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簡介,作品原文,
作品簡介
作品編號:5907881
所屬社團:墨派文學
發表時間:2012-07-10 05:21
作品原文
在楊絮紛紛的時候【散文】(修改稿)
五月,清風颳面,氣候宜人。
清早起來,我坐在楊樹林裡,那溫暖的空氣裹著花草的濃濃芳香撲鼻而來,使我心曠神怡。
突然,一個茸茸輕柔的東西滾過我的臉 ,弄出痒痒的感覺。我定睛一看:嗬!是楊絮!
在我的背後,聳著筆直的白楊,乾是灰白色。仿佛是錫鑞和鑄而成似的。桿的頂端枝杈上長出橙黃的小葉片,在初露的陽光中顯得十分嫵媚和秀麗,那茸茸楊絮正是從那葉片中飄出來的——紛紛揚揚,裊娜飄舞。我的目光盯著那飄飛的楊絮,眼中又湧出溫熱的淚花……
三十六年前。楊絮紛紛的時候。晚飯後。我們連隊舉行一次跳木馬活動。連長講完動作要領後,老兵在前新兵在後就跳了起來……
第二天早晨起來,我左腿有酸脹麻木的感覺,這才發現腿腫地很厲害。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宿舍。戰友們見我赼趄的樣子都關心的圍了上來。
嘴損的:“呦,一夜間咋成了鐵拐李了?驢和鐵拐呢?”
“哈哈哈哈……”戰友們朗聲笑了起來。
連長來到我跟前說:“跳木馬受傷了?不用出操了,你回去休息”。他轉身對衛生員說:“帶他到衛生室看看去。”
幾天打針服藥不見效果。反而高燒不退,我神志恍惚,見再好的飯菜也反胃。我被送到團衛生隊去治療。
我在衛生隊仍高燒不退。與我同室的是一連戰士張守軍,他因面神經麻痹住了院。他除了嘴臉歪斜外其餘的都很健康。閒著沒事,他不是五音不全的嚎著東北二人轉就是大聲嚷嚷:“小說,作者張守軍。春天來了,樹上都長出綠色葉片。小鳥在唱歌,泉水在唱歌”。每天總是這么幾句。什麼狗屁小說!煩死人了。我在心裡暗暗的罵著。
我暈天黑地的覺得有泡尿憋得慌,醫生劉玉泉俯下身子輕聲的問:“想大便還是小便?”他拿過一個便壺塞給我,完了又把便壺端了出去。
我朦朧的目光見到劉醫生還在床前看著我,我覺得很不好意思,頓生踧踖之感。
他卻說:“我們是戰友是兄弟,這是我應該做的 。” 我這才發現他修長的體形,一張白皙的臉,那薄薄嘴唇上長了顆黑痣,顯得很瀟灑英俊。
他皺了皺眉頭,嘆口氣說:“經過會診估計你左股頭肌內患有蜂窩炎。必須馬上動手術。否則,高燒不退,很容易並發敗血症,其後果不堪構想。他徵求我的意見,同意不同意手術。
他拿出一張表格,我簽了“同意”的字樣。
手術開始了,儘管注射了鹽酸普魯卡因,當手術刀切割肌肉和鑷子撕裂肌束時,總有難禁的痛。
劉醫生轉過頭說:“要是忍不住再打針麻藥?”
我搖了搖頭。
他為了分散我對疼痛的注意力,問:“有沒有對象?俊不俊?現在關係咋樣了?”接著他又說:“我家也在農村,有兩個女孩。女孩子不行,乾架倆個也打不過一個男孩。”是不是他為沒有男孩而自卑呢。我說:女孩子不也很好嗎,漂亮、溫柔、心細、能孝敬父母。他璨然地笑了笑,顯然,他對我的解釋很滿意。
手術完了,他端過一個白色搪瓷缸,裡面有半缸子爛魚腸似的膿血。
手術後,體溫恢復了正常,眼前一片明亮。
張守軍正站在我的床前直直的盯著我。
屋裡一片寂靜。
此時,我多么希望他再能弄出點什麼聲音來趕去這難禁的寂寥。他見我動了一下就對我說:“你要什麼或乾什麼就跟我說,我來幫助你。”他的真誠,我很受感動。
他索性坐在我床上輕聲的對我說:“你行動不便,需要什麼就直說,我一定做到,因為我們是戰友”他的話像三春細雨溫潤著我的心。我噙著淚花點了點頭。
手術後第四天晚上我想大便。我動下左腿是否聽使喚。張守軍來到我的床前,他遞給我一個便盆。我說:“在屋裡不習慣,想扶著凳子到外邊去”。他說:“行,我背你出去。”我見他那誠懇的樣子,就伏在他那寬厚的肩背上。
他背著我來到門前的楊樹下。他說:就在這兒,避靜無人。他又輕輕地把我放在地上。我扶著他慢慢的向地面蹲下,為照顧傷腿,就把左腿半伸半屈的輕放在地上。幾天屋內“來蘇兒”和各種嗆鼻子的藥味,覺得這裡的空氣是多么的清新啊。
天很黑,只能見到楊樹的黑綽綽的輪廓和天上的稀疏的星斗。心中有難以言表的美意和舒服。他又對我說:我是個愛說愛笑愛喊愛叫的人,這幾天見你那副痛苦的模樣不得不憋著,現在我真想在這兒大吼幾聲。我的心再次顫抖了一下,再次為兄弟般真摯的情誼而受感動。
第二天吃完早飯,張守軍坐在我的床上對我說:今天天氣很好,我背你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去不?當然,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就答應了。
我們又來到了那片楊樹林。這是一色的楊樹,可能是高寒環境的磨礪的緣由,這些白楊的葉和乾都顯得很枯瘦。儘管如此,這白楊卻也傲然地聳入蒼穹,顯示出北國白楊獨特的剛毅。這些白楊排排成行,列列成隊。每棵樹上都紛紛飄下輕軟的楊絮,有的在地面上旋舞,有的在空中飄浮彌盪 ,襯著蔚藍的天空,那些潔白的楊絮煞是好看。這些飄忽不定的楊絮卻為蕭條的北國之春增添了幾分春意。
這時,我見到張守軍縮嘴鼓腮追著楊絮,隨著他猛然吹氣,那楊絮驟然旋起又緩緩飄下,頑皮得像個小精靈。他與楊絮戲耍的樣子很是可愛。他見到我在看著他,竟開心的笑了。
中午,我剛打開窗戶,幾朵楊絮飄了進來落在床頭柜上。驀然,眼前一暗,有兩位五十多歲的老人向我詢問張守軍是否住這兒。
“爸爸!媽媽!”
我沒來得及回答,躺在床上閉目小憩的張守軍一躍而起衝著老人喊著。
倆位老人走進屋裡,一邊端詳著張守軍,一邊從包內向外拿東西。老媽媽拿出兩個雞蛋硬向我手裡塞。我盡力拒絕。因為我從沒有拿取別人東西的習慣。她停住動作問我是哪兒的人。當她知道我是從安徽來的就說:“你離開家離開父母到這老遠與守軍相識,這是種緣分。守軍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別外氣拿著吧!”她再次把雞蛋塞在我的手裡。
看到這位母親微帶慍怒的樣子,此時的我無絲毫的理由和力量拒絕這位慈祥的母親。我噙著淚緊緊地握住這兩枚雞蛋——握住這世間最珍貴最偉大的母愛——並把這母愛深深地珍藏在我的心靈深處。
我拭去糢糊的淚水看著這位母親:她頭纏黑紗巾,身穿黑衣服。中等身材,體魄健壯。特別是她說話的時候總愛眯著眼,兩手交叉貼在腹部,顯得慈祥、穩重、可親。
張守軍的家是住在黑龍江省阿城縣,距大慶只有幾百里路程。這倆位老人不顧衛生隊領導再三挽留,當天下午就登上返回的車。倆位老人的離去,我與張守軍都有同樣的依依不捨的心情 。
又是一個中午。又是個楊絮紛紛的時候。我們連隊的指導員李景餘走了進來。他渾身泥跡斑斑,腋下夾了兩廳水果罐頭。 他說:連長探家,連里有好多事務纏身沒能來看你。今天是團里要我們連來十幾個人修房子,順便來看看你,戰友們都要來看看你,為防打擾,我一個人來了。最後他安慰我說:“不要急,別上火,好好養傷,爭取早日恢復健康回連隊去。”說完,他看了看錶,拍著我的肩頭說:我該回去了,那幫小子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他丟下那兩廳水果罐頭,向我笑了笑匆匆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