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人文
歷史上到過勾漏的名人可謂多了,最遙遠的怕要算是東漢時的
王符吧,現在勾漏洞入口的石壁上,刻有“王符彈琴處”幾個大字。王符是東漢時的哲學家,著有《潛夫論》,他一生隱居,譏評時政,反對豪強,主張以民為本,不滿世俗的惡濁,厭棄政治的傾軋。他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來到北流的呢,史志均無可考,這就為勾漏洞留下一團迷霧。
至東晉,
葛洪放棄朝廷的高官顯爵,向晉成帝求為勾漏令,《
晉書》說,葛洪為人木訥,不好榮利,究覽典籍,尤好神仙導引之術。可是晉成帝卻是個重虛名門第,不求真才實學的人。當時出身門第極高的丞相王導曾勸成帝分明賞罰,選拔賢才,以謀中興,但他哪裡聽得進去!在這種情況下,葛洪求為勾漏令,避地嶺南,便是極佳的選擇了。
《北流縣誌》稱葛洪任勾漏令期間,“薄賦省刑,民鹹誦之”,民間更有他深入民眾,懸壺濟世的傳說。是耶非耶,也是勾漏的一個謎團。不過,北流人是確立了“葛洪情結”的,千百年前,勾漏洞口就建有葛仙祠,瞻仰祭拜,香火不絕。甚至在北流中學的舊校歌中,也唱“宣聖抱朴,瞻仰高蹤。薰陶孕育,慧覺感通”,“宣聖”是孔子,“抱朴”就是葛洪,可見葛洪對北流文化的巨大影響。
宋人
吳元美作《勾漏山十洞記》說,勾漏在“西山之南,去郡一舍,而近古銅州也。平川中石峰千百,皆矗立特起,周圍三十里,其岩穴多勾、曲、穿、漏,故以是名。予足跡半天下,所閱名山多矣,卓絕雄傑,鮮或儷此者”。盛稱勾漏山的雄偉卓絕。“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而勾漏是名山、名“仙”兼具,更是難得,所以自唐宋以還,勾漏洞訪客絡繹於途,其中不乏滴宦、名人,“名人效應”又促使勾漏聲名悠遠。
東漢伏波將軍
馬援統率大軍,過北流鬼門而南征交趾,是為了安邊定國,建功立業;而王符來北流,卻是揀一個最幽靜的去處彈琴復長嘯。一武一文,殊途同歸,反差極大。不過,這兩個人的行跡,卻昭示著更多的漢人進入北流大地。馬援的戍卒留下了,在此地生息繁衍;王符的琴聲留下了,應和著圭江兩岸的銅鼓聲和牧笛。秦始皇建靈渠,揮軍南指,建置了桂林、象郡和南海三郡,北流屬南海郡。到了漢代,北流已有了較多的中原文化的輸入,精美絕倫的北流型銅鼓的出現,便是這種輸入所結的碩果。
勾漏就在這種背景之下,為中原文化人所知了。葛洪以南方產丹砂為由,求為勾漏令,使勾漏聲名鵲起,成了道教名山;葛洪也因為離開了東晉朝廷那個爾虞我詐蔑視人才的惡濁環境,躲到南方潛心著述研究和煉丹實踐,而成就了他醫學家和化學冶煉家的功業,他也得以名垂後世了。
葛洪之後,勾漏洞便建觀立廟來紀念他,世世代代,鐘磬之聲繚繞在圭江兩岸的大地和山巒間,述說著葛仙翁的故事,年年復年年。
從東晉至北宋之末的800多年,勾漏洞聲名日益遠揚。從洞中碑文得知,唐朝的開國功臣
李靖的《上西嶽書》手跡,就拓刻在勾漏洞口,並且充滿神奇的傳說,此碑歷代都有重刻,常刻常新。在宋代,勾漏洞就被命名為道教二十二洞天了,且藏有宋仁宗的御書。名將李綱來游勾漏時還見到了這件書法珍品,他在《問津勾漏山》長詩中寫道:“卻來窺宸章,寶氣橫螮蝀。真行雜草隸,筆勢極翔動。大小飛白書,飄灑縈舞鳳……妙跡藏名山,俾與萬世共”。這位力主抗金的名將被投降派排擠,才來到嶺南週遊,他是懷著極其虔敬的心情游勾漏的,在《游勾漏觀三首·之一》說:“葛翁求令為丹砂,今我來從海上槎。只恐仙山嫌俗駕,未容歸客臥煙霞”。宋人吳元美被秦檜誣害貶謫,編管容州(轄今北流、容縣),於容州大開教化;慕北流山水,在勾漏山流連游賞,作美文《寶圭十洞記》。為了記念他,容州人建勾漏書院,這是廣西最早的書院。
到了明代,勾漏又迎來了一位大名人,《永樂大典》總編纂官
解縉,他參拜了勾漏,詩興大發,寫了《游勾漏》:“北流縣下古銅州,平地山岩聳玉樓。誰為丹砂赴勾漏,人傳青竹滿羅浮。楊妃井塌風煙古,葛令祠荒草樹秋。卻憶故鄉山更好,錦袍歸去棹扁舟”。在這位不得意的貶客眼前,葛令祠一片荒敗了,但仙山和葛令的大名仍然吸引了他。稍後的明代大旅行家、地理學家徐弘祖(霞客)看到的葛令祠又是別一番景致了。他寫道,勾漏庵“庵頗整潔,乃萬曆間有司重構者,內堂三楹,中列金仙,東則關聖,西則葛令。而葛令之像,綸巾朱履,飄然如生……前庭佛桑盛開,紅粉簇映,後庭粉牆中護,篁桂森繞其中,寂然無人”。景色與宋時李綱所見的寂靜莊嚴,有驚人相似處。徐霞客在勾漏洞盤探三日,深驚洞奇景秀,在遊記中把這個喀斯特溶洞描繪得翔實鮮活,至今無人企及。他錄洞中詩,“詩俱代,只有一宋碑而不佳,蓋為兵燹盪淨也”。戰爭對勾漏文化的破壞是很大的,然而累破累建,北流人視勾漏如圭寶和魂靈。現在勾漏洞碑刻,以明清為多,已成為研究桂南社會歷史和人文變遷的珍品資料。
建設開發
民國24年(1935),李壽棋等人主持重修勾漏洞完成,規模一如舊制,(亦即現在所見到的勾漏洞)這對保護道教聖地勾漏,其功至偉。清代道光年間,北流士人曾在勾漏洞舉辦盛大的詩會,歡迎原知縣鄧雲祥重遊北流,賓主唱和,文風習習。這是北流文化經乾嘉盛世後,已獲得相當繁榮的一個標誌。從此以後,北流詩人輩出,道光年間,北流女詩人朱玉仙著有《畫詩樓稿》,論者譽其為“廣西的李清照”;民國以後,詩人陳柱是南社的重要成員,著《待焚詩稿》;馮振是詩人和詩論家,著《自然室詩稿》,他們的老家去勾漏山不遠,深受勾漏詩風薰陶,陳、馮成了現代勾漏詩壇雙壁。
“文革”浩劫之後,百廢待舉,北流地方官邀請廣西名家來北流,舉行勾漏詩畫會,林克武、秦似、陽太陽、黃獨峰、塗克、李雁等人參加,一時名家雲集唱酬,有如當日蘭亭之雅集。吾師何一萍先生寫《滿庭芳·勾漏詩畫會紀盛》:“游履如雲,湖山帶笑,濟濟南國英賢。題詩作畫,揮筆大如椽。才氣縱橫驚座,歡聲動,響江天。君知否,名山盛事,此會數空前。天邊山色遠,夕陽正好,攝影山門。喜白頭紅袖,一樣翩翩。揮手名山惜別,頻回首,再指吟鞭。殷勤約,明年此會,同上採蓮船”。爾後何一萍、徐森、鐘伯儂諸詩人,組織了勾漏詩社,開展活動,出版《勾漏詩詞》(刊)和《北流當代詩詞選》(專書),極一時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