氣候等意思外,多數用以指作者所特有的氣質,或作者的氣質體現在創作中而成為某些篇章的特點。這裡是指聖人的氣質。
4鑒:察看,這裡指觀察事物而形成的主張或意見。
5百齡:百歲,指聖人的一生。影徂(cú粗陽平):形體已成過去。徂:往。
後人讀解
《徵聖》主要講徵驗聖人之文,值得後人學習,即所謂“征之周、孔,則文有師矣”。《宗經》則強調儒家經典的偉大,是“文章奧府”、“群言之祖”,因此,建言修辭,必須宗經。其中許多對儒家著作的吹捧,大都是言過其實的,什麼“經也者,恆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完全是唯心的、形上學的觀點;認為儒家經書是“銜華而佩實”的典範等等,除《詩經》中的部分優秀作品外,大多數儒經都是不堪其譽的。
但我們也不能不注意到,劉勰為什麼要強調“徵聖”、“宗經”,他的用意何在。《通變》中說:“矯訛翻淺,還宗經誥。”這個用意,《宗經》中也明確講到了:“建言修辭,鮮克宗經;是以楚艷漢侈,流弊不還。正末歸本,不其懿歟!”劉勰就是針對楚漢以後日益艷侈的文風,而大喊大叫“徵聖”、“宗經”,企圖以此達於“正末歸本”的目的。從這一方面來看,“徵聖”、“宗經”的觀點雖有它的局限,但也是未可厚非的。
劉勰從文學要有益於封建治道的思想出發,企圖使文學作品對端正君臣之道以及在整個軍國大事中發揮作用,在當時就必然要反對“離本彌甚”的浮華文風,而強調“正末歸本”。“離本”的原因是“去聖久遠”,文學創作“鮮克宗經”,則“歸本”的途徑,他認為就是“徵聖”、“宗經”。對於挽救當時“訛濫”的創作傾向,劉勰從當時的思想武庫中所能找到的唯一可用的武器,也就只有儒家經典了。佛道思想在齊梁時期無論怎樣盛行,它既沒有提出文學創作方面的什麼理論主張,也沒有儒家思想那種“根柢槃深,枝葉峻茂”的雄厚基礎,而最根本的原因,還在只有儒家思想,才過問世俗,才取積極入世的態度;也只有儒家經典,才更有利於為封建治道服務。正如前引孫綽所說:“周孔救極弊,佛教明其本耳。”范泰和謝靈運也有這種說法:“六經典文,本在濟俗為治;必求靈性真奧,豈得不以佛經為指南耶!”佛經是用“普度眾生”、解救人類靈魂之類為“指南”來動人的,至於“濟俗為治”,處理世俗政教,怎樣統治人民,一般佛徒就無意過問,而認為理所當然是儒家的事了。這也說明,《徵聖》、《宗經》中雖然極力吹捧儒經,對於篤信佛學的劉勰並不矛盾。
更值得注意的,是《徵聖》、《宗經》的具體內容。劉勰論文,當然不僅僅是打儒家的旗號,他寫《文心雕龍》時積極入世的態度,也決定了他確是以濃厚的儒家思想來評論文學的。但劉勰畢竟是一個文論家,而不是傳道士;《文心雕龍》也畢竟是一部文學評論,而不是“敷贊聖旨”的五經論。所以,即使在《文心雕龍》中最集中、最著力推崇儒家聖人及其著作的《徵聖》、《宗經》中,並沒有鼓吹孔孟之道的具體主張。在《文心雕龍》全書中,劉勰對忠孝仁義之類也有一些由衷的肯定和宣揚。如《程器》篇肯定“屈賈之忠貞”,“黃香之淳孝”;《指瑕》篇說“左思《七諷》,說孝而不從,反道若斯,余不足觀矣”。《諸子》篇評商鞅、韓非的著作“棄仁廢孝,轘藥之禍,非虛至也”等等。這說明,儒道思想在劉勰的文學評論中,是占有重要地位的,這種思想使他形成一定的偏見,嚴重地影響了他的文學觀點。但這個方面並不是《文心雕龍》的主要任務,劉勰既不是在一切問題上都從維護儒家觀點出發,也沒有把文學作品視為孔孟之道的工具而主張“文以載道”。
舉一個具體例子來看。戰國初墨家學說盛行的時候,“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以至到了“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的嚴重程度,孔、墨兩家發生一場尖銳、激烈的鬥爭。這場與孔、墨兩家存亡攸關的重要鬥爭,劉勰是不會不知道的。他對這場鬥爭的態度如何呢?《奏啟》篇曾有所議論:
墨翟非儒,目以豕彘;孟柯譏墨,比諸禽獸。……是以世人為文,競於詆訶,吹毛取瑕,次骨為戾,復似善罵,多失折衷。若能辟禮門以懸規,標義路以植矩,然後逾垣者折肱,捷徑者滅趾,何必躁言醜句,詬病為切哉!
對於“世人為文”以善罵為能的現象,劉勰是極為反感的。他主張“辟禮門”、“標義路”,定規矩,對有違“禮門”、“義路”的文章,就要砍他的手,斷他的足!這就嚴然是一副凶象畢露的衛道者的面孔了。“禮門”、“義路”出自《孟子》,禮、義之教,也正是儒家的主要教義,這似乎很能說明劉勰對儒家的態度了。但從他所舉“躁言醜句”的具體例子,聯繫當年儒墨之戰的具體背景來看,劉勰的用意就值得研究了。那種“復似善罵”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孔門“亞聖”孟軻和墨翟的破口大罵。墨翟罵儒家是豬,孟軻罵墨翟是禽獸。劉勰呢?認為這些都是“吹毛取瑕”,都是“躁言醜句”,一概加以批判。他不僅沒有在這場關係儒家命運的大戰中站在儒家立場指責墨家,也不僅是認為兩家都不該大罵,且用《孟子》的話來批評孟子。很難認為這是劉勰立論的疏忽,誤以《孟子》批判了孟子;更難說這是劉勰對孟子的有意嘲諷。劉勰的這段論述,只能證明他是從論文出發,不是從宗派出發;他反對的是“為文”中的破口大罵,關心的是文之利弊,而不是儒家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