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之亂

子之之亂

子之之亂是發生在東周戰國時期(公元前320年—公元前314年)燕國的一次動亂。燕國在當時列國中比較弱小。燕王噲死,子之被殺,國土被齊國中山國攻破,幾乎亡國。趙國想吞併中山國,不願燕國就此破滅,趙武靈王見燕國無王,於是把流亡在韓國的公子職請到趙,立為燕王,派將軍樂池送回燕國,這就是燕昭王

基本介紹

  • 名稱:子之之亂
  • 地點:燕國
  • 時間:春秋戰國
發生背景,動亂始末,蘇秦合縱結燕,子之受禪亂政,昭王即位復國,

發生背景

“子之之亂”指國相子之與燕太子平之間的一場爭奪王權的內亂。
東周戰國時期,燕易王噲(公元前333-前314年在位)崇信儒家禪讓學說,在蘇代、鹿毛壽的鼓動下(公元前316年),大集群臣,廢太子姬平,而禪位於國相子之,自己反北面稱臣,出居別宮。易王噲還把俸祿在300石以上的官印收回,以便讓子之重新任命各級官員,從而真正行使國王的權力。
將軍市被不服,乃帥本部攻打子之,奮戰十多天死傷數萬人。市被轉攻太子姬平。子之則以平叛為由戰勝並殺死市被,還下令捉拿太子姬平。姬平微服逃往無終山,庶弟公子姬職則流亡韓國。這次燕國內亂達數月之久,司馬遷-《史記·燕召公世家》:“因搆難數月,死者數萬,眾人恫恐,百姓離志。"
齊宣王(公元前350-301年)聽說燕國大亂,便以討伐子之匡扶正義的旗號發兵攻燕。燕國臣民由於痛恨子之篡位,對齊的進攻不僅不抵抗,反而城門大開夾道歡迎,所以,齊軍很快攻占燕國都城。燕易王噲自縊身亡,子之被擒獲後押解到齊國處以醢(音hǎi,剁成肉醬)刑。在齊軍“毀其宗廟,遷其重器。”的同時,中山國也乘機攻占燕國城池數十座,燕几乎亡國。
遙想當年燕國始祖奭(音shiˋ),是周武王的弟弟周召公,與周公旦、太公姜尚位列三公,被封在北燕(領地在淶水縣一帶),但留輔周室並未前往。奭派其長子堇前往燕地就任候爵,堇把都城建在董家林村(今北京房山琉璃河境內)。燕桓公元年(公元前697年),為躲避山戎侵逼將都城遷徙到臨易(今容城縣古賢村)。燕莊公二十七年(公元前664年),山戎大舉入侵,燕向齊國求救。齊桓公打著“尊王攘夷”的旗號親自帥兵打敗山戎。到了燕襄公元年(公元前657年),才得以將都城北遷至薊城,(今北京舊外城的西南)。到戰國燕後文公時,都城再次南遷臨易。後文公去世(公元前333年),太子繼位,是為燕易王。司馬遷-《史記·燕召公世家》:”二十九年,文公卒,太子立,是為易王。“

動亂始末

蘇秦合縱結燕

話說蘇秦、張儀告別師傅鬼谷子下山,張儀獨自去了魏國。蘇秦回到洛陽老家,老母在堂,父親外出經商,大哥已經死了,大嫂守寡在家,還有兩個弟弟蘇代、蘇厲。一別數年,今日重會,舉家歡喜。全家人很快為蘇秦操辦了婚事,然而,蘇秦並沒有成家立業的心情,他還是想出遊列國。他開口向父母請求,變賣家財,以為資身之費。母、嫂及妻,俱力阻之,曰:“季子不治耕穫,力工商,求什一之利,乃思以口舌博富貴,棄見成之業,圖未獲之利。他日生計無聊,豈可悔乎?”蘇代、蘇厲也勸說:“兄如善於遊說之術,何不就說周王,在本鄉亦可成名,何必遠出?”蘇秦被一家阻擋,乃求見周顯王,說以自強之術。顯王留之館舍。左右皆素知蘇秦出於農賈之家,疑其言空疏無用,不肯在顯王前保舉。蘇秦在館舍羈留歲余,不能討個進身。於是發憤回家,盡破其產,得黃金百鎰,制黑貂裘為衣,治車馬僕從,遨遊列國,訪求山川地形,人民風土,盡得天下利害之詳。如此數年,未有所遇。聞衛鞅封商君,甚得秦孝公之心,乃西至鹹陽。而孝公已薨,商君亦死,乃求見惠文王。惠文王宣秦至殿,問曰:“先生不遠千里而來敝邑,有何教誨?”蘇秦奏曰:“臣聞大王求諸侯割地,意者欲安坐而並天下乎?”惠文王曰:“然。”秦曰:“大王東有關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胡貉,此四塞之國也。沃野千里,奮擊百萬,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臣請獻謀效力,並諸侯,吞周室,稱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豈有安坐而能成事者乎?”惠文王初殺商鞅,心惡遊說之士,乃辭曰:“孤聞‘毛羽不成,不能高飛。’先生所言,孤有志未逮,更俟數年,兵力稍足,然後議之。”蘇秦乃退,復將古三王五霸攻戰而得天下之術,匯成一書,凡十餘萬言,次日獻上秦王。秦王雖然瀏覽,絕無用蘇秦之意。再謁秦相公孫衍,衍忌其才,不為引進。蘇秦留秦復歲余,黃金百鎰,俱已用盡,黑貂之裘亦敝壞,計無所出。乃貨其車馬僕從,以為路資,擔囊徒步而歸。
父母見其狼狽,辱罵之。妻方織布,見秦來,不肯下機相見。秦餓甚,向嫂求一飯,嫂辭以無柴,不肯為炊。真箇兒:富貴逢人成骨肉,貧窮骨肉亦途人。試看季子貂襲敝,舉目雖親盡不親。秦不覺墮淚,嘆曰:“一身貧賤,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母不以我為子,皆我之罪也!”於是簡書篋中,得太公《陰符》一篇,忽悟曰:“鬼谷先生曾言:‘若遊說失意,只須熟玩比書,自有進益。’”乃閉戶探討,務窮其趣,晝夜不息。夜倦欲睡,則引錐自刺其股,血流遍足。既於《陰符》有悟,然後將列國形勢,細細揣摩,如此一年,天下大勢,如在掌中。乃自慰曰:“秦有學如此,以說人主,豈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位者乎?”遂謂其弟代厲曰:“吾學已成,取富貴如寄,弟可助吾行資,出說列國。倘有出身之日,必當相引。”復以《陰符》為弟講解。代與厲亦有省悟,乃各出黃金,以資其行。
秦辭父母妻嫂,欲再往秦國,思想:“當今七國之中,惟秦最強,可以輔成帝業。可奈秦王不肯收用。吾今再去,倘復如前,何面復歸故里?”乃思一擯秦之策,必使列國同心協力,以孤秦勢,方可自立。於是東投趙國。時趙肅侯在位,具弟公子成為相國,號奉陽君。蘇秦先說奉陽君,奉陽君不喜。秦乃去趙,北游於燕,求見燕後文公,左右莫為通達。居歲余,資用已罄,飢餓於旅邱。旅邱之人哀之,貸以百錢,秦賴以濟。適值燕後文公出遊,秦伏謁道左。文公問其姓名,知是蘇秦,喜曰:“聞先生昔年以十萬言獻秦王,寡人心慕之,恨未得能讀先生之書。今先生幸惠教寡人,燕之幸也。”遂回車入朝,召秦入見,鞠躬請教。蘇秦奏曰:“大王列在戰國,地方二千里,兵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然比於中原,曾未及半。乃耳不聞金戈鐵馬之聲,目不睹覆車斬將之危,安居無事,大王亦知其故乎?”燕文公曰:“寡人不知也。”秦又曰:“燕所以不被兵者,以趙為之蔽耳。大王不知結好於近趙,而反欲割地以媚遠秦,不愚甚耶?”燕文公曰:“然則如何?”秦對曰:“依臣愚見,不若與趙從親,因而結連列國,天下為一,相與協力御秦,此百世之安也。”蘇秦娓娓道來,一舉一動莫不聲情並茂,一招一式莫不才華橫溢。易王之母文公夫人一切盡收眼底,傾慕之心不覺悠然而生。燕後文公曰:“先生合縱以安燕國,寡人所願,但恐諸侯不肯為從耳。”秦又曰:“臣雖不才,願面見趙侯,與定從約。”燕文公大喜,資以金帛路費,高車駟馬,使壯士送秦至趙。
蘇秦來到趙國時,奉陽君趙成已經死了,趙肅侯聞燕國送客來至,遂降階而迎曰:“上客遠辱,何以教我?”蘇秦奏曰:“秦聞天下布衣賢士,莫不高賢君之行義,皆願陳忠於君前,奈奉陽君妒才嫉能,是以游士裹足而不進,卷口而不言。今奉陽君捐館舍,臣故敢獻其愚忠。臣聞‘保國莫如安民,安民莫如擇交。’當今山東之國,惟趙為強。趙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秦之所最忌害者,莫如趙。然而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之襲其後也。故為趙南蔽者,韓、魏也。韓、魏無名山大川之險,一旦秦兵大出,蠶食二國,二國降,則禍次於趙矣。臣嘗考地圖,列國之地,過秦萬里諸侯之兵,多秦十倍,設使六國合一,並力西向,何難破秦。今為秦謀者,以秦恐嚇諸侯,必須割地求和。夫無故而割地,是自破也。破人與破於人,二者孰愈?依臣愚見,莫如約列國君臣會於洹水,交盟定誓,結為兄弟,聯為唇齒。秦攻一國,則五國共救之,如有敗盟背誓者,諸侯共伐之。秦雖強暴,忌敢以孤國與天下之眾爭勝負哉?”趙肅侯曰:“寡人年少,立國日淺,未聞至計。今上客欲糾諸侯以拒秦,寡人敢不敬從!”乃佩以相印,賜以大第。又以飾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匹,使為“從約長”。
蘇秦乃使人以百金往燕,償旅邸人之百錢。正欲擇日起行,歷說韓、魏諸國。忽趙肅侯召蘇秦入朝,有急事商議。蘇秦慌忙來見肅侯。肅侯曰:“適邊吏來報:‘秦相國公孫衍出師攻魏,擒其大將龍賈,斬首四萬五千,魏王割河北十城以求和。衍又欲移兵攻趙。’將若之何?”蘇秦聞言,暗暗吃驚:“秦兵若到趙,趙君必然亦效魏求和,‘合從’之計不成矣!”正是‘人急計生”,且答應過去。另作區處。乃故作安閒之態,拱手對曰:“臣度秦兵疲敝,未能即至趙國,萬一來到,臣自有計退之。”肅侯曰:“先生且暫留敝邑,待秦兵果然不到,方可遠離寡人耳。”這句話,正中蘇秦之意,應諾而退。蘇秦回至府第,喚門下心腹,至於密室,吩咐曰:“我今予汝千金,汝可扮作商賈,變姓名為賈舍人,前往魏邦,尋訪張儀。倘相見時,須如此如此。若到趙之日,又須如此如此。汝可小心在意。”賈舍人領命,連夜望大梁(今開封)而行。張儀隨賈舍人投奔蘇秦,蘇秦佯裝怠慢實則相助,促使張儀轉赴秦國。秦惠文王拜張儀為客卿,與之謀諸侯之事。及至張儀得知一切皆是蘇相國安排,心中深感嘆服,決心報答“季子玉成之德,遂勸秦王放棄伐趙行動。賈舍人回報蘇秦,秦乃奏趙肅侯曰:“秦兵果不出矣。”於是拜辭相繼到達韓國、魏國、齊國、楚國,他們都同意加盟。回到趙國後,趙肅侯封蘇秦為武安君,緊接著,遣使約五國之君俱到洹水相會。燕文公先到,諸侯齊聚。蘇秦建議六國君主一概稱王,並捧盤請六王歃血結拜誓盟,共謀“合縱擯秦”之策。六王合封蘇秦為“從約長”,兼佩六國相印,金牌寶劍,總轄六國臣民。又各賜黃金百鎰,良馬十乘。蘇秦謝恩。
六國“合縱”會盟之後,蘇秦就派人把縱約檔案送給秦惠文王。惠文王大驚,相國公孫衍主張用“連橫”離散其縱約。張儀則以“遠交近攻”勸說秦惠文王將女兒嫁給燕後文公的太子,還將襄陵等七城還給魏國以議和,魏國則把公主許配給秦太子。第一個簽署合縱盟約的趙王聞訊後,馬上召見蘇秦責備說:“子倡為縱約,六國和親,相與擯秦,今未逾年,而魏燕二國皆與秦通,縱約之不足恃明矣。倘秦兵猝然加趙,尚可望二國之救乎?”蘇秦惶恐道:“臣請為大王出使燕國,必有以報也。”於是蘇秦告別趙王奔赴燕國。
燕國太子娶來秦惠王的女兒後不久,燕後文王就去世了,太子噲繼位,稱燕易王。齊宣王田辟疆趁燕舉國發喪之機,發兵奪取燕地十座城池。易王噲正一籌莫展國事燒心,忽見武安君蘇秦到來,高興異常。燕易王對蘇秦說:“始先君以國聽子,六國和親。今先君屍骨未寒,而齊兵壓境,取我十城,如洹水之誓何?”蘇秦說:“臣請為大王使齊,奉十城以還燕。”燕易王許之。蘇秦到齊,見了宣王,先拜了兩拜表示祝賀,接著就仰起頭來念悼辭。齊王手按鐵戈向後退了幾步,問道:“你這是怎么回事,先賀喜接著就念悼辭?”蘇秦答道: “人之飢所以不食烏喙(音wū huì:一中植物,有大毒)者,以為雖偷充腹,而與死同患也。今燕雖弱小,強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與強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雁行,而強秦制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烏喙之類也。”齊王曰:“然則奈何?”對曰:“聖人之制事也,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故桓公負婦人而名益尊,韓獻開罪而交愈固,此皆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者也。王能聽臣,莫如歸燕之十城,卑辭以謝秦,秦知王以己之故歸燕城也,秦必德王。燕無故而得十城,燕亦德王。是棄強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齊,則大王號令,天下皆從。是王以虛辭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業矣。所謂轉禍為福,因敗成功者也。”齊王大說,乃歸燕城。以金千斤謝其後,頓首塗中,願為兄弟請罪於秦。蘇秦不辱使命,易王遂即拜其為國相。易王之母后文王夫人,一向愛慕蘇秦儀表,喜聞其辭令,傾心其才幹,崇敬其爵位,欽佩其功名。自文公薨離,深感溫存缺失,倍覺寒暑易節,春光短暫、人生朝露。文夫人遂使左右召蘇秦入宮,一則傾訴衷腸,二則藉機歡愛,卿卿我我好不痛快。臣不言王非,子不責母過。易王聞而不言,知而不語,全然聽之任之,甚至更加厚待蘇相國。
此時,有人在易王面前誹謗蘇秦說:“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萬乘下之,尊之於廷,示天下與小人群也。” 武安君對燕易王說:“臣東周之鄙人也,見足下先君,身無咫尺之功,而先君迎臣於郊,顯臣於廷。今臣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聽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傷臣於王者。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假)使臣信(真的)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參,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蘇秦曰:“且夫孝如曾參,義不離親一夕宿於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齊?廉如伯夷,不取素飡(cān餐),污(污)武王之義而不臣焉,辭孤竹之君,餓而死於首陽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數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來,抱樑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揚燕、秦之威於齊,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皆自覆之術,非進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興,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為可乎?則齊不益於營丘,足下不逾楚境,不窺於邊城之外。且臣有老母於周,離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術,而謀進取之道,臣之趍(趨)固不與足下合者。足下(皆)[者],自覆之君也;仆者,進取之臣也,所謂以忠信得罪於君者也。”易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對曰:“足下不知也。臣鄰家有遠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歸,其私之者憂之。其妻曰:‘公勿憂也,吾已為藥酒以待之矣。’後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巵酒進之。妾知其藥酒也,進之則殺主父,言之則逐主母,乃陽僵棄酒。主父大怒而笞之。故妾一僵而棄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於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適不幸而有類妾之棄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義益國,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後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說齊,曾不欺之也。使之說齊者,莫如臣之言也,雖堯、舜之智,不敢取也。”易王噲被蘇秦的一席話深深打動,於是更加信任蘇相國。
燕易王噲之母文夫人多次召見蘇秦,難免出現流言蜚語甚至招來惡意中傷,蘇秦真的是越來越擔心了,漸漸地也就不敢再去。但蘇秦還是做賊心虛處處設防,於是就挖空心思謀求萬全之策。他推薦子之擔任國相,還與子之結為兒女親家,又使弟弟蘇代、蘇厲與子之結為兄弟,想以此來降低風險以求自保。為了真正實現自保,蘇秦乾脆決定擺脫干係一走了之。他向易王請願,說:“燕、齊之勢,終當相併。臣願為大王行反間於齊。”易王問:“反間如何?”蘇秦回答:“臣偽為得罪於燕,而出奔齊國,齊王必重用臣。臣因敗齊之政,以為燕地。”易王許之,乃收秦相印轉授子之,秦遂奔齊。齊宣王重其名,以為客卿。秦因說宣王以田獵、鐘鼓之樂。宣王好貨,因使厚其賦斂;宣王好色,因使妙選宮女;欲俟齊亂,而使燕乘之。宣王全然不悟,相國田嬰,客卿孟軻極諫,皆不聽。宣王薨,子湣王即立。初年頗勤國政,娶秦女為王后,封田嬰為薛公,號靖郭君,蘇秦客卿,用事如故。
魏襄王薨,子哀王立。楚懷王遣使弔喪,因徵兵伐秦,哀王許之。韓宣惠王、趙武靈王、燕昭王皆樂於從兵。楚使者至齊,齊湣王集群臣問計。王左右皆曰:“秦甥舅之親,未有讎隙,不可伐。”蘇秦力主 “合縱”堅執以為可伐。而國相孟嘗君則與眾不同,他說:“言可伐與不可伐,皆非也。伐則結秦之仇,不伐則觸五國之怒。以臣愚計,莫如發兵而緩其行,兵發則不與五國為異同,行緩則可觀望為進退。”湣王以為然。即使孟嘗君帥兵二萬以往。孟嘗君方出齊郊,遽稱病延醫療治,一路耽擱不行。卻說韓、趙、魏、燕四王,與楚懷王相會於函谷關外,刻期進攻。懷王雖為“從約長”,那四王各將其軍,不相統一。秦守將樗(chū臭椿)里疾大開關門,陳兵索戰,五國互相推諉,莫敢先發。相持數日,樗里疾出奇兵,絕楚餉道,楚兵乏食,兵士皆嘩。樗里疾乘機襲之,楚兵敗走。於是四國皆還。孟嘗君未至秦境,而五國之師已撤矣。此乃孟嘗君之巧計也。孟嘗君回齊,齊湣王嘆曰:“幾誤聽蘇秦之計!”乃贈孟嘗君黃金百斤,為食客費,益愛重之。蘇秦自愧以為不及。楚懷王恐齊、秦交合,乃遣使厚結於孟嘗君,與齊申盟結好,兩國聘使往來不絕。
自齊宣王田辟疆之世,蘇秦專貴寵用,左右貴戚,多有護者。及湣王時,秦寵未衰。今日湣王不用蘇秦之計,卻依了孟嘗君,果然伐秦失利。孟嘗君受多金之賞,左右遂疑湣王已不喜蘇秦矣,乃募壯士,懷利匕首,刺蘇秦下朝。匕首入秦腹,秦以手按腹而走,訴於湣王。湣王命擒賊,賊已逸去不可得。蘇秦曰:“臣死之後,願大王斬臣之頭,號令於市曰:‘蘇秦為燕行反間於齊,今幸誅死,有人知其陰事來告者,賞以千金。’如是,則賊可得也。”言訖,拔去匕首,血流滿地而死。湣王依其言,號令蘇秦之頭於齊市中。須臾,有人過其頭下,見賞格,自誇於人曰:“殺秦者,我也!”市吏因執之以見湣王,王令司寇以嚴刑鞫(jū審問)之,盡得主使之人,誅滅凡數家。史官論蘇秦雖身死,猶能用計自報其仇,可為智矣!而身不免見刺,豈非反覆不忠之報乎?蘇秦死後,其賓客往往泄蘇秦之謀,言:“秦為燕而仕齊。”湣王始悟秦之詐,自是與燕有隙,欲使孟嘗君將兵伐燕。蘇代說燕王,納質子以和齊。燕王從之,使蘇厲引質子來見湣王。湣王恨蘇秦不已,欲囚蘇厲。蘇厲呼曰:“燕王欲以國依秦,臣之兄弟陳大王之威德,以為事秦不如事齊,故使臣納質請平。大王奈何疑死者之心,而加生者之罪乎?”湣王說,乃厚待蘇厲。厲遂委質為齊大夫。蘇代留仕燕國。史官有《蘇秦贊》曰:“合從離橫,佩印者六;晚節不終,燕齊反覆。”

子之受禪亂政

自蘇秦離開燕國就任齊國客卿,燕國迎來了一個相對和平時期。燕易王噲感到內憂不存外患已解,便只顧荒於酒色,貪圖安逸,待到年事已高,就更不肯臨朝聽政。相國子之身長八尺,腰大十圍,肌肥肉重,面闊口方,辦事利索,處置果斷,深得易王噲的信任和倚重。他久執國柄位高權重,不免專橫跋扈,大臣們沒有不怕的。有一次子之坐在堂上撒謊說:“跑出去的是什麼?是白馬嗎?”侍從都說沒看見。有一個人跑出去追趕,回報說:“有白馬。”子之通過這個偽命題來考查侍從是否真忠實。或曰“子之相燕,宜以誠以信,何以詐妄為?己正而認或不從,況教之以詐哉!宜其亂人國也。凡亂人國者,皆巧詐用智之人也。”實際上,子之看到易王噲一天天變老,遂逐漸萌生篡燕之意。蘇代、蘇厲與子之相厚,每對諸侯使者,揚其賢名。易王使蘇代如齊,問候質子,事畢歸燕。王噲問曰:“聞齊有孟嘗君,天下之大賢也,齊王有此賢臣,遂可以霸天下乎?”代對曰:“不能。”噲問曰:“何故不能?代對曰:“知孟嘗君之賢,而任之不專,安能成霸?”噲曰:“寡人獨不得孟嘗君為臣耳,何難專任哉!”蘇代曰:“今相國子之,明習政事,是即燕之孟嘗君也。”噲乃使子之專決國事。
忽一日,噲問於大夫鹿毛壽曰:“古之人君多矣,何以獨稱堯舜?”鹿毛壽亦是子之之黨,遂對曰:“堯舜所以稱聖者,以堯能讓天下下於舜,舜能讓天於禹也。”噲曰:“然則禹何為獨傳於子?”鹿毛壽曰:“禹亦嘗讓於天下益,但使代理政事,而未嘗廢其太子。故禹崩之後,太子啟竟奪益之天下。至今論者謂禹德衰,不及堯舜,以此之故。”燕王曰:“寡人慾以國讓於子之,事可行否?”鹿毛壽曰:“王如行之,與堯舜何以異哉?”噲遂大集群臣,廢掉姬平的太子地位,而禪王位於子之。子之竊喜卻佯為謙遜,至於再三,然後敢受。乃郊天祭地,服袞冕,執圭,南面稱王,略無慚色。噲反北面列於臣位,出就別宮居住。蘇代、鹿毛壽俱拜上卿。將軍市被心中不忿,乃帥本部軍士,往攻子之,百姓亦多從之。兩下連戰十餘日,死傷數萬人,市被終不勝,為子之所殺,拋屍示眾。鹿毛壽言於子之曰:“市被所以作亂者,以故太子平在也。”子之因欲收太子平。姬平裝扮成老百姓逃往無終山避難。平之庶弟公子職,是秦惠王女兒燕易王后所生,出奔流亡韓國。燕國大亂,百官離心離德,國人無不怨憤。
得知燕國政局動盪出亂,孟軻對齊宣王說:“現在去討伐燕國,這正是周文王、武王伐紂那樣的好時機,千萬不能失掉啊。”齊國眾將也對齊王說:“趁這個機會出兵攻打燕國,一定能把燕國打垮。”齊王於是派人對燕太子平說:“我聽說太子主持正義,將要廢私立公,整頓君臣的倫理,明確父子的地位。我的國家很小,不足以做為您的輔翼。即使這樣,我們也願意聽從太子的差遣。”太子姬平應允。齊宣王遂命令大將匡章率領五都的軍隊,連同北方邊境的士卒,足有十萬,從渤海進兵,一起討伐燕國。匡章出兵,凡五十日,兵不留行,長驅而入,直達燕都。燕人恨子之入骨,士兵不戰而降,百姓簞食壺漿,城門大開以迎齊師。子之之黨,見齊兵眾盛,亦皆聳懼奔竄。子之自恃其勇,與鹿毛壽率兵拒戰於大衢。兵士漸散,鹿毛壽戰死,子之身負重傷,猶格殺百餘人,力竭被擒。燕易王噲自縊於別宮。蘇代奔周。接下來,匡章搗毀燕王之宗廟,掠奪燕國之重器,盡收燕府之財寶,將子之關入囚車押赴臨淄。燕地三千餘里,大半俱屬於齊,匡章留屯燕都,以徇屬邑。此周郝王元年(前314年)事也。齊宣王親數子之之罪,凌遲處死,以其肉為醢,遍賜群臣。子之為王才一歲有餘,痴心貪位,自取喪滅,豈不愚哉!

昭王即位復國

齊宣王田辟彊向孟軻徵求意見說:“有人勸我不要吞併燕王國,有人勸我吞併。不過我告訴你,以一個擁有一萬輛戰車的國家,攻擊另一個也擁有一萬輛戰車的國家,只五十天工夫,就完全征服,純靠人力是不可能的,一定出於上帝的旨意。違背上帝的旨意,就會受到懲罰,你以為如何?”孟軻回答說:“吞併它而燕國人民快樂,就吞併它。”“以一個一萬輛戰車的國家,征服另一個一萬輛戰車的國家,人民夾道歡迎,並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拯救他們跳出水深火熱。假定水更深而火更熱,情形就會倒轉過來,人民會向別人夾道歡呼。”齊宣王遂命大將匡章迎立太子平,但齊兵視燕為敵國,仍然燒殺掠搶無惡不作。燕國臣民雖然痛恨子之,但見國土淪喪生靈塗炭,無不怨及姬平同仇齊寇。
此時,各國正在加速會商如何支援燕王國對抗侵略,田辟彊再徵詢孟軻的意見說:“國際情勢緊張,有些國家可能向我發動攻擊,我應該如何反應?”孟軻說:“我聽說過僅有七十里土地,卻統一了中國的故事,商王朝一任帝(湯)子天乙,就是如此。還沒有聽說過一個擁有一千里的國家,卻怕別人怕得要命。《書經》上有句話:‘盼望君王,君王來後,我們平民就可以復甦。’現在燕王國君王虐待他們的人民,你發兵前往,人民認為你是拯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夾道歡呼,迎接仁義的軍隊。到了後來,仁義的軍隊忽然變了模樣,屠殺他們的父兄、囚禁他們的子弟、破壞他們的祭壇、搶奪他們的財寶,那怎么可以?全世界本來已很畏懼齊王國強大,如今領土又擴張了兩倍,而又不行仁政,你可就成了吸鐵石,吸引天下所有的武器,向你集中攻擊。不過,現在還來得及補救,立刻下令釋放被捕的老人和兒童,停止掠奪,跟燕王國有影響力的人士接觸,恢復他們的獨立,為他們設立新的君王,然後光榮撤退。這樣,仍有希望維持齊王國的威信。”田辟彊拒絕接受這項建議。
燕國局勢混亂,但趙國想吞併中山,不願燕國就此破滅,於是趙武靈王把流亡在韓國的公子職請到趙國,立為燕王,派將軍樂池送回燕國。而這一舉動遭到了燕國太子姬平的反對。姬平隨即對姬職發起進攻。在戰爭中初期,公子職不利。易王后力挺自己的兒子姬職為王,她向自己的父親秦惠文王贏駟求援,請求發兵武力支援。贏駟為了支持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子,便聯合魏國的軍隊一起向燕國進攻。經過激烈戰鬥,聯軍終於將姬平的軍隊擊潰,姬平被殺。贏駟成功將姬職護送到燕國境內,在有易城就任燕王,這就是燕昭王也稱燕昭襄王。這一點,在1977年洛川嚴莊村戰國墓出土的“郾王職作武業著(鐯)劍”( 專家們確認是以燕昭王的名義監製成,贈給親信佩帶的寶劍;由燕國傳入秦國並隨葬入墓。此劍現藏於陝西歷史博物館)和遼寧省北票市東官營子出土的“郾王職作御司馬”戈等青銅銘文兵器中,已得到證實。燕國復國,秦燕結盟。後來有易城被稱為燕下都。
昭王姬職繼位以後,敦隗傳檄燕都,告以恢復之義,各邑已降齊者,一時皆叛齊為燕。匡章不能禁止,遂班師回齊。昭王仍修理宗廟,志復齊仇,乃卑身厚幣,欲以招來賢士,謂相國郭隗曰:“先王之恥,孤早夜在心。若得賢士,可與共圖齊事者,孤願以身事之,惟先生為孤擇其人。”郭隗曰:“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之馬。途遇死馬,旁人皆環而嘆息,涓人問其故,答曰:‘此馬生時,日行千里,今死,是以惜之。’涓人乃以五百金買其骨,囊負而歸。君大怒曰:‘此死骨何用,而廢棄吾多金耶?’涓人答曰:‘所以費五百金者,為千里馬之骨故也。此奇事,人將竟傳,必曰:“死馬且得重價,況活馬乎?”馬今至矣。’不期年,得千里之馬三匹。今王欲致天下賢士,請以隗為馬骨,況賢於隗者,誰不求價而至哉?”於是昭王特為郭隗築宮,執弟子之禮,北面聽教,親供飲食,極其恭敬。復於易水之旁,築起高台,積黃金於台上,以奉四方賢士,名曰招賢台,亦叫黃金台。於是燕王好士,傳布遠近。劇辛自趙往,蘇代自周往,鄒衍自齊往,屈景自衛往。昭王悉拜為客卿,與謀國事。昭王在位期間,燕將秦開大破東胡、重新遷都薊城、上將軍樂毅聯合五國攻齊,占領齊國七十多城(齊國疆土只剰莒、即墨二城),造就了燕國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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