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喜事是誰辦?巴山來了徐向前。”
紅4方面軍勢如破竹,川陝蘇區發展到東起城口近郊,西抵嘉陵江沿岸,南起營山、達縣,北至陝南的鎮巴、寧羌,縱為400餘里,橫為500餘里,總面積達4.2萬餘平方公里,人口約500萬。方面軍增至5個軍,共8萬餘人。地方武裝除陸續調補主力紅軍外,到10月底仍有1.5萬餘人,赤衛軍、少年先鋒隊等民眾武裝約有數十萬人。
劉湘本以為打敗劉文輝,就可以稱王巴蜀。不料,巴山下來個徐向前,“造成了‘赤化全川’的戰略態勢。紅軍西抵嘉陵江東岸,如跨江而進,可橫掃岷嘉流域,控制川西平原,直逼成都;東至萬源、兩開地區,進而可據下江東的萬縣、夔門,端掉劉湘老巢,扼住全川咽喉;沿長江而上,則涪陵、重慶亦岌岌可危。”
10月,蔣介石以50萬兵力對中央蘇區發動第五次“圍剿”。同時,他以200萬元軍費、1萬餘支槍和500萬發子彈,支援劉湘進攻川陝蘇區。
同月4日,劉湘正式就任四川“剿匪”總司令,以其所屬21軍為主力,調遣帳前大小軍閥,組成六路圍攻軍:第一路為28軍,從廣元、昭化向木門、南江進攻,該軍軍長鄧錫侯為總指揮;第二路為29軍,從閬中向巴中方向進攻,田頌堯為總指揮;第三路為新6師、23師,從南充向儀隴、巴中東南的曾口場方向進攻,新6師師長李家鈺、23師師長羅澤洲為正、副總指揮;第四路為20軍,從蓬安向鼎山場、通江方向進攻,楊森為總指揮;第五路為21軍,從開江、開縣向宣漢、達縣和萬源方向進攻,該軍第3師師長王陵基為總指揮;第六路為23軍,劉存厚為總指揮(28日,劉存厚被蔣介石撤職,副軍長劉邦俊繼任總指揮)。第六路以及盤踞城口、鎮巴地區的城(口)萬(源)警備司令陳國樞(後被劉湘收編為21軍警備第四路)統轄6個支隊,分別從開縣、城口地區向萬源方向進攻。
川軍在西北起廣元、東迄城口的1000餘里弧形戰線上,共投入110餘個團,約20萬兵力。其預定圍攻計畫分為三期。第一期占領宣漢、達縣、江口、營山、旺蒼、木門、恩陽河、曾口場等地;第二期進占通江、南江、巴中;第三期會攻苦草壩。企圖以分進合擊、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戰法,將紅4方面軍圍殲於川陝邊境。
宣達戰役結束後,徐向前認為:部隊要休整,準備迎擊敵人新的圍攻。
張國燾則主張用“不停頓地進攻”,“粉碎敵人圍攻於開始之前”,決定乘勝進占比較富庶的開縣、開江,以獲得更大補充。
10月底,徐向前率4軍10師等部向南追擊劉存厚部,並進攻開縣,許世友率9軍25師向開江進擊。
徐向前率部進至開縣以西的楊柳關地區宿營。晚上,徐向前派一個通信員去給部隊送信。通信員跑進一個營地,到伙房要了碗水喝,他抬頭一看,見周圍人的軍帽不對,馬上往外跑。
敵兵也反應過來,開槍射擊。
通信員安全返回總部,報告:敵人就在跟前。
紅軍遭遇的是敵21軍3師,該師是劉湘的主力之一,武器裝備好,戰鬥力不弱,又有飛機大炮助戰,阻擋了紅軍前進的步伐。
徐向前指揮8個團在楊柳關、永興場一線,與敵軍的3個師鏖戰5天,雖殲敵5000餘人,但敵軍的後續部隊不斷開來,形勢越發不利。方面軍被迫轉入防禦,於11月中旬退守南壩場、宣漢、達縣一線。
11月16日,劉湘下達第一期總進攻令。鄧錫侯、田頌堯意存觀望,於12月上旬才投入戰鬥。楊森急於奪回失去的地盤,率第四路急進,其第3、5、6混成旅於11月23日進占營山後繼續北犯。26日,紅9軍27師襲占營山城北10餘里的鳳凰寨,擊潰敵第3混成旅,反攻至營山城下,楊森知難而止。
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在通江召開會議,決定仍採取“收緊陣地”、積極防禦的戰略方針,以求得在收緊陣地、節節抗擊的過程中,大量消耗、疲憊敵人,創造反攻破敵的條件。在兵力部署上以東面為主要方向,根據當時部隊的分布情況,確定集中4軍全部、9軍和30軍各2個師及33軍部隊共20餘個團,布於萬源迄宣漢、達縣的東線地區,由徐向前指揮,對付主要進攻方向上的敵第五、六路;31軍主力、30軍90師、9軍27師等部共10餘個團,仍配置於北起廣元沿嘉陵江以東迄營山、渠縣以北的西線地區,由副總指揮王樹聲和李先念統一指揮,分別鉗制第一、二、三、四路。另以31軍278、276團分置於通江縣北境的碑壩和旺蒼壩以北的三道河地區,監視陝南敵軍。
紅9軍25師以宣漢西南的曾家山為主要陣地,沿州河西岸構築數道防禦工事。12月16日晨,許世友正在師指揮所附近的山坡上散步。幾架敵機向陣地飛來,敵機這么早來襲,是很罕見的,許世友馬上跑回指揮所,命令作戰參謀:“通知部隊,迅速作好準備,敵人要渡河了。”
不一會,敵軍在曾家山東南的東林河渡口附近開始渡河。當敵軍進至河心,許世友下令射擊,紅9軍的多層火網給敵軍以很大的殺傷。紅4、9軍共殲滅敵第五、六路3000餘人。
紅30軍88師在宣漢以南的通江北岸沿河設防。清晨,敵21軍4師集中5個團,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連續強渡。紅88師的陣地上只有263團2、3營,難以招架。敵軍先占領河岸灘頭的小山陣地,到了中午,已有4個團過河。
紅263團退守石鼓寨。部隊傷亡較大,子彈快打光了,師長汪烈山和團政委陳錫聯就把炊事員、飼養員、衛生員組織起來,搬運石頭守寨。寨子居高臨下,全體官兵每人手持一支長矛,大部分長矛都帶有倒鉤,猶如古代的“鉤連槍”。敵兵來爬寨,一矛捅上去,順手一帶,將其鉤上來,從其身上可得到子彈和馬尾手榴彈。碰上身材高大一點的,或者拚命掙扎的敵兵,就需要幾個人一起動手,像抓豬一樣。
川軍欺負紅軍沒有炮,又缺少子彈,公然在距寨不遠的地方列隊,前面的部隊進攻,後面的部隊觀陣,吶喊助威。
寨上,汪烈山手持長矛,哪裡危險,就出現在哪裡。部下看到師長如此從容,個個奮勇迎敵。
太陽偏西,川軍的攻勢停止,山坡上擺滿煙攤,敵兵吞雲吐霧,紅軍官兵都能聞到煙土味。
汪烈山命令部隊分散吃飯。炊事員把飯送來,陳錫聯招呼汪烈山一起吃飯,汪烈山說:“你們先吃,我監視敵人。大家都在一起吃飯,敵人要是送來一個‘南瓜’,我們可吃不消。”
陳錫聯說:“一起吃吧,看樣子敵人不會馬上進攻。”
汪烈山和陳錫聯等人一起吃飯,團參謀長跑來說,敵人正在集結,可能又要進攻了。
陳錫聯丟下碗筷,起身跑向前沿陣地。突然,身後一聲爆炸,陳錫聯回頭一看,汪烈山倒在地上,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流。陳錫聯跑回去,抱起汪烈山,大聲呼喚:“師長!師長!”
汪烈山慢慢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說:“不要管我,戰鬥要緊!”——這是師長的遺言。
陳錫聯上將的終生遺憾是:“這件事使我以後每每想起來就悔恨莫及。如果早知道以後發生的事情,我當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汪師長和我們一起吃飯的。它使我在以後的戎馬生涯中永遠記住一條血的教訓:戰場永遠是殘酷無情的,無論自己如何疲勞,一個軍人的高度的警惕性是無論如何不能鬆懈的!”
汪烈山英勇善戰,愛兵如子,深為部下所敬重。夜幕降臨時,部隊奉命轉移,官兵們不願把師長葬在敵占區,輪流抬著師長的遺體,走過悲愴的100多里路,最後將師長安葬在大巴山麓。
17、18日,方面軍東線部隊分別撤離宣漢、達縣兩城,收緊陣地至東起廟壩,西經井溪場、東升場、雙河場、碑牌河迄北山場一線。
後來,毛澤東這樣寫道:“……江西叫‘誘敵深入’,四川叫‘收緊陣地’,從前的軍事理論家和實際家也無不承認這是弱軍對強軍作戰時戰爭開始階段所採取的必須採取的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