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雜誌(上海1937)

《文學雜誌(上海1937)》1937年5月創刊於上海,月刊,由朱光潛主編,文學雜誌社發行,編委會成員包括朱光潛、楊振聲、沈從文、周作人、廢名、朱自清、林徽因、李健吾和凌叔華。出版四期後,因抗日戰爭爆發而停刊。1947年6月復刊,至1948年11月停刊,共出二十二期。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文學雜誌(上海1937)
  • 語種:中文
  • 創刊時間:1937年
  • 出版周期:月刊
欄目方向,文化傳統,

欄目方向

《文學雜誌》屬文學類刊物,主要發表詩歌、小說、戲劇、散文、書評等,較偏重論文和書評,論文不限於文學還涉及文化思想等問題。該刊在文學界具有較大的影響力,抗戰前出版的四期《文學雜誌》,“每期銷行都在兩萬份以上” 。該刊刊行時間雖不是很長,且因戰爭一度中斷,但內容卻相當豐富、厚重,當時很多重要作家都為此刊撰稿,沈從文、廢名、林徽因、叔華、老舍、胡適、廢名、戴望舒、林庚、馮至、卞之琳、葉公超、錢鐘書、知堂、王了一等名家均曾在該刊發表作品。
刊中內容分為論文、創作和書評三大部分,每期內容八萬字到十萬字,篇幅的分配,創作約占五分之三,論文和書評約占五分之二。其中“論文”欄目共發表近80篇學術論文,這些論文態度嚴肅,立論嚴謹,內容涉及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古代文學研究、外國文化研究、詩學研究以及對於文學思潮和創作理論的探討等方面。刊中“書評”大都是從文學本體出發的藝術批評,是從文學作品的內在結構、人物性格的發展、文學語言的運用等方面對作品進行的考察,具有一定的特色。刊中創作,則包括短篇散文、詩、小說、戲劇等內容,多名家之作,具有極為珍貴的文學史價值。此外,該刊還刊有大量商務印書館出版物的廣告。
《文學雜誌(上海1937)》是一份發行於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重要文學刊物,刊物數量雖少,卻在文學界具有重要的地位,是研究文學史的重要材料。也是研究沈從文、老舍等人民國時期創作作品的史料來源。

文化傳統

《我對於本刊的希望》
朱光潛
這是一種新刊物。照例,一種新的刊物在與讀者初次見面時,常有一篇宣言,表示它有態度和希望。宣言最易流為官樣文章,所以有些聰明的編輯者索性免去這個俗套,讓讀者自己去揣摩刊物的性格,不加一句介紹語。
這種緘默固然有它的方便,有時卻也不免是老於世故者的騎牆伎倆。在易惹是非的時代,最聰明的年世法是始終維持一種曖昧游離的態度,替自己留一個在利害關頭可以轉變或閃避的餘地。不過在思想方面和在行為方面一樣,心裡那樣想而口裡不那樣說,或是心裡想著而口裡不說出它所應說的話,都不免是違背良心。語言是思想的外現。淆亂語言或禁錮語言結果必至於滑亂思想與棼錮思想。口裡亂說,心裡也就亂想;口裡不說,心裡也就不想。一個不誠實的無勇氣的人無論是在思想或在文藝方面都決不會有成就。“怕惹是非”是我們中國人的智慧。大家既不肯惹是非,世間就不復有是非了。思想界的混濁與沉悶全是“怕惹是非”的怯懦心理所釀成的。
我們所呈獻給諸位讀者的是一種文藝刊物,開頭就提到思想問題,諸位或許不以為它是題外話。在現代中國,我們一提到文藝,就要追問到思想。這是不可逃免的。在任何時代,文藝多少都要反映作者對於人生的態度和他的特殊時代的影響。各時代的文藝成就大小,也往往以它從文化思想背景所吸收的滋養料的多寡深淺為準。整部的文學史,無論是東方的或西方的,都是這條原則的例證。十九世紀所盛行的“為文藝而文藝”的主張是一種不健全的文藝觀,在今日已為多數人所公認。並且,無論它是否健全,它究竟有一個思想上的出發點。每種文藝觀都必同時是種人生觀,所以“為文藝而文藝”的信條自身就隱含著一種矛盾。
著重文藝與文化思想的密切關係,並不一定走到“文以載道”的窄路。從文化思想背景吸收滋養,使文藝播根於人生沃壤,是一回事;取教訓的態度,拿文藝做工具去宣傳某一種道德的,宗教的或政治的信條又另是一回事。這個分別似微妙而實明顯。從歷史的教訓看,文藝上的偉大收穫都有豐富的文化思想做根源,強文藝就範於某一種窄狹信條的嘗試大半是失敗。有許多人沒有認清這裡所著重的分別,因而推演到兩種相反而都錯誤的結論。一派人抓住文藝與人生的密切關係,以為文藝既是人生的表現,也就應該是人生的改善工具;換句話說,它的功用應該在宣傳,一種文藝不宣傳什麼,對於人生就推動它的價值。另一派人看到“文以載道”說的淺陋,以為文藝是想像的,創造的,功用只在表現而不在宣傳,所以一個文藝作者可以自封在象牙之塔裡面,對於他的時代可以是超然的,漠不關懷的,用不著理會什麼文化思想。
這兩派看法恐怕都是老鼠躦牛角,死路一條。在現時的中國文藝界,我們無論是右是左,似乎都已不期而遇地走上這條死路。一方面,中國所舊有的:“文以載道”一個傳統觀念很奇怪地在一般自命為“前進”作家的手裡,換些新奇的花樣而安然復活著。文藝據說是“為大眾”。“為革命”,“為階級意識”,甚至於是“為國防”。另一方面,一般被斥為“落伍”的作家感到時代潮流的壓迫,苦於左右做人難,於是對於時代起疑懼與厭惡,抱“與人無爭”的態度而“超然”起來。結果是我們看得見的。搬弄名詞,吶喊口號,沒有產生文學;不搬弄名詞,吶喊口號,也沒有產生文學。失敗的原因是異途而同歸的。大家都缺乏豐富的文化思想方面的修養。對於現代文化思想的努力,“落伍”者固然“落伍”,“前進”者亦未必真正“前進”。一個作家的精神產業往往只限於幾部翻譯的小說集,實際人生的經驗只限於都會中小知識階級的往來,他的光陰大半要費在寫稿謀生活。這樣貧瘠的土壤如何能希望豐富的收穫呢?
許多人對於我們的時代頗感到驕傲,以為這是中國文化思想上的一個大轉機,一種“文藝復興”,一種新思潮與新人生觀的勃起。他們希冀這偉大的時代理應產生一種偉大的文學;同時,他們看到目前所流行的文藝作品,又不免頹然失望。“設法知道你自己”,希臘人狠謹慎地警告我們;“人豈不自知”?我們很自負地誇耀自己的審察力。站在這個時代裡面,想看清它的成就或失敗以及它所應走的路向,和“自知”有同樣的困難,同樣地容易發生幻覺。我們缺乏精確審視所必須的冷靜與透視距離。唯一的可以糾正過於放大或縮小的看法的根據是歷史上的類似事實,而這種根據又有它的限度,因為嚴格說來,歷史是從不復演的。不過有一點我們似乎可以看得清楚,就是中國新文化運動至多才不過有四五十年的歷史,而這四五十年的期限在一個文化進展的途程上,所含的意義儘管極重大,所占的階段實在非常短促渺小。在四五十年中,一個極大的政治變動可以由發生而完成個極大的文化運動則至多可以稍見端倪。我們試想想:四五十年的光陰在歐洲文藝復興的初期算得什麼?在中國佛教流布的初期又算得什麼?我們要承認文化運動現在還在它的幼稚期。
我們著重這一點人人皆知的事實,用意並不在替我們的平凡成就辯護,而在指出我們今後努力所應取的態度。是幼稚期就應該把它當作幼稚期看待。“欲速則不達”。“揠苗助長”,叫年青人勉強學老年人,無論是對於個人教育,或是對於整個的文化運動,都是危險的。
從歷史的教訓看,文化思想的進展大半可略分為兩期,生髮期與凝固期。在生髮期中,一種劇烈的社會變動或是一種嶄新的外來影響給思想家以精神上的刺激與啟發,擴大他們的視野,使他們對於事物取新穎的看法,對於舊有文化制度取懷疑,攻擊或重新估價的態度。這種從傳統習慣解放過來的思想常無所拘泥地向各方面探險,伴著高度的興奮,熱誠與活力。惟其不拘軌,所以紛歧,磨擦,衝突,鬥爭都是常有的事;惟期含有強壯的活力,所以在紛歧衝突之中,各派思想仍能保持獨立自由的尊嚴,自己努力前進而同時也激動敵派思想努力前進。這種生髮期愈延長,則思想所達到的方面愈眾多,所吸收的營養愈豐富,所經過的磨擦鍛鍊愈徹底,所樹立的基礎也就愈堅實穩固。一種文化思想除非是到了沒落死滅,它總不能完全脫離它的生髮期。不過少壯時代“狂飈突進”式的生髮則往往達到某一種限度就底止。由同趨異,由單一趨雜多,是一種新文化剛生髮的現象;由異趨同,由雜多趨單一,是那種文化已成熟的現象。人類心靈常需要綜合,把繁複的事態加以簡單化,所以每種文化思想在生髮初期所有的紛歧和矛盾到後來常還漸融化在一個兼容並包的新系統裡面。赫格爾的辯證公式似可套用到這裡。由辯證式中的正反對峙的階段體到它的綜合階段,那種文化思想就已由生髮期轉入凝固期了。在凝固期中,新傳統已成立,前一期的興奮,熱誠與活力已銳減,一般學者都樂業守成,對於前人的造就加以發輝光大,對於已樹立起的基礎加發補苴罅漏,縱然偶有新的開發,是遵照已成的傳統所指定的路向。新傳統成為一種統一的中心勢力。在這勢力蔓延之下,新的相反的思想動向不容易起來;縱然起來,也會被認為異端邪說而受摧殘撲滅。傳統的勢力愈穩定紛歧衝突愈少,活力愈降低,由生髮亦愈不易。所以一種文化思
想的凝固期同時也就預兆它的衰落期。
這是文化思想進展的公例。如果舉例證,紀元前六世紀至四世紀是希臘文化思想的生髮期亞力山大時代與羅馬時代是它的凝固期;紀元後一世紀至五世紀為耶教文化思想在歐洲的發生期(聖奧古斯丁是一個分水線),六世紀至十三世紀為它的凝固期;十四至十五世紀為文藝復興所代表的文化思想的生髮期,十七至十八世紀為它的凝固期;十八至十九世紀為近代科學及工商業文化的生髮期,現世紀似已轉入它的凝固期。在中國方面,因為社會穩定長久而外來的影響少,文化思想起伏的波折比較單調。殷周時代無疑地是它的生髮期。從漢一直到清,粗略地說,都可以說是儒家文化思想的凝固期。雖然在漢代在一個道家思想勃興的時期,在六朝有一個佛教文化思想流布的時期,它們都只能算是伏流,它們的存在和蔓延多少都藉著於儒家思想主潮合流而同匯到叫做“中國文化思想”的大海。現在我們新受西方文化思想的洗禮幾千年來儒家文化思想的傳統突遭動搖,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社會制度也在劇烈地轉變,這裡一髮千鈞的時會應該是中國新文化思想生髮期的啟端。
這一點歷史變遷大勢的認識,能給我們什麼一種教訓呢?它教我們在努力之中應有相當的忍耐,把眼光放遠,把腳步放穩我們所處的是新文化思想的生髮期而不是它的凝固期。它還是個胎兒,且讓它多吸收營養,生髮滋長,不必施行不自然的墮胎手術。使它因流產而天折。我們應該儘量地延長這生髮期,不得我們努力孕育殷勤期待的新文化思想老早就“溝渠化”,就走上條窄狹的路,就納入一個固定的模型,就截斷四方八面的灌溉。在今日,我們還談不到,而且也不應談到,“思想統一”,無論希圖“統一思想”的努力是“右”還是“左。
現在一般以“思想”為鬥爭口號者似乎都承認敵方有所謂思想”一件東西是大障礙,應該推翻打倒,讓已派的“思想”去“統一”全國。其實雙方所謂“思想”大半隻是信仰或意見前人的糟粕,並非由自己辛苦討探,根據事實憑證與邏輯線索所創造出來的。孔夫子云雲,或是馬克斯云云,我看那話狠合我的口胃,那就變成我的“思想”了。孔夫子的思想對,打倒馬克斯;或是馬克斯的思想對,打倒孔夫子,那就算是“思想統一”了。“思想”兩個字幾乎替不思不想者做了護身符。
我們剛從舊傳統的桎梏解放過來,現在又似在作繭自縛,製造新傳統的桎梏套在身上,這未免太愚笨。新傳統將來自然會成立的,我們不必催生墮胎。在任何方面,我們的思想成就都還很幼稚。如果倡“思想統一”,我們最多只能把這幼稚的成就加以凝固化,讓它做一個止關。我們現在所急需的不是統一而是繁富,是深入,是儘量地吸收融化,是樹立廣大深厚的基礎。
健全的人生觀與文化觀都應容許多方面的調和的自由發展。中世紀的苦行主義和清教主義不是健全的人生理想,就因為它要儘量地壓抑摧殘人性中某一部分而去伸張另一部分。封建制度的原形和變相不是健全的社會理想,就因為他儘量地剝削某一階級而與另一階級以過分的享受。英美所代表的工商業文化不是健全的文化理想,就因為它因儘量地希圖物質上的富裕而失去精神方面的價值意識。它們是畸形的發展。就被發展的一方面說,那是臃腫;就被忽略的一方面說,那是殘廢。
前車之覆,後車之鑑。這是新文化思想的生髮期,它不應該墮入畸形的發展。我們不妨讓許多不同的學派思想同時在醞釀騷動,生展,甚至於衝突鬥爭。我們用不著喊“剷除”或是“打倒”,沒有根的學說不打終會自倒;有根的學說,你就喊“打倒也是徒然。我們也用不著空談什麼“聯合戰線”,衝突鬥爭是思想生髮所必需的刺激劑。不過你如果愛自由,就得尊重旁人的自由。在衝突鬥爭之中,我們還應維持“公平交易”與“君子風度”。造謠,謾罵,斷章擇句做罪案,狂叫亂嚷不讓旁人說話,以及用低下手腕或憑仗暴力箝制旁人思想言論的自由―這些都不是“公平交易”,對於旁人是損害,對於你自己也有傷“君子風度”。我們應養成對於這些惡劣伎倆的羞惡。
這是我們對於文化思想運動的基本態度,用八個字賅[概]括起來,就是“自由生髮,自由討論”。我們相信文化思想方面的深廣堅實的基礎是新文藝發展所必需的條件。在目前中國,這種條件尚不充分。第一件急務是英國學者安諾德所說的廣義的批評,就是“自由運用心智於各科學問”,“無所為而為地研究和傳播世間最好的知識與思想”,“造成新鮮自由的思想潮流,以洗清我們的成見積習。”
對於文藝本身,我們所抱的態度與對於文化思想的相同。中國的新文藝也還是在幼稚的生髮期,也應該有多方面的調和的自由發展。我們主張多探險,多嘗試,不希望某一種特殊趣味或風格成為“正統”。這是我們的新文藝的試驗時期。在試驗時期,我們免不著要犧牲一點,要走些曲路甚至於錯路,不能馬上就希望有如何驚人的成就。不過多播下一些種子,將來會有較豐富的收穫。在不同的趣味與風格並行不悖時,我們可以互相觀摩,互相啟發,互相匡正。在文藝方面,無論是對於旁人或是對於自己,冷靜嚴正的批評都是維持健康的良藥。有作用的謾罵和有作用的標榜都是“藝術良心”薄弱的表現。沒有“藝術良心”,決不會有真正的藝術上的成就。別人的趣味和風格儘管和我們的背道而馳,只要他們的態度誠懇嚴肅,我們仍應表示相當的敬意我們努力的方向儘管不同,但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真正是努力前進,大家終於可以殊途同歸地替中國新文藝開發出一個泱泱大國。
根據這種信念,一種寬大自由而嚴肅的文藝刊物對於現代中國新文藝運動應該負有什麼樣使命呢?它應該認清時代的弊病和需要,盡一部分糾正和嚮導的責任;它應該集合全國作家作分途探險的工作,使人人在自由發展個性之中,仍意識到彼此都望著開發新文藝一個公同目標;它應該時常回顧到已占有的領域,給以冷靜嚴正的估價,看成功何在,失敗何在,作前進努力的借鑑;同時,它應該是新風氣的傳播者,在讀者民眾中養成愛好純正文藝的趣味與熱誠,它不僅是一種選本,不僅是畫顧的而同時是向前望的,應該維持長久生命,與時代同生展;它也不僅是一種“文藝情報”,應該在陳腐枯燥的經院習氣與油滑膚淺的新聞習氣之中,辟一清新而嚴肅的境界,替經院派與新聞派作種健康的調劑。
我們現在所呈獻給諸位的刊物就是向著這種理想去做。編者自己抱有很大的決心,要盡他的微薄的力量去實現這種理想。不過每種刊物的成功或失敗最後都要取決於作者和讀者的協助。編者謹以最誠懇的態度與最熱烈的希望,請求海內外作者和讀者多給他有益的教導,贊助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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