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謀十約

宏謀十約

《宏謀十約》是清朝碩儒陳宏謀制訂的豫章書院學約十則。

基本介紹

  • 創作年代:清朝
  • 作者:陳宏謀
制度介紹,制度內容,一曰、立志向,二曰、明義利,三曰、立誠敬,四曰、敦實行,五曰、培仁心,六曰、嚴克治,七曰、重師友,八曰、立課程,九曰、讀經典,十曰、正文體,

制度介紹

《宏謀十約》是清朝陳宏謀制訂的豫章書院學約十則,包含:一、立志向;二、明義利;三、立誠敬;四、敦實行;五、培仁心;六、嚴克治;七、重師友;八、立課程;九、讀經典;十、正文本。

制度內容

一曰、立志向

自古聖賢未有不以立志為重者也。立志當先辨志禮,七年視離經,辨志蓋在童稚,即使之所趨向也。先儒云:“志於道德者功名不足以動之,志於功名者,富貴不足以動之,志於富貴則無所不至矣”。試問今之學者。其所志居何等乎。自其少時,父兄師長所以期望之者,惟在功名。亦止是利祿耳?富貴耳?非真欲建功而立名也。蓋競以富貴即為功名,富貴而外復何求焉,趨向不端宜其所學皆非也。譬如行路,然足未出門先計何往,往京則北,赴閩粵則南,其路懸殊,未有南行而可以北赴者也。果志在聖賢矣,凡存心行事必求其可以,對聖賢凡不可以,則不肯為也,即此已是聖賢一路人,猶之北赴者未即至京,而決不向閩粵一路也。況志在必赴,即遲速先後不同,而終有可到之日矣。毫釐千里之差,正在立志。朱子曰:“而今貪利祿而不貪道義,要做貴人而不要做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直須反覆思量,究見病痛起處,勇猛奮躍,不復作此等人”。可見聖賢千言萬語都無一不具有苦心,諸生從此認清路徑,確然不為他歧所感,此志一定循序用功,自然有所成就,決不虛度一生也。

二曰、明義利

陸象山先生講:“義利章有曰:人之所喻由其所習,所習由於所志,志乎義,則所習者必在於義,斯喻於義矣。志乎利,則所習者必在乎利,斯喻於利矣”。學者趨向既端,自不應有喻利之事,今復為拈出者以利矣。學者趨向既人心如狂涌之不可止,如痛疾之不可療,不得不反覆言之。人生日用飲食不能不資利以生,治天下者體國經野,無非為民求樂利許。魯齊以學者治生為急,司馬溫公為相,每問士大夫生計足否?蓋欲仰事府育,有依賴希得專志職業,乃心公家也。今欲諸生絕口不言利,其說亦過高,而情然獨不曰有義。在乎義者,心之制,事之宜,天地之徑而民物之紀也。義利不並立,人看得利重則義又所不顧矣,若看得義重則利有所不顧矣。孔子曰:“見利思義”,曾子曰:“以義為利”,子張曰:“見得思義”,孟子曰:“所欲有甚於生,故不為苟得”,易曰:“利者義之和也”。聖賢言利,未有不以義為權衡者,學者誦法聖賢亦知惟義是求,一旦有事而止見。有不見,有義或違義而爭趨,或籍義而所取,乃至下同市儈是可哀也。昔人云:窮視其所不取,蓋以貧窮則需利益,切而不為不取。因窮守志,異日富貴胸中自有把握,不淫不屈之操已定。於此未有作秀才時,於求苟得惟利是趨,而居官能勵廉隅仗節者也。石徂徠寓學,寧甘粗糲、人饋之盤餐亦不受。劉秘書貧困、溫公以衣襪相貽,悉封還。韓持國欲贈金於伊川至不敢出諸口。在溫公韓公未必欲以苟得貽人,亦可見賢者之胸次,草榮可得之利,有所能不屑也。胡文定語子弟云:“對人曰貧意欲何求”。范蜀公曰:“人不可廣求,人知受恩多則,難以朝古人於義利之介,慎之於先而防之於後”。往往如此,真人鬼頭關,看破此關,諸生乃有進步也。

三曰、立誠敬

古來論為學之要,不外立誠、立敬。真實無妄之謂誠,主無適之謂敬。周子之教人以誠,程子之教人以敬,屢見於朱子之言,反覆由釋提撕不倦,可見其為遠近之功,合內外之轍,始終所當,無時無事不用吾力也。而學者存主之要,則在乎不欺。以為主之要,則在乎不躁。斯以為誠,整齊嚴肅,以為敬,理本一貫。非難非易,事在勉強而已,不戒欺則動、即欺人而人終不為所欺,袛自成其虛偽。不整齊嚴肅,其心必放,心放則何思不可馳?何惡不可作也?先儒言:“主誠言主敬者多端”。余最愛溫公生平無不可對人言及語,劉安世以立誠之要則曰:“自不妄語是知其妄,而復語之者,其心不免於欺,知其妄而逐斷然不語者,即立此一語之誠也”。故大學言心不在焉,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味。先儒亦謂仰而貪看鳥回頭,錯應人一身之官骸,已不能照管。所謂正氣嚴肅者,安在試思一念之不欺便覺身心皆泰,一時之戒懼便覺邪妄皆消。學者唯有時時提醒此心,無所間斷,比讀書窮理應事接物無大無細,莫不有真切懇摯、嚴恭之意貫乎?其中作聖之功不外乎此書曰:惟狂克念作聖,惟罔念作狂,只此敬肆誠偽之間而已,不可補慎哉。

四曰、敦實行

聖門言學知行並進,凡論君子言行並重。務知而不務行,徒費思索,無裨。身能言而不能行,則所謂空言以欺世,雖言愈工麗,返之身心全無實得。正不知所讀何書,所學何事也?試思人生所接不外此君臣、父子、昆弟、夫婦、朋友五倫,詩書所載無非闡發此五倫之理,知者明乎此,行者體乎此也。朱子曰:“白鹿洞規首列五者以為學者學此而已。學問思辨所以為篤行也,修身處事接物皆篤行事也。該括知其理之當然,責以身之必然”。朱子所期於後學者,惟在於躬行而已。至於力行之中當以孝悌為先,而又以孝為本。蓋孝為百行之原,能事父母者,必篤於兄弟,和於夫婦。求忠臣必孝子之門,至性厚者待朋友亦不薄,其理原相因也。孝道至大推暨至遠,所謂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如此方盡得孝悌分量。何莫非愛敬之心?所由推暨也至千,一介愚民何知學問?乃有至性真切,盡色養之誠篤,手足之愛一門之內,溫然藹然,便覺太和元氣近在庭除,令人起敬起愛,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之。倘身列士林稱先則古,而門內多慚。至理滋薄反有愧於愚民,何以對聖賢?何以為人子?亦何以謂之學也?諸生讀白鹿洞規久矣,今刊於前復中之於此。冀諸生切記體察,反觀內省,毋以洞規為習見習聞,僅作陳言而忽躬行之實事也。

五曰、培仁心

人有仁義禮智之性,斯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人不知性有仁義禮智,觀於心之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而知之。此孟子最善指點處也,夫四德兼該斯可以言仁,四端備具斯可以言心。然易曰:“元者善之長也”。程子曰:“仁統四端兼萬善”。朱子也以仁為眾善之源,百行之本。是不獨無惻隱之心者不可以言仁,即無修惡辭讓是非之心皆之不仁,即謂之無惻隱之心者不言仁,仁者而義禮智皆統之矣。中庸曰:“仁者人也”。孟子曰:“仁人心也”。程子曰:“滿腔子皆惻隱之心,人秉天地之心”。以為性即體,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此心不待外求隨人可以取,隨事可以體驗。故孟子言四端,而獨舉孺子入井一段情事指點惻隱之心。凡遇此心萌動、即滋培而長養之,務充滿其分量,毋遏絕其根荄,由致曲以幾於誠,而仁不可勝用矣。方書以手足痿痹為不仁,蓋一身之血一身之血脈不能流通,則痛癢與所不知。人於斯世斯民休戚不相關切,則此心痿痹,絕乎生氣,生氣絕則五官百骸徒走行屍,而人類或幾乎息也。康節詩曰:“但求處處禾熟、惟願人人命長”。又雲“四方平定干戈息,我若貪時也不妨”。杜少陵詩云:“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兩詩之意豈必輕己重人,故為矯情之論,總由體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並體天地生我之心以愛物。故隨所見聞均有一段不容已於世之意,爾我之私不沒於胸,畛域之見不牽於事,所謂心大則百物皆通,萬物皆我一體矣。聖王行政仁育不廢義正,則凡用兵行軍聽訟決獄之事,似於仁有所難盡而非曲盡,其行仁之術,推廣其仁復之量,以此見仁道之大,而盈天地間之事,皆一仁為之維持,盈天地間之人皆一仁為之聯貫也。而可一息之或離乎?其或反是,而自利之心苟勝欲之情深,無處不生荊棘,無事不有窒礙。則有接膝之間,同氣之人,而皆視若胡越異類之藐不相涉,豈非不仁之甚者哉?然所謂此心不待外求,隨人可以認取,隨事可以體念者,雖當痿痹之頃亦未嘗不偶然流露也。惟繼續之功最為切近,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不欲則勿施,強恕以求仁,汲思以求藥之而已。諸生此時雖未有臨民出治之事,而推己及人如心強恕之功,正宜隨時用力豫養此心,使方寸中常有生物氣象。就現在之地培現在之心行現之仁。由親親而仁民而愛物,逐次推暨無時非仁無事非仁。苟存心愛於事必有所濟正,不必在得位乘時也。范文正公做秀才時便以天下為己任,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此實心中見得天下事皆與我心有相關之故,所謂不容己之仁心也。此何等氣象?何等心胸?與平時馳鶩高遠紛心利達者不同,諸生思之勉之。

六曰、嚴克治

自非聖人豈能無過?過而能改則復於無過。然過之中於人也有淺深,其治而去也有難易,此克治也,之功不可少也。程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惟知不善則速改以從善而已”。謝顯道十年功夫去得一矜字,呂東萊素偏急,一日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覺平日忿憤多餘,煥然冰釋。朱子以讀書為能變化氣質。張思叔詬僕夫,伊川曰:“何不動心忍性”,思叔慚謝。足見古人讀書正於有過處用功,聞過時得力今人。有過不喜人規而人亦鮮有,告之者諱疾忌醫病何能去,至於估過飾非病入膏肓不可救撥矣。大抵過之伏於人也,其情甚匿,其勢甚便,其治之也貴嚴而有力。夫子思改過不吝者而日內自訟,正如雨造壞庭,抵死仇對,要辨一個明白分一個勝負,是非不容中立,稍一假借便不濟事。昔袁公序呂子呻吟語曰:“順逆者十之二,徑功者十之七,能於世逆即於學順,能於逆境即於理順,能於情逆即於性順,能於境逆即於義順”,言改過之理至為痛快。諸生於聲色貨利之念逐一查檢,勇以制之,逆以改之、庶乎過之可去,制怒一日三檢點。程子猶以為觀理平心以度物,必使過之在己無微庇,畢見無稍隱蔽此省察,所以又居克治之先也。

七曰、重師友

朋友居五倫之一,而師乃友倫之最尊者也。民生於之事,如一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弗親,以文會友所以輔仁。呂氏曰:“指引者師之功,行有不至從容規勸者,友明之助,師友之重由來尚矣”。東漢最重師生,即宋儒游楊二子,雪深三尺猶立程門,信道即篤故事師尤至今掌教。克齋陳先生志行高潔,學問淵深,諸生幸模範之,當前得依歸於此日,正宜敬信,率由虛衷求益,至於友以義合,道取相資。孔子言:“益者之友直諒居其二,友之為益可知矣”。近世友道不講,不以德業相勸為觀摩,專以標榜聲援為附會,勝己者嫉之,不如己者息之,一文脫稿朦圈謬讚、代為傳誦或妄為刊布、以希聲譽,全無樂道之誠。其不合者作文雖佳心竊忌之,其不佳者則又陽譽之而陰毀之,諸凡日用行事往來交際,純是一片偏黨之私,逐至分門別戶,黨同伐異久之。排擠陷害無所不至,友道至此薄惡已極。五倫中有賴乎友者,顧若是乎?夫朋友之助不淺矣,試思凡動一善念,行之善事,初時或見之不真或行之鮮力,若得好友從中慫恿,有不倍加努力者乎?一念不善,一行不善,初時原覺不安或遲疑不決,若得好友正言阻止,有不廢然思返者乎?而講書作文則有奇共賞,有疑與析,或各見其長或互質其短。甚至家庭有不忍言之苦難,而朋友能為我善全。生死患難,有不可解之仇忿,而友明能為我排釋。從道義上求朋友,即於朋友中得道義。從學問中求朋友,即於朋友中得學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程子曰:“朋友講習相勸而善功夫多”。朱子曰:“責善所以盡我誠,取善足以益我德,皆篤論也”。至多觀人論事談古道今,總須有一片平怒之心以全公正之道,不可為己甚之詞,義昧本心,不可為深求之論以傷厚道。古人云:“當於有過中求無過,不當於無過中求有過”,皆朋友相聚時所宜交勉者。苟其以褻狎為投契,以浮薄為通脫,言不及義,隨口雄黃,諢其語諧談,轉相效王伾吳語之譏,鄭綮歇後之誚,損德損福尤宜瘍戒者也。諸生試思今日者一堂之上,遠近之人負笈相從,共執一業,共奉一師,又何人不可不深長思也。我願諸生取直諒多聞之友以輔吾仁,而我亦必勉為直諒多聞以輔友之仁,如此則庶不愧朋友之一倫矣。

八曰、立課程

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夫子先知之聖猶須敏求。大禹之聖,日猶惜寸陰,況其餘乎?范文正公斷齋煮粥,手不釋卷,夏日帳內讀書煙燻如墨。古人或帶經而鋤或映雪而讀,皆於艱難困苦之時不廢研史窮經之事。今諸生負笈遠來,明窗無慮匱乏,此而不讀,尚在何時?聽日月之邁征,負朝廷之造就,豈不可惜?夫學者用功最患因循姑待,又忌淺嘗作輟。今宜仿分年日程之法,各置一薄以為日記功課。如某日清晨所讀何書?何處起止或新讀或溫習或先生所講何書?午間午後何課燈下何課,某日做何題,文字余功更讀何書或臨何法帖。無論多寡皆從實記則,每日檢點、心思凝聚工夫之專否亦可自驗。日而月積而歲歷可考,工夫自然綿密,時日不至虛擲。先生有省可以查閱,指問余輩亦可不時取查,以觀各生之勤惰也。如本未用功而妄自填寫及抽問范然尤涉自欺,則舉平日設誠致行之志而盡棄之,豈復可以造就?至於每日內尤要聚精會神,息心靜氣,方能於理道相親,捲軸有得。一經往來聚讀,由二、三人以至五、六人,由一時以至半晌,既耗精神復荒時日。今宜各閉戶用功不必彼此相聚,即有質疑問難,不可久坐妨功,況古人論學多往來酬答之禮,積久成帙,可志切磋之益,可驗消長之幾,正不必頻頻往返也。

九曰、讀經典

道理莫備於經,法戒莫詳於史。經史者學問之根,未有舍經史而可以言學者也。國朝制科試以經義並會,專治一經,欲學者一意研求為通經之士,近來漸多流弊,惟知擬題作文,其不出題者便忽而不講,即出之外,亦不過粗知本句大意可以敷衍成文,更有剽竊雷同。章句亦多不能記憶者,史學則更無論矣。十三經二十一史,以及諸子百家皆學者所當究心,但才質敏鈍不同,淹貫原非易事,而專治之經必須精熟貫通。歷賢經書集傳說之大成歸於精要,正宜專心誦習,自首訖末,字字研求不可放過。先將正文熟讀精思,從容詳味,然後及於傳注、然後及於諸說,平心靜氣以求其解,毋執己見以違古訓,毋傍舊說以味新知。本經即通乃及他經,如果未能通不必他及。至於讀史亦先治一史,一史即通乃及他史,及涑水通鑑及紫陽綱目,則不可不讀也。讀某帝畢即須從頭檢點,記其大因革,大得失,宰相何人,兒人賢而忠,幾人奸而佞,統計一朝衰盛得失之故如在目前,然後看第二代。閱二十一史,如看本傳則又須看其何時出仕,居何等官,有何功業沒於何年,統計一人之終始如在眼前,然後再看他傳。如此則讀史,雖不能全記、而規模總在心中矣。濂洛關閩諸子之書,闡明性理至為明切,足以發人深省益人神智。先儒曰:“四子者六經之階梯”。讀宋儒書得力,則於經史益覺親切有味矣。他如通典通志、通考、唐鑒、大學衍義、大學衍義輔諸書,唐宋諸大家文集皆不可不讀,各就其才力之短長以為誦讀之多寡可也。總之今人讀書之病惟在心志不專,此卷未竟又讀他卷,此書未竟又看他書,且有隨手抽看,游目涉獵掩卷茫然,雖終日觀書何益乎。朱子曰:“讀一書篇章字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量力所至而謹守之字求其訓,勿索其旨”。又曰:“讀上句如無下句,讀此書如無他書,此循序之說也,庶幾讀得一句是一句,讀得一篇是一篇,日記不足月記有餘矣”。薛文清曰:“學舉業者,讀諸經書之安排,作時文材料用與己全無干涉,故一時所資以進身者皆古人之糟粕,終身所得以行事者皆生來之習氣,與不學者何異?”此又以見記誦之無益於身心,而讀書之不僅為作文也,今世之患大率類此。諸生讀書苟能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凡前言往行無一不與吾身相為,對照有暗合處即可堅其志,力有不及處便思企而及之,更有相背處便宜通身汗下立時悔改。前史之善敗得失皆設身以處其他,尚論以知其人,如某事在今日當如何處置。證史之事以合經之理。凡有所見隨手扎記,心有疑難處隨時質問先生以得其解。則凡所讀書皆能得益。未讀之前此心如何,既讀之後其心如何,既以淑我身心廣其識見,又將推之民物,大其措施,總不外此數卷書得之矣。胡安定經義治事為教,而游其門者皆能有所成就,此意可法也。其他無益之書非惟不必讀亦無暇讀。昔人以文選教子,識者猶以嘲風弄月、污人行止為譏。陶士行、老莊子之書,非先王法言不可行,皆少讀。至於近日之淫詞艷曲尤宜焚棄不宜寓日,倘留案頭便是不祥之物。

十曰、正文體

今重科舉之業,上以實求下以實應,三場之文一一皆合程式,非明體達用者不能也。朱子曰:“科舉何嘗累人,人自負科舉”。陸子以為學問思辨而篤行之由是,而進乎場屋其文皆道其平日之學,胸中之蘊必不詭於聖人,足見為學與應舉原是一串事,非有二也。夫文以載道必貫通經史義理,不求工而自工。昌黎云:根之茂者,其實逐膏之沃者,其光華仁義之人,其言藹如。又雲: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者皆宜”。昌黎起衰八代,而其言如此,則知文之所以工有由來矣。柳子厚歷道其用力之,故經史百家無不研求,矜心怠氣都為消盡。古人以文章名世,取精用宏,苦心實力,具上下千古之識,為閱歷有得之言,既非空讀亦非襲取。即以制義論,有明之百年,其鄉會程墨及文稿何啻數千萬首,而傳至今不能磨減者亦復不多。蓋惟載道之文是以可傳有物之言,是以何久後人讀其文而不知其文之有本,規模形似優孟衣冠,即偶爾幸獲何與作者之林乎?今之文其膚淺庸熟者固不足論矣,亦有故為堅深險僻之詞以自附江西五家派,無足取也。夫五家之文或得題之間或扶題之體,或登高而呼或迎刃而解,或於小中見大,不一語寄人籬下,不一語剿襲前人,卻又無一字無一句無來歷,無一字無一句無意義。以渾灝曲折之筆寫布帛菽栗之理,此其所以可貴也。若本無深義則勿至理,故為險怪字句以欺人,使人不可解說,並至自己亦不能解說而以為江西派謬矣。試思六經之文何等平易,即古奧處理卻庸近。唐宋大家諸作皆極顯切豈,今日之文反欲駕於諸大家之上乎?孔子曰:“辭達而已矣也”。況言者心之聲,文字關於心術,諸生今日所作之文,即為異日拜獻之資乎?正通達可知其心地之光明,博大,可覘其氣局之宏遠。若好為怪僻欺人自欺,措之於世豈復有當願?諸生涵泳經史義理充積於中,而又熟讀漢唐宋名家之文,以及有明名人制藝以得其機抒,則無論平奇濃淡,寫其精藝決不可以艱深,文其淺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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