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夜合花⑴·自鶴江入京泊葑門外有感⑵
柳暝河橋⑶,鶯晴台苑⑷,短策頻惹春香⑸。當時夜泊,溫柔便入深鄉。詞韻窄⑹,酒杯長。剪蠟花⑺、壺箭催忙⑻。共追游處,凌波翠陌⑼,連棹橫塘⑽。
十年一夢淒涼。似西湖燕去,吳館巢荒⑾。重來萬感⑿,依前喚酒銀罌⒀。溪雨急,岸花狂。趁殘鴉、飛過蒼茫。故人樓上,憑誰指與,芳草斜陽⒁。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⑵鶴江:即白鶴溪,松江之別派,在蘇州西部。葑(fēng)門:唐蘇州吳縣城東門。
⑶柳暝河橋:日暮時停舟於楊柳掩映的河橋之下。暝,日落黃昏之時。河橋,蘇州河上的小橋。
⑷鶯晴台苑:晴日登上鶯聲婉轉的蘇州台苑。台苑,指蘇州姑蘇台的苑圃。
⑸短策:短的馬鞭。《左傳·襄公十七年》:“左師為己短策,苟過華臣之門,必騁。” 孔穎達疏:“策,馬捶也……必為短策者,私助御者,不欲使人知也。”策,馬鞭。
⑹詞韻:詞致氣韻。唐楊炯《〈王勃集〉序》:“兄 勉 及 勮 ,磊落詞韻,鏗鍧風骨,皆九變之雄律也。”
⑼凌波翠陌:與美人在岸上遨遊。凌波,女子步履輕盈貌。翠陌,長著青草的道路。
⑽連棹(zhào)橫塘:與美人在水上遨遊。棹,船槳,指船。橫塘,一個連一個的池塘。
⑾似西湖燕去,吳館巢荒:形容人去樓空如燕去巢荒。吳館,原指春秋吳王夫差所築的館娃宮,遺址在今江蘇吳縣靈岩山,這裡喻指蘇姬住處。西湖吳館,作者經常住宿的地方。此處指佳人離去。
⑿萬感:種種感觸。
⒀銀罌(yīng):銀質或銀飾的貯器,用以盛流質。唐楊巨源《石水詞》之一:“銀罌深鎖貯清光,無限來人不得嘗。”
白話譯文
濃密的柳蔭把河橋遮藏,黃鶯在清靜的古台舊苑中鳴囀,我曾多少次騎著駿馬到此處與你共度春光。還記得那次夜泊橋邊,很快便進入了溫柔之鄉。我的詞才顯得笨拙,只顧與你共飲清觴,共剪燈花,那一宵過得太快太匆忙。還記得與你嬉遊之處,青草鋪就的小路上留下你輕盈的腳步,兩舟相併,我與你蕩漾於城南橫塘。
十年如夢,夢醒後倍覺淒涼,恰似那西湖上燕子飛去,人去樓空燕巢已荒。今日我重到葑門,百感交集,像從前一樣喚酒品嘗。急雨拍打著溪面,岸上的落花輕狂。又見到幾隻烏鴉掠過霧雨蒼茫。而今又來到故人的樓上,還有誰能與我憑欄遠眺,指點芳草斜陽?
創作背景
作者自鶴江(白鶴溪)坐船去南宋都城臨安,途徑蘇州東城的葑門,並在此停泊。葑門外的溪流附近,是作者和他的蘇州去妾曾經居住,同游之地,或許還是他們的定情之處,所以重經故地,喚起無限舊情,懷念之情無法自抑之中寫下了這首懷人詞。
作品鑑賞
此詞上片回憶過去,寫團聚的歡樂。“柳暝河橋,鶯晴台苑”,起兩句用秀麗工巧的對偶句描寫蘇州美麗的春景,一“暝”字寫盡河邊橋畔楊柳的濃密嬌柔之態;不直接說晴天台苑中的黃鶯盡情啼囀,而徑稱之為“鶯晴”,遣詞造句極幽細。“短策頻惹春香”,不明點出遊,而屢攜短策,自見作者多次出遊;亦不正面寫花開,而短策在路上頻頻沾惹春香,自能表明沿途春花盛開之狀。上文寫柳,這裡又寫花,豐富了春景,上文不點春字,這裡補點,避免了重複。這一句從春景引出作者,又將由作者引出他所思念的人。
“當時夜泊,溫柔便入深鄉”,時、空、人的關係更有一個跳躍:從蘇州較大的範圍陡然縮小到葑橋附近,從整個春日濃縮到一個夜晚,從獨游擴展到兩人同泊(或者竟是初次定情)。以“溫柔鄉”寫男女愛情,本是習用詞語,但用不好則容易落入陳套。高明的作者不連成一詞用,而是把它拆開分別用在句首、句末,中間插入“便入”二字,以見情急事諧,插了“深”字,以見情摯夢甜,便顯得精警有力,更能起化舊成新的作用。“詞韻窄,酒杯長。剪蠟花,壺箭催忙。”寫夜泊時的對飲。進入“溫柔深鄉”,這裡不單指雙棲同宿,相對歡飲,也是情景之一。作者自是填詞老手,精於聲韻之學,卻忽然嫌詞的韻律狹窄束縛人,似乎不合常理,其實他並非真的感嘆詞體拘才難,而是強調兩情歡洽,一時無法盡情抒寫:燭花頻剪,良宵苦短,時光飛逝,夜已經很深了。記時的壺箭移動本有定時,原不能忙著相催,這也無非人因歡飲而忘卻時間流逝之快,從而才有此錯覺。這四句情節平常,但都曲一層說,便顯得不平常。“共追游處,凌波翠陌,連棹橫塘。”時、空關係又有變化,總憶兩人互相追隨的遊蹤:或在陸上翠陌,看她綽約輕行,猶如洛妃的“凌波微步”;或兩人同舟連棹,游於蘇州城西南的橫塘一帶。內容擴大了,又用對偶句把它集中描寫,鍊句與起筆當有異曲同工之妙。
下片寫愛妾離去後的悲感。“十年一夢淒涼”,指出從歡聚到此時已過“十年”,舊事早已化成“一夢”,自然的由歡樂轉到“淒涼”。“似西湖燕去,吳館巢荒”,互文對偶,以西湖、吳館中的燕去巢荒,比喻自己與蘇、杭二妾的生離死別,只有知道這些事情的才能明其所指。“重來萬感,依前喚酒很罌。”“重來”照應上片的“當時”,“喚酒”照應上片的“酒杯長”,著以“萬感”、“依前”,便覺今昔事雖略同而情迥異,沉吟嗚咽,悽怨欲絕。“溪雨急,岸花狂。趁殘鴉,飛過蒼茫”,是即目所見:急雨打擊著溪面,岸花隨風狂舞,無助的殘鴉飛過“蒼茫”的天空。眼中所見之景與心中之情同樣的淒迷。情緒由悽怨漸入激動,筆調也由吞咽轉為傾瀉;情之變由怨之極,辭之變與情變相適應。急雨、飛花,出現在春末或夏初:“花”字上片不用,留在這裡用:“殘鴉”見出是黃昏而不是深夜,這些都是安排細緻和不露針線痕跡之筆。“故人樓上,憑誰指與,芳草斜陽”,以景語結束敘事。在船上遠望她舊時曾居住過的房屋,已人去樓空,到這裡才點出“故人”,點出二人曾同住之地。事與地皆已無人可與共同指點,所以只能孤獨自念,付諸痛齧心胸的回憶:“芳草斜陽”,無形中更增添懷舊傷感之情,又更顯示季節、時候。情緒由激動重回悽怨,筆調也由傾瀉轉回吞咽,借景物渲染,余情無限。
吳文英的詞一向以“穠密”著稱。這首詞時間和空間的變換較多,詞句問雖不明用轉接之辭,而脈絡極清晰密緻。可見其慢詞風格也頗有特色。
作者簡介
吳文英(約1200—約1260),宋代詞人。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他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一生未第,游幕終身,於蘇州、杭州、越州三地居留最久,並以蘇州為中心,北上到過淮安、鎮江,蘇杭道中又歷經吳江、無錫及茹霅二溪。遊蹤所至,每有題詠。晚年一度客居越州,先後為浙東安撫使吳潛及嗣榮王趙與芮門下客。詞風密麗。在南宋詞壇,屬於作品數量較多的詞人,其《夢窗詞》有三百四十餘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