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瑪西亞之心

德瑪西亞之心

《德瑪西亞之心》,《英雄聯盟》宇宙中的短篇故事。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德瑪西亞之心
  • 外文名:Demacian heart 
  • 登場作品:《英雄聯盟》宇宙
  • 作者:PHILLIP VARG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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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男孩充滿憐愛地看著霜凍土壤中探出頭的多眠參的黃花。這一小塊地上有上百株同樣的花,鮮艷的顏色與周圍的荒蕪貧瘠格格不入。他蹲在花朵旁邊吸了一口氣。清爽的晨風和淡淡的香味問候了他的鼻子。他伸出手,想要摘下一朵野花。
“別碰它。”瓦尼斯說道。
年長一些的男人擋在男孩頭頂,他的藍色大衣在輕風中微微拂動。馬爾森諾站在他旁邊,舉著一支未點燃的火把。三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沒有等到任何質疑聲。
年輕一些的男人俯視著男孩,微笑著點了點頭。
男孩摘下了一朵花,裝進了口袋。
瓦尼斯搖了搖頭,皺起眉。“你都把這小子慣出毛病了。”
馬爾森諾被說得滿臉通紅,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你看到什麼了嗎?”
男孩站起來,仔細查看霜凍田野對面的一排排房屋,這片飽經風霜的居住區有的只是破破爛爛的棚屋,零星散落在丘陵的一側。影影綽綽的人形經過澆鑄玻璃窗前。
“裡面有人。”男孩說。
“這我們都能看到,”瓦尼斯沒好氣地說。“問你看沒看到我們要找的東西?”
男孩搜尋著最微弱的跡象或印象。但他只看到了灰濛濛的舊木和石料。
“沒有,長官。”
瓦尼斯悄聲罵了一句。
“或許我們該靠近點。”馬爾森諾說。
年長的人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山民。他們會在自家門口二十步以外就給你長矛伺候。”
男孩聽到這句話打了個冷顫。即使是雄都的人也都聽說過南方山民的彪悍。他們生活在王國未馴服的邊界,靠近爭議領土。他瞄了眼身旁,一點點靠近馬爾森諾。
“點火把。”瓦尼斯說。
馬爾森諾敲擊火石,火星澆在浸油的麻繩上。瀝青噴出火焰,驅走了清晨的凜冽。
他們並不需要等太久。
許多小屋的門打開了,十幾個人向他們走來,裡面有男有女。他們帶著長矛和斧頭。
男孩的手落在身側的匕首上。他轉身看馬爾森諾,但男子的雙眼緊盯著村民們。
“穩住,小子。”瓦尼斯說。
人群停在田地的邊緣,他們身上的襤褸衣著與瓦尼斯和馬爾森諾身上的皇家藍白套裝形成鮮明對比。就連男孩自己的衣服都比他們整潔。
一陣輕微的刺麻感沿著他的後脊樑蔓延開。他碰了碰馬爾森諾的胳膊,引起他的注意,然後點點頭。馬爾森諾知道這個信號的意思,示意他退後。他們必須遵守流程。
一個老婦人從人群後走出來。“搜魔人現在都放火燒村了嗎?”她問道。
“這裡什麼都沒有,走開!”一個頭髮蓬亂的年輕人站在老婦人身邊喊道。其他人也開了腔,紛紛冷嘲熱諷、叫囂喧譁。
“安靜!”老婦人厲聲說著,用手肘戳了下旁邊人的肋骨。
那個人縮了回去,低下了頭。人群也安靜下來。
這群山民和男孩在雄都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他們並沒有被搜魔人一貫的藍色大衣和鍛銅半截面具所震懾到。相反,他們昂首挺立,面無懼色。有幾個人擺弄著手中的武器,怒視著男孩。他避開了他的凝視。
馬爾森諾向前一步。“六天前有人往倫沃爾送了一斗多眠參。”他說著,用火把示意了一下地面上的花朵。
“有人賣東西。有人買東西。城裡不一樣嗎?”老婦人問道。
山民鬨笑起來。
男孩緊張地跟著一起笑。就連馬爾森諾也嘴角微提。瓦尼斯紋絲不動。他注視著人群,手握著長棍。
“沒什麼不一樣。”馬爾森諾說。“但這種花在這個季節可很罕見。”
“我們擅長耕作。也擅長打獵。”老婦人的微笑消失了。
瓦尼斯緊盯著老婦人。“對,但土地已經上凍,而且你們之中沒一個耕過地的。”
老婦人聳聳肩。“東西願意長哪就長哪。我們能怎么著。”
瓦尼斯還以假笑。“對,它願意長。”他一邊說一邊解下斗篷上的灰印。他蹲下來,把那枚紋飾雕琢的石牌舉到一株多眠參上方。
花瓣紛紛枯萎皺縮。
“但它可不該一見到禁魔石就枯死。”瓦尼斯說著站起身。“除非你是用魔法種的它。”
村民們臉上的微笑都消失了。
“使用魔法是明令禁止的。”馬爾森諾說。“我們都是德瑪西亞的臣民。生來就該遵守她的法律——”
“榮譽在這不能當飯吃。”老婦人說。
“就算能吃,你們也沒得吃。”瓦尼斯冷笑道。
侮辱引起了人群的騷亂,向前緊逼,距離兩個搜魔人不到幾步遠。
馬爾森諾清了清嗓子,舉起一隻手。“山民一直以來都遵守著德瑪西亞的道義,守護著法律和傳統。”他說。“我們今天只想請你們一如既往地遵守榮譽。災疾之人能否站出來?”
沒人動彈也沒人說話。
片刻過後,馬爾森諾再度開口。“如果榮譽無法迫使你,那么請聽好,我們這有一個孩子能查出罪惡之人。”
人群全都看向男孩。他們眼中溢滿責難,嚴厲的輕語聲在人群中流淌。
“這個小畜生動用魔法就不受罰,專門罰我們?”剛才大聲喊叫的那個人問道。
男孩在責問聲中畏縮了。
“他為德瑪西亞效力。”馬爾森諾說著,轉身面向男孩。“沒關係,開始吧。”
他點了點頭,在褲腿上蹭了蹭汗津津的手掌,然後面對那群山民。在一張張塵垢斑駁的面孔中,有一個格外顯眼、光彩四射的存在。一輪光冕搏動著浮在那位法師周圍。
只有男孩能看到這種光,從他出生以來一直是這樣。這是他的天賦。這是他的災疾。
其餘的村民鄙夷地看著他。到處都是這樣。這些人因他的天賦而憎恨他。所有人——除了那位老婦人。她柔弱的雙眼只是祈求他不要開口。
男孩垂著頭,看著地面。
他們都在等待,這一刻默默地延長。他感到瓦尼斯正在打量他,正在嚴苛地評判他。
“沒事的,”馬爾森諾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他肩膀以表鼓勵。“我們嚴守秩序。我們維護法律。”
男孩抬起目光,準備指認那名法師。
“別說出來,孩子。”老婦人搖著頭說道。“會承擔責任。聽到了嗎?”
“夠了。”瓦尼斯厲聲說著,推開他向前走去,手中拿著灰印。
法師周圍的光輝短暫暗淡,是人群在靠近。
“等等!”
“安靜,小子。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但老婦人並非災疾之人。
男孩轉身望向馬爾森諾。“不是她!是另外那個人!”他一邊說,一邊指著老婦人身邊那個頭髮蓬亂的男人。
馬爾森諾的目光離開了山民,想要尋向男孩所指的方向。但還沒等他確定威脅的來處,那個人就已撲向了兩名搜魔人。
“媽媽!”他大吼著衝到瓦尼斯身邊。他的雙手發出翡翠色的光澤,荊棘藤條從他的指間綻放。
瓦尼斯回身躲開,順勢掄圓了長棍,厚重的木柄擊中了法師的太陽穴,發出碎裂聲。
那名法師撞到了馬爾森諾身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尖銳的荊棘刺破了他的衣袖。馬爾森諾痛苦地畏縮,然後將那個災疾之人推倒地上,忙亂之中掉落了火把。
火舌舔舐那人的外衣,點燃了破布。
老婦人尖叫著沖向她的兒子。
眾人七手八腳地拖回了她,她徒勞地掙扎著。其餘的山民向前逼近,但瓦尼斯寸步不讓,長棍擺好了架勢。
“他碰到你沒?!”
馬爾森諾忙亂地抓住自己的武器,終於解開了節杖的掛鈎,他雙目無光,眼神迷離。
“馬爾森諾!”
“我沒事!”
“還有別人嗎?”瓦尼斯大喊道。
男孩沒有回答。他依然一動不動,低頭注視著那個將死的法師在火焰中蠕動。他的喉嚨里泛起一股苦味,但他將那腐爛的味道咽了回去,忍住了嘔吐。
“小子!”
他終於回過神。火勢在整片段預告田蔓延開來,在他們和暴民之間形成一道牆。他隔著火光在一張張殺氣騰騰的面孔中尋找,熱火遮蔽了他的感知。
“沒了。”
“那就上馬!”
男孩跨上他的小馬。馬爾森諾和瓦尼斯也緊跟著跨上各自的戰馬,三人迅速離開了村莊。男孩轉身回頭看去。烈火在肆虐,那片段預告田正在萎蔫。
瓦尼斯催著他們一直騎行到傍晚,儘量讓他們遠離那群山民。到倫沃爾需要三天的時間。瓦尼斯打算組織一整隊搜魔人再殺回來。他說,法律必須得到維護。
天黑後不久他們就安營了,夜間走這裡的山路很危險。男孩終於用自己的雙腳踏在地上,鬆了口氣。來自溝邊鎮的孩子很少騎馬,除非從馬車行里偷馬,而他從來都不是小偷。
他輪第一班崗,於是坐在一棵高大的橡樹下,數小時的騎行讓他的後背和屁股僵硬酸痛。他翻來覆去,想找一個舒服的姿勢。幾分鐘後,他站起來靠著那顆遠古的巨樹。一聲孤狼的嚎叫從山裡傳來,喚起同伴的齊聲應和。或許也可能是布萊格獵犬的聲音——他始終都無法區分開。
遠處的雷雨雲在夜空中頻頻閃爍,但因為距離太遠,雷聲沒有傳到他的耳中。頭頂的星星艱難地推開薄薄的灰暗雲浪顯露星光。濃重的霧氣蓄在低地上方。
他又向篝火中扔進一捆木柴。激起的火星迅速在空中熄滅。
鬼魅的聲音填充了他靜止的腦海。它們在央求,在否認一個閃爍的事實。男孩想起了那名著火的法師,那段記憶在篝火中躍動起舞。他顫抖著扭過頭。
那是慘不忍睹的死亡。但每當那些想法侵入他的腦海,他都將其驅趕,並替換為自從加入瓦尼斯和馬爾森諾以後見到的種種美好。
他已經和這兩位搜魔人共同旅行了好幾個月,首次看到了溝邊鎮外面的繁華街巷。他也親自探索了那些曾經在房頂上遠遠望見的山丘。現在他又看到了新的山峰,而且還想看到更多。
是魔法讓這一切變為可能。
他的災疾曾讓他充滿被發現的恐懼,而現在卻成了一份禮物。他的災疾讓他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德瑪西亞人。他甚至還穿上了藍衣。或許某天他也能戴上半截面罩,還有屬於他自己的灰印,雖然他自己就是法師。
悉悉索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轉過身發現馬爾森諾正在含糊囈語。他身邊的鋪蓋卷是空的。男孩見狀立刻心驚肉跳。他望向樹林,搜尋年長搜魔人的蹤跡——
瓦尼斯站在附近一顆橡樹下,正在看著他。
“你今天猶豫了。”他說著,走出陰影。“你的表現很差。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男孩迴避他的注視,一言不發,尋覓著能令這位搜魔人滿意的答案。
瓦尼斯一臉不滿,聲音開始不耐煩。“快點,有話就說。”
“我不明白……種多眠參有什麼危害?”
瓦尼斯嘟囔一嘴,搖了搖頭。“你讓步一寸,他們就得寸進尺。”他說。“在戰場上如此,法師也如此。”
男孩對他點點頭。瓦尼斯對他看了一陣。
“你心屬何處,小子?”
“與德瑪西亞同在,長官。”
馬爾森諾再次驚悸。他的低聲呢喃很快變成了痛苦呻吟,最後開始在被卷中痛苦掙扎。
男孩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肩膀。“馬爾森諾,醒醒。”他小聲說。
年輕的搜魔人在男孩的觸碰下扭著身軀。呻吟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哭號。他又搖了搖馬爾森諾,這次動作更大。
“怎么回事?”瓦尼斯問道,他的身影遮了上來。
“我不知道。我叫不醒他。”
瓦尼斯把男孩推開,幫馬爾森諾翻過身。他的眉梢和太陽穴浸透了汗水,深色的頭髮一縷縷地貼在一起。馬爾森諾大睜著雙眼,目光空洞,瞳孔映著渾濁的白色。
瓦尼斯拉開厚厚的毯子,掀開馬爾森諾的斗篷。黑暗的枯朽觸鬚爬上了他的胳膊。在男孩的眼中,腐壞的皮膚之下正躍動著光芒四射的花朵。
還沒等第一縷曙光出現,他們就上馬啟程了。
瓦尼斯和男孩設法把馬爾森諾抬上了馬,把他固定在馬鞍上。年輕的搜魔人一直伴著高燒和睡夢,瓦尼斯將馬爾森諾的坐騎與自己的栓在一起,然後便出發了。
男孩的小馬艱難地跟著瓦尼斯帶領的輕快步伐——距離倫沃爾城堡還有一天的路程。
他看到馬爾森諾每一步都在顛簸。這名傷員有好幾次都差點跌落馬下,但瓦尼斯每次都會慢下來,把馬爾森諾固定好。年長的搜魔人每次停下照顧同伴,都會瞪一眼男孩,然後再繼續前行。
他們在上午中段來到了科沃山道。他們的坐騎沿著狹窄曲折的傍山險路。這條路能節省半日的時間,但險峻的路況和茂密的灌木讓他們舉步維艱。
男孩夾緊雙腿,握緊韁繩,不安地看著身旁陡峭的深谷。他的小馬則徑直向前走,用本能避開必死的命運。
他們衝破了茂密的灌木,來到一片平坦的空地。他看到瓦尼斯踩踏馬鐙,讓兩匹馬開始慢跑——這時馬爾森諾開始向右側傾斜,歪倒的幅度比以前大得多。
“瓦尼斯!”
那位搜魔人伸出手,但已經太遲了。馬爾森諾翻身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男孩勒住韁繩,跳下小馬,跑到傷員身邊。瓦尼斯也一樣。
一股鮮血從馬爾森諾的額頭流下。
“我們需要給他止血。”瓦尼斯說。
他抽出了匕首,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伸手從男孩的斗篷上割下一長條布料。
“水。”瓦尼斯說。
男孩掏出了水囊,水流澆在深深的切口上,瓦尼斯把傷口擦乾淨。
馬爾森諾挪了挪身子,在高燒狀態下語無倫次地呢喃。男孩想要聽清他的話,但只能聽清少數幾個詞語。
“喝。”瓦尼斯說著,把幾滴清水灑在他乾裂的嘴唇上。
年輕的搜魔人有了反應,舌頭迎著水滴。他睜開了眼。紅色的斑點浮現在那團渾濁的白色中間。
“到……了嗎?”馬爾森諾每說一個字都在費力地喘息。
瓦尼斯瞪了男孩一眼。他知道自己一個字不要說。他們距離救援還有很遠。
“快了,老弟。”瓦尼斯說。
“為什麼把……倫沃爾……建在高山上呢?”
“就是為了讓人難以到達啊。”瓦尼斯露出微弱的笑。
馬爾森諾閉上眼輕輕笑了兩聲。很快就變成了咳嗽。
“放鬆,老弟。”瓦尼斯看了他片刻,轉頭對男孩說。“多眠參——你還留著沒?”
“留了。”
男孩把手插進口袋,掏出一個草編的小馬、一枚光滑的鵝卵石、還有一朵黃花。他見狀露出微笑,他知道這朵花能幫到馬爾森諾。
瓦尼斯從男孩手中奪過花朵。“至少有一件事你做對了,小子。”
這句話讓他心口一緊。瓦尼斯說的沒錯。他在那個時候猶豫了,而他的朋友為此付出了代價。
馬爾森諾搖了搖頭。“不是……他的錯……是我……不夠小心。”
年長的搜魔人沒有說話,而是摘下了幾片多眠參的花瓣。
“反覆嚼。雖然沒經過提煉,但能夠緩解疼痛。”
“魔法……怎么辦?”馬爾森諾問道。
“魔法只是加速生長並維持健壯,植株本身沒有被污染。”瓦尼斯一邊說一邊把花瓣送到馬爾森諾嘴裡。他湊近年輕人的耳畔對他低語,輕輕摩挲他的頭髮。馬爾森諾露出微笑,似乎是沉浸到了某個回憶中。
男孩揚起水囊喝了一口。這時一陣輕微的顫抖順著他的脊樑蔓延下去。他胳膊上的細小汗毛根根豎立。
他轉身走向空地的邊緣——鬱鬱蔥蔥的針葉林樹冠遮住了下方的低地。
“怎么了?”瓦尼斯問。
“我不知道……”他凝視著下方的山谷。沒有任何異樣,就連剛才的那股感覺也消失了。
“我以為——”
他突然停住。遠處升起黑暗的煙羽。
男孩望著牧場上焦黑冒煙的屍骨。動物血肉焚燒的味道縈繞在空氣中。他的胃裡開始翻滾。
“你覺得是出什麼事了?”他一邊問,一邊照看著馬爾森諾。年輕的搜魔人躺在被卷和繩索拼湊成的簡易擔架上。
“不知道。”瓦尼斯說。“留在這盯著點。”
年長的搜魔人上前查看死掉的牲畜。它們的厚皮上都留下了拳頭大小的穿刺傷。瓦尼斯用長棍的一端插進了燒焦的圓洞中,測算刺穿的深度。長棍的三分之一都消失在裡面。
“或許我們該離開這。”男孩說。
瓦尼斯轉身看他。“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男孩仔細端詳地上的牲畜。燒焦的血肉下方有魔法光芒的痕跡。無論是什麼殺了它們,其力量都足以把巨大的生物大卸八塊。如果目標是人類也同樣不會好過。有一根長棍也無濟於事。
男孩將注意力投向農場。農場裡有一間小木屋、一棟破舊的穀倉、還有遠處的一間室外廁所。這座農場依山而建,周圍茂密的森林環繞。如果不是有煙,他們絕無可能發現這裡。
有腳步聲接近。
瓦尼斯迅速轉過身,舉起了長棍。
一位老漢走出穀倉的轉角。他看見不速之客停下了腳步。他身上的褲子和外衣稍顯松垮,肩上扛著一把老舊的長戟,鋒刃磨的光亮銳利。
“你們到我的農場上乾什麼?”那個人一邊問著,一邊換了武器的握法,始終保持在瓦尼斯的攻擊範圍之外。
“我的朋友受傷了。”男孩說。“求你了,先生,他需要救助。”
瓦尼斯斜瞥了男孩一眼,什麼都沒說。
農夫低頭看了看馬爾森諾。年輕的搜魔人在擔架上驚悸一下,依然高燒得不省人事。
“倫沃爾有治療師。”農夫說。
“那得一天多的路程。他不可能活到那個時候。”瓦尼斯說。
“這片森林中有野獸出沒。你們最好離開。”老漢說著,指了指地上死掉的牲畜。
男孩望向茂密的樹叢。他現在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但他想起了早些時候的那股顫抖。從那樣的距離傳來,一定是非常龐大的生物。
“什麼樣的野獸?是龍嗎?”
“慢點,小子。”瓦尼斯說著向農夫走近一步。“你有義務為德瑪西亞士兵提供住宿。”
農夫沒有讓步。“你穿著藍衣……但搜魔人並不等同於士兵。”
“對,但我當過兵。和你一樣。”
農夫懷疑地眯起眼,將長戟的槍頭對準瓦尼斯的方向。
“是從這把長柄大刀看出來的。”瓦尼斯說。“沒記錯的話,這是舊時候荊牆戟兵的開膛利器。我敢說,這刀刃和這老兵都沒有銹鈍。”
農夫對著武器露出微弱的笑。“那是很久以前了。”
“兄弟是一輩子的。”瓦尼斯的聲音柔和了許多。“幫幫我們。我們完事以後會幫你獵殺野獸。”
男孩低頭看了一眼馬爾森諾。搜魔人的雙眼緊閉,呼吸淺促。
農夫望著瓦尼斯,仔細考慮著他的提議。“不必了。”他最後說。“把你的人抬進來吧。”
瓦尼斯和農夫把馬爾森諾抬進了小屋。壁爐里燃著一小團火,樸素的屋子裡一股雪松和泥土的味道。男孩把屋子中間的桌子清理出來,把幾隻木碗和幾塊硬麵包放到了旁邊的草墊上。農夫將馬爾森諾緩緩放到木桌板上。
“家裡還有誰?”瓦尼斯一邊問,一邊用匕首割開馬爾森諾的外套。
“我一個人過。”老漢一邊說,一邊檢查傷勢。男孩可以看到枯朽已經蔓延了。黑暗的觸鬚向馬爾森諾的脖子和心臟生長。
“我們必須把它切除。”瓦尼斯說。
馬爾森諾開始抽搐,幾乎要從桌子上摔下來。
“按住他。”瓦尼斯說。男孩按住了馬爾森諾的雙腿,用全身的重量壓在桌子上。可馬爾森諾用蹬踏抗拒束縛。一隻重靴子掙脫了,踢在男孩嘴上。他向後一個趔趄,用手捂住下巴。
“我讓你按住他!”瓦尼斯大喊著將匕首的刃擦乾淨。
他再次把手伸向馬爾森諾的雙腿,這時農夫插了進來。
“沒事,孩子。”農夫說。“去和他說說話。”
他繞到桌子另一頭。馬爾森諾的震顫已經緩解了,但他的喘息極不均勻,胸口傳出咯咯的聲音。
“馬爾森諾?”
“握住他的手,讓他知道你在身邊。”農夫說。“對動物管用。對人也沒差。”
男孩緊握住馬爾森諾的手。摸上去很溫暖,同時也浸透了汗水。“一定會沒事的。我們有幫手了。”
馬爾森諾似乎在專心聽他的話,把頭扭向他的聲音,他渾濁的白色瞳孔已經變為深紅色。
“我們到倫沃爾了嗎?”
男孩看了看瓦尼斯,那位尋巫人點了點頭。
“是的。治療師正在處置你的傷口。”男孩說。
“多眠參……給我爭取了……時間。”馬爾森諾捏著他的手說。“你做得好……做得好……”
男孩咬緊了牙,努力抵抗喉嚨中脹起來的悲傷。他將馬爾森諾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不願放手。
“對不起,馬爾森諾。我本該——”
“別……不是……你的錯。”馬爾森諾說的每個字都在費力、忍痛。他努力挺起頭,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在房間中搜尋。
“瓦尼斯?”
“在呢,老弟。”
“告訴他們……告訴他們不是他的錯。”
瓦尼斯死死盯著男孩。“是,全是因為不走運。”他最後說。
“看吧……”馬爾森諾露出虛弱的微笑。“你不用……自責。”
瓦尼斯抓住馬爾森諾的肩膀,湊近他的耳朵。“我們需要把它切除,老弟。”瓦尼斯說。
馬爾森諾點了點頭。
“他需要咬住點什麼。”農夫說。
男孩抽出自己的匕首,雕刻的木柄非常合適。他把木柄放在馬爾森諾嘴裡。
“好,”瓦尼斯說著,握著他自己的匕首湊近了受傷的手臂。
皮膚下面的觸鬚在滑行。從男孩眼裡看去,觸鬚在發出柔和、跳動的光,其他人都看不到。
“停。”他說。
瓦尼斯抬頭看男孩。“怎么了?”
馬爾森諾咬住匕首的木柄發出一聲悶住的尖叫。他捏著男孩的手,雙腿抽打桌面,直到他皮膚下面的動靜平息下來。
枯朽之觸延伸到了馬爾森諾的脖子。
“太深了。”瓦尼斯說。“沒法切除。”搜魔人退後一步,不知接下來該如何。
“能把它燙死嗎?”男孩問。
“要灼燒的話太靠近動脈了。”瓦尼斯說著,轉身對那位老漢問。“你有藥物嗎?”
“沒有能對症的。”
瓦尼斯看著自己受傷的同伴,心中左思右想。“那治療師呢?”他的聲音像是在說悄悄話。
“他們應該會有醫用器械,但距離最近的——”
“不是那種治療師。”
老漢沉默了片刻。“我不認識你說的那種。”
瓦尼斯似乎想要繼續追問,但他把話咽了回去,開始在小屋裡搜尋。
男孩循著搜魔人的視線看去。他看到角落裡一疊獸皮、另一個角落裡一張網繩吊床、還有靠在牆邊木工台上擠在一起的十多隻木製小亞龍。沒什麼能幫得上忙。
“牲口。”瓦尼斯說。
一提到死去的牲畜,農夫的臉突然煞白。“牲口怎么了?”
“它們有沒有得過蘚蟲病?”
“得過。我們用苛性月蝕粉劑進行燒灼。”
“如果我們先切除源頭,然後用微量的粉劑處理其餘的部分,沒準能行。”瓦尼斯說。“在哪呢?”
農夫看向窗外。他似乎是在猶豫,也可能是在回憶應該從哪裡尋找。
馬爾森諾的喉嚨深處發出咕嚕聲。他劇烈地向桌子邊緣震顫搖擺,齒間緊緊咬著匕首。
瓦尼斯按住他的肩膀。“粉劑在哪?”
農夫用力控制住馬爾森諾亂踢的腿。“在穀倉,不過——”
馬爾森諾哀號一聲。
“我去拿!”男孩說著,轉身跑出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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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跑向穀倉,清爽的山中空氣拂過他的臉龐,雙腿和胸腔開始熱起來。距離穀倉的大門還有二十步,這時一陣顫抖順著他的脊樑蔓延下去。
他打著滑停下來。
周圍的森林幽暗寂靜。他在茂密的樹叢間尋找最細微的魔法痕跡,但除了灌木什麼都沒看到。牧場上的殘骸依然冒著熱氣和灰煙。刺麻感蔓延到他整個後背——周圍一定有什麼東西。
他需要警告瓦尼斯,但他知道這時候不能大喊大叫。
他要回去嗎?
木屋裡又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馬爾森諾需要他鼓起勇氣。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繼續跑向穀倉。他顫抖的雙手笨拙地拉開門閂,打開大門,然後從裡面關死。
他的脊樑一陣更劇烈的震顫。
他向後翻倒,撞倒了擺放挖土工具的架子。鏟子和鐵鍬嘩啦一聲散落在地。
那個東西在穀倉里。
男孩伸手拿匕首,但發現刀鞘是空的。他把匕首給了馬爾森諾。一縷銀色的光芒從一個隔斷後面散射出來。
他想站起來,但雙腿不聽使喚。那閃光愈發耀眼,有什麼東西走出了隔斷,繞出了拐角。他從未見過如此耀眼的光芒。它甚至擾亂了周圍的空氣,形成不同顏色的光波。
那個形狀接近了。
他耳邊響起一陣嗡嗡聲,就像一窩被惹怒的蜜蜂在他腦殼裡飛舞。男孩向後爬,一隻手擋在眼前,另一隻手胡亂在地上尋找武器。他什麼都沒找到。
整個世界都消失在光與色彩的大幕的後面。
一個聲音想要打斷嗡嗡的響聲,那個東西穿過了耀眼的光芒。他的心智掙扎著分辨出這個聲音,最後突然一個詞讓一切都清晰了……
“爸爸?”
話音一落,整個世界都恢復了原狀。
是一個小女孩。
她望著他,瞪大的眼中充滿恐懼。她周圍的光冕再次熾烈閃耀。光芒在拉扯男孩,迫使他伸出手觸摸它的耀輝。
“你,你是誰?”她問。
“我是……我是塞拉斯。”他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不傷害我。”
女孩雙手合十,握在胸前。“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任何人……”她說著,目光垂到腳尖。“不會故意傷害。”
男孩想起了牧場上的牲畜。他趕走了那些想法,將注意力放在這個金髮孩童身上。她看上去嬌小無助,即便這裡是她自己的家。
“我相信你。”他說。“肯定不會太……輕鬆。”
她周圍的光芒黯淡了,那股拉扯他的力量也消退了。
她抬頭看著男孩。“你見到我爸爸了嗎?”
“他在屋子裡。正在救助我的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帶我找爸爸。”
他抽回了手。“你不能進去。”他說。
“爸爸出事了?”
“沒。他……正在救助一位搜魔人。”
小女孩聽到那個詞立刻退縮了,穀倉內部再次被照亮。她知道自己面臨的危險。
是搜魔人嗎?”她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個問題讓男孩感到體內一陣絞痛。
“不是。”他說。“我和你一樣。”
女孩微笑了。真誠的微笑讓他的心中泛起暖流,搜魔人的讚許從未帶來過這種感覺。
木屋的方向又傳來一聲尖叫。
“爸爸?”
“是我的朋友。我需要回去。”他說。“我們離開之前你能一直藏起來嗎?別出來?”
女孩點點頭。
“好。”他說。“你知道月蝕粉劑在哪嗎?”
她指了指窄架子上的一隻土罐。
男孩抓起罐子衝出穀倉。在他靠近木屋的時候又聽到一聲痛苦的哀號。他加速跑完最後幾步,撞開了門。
“我找到了。”他像贏得獎盃一樣捧著土罐。
房間裡一片寂靜。
瓦尼斯看著馬爾森諾毫無生氣的身體。只有農夫轉身看向門口。
老漢的眼中閃著恐懼和怨恨。這眼神和所有那些想要隱藏自己災疾的絕望靈魂並無二致。
老漢慢慢摸向自己的長戟,他的眼神在男孩和瓦尼斯之間來回掃視,而瓦尼斯則始終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男孩搖了搖頭,靜靜地懇求老漢停下手。
農夫暫停下來,看了一眼穀倉,又看回男孩。
他對這位父親露出安慰的微笑。
老漢看了他片刻,然後將武器靠回牆上。
瓦尼斯終於回過神來。“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搜魔人問道。
“錯不在這孩子。你的朋友傷得太重。”
瓦尼斯向後退一步,坐在草墊上。
“都是這個小雜種害的。”他冷冷地笑著說。“他是那種東西,你知道嗎。假裝是正常人。”
“你的朋友不這么想。”農夫說。“請尊重屬於他的回憶。。”
瓦尼斯的目光離開了馬爾森諾的屍體。他專心看著雕刻工具和吊床下散落的木雕玩偶。
“他是個年輕的傻瓜,太容易動感情。”瓦尼斯說完便陷入了沉默,似乎開始想別的事情。
農夫和男孩一起佇立在這尷尬的僵硬氣氛中,不知接下來該如何。
“看來,只剩我們兩個去獵殺野獸了吧?”瓦尼斯問那位老漢。
“不必了。”農夫說。“好好照顧你的朋友吧。我有一輛推車。給你了。”
“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不太合適。”瓦尼斯說。“這相當於讓我拋下兄弟。”
搜魔人的聲音中帶著微妙的尖酸,讓男孩感到不安。悲傷變成了懷疑。哀痛的導師再度變成了拷問者。
“我沒事。”農夫說。“自從穿上藍衣以後就一直如此了。”
“當然了。”瓦尼斯笑著說。
搜魔人從小床上跳起,沖向農夫,把他抵在牆上——匕首尖距離農夫的喉嚨只有幾寸。
“它在哪?”
“什麼?”農夫的聲音顫抖著,充滿疑惑。
“你的野獸。”
“在,在樹林裡。”
“它晚上回你的小屋睡覺嗎?”
“什麼?”
“你的吊床。”瓦尼斯示意了一下那張網繩床。“征戰的日子久了,它就成了你的老夥計。”
瓦尼斯將匕首貼到老漢的皮膚上。“那床墊又是誰的?”
“是……我女兒的。”農夫說道,輕瞄了一眼男孩。“她去年冬天夭折了。”
男孩看著那張床墊。的確是給小孩用的。
但不止是床墊。還有一隻木碗和勺子,還有一把練習用的劍,尺寸也不是給大人用的。如果他能看穿謊言,那么……
“咱們去給她掃墓。”瓦尼斯說。
“沒有墓。”老父親說道,羞愧地躲閃著眼神。“野獸把她帶走了。”
“就像它弄死你的牲口那樣?”瓦尼斯冷笑道。“我打賭只要仔細找,就能在你農場裡找到這隻野獸。”
“這裡什麼都沒有。”男孩說。“我們該走了。”
“小子,你看桌子上是什麼?”
他看著馬爾森諾的屍體。血染的雙眼無神地睜著。枯朽的觸鬚已經纏住他的脖子,爬上他的臉。
“是什麼!”
“馬爾森諾……是馬爾森諾。”他開始哽咽。
“是一位搜魔人,小子。是我的弟兄。”瓦尼斯說出的每個字都透著憤怒和痛苦。“他是你什麼人?”
馬爾森諾是唯一一位對他展現善意的搜魔人。他將男孩作為真正的德瑪西亞人接納,不在乎他的災疾。
“他是我的朋友。”
“對……而他是被法師殺死的。”瓦尼斯說。“這個人正在隱藏一個法師。一個危險的法師。”
男孩回想起小女孩的強烈閃光,還有死去牲畜的焦灼傷痕。
“我們該怎么做?”瓦尼斯問。
男孩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
“我們嚴守秩序。我們維護法律。”
瓦尼斯帶著男孩和農夫來到外面,用長棍把他們向前推。三人站在牧場上,看著穀倉和室外廁所。他用長棍戳了一下老漢的肋骨。
“喊你女兒。”
農夫縮了一下身子。“她沒在這。”他說。“她離開了。”
“走著瞧。”
老漢看了看男孩,他在無聲地央求。
“我去搜穀倉。”男孩說。
“不。讓她自己出來。”瓦尼斯用長棍把農夫一頭打倒在地。
“出來!你爸爸在我們手裡!”
沒有回應。沒有動靜。然後老漢哀號起來。
男孩轉身看到農夫正單膝跪地,搖搖欲墜,一隻手捂著太陽穴。老漢的指縫間湧出鮮血,把整隻手都染紅了。瓦尼斯站在他身旁,準備再次動手。
“你在乾什麼?”
“必要之舉。”瓦尼斯的面貌因憤怒和哀痛而扭曲。
一陣震顫貫穿男孩的脊樑。又一次,他胳膊上和脖子上的細小汗毛根根直立。
穀倉的門爆開了。
“這就對了,來吧。”瓦尼斯說。
門口被陰影籠罩。輕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女孩穿過門口走了出來。她驚恐的雙眼緊盯著受傷的父親。
“爸爸……”她說著,眼淚簌簌落下。
“沒事的。”農夫艱難地說。“爸爸在和這些人說話。”
他們看著那個小孩一步步接近,那個男人並不知道只有男孩才能看到的景象。
她像正午的太陽一樣耀眼。
她體內的力量脈動著、變換著顏色。閃耀的光芒似乎扭曲了光線本身。她是活生生的彩虹。
這是他的災疾。這是他的天賦
只有他能看到魔法的純美和本質。魔法生存在這個受驚的孩童體內,也生存在每個法師體內,全德瑪西亞都如此,或許全世界都如此。他怎么能背叛?男孩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她是……正常人。”
“你確定?再看看!”
他面向那位搜魔人。對德瑪西亞來說,瓦尼斯是備受尊敬的壁壘,防護著來自魔法的威脅。但對男孩來說,他只是個固執守舊的死腦筋。
“你弄錯了。我們走吧。”
瓦尼斯看了他片刻,搜尋欺騙的痕跡。然後搜魔人搖了搖頭沉下臉。
“我們看她能否通過測試就知道了。”他一邊說,一邊從斗篷上摘下灰印。
農夫看到禁魔石的徽章,瞪大了雙眼。
“跑,孩子!快跑!”老漢大喊一聲跳起來,撲向瓦尼斯。
搜魔人動作飛快,將長棍刺向農夫的軀幹。被擊中的老漢踉蹌後退,與搜魔人拉開距離。瓦尼斯向前猛衝,長棍豎著劈在老漢的頭上。他的頭蓋骨碎裂的同時綻放出一片猩紅。
小女孩尖叫起來。她的雙手迸發出閃電的火花——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到。
瓦尼斯舉出他的灰印,將閃爍搖曳的電弧俘獲到石頭中,壓制了魔法。但那塊禁魔石很快就變黑碎裂,被小女孩的力量傾覆。瓦尼斯扔下了損毀的石盤,身體迴旋,掄起長棍瞄向小女孩的頭。
“不要!”
男孩沖向小女孩,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長棍和耀眼的光波之間。他手臂上的汗毛被燒焦,他的手指在觸碰到那名小法師的同時被燙出水泡。
一道彎曲的雷霆電弧穿透他的手掌,熾烈的電流穿過他的血肉,扭曲他的全身。男孩的心臟用力收縮,他體內的空氣全被擠了出去。他想大口吸氣,但什麼都吸不到。
他的視野邊緣變得模糊,世界逐漸失去色彩,致命的魔法淹沒了他。瓦尼斯看上去一動不動,揮動的長棍停在半空,就像一尊古老的英雄雕像。小女孩也定在原地,她的眼淚如同暗淡的水晶,她周圍的耀眼閃光也漸漸昏暗退卻。
然後他吸進了一口氣。
他心跳加速,向全身輸送麻木的冷靜。他體內的烈焰依然在燃燒,但已經不再威脅著要吞噬他。相反,這股力量平靜地流淌在全身,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能夠塑造這股力量。然後它突然發出火花,越來越灼熱,直到最後他無法將其控制在體內。
他的雙手噴發出光,然後世界消失了。
塞拉斯睜開雙眼。三具燒黑的屍骨散落在焦土上。其中一個手裡舉著一根彎曲碎裂的長棍。另兩個倒下的地方距離很近,他們張開手臂想要碰到彼此,但卻永遠相隔兩處。這景象意味著他的失敗,他雙眼噙著淚水,心中窩著懊悔。他翻身躺過來,渾身戰慄。
無數星斗灑滿晴朗的夜空。他看著它們划過黑暗,消失在漆黑的樹冠華蓋後面。
黑夜逐漸染上了紫紅的色調,他終於蹣跚地站起來。
他一瘸一拐地離開殺戮的現場,雙腿止不住發抖。他走出一段距離後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回頭看。
沒有必要。那個畫面將伴他渡過餘生。他將那些景象從腦海中推開,凝望著地平線盡頭綿延的山脊。
他不打算前往倫沃爾,也不打算回到任何屬於那些人的要塞。無論多少乞求都不可能讓他免於懲罰。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到他,只要他不受到正義的嚴懲,他們就不會罷休。畢竟,法律必須得到維護。
但他十分了解他們的行動方式,而且德瑪西亞地界很大。
德瑪西亞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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