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東園》詩南朝詩人沈約所作的一首五言詩。這首詩前四句解題,以陳王、安仁自況,宿東郊以表不得志。次四句寫東園特徵,荒野樸素,正與朝肆繁華相對。復六句寫東郊物類,風露烏獸,皆著情感,是詩人對現實的冷漠、孤寂、失望之感的物化。末六句以歲暮日夕之景,述歸老離世之念。全詩由曹潘詩引入,描繪荒蕪的東郊秋天日落前後景象,籠罩著落寞、衰微氛圍,透露詩人遲暮感傷情緒與幻想服藥長生、求得精神解脫的願望。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宿東園
- 創作年代:南朝
- 文學體裁:五言詩
- 作者:沈約
作品全文,注釋,譯文,作品賞析,創作背景,作者簡介,
作品全文
陳王鬥雞道2,安仁采樵路3。
東郊豈異昔4,聊可閒餘步5。
野徑既盤紆6,荒阡亦互動7。
槿籬疏復密8,荊扉新且故9。
樹頂鳴風飆10,草根積霜露。
驚麇去不息11,征鳥時相顧12。
茅棟嘯愁鴟13,平岡走寒兔。
夕陰帶層阜14,長煙引輕素15。
飛光忽我遒16,寧止歲雲暮17。
若蒙西山藥18,頹齡倘能度19。
注釋
1.東園:指沈約建於東田(在鐘山東)的莊園。
2.陳王:魏曹植,封陳王,謚曰思,故稱陳思王。少善詩文,兄曹丕廢漢稱帝,屢貶爵徙封,抑鬱不得志。鬥雞:以兩雞相鬥為娛樂,早自春秋時代既有之,至漢唐而盛行,魏明帝曾在洛陽築鬥雞台。曹植《名都篇》中說:“鬥雞東郊道,走馬長楸間。”
3.安仁:晉潘岳,字安仁。詩賦皆工,長於哀誄之體。采樵:打柴。潘岳《東郊》詩:“東郊,嘆不得志也。出自東郊,憂心搖搖。遵彼萊田,言采其樵。”
4.昔:此指陳王、安仁之時。
5.聊:暫且。閒:閒適,閒靜。
6.野徑:野外的小路。盤紆:盤迴彎曲。
7.荒阡:荒野的小路。互動:縱橫交錯。
8.槿(jǐn)籬:植木槿為籬笆。槿,木槿,一種灌木。
9.荊扉:以荊條編制的門。即柴門。荊,一種灌木。
10.風飆(biāo):風暴。指風。
11.麇(jūn):獐子。
12.征鳥:飛鳥。
13.茅棟:茅屋的棟樑。愁鴟(chī):做悲嗚的鴟鳥。鴟,鷂鷹,一種兇猛的鳥,即鴟鶚,屬貓頭鷹之類,叫聲悽厲。
14.夕陰:傍晚的陰雲。帶:如帶一樣盤繞。曾阜:重疊的山巒。曾,重;單,山巒。
15.氏煙:煙霧。輕素:輕柔的白綢。素,沒有染色的絲綢。
16.飛光:月光。遒(qiú):迫近。
17.寧(nìng):豈。云:語氣助詞。
18.蒙:受,得到。西山:西方之山。此指仙童隱居之所。魏文帝詩《折楊柳行》中說:“兩山一何高,高高殊無極。上有兩仙僮,不飲亦不食。與我一丸藥,光耀有五色。服藥四五日,身體生羽翼。”
19頹令:衰老之年。倘:或許。
譯文
陳王道旁鬥雞以消愁,安仁路邊砍柴以解憂。
今日東郊與往昔無異,暫可供我閒遊而漫步。
田野小徑既彎彎曲曲,荒原大路也縱橫往復。
木槿籬笆稀疏又綿密,荊條柴門嶄新且如舊。
樹頂嗚響悽厲的風聲,草根堆積嚴冷的霜露。
驚悸的獐鹿疾馳不停,遠飛的鳥雀時時相呼。
梁棟間鴟鶚悲嗚嘶叫,平岡上野兔饑寒奔突。
傍晚陰雲繞山巒如帶,漫漫煙靄舒展似輕綢。
月亮臨近銀光忽照我,豈只歲月又將到盡頭。
假如幸得西山神童藥,年齡垂老生命可長壽。
作品賞析
“東園”,沈約的家園。《梁書》本傳:“立宅東田,矚望郊阜。嘗為《郊居賦》。”東田,在建康(今江蘇南京)鐘山東,其地有南齊文惠太子別墅吧,風景秀美,沈約文友謝眺《游東田》詩就曾讚美過那一帶的旖旎風光。沈約的東園,雖然遠遠比不上劉宋謝靈運在浙東的莊園,但“頃四百而不足,畝五十而有餘”,以至能“幸取給於庭廬”《郊居賦》),仍有一定規模。除這首詩外,詩人尚有《行園詩》等也描寫其莊園。此詩借東園荒涼蕭條之景,來抒發亂世衰暮之感,作品可能寫於齊末。
前六句寫東郊。“陳王鬥雞道,安仁采樵路。”上句用曹植《名都篇》:“鬥雞東郊道,走馬長楸間。”下句李善注引潘岳詩曰:“《東郊》,嘆不得志也。出自東郊,憂心搖搖。遵彼菜田,言采其樵。”起手連用兩事暗切詩題“東”字,手法與謝脁《晚登三山還望京邑》起句以長安、京縣切建康相類,殊典雅可味。陳思王曹植,絕非鬥雞走馬、嬉戲游遨之士,潘安仁自亦不是萊田采樵平庸之輩,俱是胸中一片抱負,抑鬱難排,故借鬥雞、采樵種種瑣碎之事消磨排遣而已。沈約用此二事,足見胸中亦有其抑悶難排處。“東郊”四句,由人及己。徘徊東郊,本想聊借排遣,不意卻憂心搖搖,不異於當年曹植潘岳,反而更加壓抑。“野徑既盤紆,荒阡亦互動”,寫閒步。小徑阡陌,縱橫盤紆,紛亂交錯,兩句分冠於“野”、“荒”二字,其荒涼自見,亦透露出詩人索寞荒寂之情。
“槿籬”以下十四句具體描繪宿東園所見之景,即景抒情。“槿籬疏復密,荊扉新且故。”謝靈運《田南樹園激流植援》“插槿列當墉”,亦以槿為籬。槿初插稀疏,日久則密;以荊為門扉,漸由新轉故。槿疏而密,扉新而故,東園營造已非一時一日。王闓運指出:“荊扉新故,是畫林舍者所不到”(《八代詩選·眉批》)。繪畫是空間的藝術,詩歌是時間的藝術,一首詩甚至一句詩往往就能表現出由於時間的推移而給事物帶來的變化,因此它所產生的藝術效果通常是繪畫藝術難於替代的。“樹頂鳴風飆,草根積霜露”,點明時已歲暮,急風吹在樹頂上嗚嗚悲鳴,霜露積滿了萎黃的草根,淒涼蕭條。此時,更兼有受驚的獐子(麏)紛紛逃去,征路上的馬匹徘徊相顧,茅棟上的貓頭鷹(鴟)對人愁嘯,平岡上的寒兔四處跑竄,連用四句鋪陳禽獸,氣氛悲涼。而詩人又分別在“麏”、“馬”、“鴟”、“兔”前著以“驚”、“征”、“愁”、“寒”帶有較強烈感情色彩的字眼,加倍使人黯然神傷。百獸惶惶,似暗示著世亂萬民流離道路,無所止息。“茅棟嘯愁鴟”,歲暮郊外的色調更顯得灰暗,也更見詩人心情的陰沈。《郊居賦》云:“林鳥則潘泊頡頏,遺音上下;楚雀多名,流嚶雜響。或班尾而綺翼,或綠衿而絳顙。好葉隱而枝藏,乍間關而來往。”《行園詩》云:“寒瓜方臥壠,秋菰亦滿陂。紫茄紛爛熳,綠芋郁參差。”原來,詩人的莊園還是一個絕好的去處。此詩所寫諸景,無疑都注入了詩人強烈的主觀情感,與《郊居》、《行園》描繪的景色大相逕庭。“夕陰”四句,寫日暮歲暮,並由日暮歲暮聯想到自己的衰暮,無限感慨。眼前冥色籠罩層阜重山,晚煙如織,詩人忽然感到日月飛逝,不僅僅是日暮歲暮而已,自己也已年及暮齒。物侯的感覺及外界種種景物的誘發,引起詩人的聯想,情與景契合,瞬息之間,他感到自己確實是老了。“豈止”二字下得極為傷感。
結二句議論。“西山”之“西”字,從篇首“東郊”之“東”字拈出,起結相應,有韻致。曹丕《折楊柳行》云:“西山一何高,高高殊無極。上有兩仙僮,不飲亦不食。與我一丸藥,光耀有五色。服藥四五日,身體生羽翼。”“西山藥”,指此。倘若服用西山之藥,必能度越頹齡。西山藥當然是虛妄之物,詩人《游沈道士館》云:“曰余知止足,是願不須豐。”“知止足”,或是亂世的一劑西山良藥,可使人安然無恙,頤享天年。
沈約是齊梁之際文壇上的領袖,這首詩起句的安排,典故的選用,的確十分精工,表現出詩人很好的藝術修養。再者,此詩熔敘事、寫景、抒情、議論於一爐,而以寫景為軸心。詩由閒步東郊自然引出景語,最後以議論作結,篇章結構似於謝靈運遊覽詩有所承襲,但全詩文氣貫暢,流利可誦。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於齊明帝建武四年(497),詩人為國子祭酒,年五十七歲。時掌管東郊祭祀,留宿東郊。當時朝政昏亂,詩人憂虞深郁,故作此詩。據《梁書·沈約傳》載,詩人沈約對於蕭衍受禪稱帝,曾起積極促進作用,卓有勳勞。但是入梁以後,累官不過尚書僕射、光祿大夫之類。詩人心懷不滿,萌生隱退。
作者簡介
沈約(441-513)南朝文學家、史學家。字休文。吳興武康(今浙江德清武康鎮)人。宋征虜將軍沈林子之孫、淮南太守沈璞之子。歷仕南朝宋、齊、梁三代。助梁武帝登位,為尚書僕射,封建昌縣侯,官至尚書令。公元494年(齊隆昌元年)任東陽郡(陳代改為金華郡)太守時,建軍台玄暢樓(後改名八詠樓)。他提出詩歌創作“四聲八病”之說,是齊、梁文壇領袖。作詩精密工整,尤注重聲律、對仗。詩文之外,又長史學。其據舊版增改所撰《宋書》百卷,資料翔實,傳記評論,頗有識見。著有《齊記》、《四聲譜》、《梁武紀》、《梁儀注》、《沈約集》等。死後謚隱。明人張溥輯有《沈隱侯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