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夏夜苦熱登西樓⑴
苦熱中夜起⑵,登樓獨褰衣⑶。
山澤凝暑氣⑷,星漢湛光輝⑸。
火晶燥露滋⑹,野靜停風威。
探湯汲陰井⑺,煬灶開重扉⑻。
憑闌久彷徨⑼,流汗不可揮。
莫辯亭毒意⑽,仰訴璿與璣⑾。
諒非姑射子⑿,靜勝安能希⒀。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苦熱:為熱所苦。唐杜甫《舟中苦熱遣懷》詩:“入舟雖苦熱,垢膩可溉灌。”
⑵中夜:半夜。《書·囧命》:“怵惕惟厲,中夜以興,思免厥愆。”
⑶褰(qiān):撩起,披起。褰衣:提起衣服,揭起衣裳。
⑷山澤:山林與川澤。《易·說卦》:“天地定位,山澤通氣。”
⑸星漢:銀河。湛(zhàn),古代寶劍名,世稱湛盧。杜甫《大曆三年出瞿塘峽久居夔府將適江陵》:“朝士兼戎服,君王按湛盧。”
⑹火晶:日頭像火一樣。《晉書·天文志》上引王仲任云:“夫日,火之精也。”衛元嵩《元包明夷》:“晶冥炎潛。”註:“晶,日也。”
⑺探湯:摸著開水般。湯,開水。《論語·季氏》:“見不善如探湯。”
⑻煬(yàng)灶:在灶前烤火。戴氏侗曰:“煬者,火旁烘物,以火氣揚之也。”郭璞註:“江東呼火熾猛為煬。”引申為焚燒。
⑼憑闌:即“憑欄”,身倚欄桿。 唐崔塗《上巳日永崇里言懷》詩:“遊人過盡衡門掩,獨自憑欄到日斜。”
⑽亭毒:化育、養成。語出《老子》:“長之育之,亭之毒之。”王弼註:“亭,謂品其形;毒,謂成其質。”畢沅曰:“亭毒成熟,聲義相近。”劉峻《辨命論》:“生之無亭毒之心,死之豈虔劉之志。”(見《文選》)李周翰註:“亭、毒,均養也。”
⑾璿璣(xuànjī):亦作“璇璣”,古代稱北斗星的第一星至第四星。天空北部有七星聚成斗形,故名北斗星。七星之名,一天樞,二天璇,三天璣,四天權,五玉衡,六開陽,七搖光。一至四為斗魁,五至七為斗柄。斗魁稱為璇璣,斗柄稱為玉衡。
⑿諒:料想。姑射子,姑射山上的神女。姑射,山名,亦名石孔山,在今山西臨汾市西。《莊子·逍遙遊》:“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相傳古時此山住著一個神人,皮膚白得如冰雪,姿態柔美。事見《莊子·逍遙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
白話譯文
酷熱難熬半夜起床,披上衣服到西樓乘涼。
山澤凝聚著炎炎的暑氣,銀河閃耀著湛盧似的亮光。
驕陽早已曬乾了滋潤萬物的露水,曠野寧靜卻沒有涼風送爽。
熱浪滾滾汲取井水洗澡,火燒般的燥熱打開門扉納涼。
靠著欄桿久久地徘徊傍徨,熱汗淋漓在全身四處流淌。
這么熱難道還談得上什麼保養嗎?抬頭見北斗,將疑問訴上蒼。
我知道自己不是姑射山上肌膚如冰雪的處子,想要以靜勝熱實在是毫無希望。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柳宗元貶謫永州時期。柳宗元是王叔文政治集團中的一名骨幹人物,所推行的永貞革新使廣大百姓深受其益。改革失敗後被貶徙永州,其際遇十分悲慘。就在這種逆境中,他卻毅然將毀譽歡戚拋諸九霄,慨然為民呼號,寫下了很多詩文,這首《夏夜苦熱登西樓》為其中之一。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全篇緊扣詩題,句句寫“夏夜苦熱”。起首二句開門見山,交代時間、處所,直截點題,並提挈全篇。永州屬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夏日溫度高,且時間長。詩人半夜尚不能入睡,悄悄起身登西樓去乘涼;夜半如此,驕陽暴曬的白天,可想而知。簡略幾筆,就高度概括了夏天之熱,生靈之苦。
“山澤凝暑氣”四句是登西樓時之所見所感,極寫赤日炎炎似火燒的環境。時值中夜,山澤還如蒸籠,凝聚著暑熱的炎氣;長天無雲,銀河裡也閃耀著刺眼的光輝;太陽烈焰的燒烤,滋潤萬物生長的露水已無影無蹤;四野寧靜,沒有一絲涼風。
“探湯汲陰井”四句是登西樓後的活動,極寫詩人如在火爐中熬煎的苦況。炎熱不可擋,詩人想方設法來解暑:汲井水沖涼,開門扉納涼,靠著欄桿乘涼。但是,井水卻成了滾燙的開水,打開門灼焰撲面。
最末四句,基於以上厚實的鋪墊,詩人直接抒寫了自己的感觸。面對這種惡劣的環境,如此致命的氣候,詩人簡直難於呼吸,他抬頭看見北斗,不禁向蒼天提出質疑:長此下去,萬物怎能蕃長?生靈怎能延續?此時,讀者似乎看見詩人在仰天長嘯:何當一夕金風起,為我掃除天下熱!但是,這美好的願望是根本無法實現的。引用“姑射子”這一典故,自嘲自解,既然不能以靜勝熱,就只能悵恨無邊了。結尾以反詰語收束,詩的意境也漸臻極頂。
詩人筆下的夏夜,實在令人望而生畏。表現入微,首先取決於作者的體物入神。詩人長期困居永州,對當地氣候有極深入細緻的感受,再經過縝密的構思和精心提煉,才收到了如此精妙的藝術效果。由於詩人將自己的感受、情緒寫得很形象,很具體,就隱含著一種抽象的概念,因而帶有象徵意味。柳宗元生活在唐代由盛而衰的轉變時期,統治階級奢侈腐化,賦稅徭役日增,老百姓困苦不堪,形成了“貧者愈困餓死亡而莫之省,富者愈恣橫侈泰而無所忌”(《答元饒州論政理書》)的局面。詩人在永州期間廣泛地接觸百姓,對民間疾苦有所了解,《捕蛇者說》一文就以毒蛇與賦斂作比襯,深刻地揭露了唐王朝統治集團“苛政猛於虎”的黑暗現實。因此,詩人寫夏夜酷熱使人難以忍受,這不僅僅是一種自然現象,而且又暗示著一種嚴重的社會問題:唐王朝的暴政,使老百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在死亡線上掙扎,還有什麼“亭毒”可言!這正如杜甫在《無家別》所言“何以為蒸黎”一樣,把老百姓逼到沒法做老百姓的境地,又怎能做老百姓的主上呢?大唐王朝的統治又怎能鞏固呢?這種在比興中巧寓象徵的手法,大大地拓展了詩的內涵,又增強了藝術表達效果。
名家點評
王松齡:此詩描寫詩人在一個酷熱難忍的夏夜,半夜登樓納涼的情景和感受。詩中寫實和誇張結合,把永州的酷熱和作者的煩躁抱怨寫得歷歷如繪。
唐嗣德:這首詩寫特定的生活環境中的特定感受、特定心態。詩人用極度誇張的手法,成功地藉助於炎炎夏夜的描繪,表現出心神不寧的情緒和無可名狀的惆悵,鋒芒直指唐王朝的虐民暴政,今天讀來仍有不可低估的認識意義和審美價值。
作者簡介
柳宗元(773—819),唐代文學家。字子厚,唐代河東(今山西省苪城縣、運城縣一帶)人。幼年好學且聰穎,攻讀了百家諸子。21歲中進士,做過縣尉、監察御史等。後參加王叔文集團,主張革新除弊,失敗後,被貶為永州司馬。當時永州一帶人煙稀少,經濟落後,環境惡劣,在那裡生活了十年。後又貶為柳州刺史,任上政績卓著。47歲病死任上。他對唐代古文運動有獨特的貢獻,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和韓愈一樣,他也強調“文”與“道”的關係,因此對駢文持批判態度。他的散文比較偏重於情感的含蓄表達方式,最受稱道的是那些山水遊記。柳宗元的山水遊記並不是單純描摹景物,記錄旅次,而是注情觀照,然後又借景物來抒寫胸臆,即心與筆“漱滌萬物,牢籠百態”。因此這些記游散文是他人生的個性審美的結晶,開創了一種更為文學化、抒情化的散文類型。《永州八記》最為著名。柳宗元留下的詩歌100多首,在自然樸實的語言中蘊含了幽遠的情思。有《河東先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