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與巫婆

《士兵與巫婆》,《英雄聯盟》宇宙中的短篇故事。

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
老婦人拉了拉手中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在德瑪西亞士兵的脖子上纏緊了。士兵想說話,卻被老婦人下的禁咒封了口。只要士兵再敢掙扎一下,她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那頂尖護鼻的士兵頭盔還能當夜壺使。不過還不需要,她現在只要拉緊繩索,等著士兵的記憶化作觸鬚探出頭來,一寸一寸地鑽進她自己的腦海。
只要她願意,她隨時可以斬下士兵的腦袋,但那不合規矩。儘管這位皮膚灰白的女先知身上有很多令人不齒的東西,但沒有人敢說她辦事不按規矩。而且還是一整套規矩。沒了規矩,這個世界成什麼啦?不就成了一灘爛泥?多簡單的道理。
只要士兵還沒壞了規矩,她就會坐在這裡,吸乾他的一切——他的歡樂、思緒、自我——一點不剩,統統抽乾。然後,一刀下去,夜壺有了。
岩洞的入口附近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毫無疑問,老婦人布下的哨兵少了一個。
然後又是一聲。
再一聲。
今晚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聽見騎士的重靴踏在了潮濕的岩石地面上,由遠及近,不緊不慢。光從腳步就能聽得出,來人可是個不好惹的角色。腳步聲一停,一個男人出現在石室的另一頭。他肩膀寬闊,俊朗非凡。 洞穴中昏暗的火把光亮映出了他堅毅的臉龐。騎士盯著婦人,一縷縷血跡從他厚重的胸甲上滴落。即使是隔著一段距離,她也能聞見騎士的盔甲透出一股酸味。這種氣味壓過了她血管里流動著的魔力,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今晚確實太有意思了。
騎士握著闊劍,登上了台階,走向婦人臨時鑿出的岩石王座。
她微笑著,等待騎士揮起劍刃,帶起呼嘯的風聲砍向她的腦袋。那樣的話,這位騎士會收到一份大大的驚喜。
然而,他卻收劍入鞘,坐在了地上。
騎士一言不發,耐心地直視著婦人的眼睛,一刻也沒有偏向被捆住的士兵。
這是他的計謀嗎?他是在等她失去耐心,先開口么?
很有可能。
不過仍然挺無聊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婦人問。
“你的食物,是迷路人和被放逐者的記憶。孩子們說,你和你居住的岩洞一樣年紀。你是岩石夫人。”騎士篤定地回答。
“哈!這可不是他們給我起的名字,你清楚的很。老坷婆。他們叫的是這個。你不敢說,是怕我會劈了你么?想巴結我?”。
“不,我只是覺得那個名字很粗魯。作為客人,辱罵主人是很失禮的。”
老婦人咯咯地笑了,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那你呢?你叫什麼?”她問騎士。
“德瑪西亞的蓋倫·冕衛。”
“規矩是這樣的,德瑪西亞的蓋倫·冕衛。你是來找失散的士兵的,對嗎?“婦人說。
他點點頭。
“那你打算殺了我嗎?“婦人問。
“我不能騙人,我覺得你我可能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所以,沒錯。”
婦人又笑了。
“很想讓我見血對不對?有了那身盔甲,你說不定能行。”婦人說著,又把繩索在她蒼老的手掌上繞緊了一點。“但是,如果在我們的交易還沒完成之前你就朝我出劍的話,我的手肯定比你快。那你這輩子都忘不了他脖子斷掉的聲音。”
她揚起繩索以示強調。
騎士毫不畏縮地盯著她。
“所以,規矩來了。如果你能給我一份記憶,讓我覺得比這個傢伙腦子裡的所有東西加起來還要好。”她輕輕拍了拍士兵的頭盔。“我就會把還給你。如果有一方想要反悔,另一方就有權利用任何手段索取回報,對方也不能抵抗。你同意嗎?”
“我同意。”蓋倫說。
“那就讓我聽聽你的價碼吧。這傢伙的命關你什麼事呢?失禮了,我本想叫他的名字的,但我已經忘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最近才加入我的軍隊的。”蓋倫回答。
她看著騎士,皺起眉頭。顯然這個年輕人不知道自己攬上了什麼事。
“我給你的記憶,”他說,“是我的童年。妹妹和我騎在叔叔的背上,他正在學著諾克薩斯的獵犬大叫。我們笑個不停。很美好的記憶——還沒有被你們這樣的人玷污過。”
老婦人撓著眼睛上的白膜。
“你是看不起我么。”她說:“你以為,我只要一些歡樂的記憶就能滿足了,是吧。”她的手指箍緊了士兵的腦袋,讓他的點滴記憶緩緩流進自己的腦海,露出甘之如飴的表情。“我全部……都要。痛苦、困惑,還有憤怒。可以讓我永遠年輕。”她大笑著,一支幹枯的手指撫過自己起皺的臉頰。
“那么,我把悲傷給你。我的叔叔死了。”
“差遠了。我有點煩了。”老婦人說完,抽緊了繩子。
蓋倫長身站起,拔出了劍。老婦人心頭一凜,立時就想殺了這個急躁的年輕騎士。但出乎意料的是,蓋倫沒有進攻,反而在她面前單膝下跪,垂著頭,將劍輕放在了婦人的膝上,劍尖指著她的腹部。
“我的心,你來看吧。”他說:“你看中了什麼,拿去就是。我雖然年輕,但見聞也算豐富。前半生享盡了榮華,說不定你會覺得有趣。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記憶不止一份,這把劍就會把你捅個對穿。你能拿的不多不少,只有一份。”
婦人忍不住咯咯大笑。這孩子好大的口氣!他居然覺得,自己的一份記憶,就能抵得過他同袍的整個人生?
他的勇氣——或者說是無知,倒是確鑿無疑,令人敬佩。
婦人咂咂嘴,向前傾身,把手掌放在了蓋倫頭上。她閉上眼,掀開了覆在騎士記憶上的重重紗簾。
她看到了白石大戰之後的凱旋,嘗到了副官的婚禮上噴香的烤鹿肉。她看到蓋倫在布拉什摩的田野里懷抱著即將死去的戰友,感到一滴孤苦的淚悄然落下。
隨後,她看到了他的妹妹。
她能感到蓋倫心裡深厚的愛意,但似乎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是恐懼?厭惡?還是不快?
她往他的心裡的更深處探去,越過了淺表的記憶。她的手指翻動著他的思緒,挑開了所有無關那個笑容燦爛的金髮女孩的東西。蓋倫的盔甲讓婦人的探查變得異常困難,但她沒有停手,直到她看到了……
童年。兩個孩子在玩人偶。男孩的士兵們朝著女孩的法師團衝鋒,準備手刃他們。女孩說這樣不公平,法師們是會魔法的,這場仗應該不相上下才對。男孩大笑著,指揮他的金屬小兵撞翻了泥巴捏成的法師小人,把他們揍得七零八落。女孩生氣地尖叫起來,指尖猛然迸出了一道強光。男孩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很驚恐,也很困惑。他們的母親趕來帶走了女孩。但在離開房間之前,母親屈膝蹲在男孩身前,說他剛才看到的不是真的,只是一場遊戲而已。男孩瞠目結舌,只呆呆地點著頭。只是遊戲罷了,他的妹妹不是什麼法師。不可能是。他把這份記憶深深地埋進了腦海,越深越好。
婦人手指伸展,在騎士的童年回憶里找到了越來越多類似的片段。每段的結尾都是一道奪目的光芒。這些片段深藏於心,混雜了愛、恐懼、抗拒、憤怒、背叛還有戒心。
這個騎士說的不錯——這些記憶很好,比那個崩潰士兵的記憶誘人太多了。
婦人微笑著。騎士很聰明,還知道用劍指著她的肚子。但還不夠聰明。只要她取走了一份記憶,騎士立刻就會忘記,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擁有過。所以,她想要多少,就能帶走多少。
婦人五指箕張,細細篩過蓋倫的腦海,尋找著一切和那個光輝少女有關的記憶。她搜颳得乾乾淨淨,最後才退出了他的腦海。
“成了。”她說著睜開眼睛:“這就夠了。”她指著岩洞的出口。
“你出的價我接受了。一份記憶換一條命。帶上那小子,馬上走吧。”
蓋倫站起來,走向被捆著的士兵。他彎下腰,扶起士兵,倒退著朝洞穴外走去。他的眼睛仍然緊盯著婦人不放。
真有趣。這騎士還在擔心她會不會食言。可憐的傢伙,甚至沒意識到她早就吃飽了。
騎士站住了。
他把戰友放在地上,開始了衝鋒,一雙眼睛似乎要把婦人釘在牆上。
婦人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得渾身一激靈。蓋倫的個頭太大,身子太重,根本來不及在婦人近身前抽出鋼劍。婦人的指甲噼啪作響,充盈著黑暗的能量,急切地想要吸乾騎士的意識。她發現自己完全沒法避開蓋倫的眼神。那雙眼睛裡,蕩漾著長年沉澱的甘美記憶。她要飽餐一頓,直到裡面一點都——
婦人感到胸口闖進了一股涼意。金屬的冰涼。騎士盔甲上的酸味陡然變得濃烈,搔弄著她的喉頭。
她低下頭,只見蓋倫的劍沒入了胸前,只留下一截劍柄。傷口滲出紅黑相間的血,滴在騎士的手甲上。蓋倫依然寧定地看著她逐漸模糊的眼睛。
他的動作比她想像中要快。
“為什麼?”婦人努力地想說話,卻咳出了一口黏黑的膽汁。
“你騙了我。”
婦人擠出了一個笑容,牙齒間漏下黑乎乎的粘液。“你怎么會知道?”
“我感覺……輕鬆了。沒有了負擔。”
蓋倫眨了一下眼睛。
“這不合規矩。還給我。”
婦人想了一會兒,她的血正不斷地流到冰冷的石地上,混進了泥土。
她把漸漸麻木的手指放在蓋倫頭頂,把回憶擠回他的腦中。蓋倫痛苦地咬緊了牙關。等蓋倫睜開眼時,婦人看到他眼中的疲憊就知道他已經拿回了自己全部的記憶。可憐的蠢貨。
“為什麼還要費事做交易呢?“老婦人問。“你比我預料中強,強多了。不管我放不放他,你都能把我切成肉片,我連一個手指頭都來不及動。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讓我看你的心呢?”
“在陌生人家裡,不給主人一次機會就見血,那就太……失禮了。”
老婦人又咳又喘地笑了。
“這是德瑪西亞的規矩?”
“不,我自己的。”蓋倫從婦人胸前抽出了劍。傷口大開,頓時血如泉涌。婦人陡然摔倒,死去了。
蓋倫再也沒有看婦人一眼。他扛起士兵,踏上了漫長的歸鄉之路。
蓋倫心想,沒了規矩,我們成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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