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妙惟肖的愛情

惟妙惟肖的愛情

書呆子禾呈的迂腐守禮和商業大鱷表姐的隨機應變,不同的處世原則帶來了各自命運的浮沉。而禾呈的兩個雙胞胎兒子,也個性分明,際遇迥異。在時代的行進過程中,兩種價值觀不斷衝撞,一場讀書人與商人、博士生與高中生的PK,迸發了許多可笑可嘆的細節。作家寫盡了這個時代的急功近利、斯文掃地;也寫盡了這個時代的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其間的時代之傷,讓人掩卷長嘆。

基本介紹

  • 書名:惟妙惟肖的愛情
  • 出版社:廣東省出版集團,花城出版社
  • 頁數:184頁
  • 開本:32
  • 品牌:廣東花城出版社
  • 作者:方方
  • 出版日期:2014年7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 ISBN:9787536071797
基本介紹,內容簡介,作者簡介,媒體推薦,圖書目錄,文摘,後記,序言,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小說語言犀利,夠狠。行文詼諧有趣,故事好讀,讓人笑著思考。
寫出了禾呈、惟妙、馬教授三個很可愛的書呆子大學教授,雖然有缺點,但是做人做事有底線,守道德。不比商人肆意踐踏社會規則。

作者簡介

方方(女,1955—)原名汪芳。原籍江西彭澤縣,生於南京。1957年隨父母遷至武漢。1974年高中畢業,曾做過四年裝卸工。1978年考入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後到湖北電視台任編輯,1989年調作協湖北分會從事專業創作。曾任《今日名流》雜誌總編輯, 2007年當選為湖北省作協主席。1975年開始寫詩。1982年發表小說處女作《大篷車上》。出版作品集有《大篷車上》、《十八歲進行曲》、《江那一岸》、《一唱三嘆》、《行雲流水》等。1987年發表《風景》獲1987—1988年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被批評界認為“拉開‘新寫實主義’序幕”。自此發表的《祖父在父親心中》、《行雲流水》、《桃花燦爛》、《烏泥湖年譜》等一系列作品,均受好評。2013年發表的中篇小說單行本《塗自強的個人悲傷》,關注“蟻族”大學生命運,榮登各大暢銷書榜。已出版小說、散文集約60多部。

媒體推薦

青年評論家付艷霞:與寫小市民相比,方方還是更擅長寫知識分子。可以說,一部《惟妙惟肖的愛情》寫得既鬆弛又有章法,是近年來難得一見的爐火純青之作。小說處處有趣,處處藏機,處處揶揄,處處無解。
作家、評論家黃桂元:《惟妙惟肖的愛情》是作家對知識分子世相的悲涼長嘆。”這“長嘆”悲涼、沉痛,卻並非杞人憂天,在這個意義上,將《惟妙惟肖的愛情》當作一部新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發展簡史來讀,亦無不可。
長江商報評論:在上一部小說《塗志強的個人悲傷》里,方方把目光聚集到現實生活中的“蟻群”身上,揭示了“時代之痛”;這一次,《惟妙惟肖的愛情》通過描敘知識分子禾呈家庭的變化,繼續追問這個時代:是什麼讓我們物質生活優質化的同時,卻也讓另一些我們曾經懷有敬意的東西惡質化?
長江商報銳讀:如果說通過《塗志強的個人悲傷》,方方想表達的是,一個好的社會不是為頂尖人才準備的,而更應該是為普通人準備的。那么在《惟妙惟肖的愛情》中,方方則指向這一點:不適宜知識分子存活的時代,不尊重知識的時代,甚至傷害尊嚴、傷害人心、傷害文化的時代,都不是一個好時代。

圖書目錄

惟妙惟肖的愛情
代後記:我的一聲嘆息
附錄

文摘

四、我願意幫她這個忙
惟肖到底還是比惟妙先結婚,因為馬小珍很快就懷孕了。未婚先孕,禾呈和他老婆都沒說什麼,當年他們也是如此。私底下兩人竟有十分的開心,馬上要當爺爺奶奶,那種興奮,比之做父親母親來得更猛。禾呈老婆說,如果也是雙胞胎怎么辦?這回該叫南轅北轍了。禾呈說,按你原先起的,叫有錢有勢吧。禾呈老婆笑了起來,去你的!老兩口不苟言笑地過了大半輩子,到這時候,竟然開始相互打起趣來。禾呈驀然有一種幸福感,覺得這感受年輕時反而從未有過。
惟肖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婚前特意開車接爹媽和惟妙前去參觀。途中表姐雪青的秘書打來電話,說董事長也會前去,她要親自陪她的表弟看新房。
禾呈夫婦先到,惟肖沒讓他們先上樓,說是等董事長來了一起上去。惟肖已經不喊表姐雪青叫姨了,而是像所有員工一樣,只喊董事長。隨表姐雪青的車一起到來的還有另外兩輛,一輛開道,一輛殿後。她的車一停,前後兩輛車下來幾個跟班,清一水地黑西服,鞍前馬後地伺候她的出場。
表姐雪青頭髮業已全白,她不再染黑,而是漂得更白。她的衣著明亮典雅,脖子上繫著一條絲巾,襯著一頭白髮,反而更有氣度,更加俏麗。見到禾呈夫婦,滿面笑容,倒比以前愈發親熱。一個跟班說,我好感動呀,董事長這樣高貴的人對自己的窮親戚一點架子都沒有。說得禾呈老婆一臉的不悅,心想她算什麼!她有資格在我們面前擺架子?想完便說,是呀,我們家的人都是這樣。我先生是大學教授,看到商人,也都是不會擺架子的。說得那個跟班一臉茫然,不知這兩個寒磣的老傢伙是何方神聖。
電梯的門開著,早有跟班搶在一行人到來之前,呼來電梯,守候在此。一跟班攔著別人,請表姐雪青先上。禾呈也心生厭惡,覺得這些下人頗是犯賤。電梯上升時,禾呈老婆忍不住說,怎么有這么多拍馬屁的。這話說到了禾呈的心裡。表姐雪青莞爾一笑,說別介意,企業是這樣。等級森嚴,為的是便於管理。這些服務也都是他們的工作。一番話,倒說得禾呈暗生慚愧。
惟肖的房子經過精緻裝修,自是與禾呈家不同。吊燈壁紙窗簾還有衛生設備,無處不散發著溫馨氣息。禾呈老婆不由嘆道,難怪小珍要找惟肖,換了我,也會這樣選擇呀。禾呈對她這番議論十分不滿,說你們女人,就是講虛榮,圖實惠。
表姐雪青知道馬小珍擇偶的來龍去脈。於是說,話還真不能這么說。按世俗的眼光,小珍應該選惟妙,他是博士畢業的大學老師,文憑高又有地位,而惟肖不過早先當司機現在賣房子,並且連本科文憑都沒有。但馬小珍卻選擇了惟肖。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惟肖雖沒文憑,但卻有錢。在今天這個社會,文憑和錢擺在一起,孰輕孰重,各人自知。
禾呈說,嗯,文憑不值錢了。表姐雪青說,錯。文憑是金招牌,它很重要,但它換不來錢。而錢卻可以買來一切,包括這個金招牌。禾呈說,拿博士靠的是學問,要做論文,要答辯,要過導師的這一關哩。表姐雪青笑得哈哈響,與她一身的優雅不太匹配。她說,從小到大我都說你跟不上時代,到老了,你還是這樣。禾呈老婆說,你確定不是在說笑話?博士也能用錢買到?大學校長不怕下台呀。表姐雪青笑了笑,說我這把年齡,博士我倒是不屑於了。
在一干人的稱讚和羨慕中,房子參觀完了。表姐雪青得先走,她還要去工商聯開會。走前說,當個工商聯副主席,憑白要開許多會。今天的會,副省長親自點名要我參加,真是沒辦法呀。禾呈和他老婆,便是呀是呀地點著頭送她到電梯門口。
電梯門剛關,一個跟班又說,董事長這么忙還親自陪你們看新房,這得是多大的榮幸呀。禾呈老婆終於忍不住了,大聲說了一句,放屁!我讓她在我面前顯擺,已經給她天大的面子了。吼得那跟班臉色煞白。禾呈說,你這又是何必。
回家還是惟肖開車,一路上禾呈老婆都不高興。惟肖說,媽你別這樣,表姨這個人,就是這毛病,喜歡在親戚面前炫耀,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公司做得這么大,她也有資本呀。禾呈老婆說,耍威風也別在我們面前耍呀,又不是沒見過她過去什麼樣子。你看看她那些跟班說了些什麼話。就算這是企業的習慣,可馬屁話說到這份上是不是也無恥了?而且怎么可以不顧及我們的自尊呢?真是沒文化的一幫東西!惟肖說,媽,這就是你不懂了,我們這叫企業文化。企業文化最大的目的就是消滅你的自尊,讓你除了順從就是順從。禾呈老婆說,這也叫文化?這叫奴隸制。禾呈老婆離開專業無數年了,這一刻突然想起了她早年學過的概念。
從踏進新房就沒怎么說話的惟妙這時候開了口,他說:無知者無畏,無畏者無識,無識者無信,無信者無德。
惟妙出言兇狠,二十個字比禾呈老婆囉嗦一百句都狠得多。換了平常,惟肖非大聲武氣與惟妙論戰一場不可。但這回,他忍了。他以很大度地方式作了退讓。因他覺得自己到底虧欠了惟妙,惟妙有氣也是應該,自己少說幾句權當是彌補。有了這念頭,惟肖決定無論惟妙怎么說,他都不還擊。實力不是靠嘴巴,是看真傢伙。看你住什麼屋,拿多少錢,用什麼車。惟肖覺得他即使不說,跟惟妙比,他哪頭都是贏家。既是贏家,又何必跟輸家計較?惟肖心想,他們除了有文憑,什麼都沒有;而他自己,除了少張文憑,卻什麼都有。文憑這東西,卻不過一張薄紙而已。惟肖有滿心的優越感墊底,所以惟妙的話根本不影響他的心情。
而惟妙卻也根本不會介意惟肖的心情若何。他一腦子只有自己的想法。惟妙說,企業就是企業,文化就是文化。沒文化才會扯出個什麼企業文化。幾個二百五湊在一起,胡編點東西,蒙那些啥也不懂的官員和老百姓,說這是企業文化。企業屁話差不多!訓練出一幫奴才和馬屁精,比沒文化還不如。
禾呈沒有插言,但他心裡卻是完全站在惟妙一邊。他也覺得企業文化這東西基本上是一個笑話。這東西就是表姐雪青這類文化半桶水瞎編出來了。禾呈一向所受教育是看不起商人。商人重利輕義,商人薄情寡意,商人唯利是圖,商人利益薰心,如此等等,他在書里讀得太多了。並非說凡商人本性皆如此,而是他們所做的商事使他們只能如此。既然這樣,他們在書里被詛咒和蔑視,也就是活該了。賺大錢而失名聲,可謂得失相抵,好孬都得自己扛。禾呈一向這樣理解那些自認為活得風聲水起的企業家。何況,所謂企業家這些人,就是他所知根知底的表姐雪青們。文化是什麼?他們哪裡明白。
禾呈心裡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惟肖反擊惟妙,他就站出來支持惟妙。就算老婆反過來又維護惟肖,他也要堅定地幫惟妙理論。因這問題已觸及到他歷史觀的底線:設若企業文化用來培養奴才,要它作甚?
然而惟肖卻不作聲,一邊開車一邊倒自得其樂地吹起口哨。這架式令禾呈和禾呈老婆面面相覷,不知他心裡有什麼更厲害的底牌。
其實什麼都沒有,惟肖把他們送到家,繼續吹著他的口哨又開車回家去了。望著小車後的塵土飛揚,他們三人都強烈地感覺到惟肖對他們的不屑。

惟肖和馬小珍結婚沒多久,惟妙也結了婚。女朋友還是馬教授介紹的,長得頗有幾分姿色。馬教授深心覺得在馬小珍一事上對不起惟妙,幾次發誓,一定要幫惟妙介紹一個更好的女孩。結果他老婆當年下鄉時所居農家房東的女兒即將大學畢業,不想回老家,託了馬教授看看能不能在大學找個對象,以方便留城。馬教授見過女孩,覺得她長得不錯,便立即將惟妙隆重推出。對方一聽就同意了。雖然惟妙比女孩子大了近十歲,但女方一心想留城,並且渴望在城裡有一份安定生活,也就不介意這個。
馬教授倒也如實說了女孩心思,禾呈和他的老婆頗有點不情願,覺得女孩目的太清楚,這樣的結果一定不會太好。
但惟妙卻同意了。惟妙說,能踏踏實實生活就行,何必介意她有無目的?禾呈老婆說,她找你不過是為了在城裡找個下家落腳哩。禾呈也說,是呀,她的目的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跟你我這種安心過平常日子的想法會不一樣。惟妙說,這有什麼不好?他們這類人,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的使命,那就是改變自己的窮苦命運。所以他們一直負重而行。我們呢,一生下來就覺得自己過得還行,所以就很願意一直還行的活著。如果能提升,自然好,如果提升不了,也無所謂。這就是我們和他們的差別。這樣的人,未見得不珍惜自己的生活。再說了,歷史是靠他們這些人強烈的使命感來推動的,而社會卻是靠我們這些人平淡的無所謂來穩定的。我願意幫她這個忙。
禾呈聽惟妙這番話,有些目瞪口呆。馬教授卻一拍大腿說,有理有理。歷史就是在一代一代窮人的奮鬥和推動中前進的。你們就算幫助歷史吧。
禾呈回味一下,覺得維妙的話不太對味,卻又駁不出來,便說,你如這樣想,我也沒得說。婚姻像是小褲衩,貼身不貼身,只你自己說了算。禾呈老婆卻哭笑不得,找個媳婦,兒子說當是幫忙,兩個教授,一個說是幫助歷史,另一個說是小褲衩。她表態都不知道如何去表,只好咬著牙說,聽來聽去,都是些瘋話。我懶得管你們了。
就這樣,從見面到認識,大約不到半年,女孩也懷孕了。禾呈與他老婆又一次面面相覷。夜晚躺在床上,禾呈老婆突然說,兩小子還都像你。禾呈說,我正想說兩媳婦都像你哩。說完,兩人竟都笑起來,情不自禁回憶當年。回憶中,似乎身心也回到那時,又情不自禁小小親熱了一番。老夫老妻,這樣的事已經很少見了。
惟妙很快就結了婚。禾呈和他老婆對這個新媳婦也算滿意,雖然覺得她來者不善,但來了之後,各處表現倒也大善。特別惟妙對她的熱情,竟遠超過以前對馬小蘭的。禾呈老婆見到馬教授便嘀咕說,緣分這事,真是說不清楚。
惟妙婚後便搬出家,他也分到了一室一廳。於是獨立門戶,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後記

我的一聲嘆息
——關於小說《惟妙惟肖的愛情》的對話
提問:《長江商報》記者盧歡
回答:方方
問:小說《惟妙惟肖的愛情》的引子部分交代您很早(1990年代初)寫過一組短篇小說,如《禾呈》、《金中》、《言午》。這一次的寫作即是大學歷史教授禾呈家的故事續寫。跟過去寫這種知識分子題材的小說相比,如今寫作時的心境上有什麼變化么?他們人生中的疑惑和茫然依然是最吸引您的地方?
答:變化大到令我自己難以想像。不對比不知道。我因整理即將出版的文集,把以前的這些小說都找了出來重新校對和修改。在重新的閱讀中,回憶起九十年代大學的狀況,才發現大學的現況與當年已經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大學老師們(以及其它知識分子)牢騷和憤慨的內容也全然一變。而時間過去也不過二十年。以前因為窮、因為知識分子社會地位低下,還相對單純點。眼下則複雜得多。現在他們的住房條件、經濟條件已然大大改善,但學術環境則更差。權貴們紛然到學校撈一票以及大學領導階層的官本位化,還有更多更多讓人覺得不可逆轉的惡劣,都給人一種沒有希望的感覺。如果說九十年代的知識分子雖然牢騷,但仍然對未來懷有希望,而現在的知識分子,對現狀不抱希望的人就太多了。在大家心目中,大學幾乎就是被毀了。
問:初看小說標題,會以為它是個愛情故事。其中也有一條線索講到惟妙惟肖這對孿生兄弟的愛情。但恐怕讀者讀完後會反問:這哥倆的愛情哪能算是真愛?所謂的愛情幾近虛無(在惟妙這裡是“我願意幫她這個忙”),脆弱得不堪一擊。可以這般理解小說名字的雙關含義么?
答:其實開始我是準備全力寫這兩兄弟的愛情,但寫著寫著,想法有了改變。而我本人對那些所謂真正的愛情原本就持有不信任感。所有愛情都是有條件的。有的人圖實惠(男人女人都是。如惟肖和兄弟兩人的母親以及兩人的前妻。),有的人看得透徹,對此會抱有另一種無所謂心態(如惟妙或他的父親)。當然,後一種人,用世俗看法,是情商低。其實與其說是情商低,不如說是自私。有很多書生型知識分子,外在表現經常顯得很自私。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不自私是什麼樣的。兩代的人,或是兩組不同的人(即讀書永樂和讀書臭屁兩組)人生理念和價值觀完全不一樣,但把他們擺在一起,都沒辦法評價誰對誰錯。在他們那裡,愛情是進行不下去的。
問:更有讀者看到,這部小說講述的“惟妙惟肖的愛情”只是個踏板,最終指向乃是“惟妙惟肖的時代”。 正如禾呈所說,他看不懂這世界是什麼東西被顛覆了。這讓人聯想到,您在發表前一部小說《塗自強的個人悲傷》後說過,“這是一個充滿混沌意味的世道”。在您看來,它們是從不同角度對天翻地覆的時代的一聲長嘆?
答:惟妙惟肖雖然是雙胞胎兩兄弟,他們與父母生活的時代全然不同。他們倆人有繼承者亦有叛逆者。禾呈看不懂現在這個時代,但他生活的那個時代,他又何曾看懂過?所有的時代都跟他理想中的時代不同。這兩個時代,呈現的外在現象反差如此之大,可謂南轅北轍,但本質上卻是一樣。都是不適宜知識分子存活的時代,都是不尊重知識的時代。甚至都是傷害尊嚴傷害人心傷害文化的時代。都不是一個好時代。
問:如果說草根青年塗自強最終被時代的灰塵掩埋,那么小說中的知識分子禾呈、惟妙則因跟時代擰著乾而被它淘汰、賤看、無視。他們都不是能跟時代合作,不能隨波逐流的人。為什麼您會格外關注這樣的人的命運?
答:其實禾呈和惟妙也不是我要完全肯定的人。他們有他們的問題。但他們至少有底線。他們至少尊重知識,尊重規則,以及尊重大學。而現在這些尊重都沒有了。現在是無底線的為所欲為時代。尤其權貴,他們的貪婪無度超過任何一個歷史時期。而在官本位領導下的學校,已經沒有了大學的尊嚴,沒有了學術自由的空氣。一切都被權貴所玩弄。大量的知識分子(這種人哪個時代都很多)都迅速地向這些權貴靠攏以及儘可能諂媚。大學教師的惡質化是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的。這都是經常被人議論和痛罵的地方。但是,在與時代合作和與時代不合作的兩類人中,我還是更喜歡不合作者。因為這個時代太壞了。
問:隨著時代變遷,人的觀念更是發生巨變。小說著墨最多的莫過於記敘各人物價值觀之間的碰撞。年輕一代惟妙和惟肖的人生經歷、觀念就是上一代人禾呈和雪青的翻版,可能我們今天都見怪不怪了。但您認為這種現今社會裡的普遍性現象其實是值得拷問一番的?
答:是啊。我特別想要強調的,就是每個人想要的東西都是不同。即所謂:“他想要的,是不是你想要的。”在我自己的生活經歷中,也常會看到一些草包,什麼都不懂,但憑著到處跟人廝混,照樣春風得意。還有一些品行惡劣者或是投機者,居然可以混到在某些專業層面呼風喚雨,要啥有啥。他們不付出努力,只需搞好關係。這時候,我也會問自己:他想要的,是不是你想要的?問過之後,我會清楚地知道:我們是不同的人,我們所要的東西完全不同。所以,我根本沒必要介意這些人。我只堅持我想要的就可以了。
其實,這樣人的存在是沒有辦法的,哪個時代都有,打殺不盡的。中國的文化土壤,是非常適宜這樣的人旺盛生長的。以惡行得善報,以小人之手段得大利之結果,我們看得太多了。所要說的就是,你不想跟他成為同樣的人,就不必去跟他們爭什麼。你按你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或做事就好。
問:堅守傳統的禾呈覺得,有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世界,有什麼樣的世界就有什麼樣的人,他們永遠都互相匹配。勇於弄潮的商業大鱷表姐雪青也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定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宿命。時代和人,他們彼此欣賞,不就夠了?”如果替他們追問下去,互相匹配、彼此欣賞,這就夠了么,您會作何感想?
答:這是沒辦法的事。時代狀態的形成很複雜,也不是很短的時間。我們今天的時代成為這樣,其實從禾呈時代就已經開始了。而禾呈時代的形成,也有前咽。幾十年過去了,我們仿佛突然發現今天和以前,已經判若兩世。但其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禾呈在他的時代也不是一個適宜者,而到了現在,他仍然不是一個適宜者。
問:小說有個劃分很有意思,將禾呈家裡的人分為讀書永樂派與讀書臭屁派,而且大多數時候是後者占上風,前者被指是不懂社會、缺乏動手能力的書呆子。我感覺小說對這兩派同樣都存在批判,是這樣么?
答:是的。禾呈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本來也是有著自己的問題。禾呈的成長時期,是中國政治運動最頻繁的時期,他的生存狀態一直是戰戰兢兢的狀態。他的精神本來就發育不良。
問:在歷史系博士畢業的惟妙的觀念中,“任何一個朝代,商人都比讀書人有錢,但他們永遠也敵不過讀書人在這世上被尊敬的程度。”可在小說最後,商人弟弟惟肖在學校禮堂講發財史,吸引了眾多學生,讓他僅有的課堂“不攻自破”。這場讀書人與商人、博士生與高中生的PK結局究竟說明了什麼?
答:急劇變化的現實已經顛覆了他的認知。這是我們大學的問題。而大學出現的問題根子則在我們國家的教育思想和教育體制:你想辦什麼樣的大學?一所大學,以權貴為標準,這樣的大學,其實可以不辦。我們的社會價值觀出現的問題。我們的社會一切都向錢看,成功與否,以是否賺到大錢、是否當上大官為標準。他們傳達這樣的理念,而大學也與社會毫無差別,他們也向學生傳達這樣的觀念。(或許他們嘴上沒有說,但他們所做的事情,全都如此。)這些觀念怎么會不影響到正在成長中的學生?而這些學生帶著這樣的觀念進入社會,他們只能促使社會的價值觀更加惡劣。說到底,大學的惡質化,加劇推動著這個社會的惡質化。所以我說,這篇小說其實只是我的一聲嘆息。因為一切都難以逆轉。
後附:九十年代初的短篇小說《言午》和《金中》。

序言

我很早寫過一個短篇小說叫《禾呈》。這是一位大學教授的姓:程。我將他的姓拆開,變成小說題目。類似這樣的小說我寫了好幾篇。有一篇叫《言午》,是我拆開了“許”字,還有一篇叫《金中》,我拆開了“鐘”字。這一組小說發表了許多年,我本已忘卻。卻不料忽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禾呈先生。於是佇足閒聊了幾句。我看著他的眼睛,驀然發現其中的疑惑和茫然,比之以前似乎更深更濃。再往下聊,又發現後面的事情愈發有意思起來。隱忍不住,我要將禾呈家的故事續寫下去。
一切還是從頭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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