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亂世歌》,鳳凰小說閣簽約作者失格(又名琅琊九),最新發表的劍網3遊戲“劍俠情緣三”系列長篇同人小說。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劍三:亂世歌
- 作者:失格
- 作品出處:鳳凰小說閣
- 作品類別:武俠仙俠
作品簡介,創作背景,作品賞析,
作品簡介
雲鬢花顏下,春從春遊時,都說太平盛世河清海晏,暗流涌動誰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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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且看當下,腥風微起、血雨未落,亂世將至,歌一闕,華章初上賦予誰?
----失格
創作背景
原本兩人出谷,是為護送重傷的朋友歸翎,一路上又結實新的夥伴霍七七、章冽、唐猊蜇,最終一行五人不遠千里將歸翎送到浩氣盟後,本來感情很好的師姐弟因為同行之人的死而分道揚鑣。十六和歸翎留在浩氣盟,十五陪同唐猊蜇前往黑龍沼惡人據點。
作品賞析
平地波瀾起 引子
盛世就是盛世,即使是朝夕之間死了三個皇家子弟,也不會比皇帝新納一妃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事兒,更長久的作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天家的事再大,也不如屋裡事兒來的實在,甚至還不如江湖上出現的新門派更能惹人遐想。
只見茶館外馬廄旁,一人滿身風塵神色恍然,很是呆傻的靠在食槽旁,畏畏縮縮的盯著撲騰著的馬蹄,絮叨的重複著什麼。
可若是眾人真想要去仔細聽聽,又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重複話語,什麼“龍門荒漠裡的屍體”啦、“客棧錢沒結”之類沒頭沒尾的話。要是問他吧,這人又對外界無甚反應。如此反覆,再好奇的人也只能作罷。
“誒,你們說這傻子遇到什麼事兒了?”有好事者聚在茶棚里,另起爐灶撇下“傻子”討論開來。
“要我說啊,無非是在龍門鳴沙山嚇傻的!你們可不知道,那地方,有來無回!”一人有些迫不及待的答道。
這答話的人,一臉菜色是個混混,眾人多見他整日遊手好閒,可卻也沒餓死,每得了幾文錢便來酒肆茶館裡消遣一番,吹吹牛皮樂呵樂呵。
“說的好像你去過似得。”
“是啊是啊,那你咋地回來了呢?”
在一團人大聲的鬨笑里,混混惱紅了臉道:“你們別不信!鳴沙山我沒去過,龍門鎮爺我還是去過的!那裡的人都這么說!”
笑聲更甚,混混捏著杯子的手鬆了又緊,撇嘴不再言語。
“要我看啊,是那什麼明教!”一個道士模樣的人支著個破布幡神神秘秘的說,“那個自打光明寺一役之後就銷聲匿跡的門派,現在又重出江湖了!”
周遭一干人等立刻轉了目標,表情各異瞅著道士,似想看透這話有幾分可信。
道士眼珠掃了掃,邊打量周遭邊壓低了聲音:“你們可別不信,聽說他們就近和崑崙那邊的惡人頭子聯繫上了,所以龍門荒漠這段時間才不太平!看看那傻子,都被嚇成這樣了!”手中的破布幡順著話頭指向仍呆靠在一邊人,他依舊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這情形,平白的給道士的話添了點可信度。
“哎呦喂我說,各位不喝茶別在這兒擋道呵!”
未等眾人再多問些什麼,老闆娘已經來趕人了。
也對,看著這么多人占著位置,卻沒幾個叫茶水喝的,是個店家都得急,許是該再早點也不一定……
三天前,龍門荒漠。
鳴沙山,地如其名,每每到了夜晚,風大沙大又有鬼哭狼嚎般的聲響,也從未見過沙狐土狼之類的動物出沒。凡是膽大之徒想循著聲音找去的,沒有一個再能回到荒漠裡唯一一處活地——龍門鎮,即使兩處相隔不過三四里地兒,久而久之鳴沙山便成了這荒漠裡的鬼域。
是夜,孤月高懸,霜色灑在沙丘上,讓從來都蕭殺的地方看起來更多了幾分針扎的涼。沙子地下不知有些什麼,莫名的突起一塊還在迅速移動,眼看就要出了鳴沙山的地界。
只聽“嗖”的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根木棍直直插進凸起的沙礫中。
嘭!
沙礫炸開散去,凹下一片,但也不見任何東西顯露出來。
這時沙丘背面走出一戴斗笠的人,斗笠壓的很低看不清面孔,只看得到此人胸口掛著串碩大的佛珠,似是個和尚。
和尚不緊不慢的從沙礫中拔出豎著的棍子,瞟了眼棍尾,有斑駁的血跡被沙子磨的不甚清晰。
“跟了我一天,現在怎么倒不敢出來了。”
話語裡沒有太多感情,聲音也不大,很快就被堙沒在更吵的沙山怪聲中。除了這風沙哨子,再沒回應。
和尚倒也不急,低頭手一翻棍一轉,滿不在乎的抹掉了棍尾的血跡。
只這一瞬!
就在他的目光放在這破棍子上時,背後一暗,一個影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忽顯出來。
然而未等影子出手,和尚已經一個迎風回浪,反倒站在了影子的背後,局勢再次反轉。
影子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反應,和尚已伸手掐訣,搶珠式封了對方內力,隨後韋陀獻杵直順著猛棍劈了下去。
嗖嗖的棍聲中,影子身形一矮一閃堪堪躲過這招,飛沙四濺。也不知影子用了哪個門派的獨門技,他居然在躲閃中迅速解了搶珠式的封,回身就欲繳械和尚。
唰!
橫掃六合棍風轉橫,影子腳下被打,重心不穩倒在地上。
只見他還欲掙扎,“砰”結結實實一招六合棍正中胸口,影子自己也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竟咬牙一聲沒吭,握緊彎刀似要再戰。
和尚微微躍起躲刀,緊接著就千斤墜一踩,很不客氣的壓斷了地上人握刀的手。
枉是再剛強的漢子,看到自己用刀的手被廢,也是怒極的。
影子憤怒張口,一聲並不清晰的辱罵和著鮮血湧出來:“惡狗!”
和尚抬手,不知從哪裡摸出個鏢,再欲細看時,鏢已然飛戳到影子的手背上。
“你們用下三濫的手段傷我兄弟就不是惡?”
“呸!”地上人吐乾淨嘴裡的血,“葉景濂個叛徒!偷了東西遁逃到惡人谷,我們是替天行道!”
“天道?既你自詡與天同道,為何老天不幫你,讓你落入這般境地。”
地上人神色一晃,似是在想。
就是這一晃神,和尚抬棍落下,地上人胸正中被戳了個對穿。
噗!
和尚再次拔出棍子,盯著棍尾還在下落的血看了一會兒,把棍子擱在屍體上擦了擦,又一發力將棍子狠狠插在沙礫中轉了幾圈。
他取下斗笠站在屍體前,閉眼扶棍,一語不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孤月將沉,天邊泛白,他方才拔出棍子,棍尾只剩下道道磨痕,血跡細不可查。
地上的屍體還保持著死時的疑惑面容,和尚已不知蹤跡。
平地波瀾起 第一章
十五之所以叫十五這種隨意的名字,是因為她被師父撿回萬花谷的時候是正月十五。
萬花谷,世人皆道這群山之中的神秘之谷,除了四季如春應了萬花的名兒,谷中之人皆以筆為武器風雅異常,傳說離經心法妙手回春,墨針刺人起死回生,另一脈花間心法亦能截脈堵經,縱橫間取人性命,更有謠傳谷中奇才製成通天機甲,以防叵測之徒來襲。
不論是謠傳還是事實,只有親來這萬花谷方能體味,可若想尋得萬花谷的入口亦需機緣。
不然……重山復水中的小徑能讓你進到桃源仙境一般的地兒,亦能讓你掉入萬丈深淵有來無回。
鮮少人打擾的日子裡,谷中分外閒適。
呦呦鹿鳴伴著琴聲一圈圈纏繞淙淙流水,墨色滴染浸出一幅幅飄渺空靈,唯一蕭殺的怕只有連落花也想參戰的棋盤了,方寸中的廝殺有絲毫不遜於千軍萬馬氣勢。
十五的師父——棋聖王積薪,他在棋盤上能殺伐果斷,平日裡卻又是個很隨性的人,也沒太多考量就十五十五的叫起來了。絲毫沒有考慮到徒弟長大後會不會對這個隨意,且時刻提醒她,自己是在舉家團圓的日子裡被拋棄的名字感到不快。
十幾年悄然而逝,豁達如王積薪,每月也會有那么幾天頭疼腦熱愁悶不已。
從小都沒有顯示出一點弈林國手天賦的十五,整天不是隨著王積薪看棋譜,而是追著藥王孫思邈的徒弟請教離經心法。
棋聖呢,倒是也好脾氣的一點不氣,笑盈盈的看著撿回來的小徒弟每天抱著各種奇怪的藥草回來。
十五唯一一次看到師父的怒顏是在自己昏睡了三天醒過來之後。
那次她不知吃了什麼藥性相衝的東西,到地府溜達了一圈又回來了。十五倒是很淡定,但師父氣極,勒令她不許再以身試藥,甚至用棋譜換走了她房間裡所有的醫書。明擺著想讓小徒弟離藥草醫書之類的遠一點。
十五也沒有多辯解什麼,默默跟著其他弟子一起對弈,研習手法。但是在王積薪有次來指導徒弟們時,他發現了坐在桌邊對著棋盤發獃的十五。
長嘆過後的王積薪親自拉著小十五去找藥王孫思邈談心。
自那之後十五便正式成為了一名棋聖門下的離經弟子。
谷里日子安逸。
十五很勤勉,十五很能幹,十五的醫術又精進了……
天天聽著谷中之人對小徒弟的誇獎,王積薪表示氣很順。
十五師姐好像從來沒長大過了……
十五師姐從來都是那套輕便的半夏夏裝,即使隆冬出谷都不見畏寒呢,好生奇怪……
時間如水而逝,悉悉索索的流言取代了讚譽。
王積薪開始頭疼了,他的寶貝徒弟自從那次以身試藥之後,不僅身量好像再也不見絲毫變化,並且不畏寒冷,按十五自己的話說“都快忘記冷是什麼感覺了”。
稱謂從小師妹變成大師姐,樣貌卻和試藥之後沒太大差別。作為師父的王積薪很著急,可是在作為當事人的十五看來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既不痛又不癢並無大礙,還能為谷里省不少添置新衣的錢,想來不一定是壞事,師父不必介懷,”十五頂著喜樂莫辯的臉寬慰師父道,“更何況也不是絲毫未變,這次裁衣的時候好像比原來那套長了幾分。”
棋聖那晚倒在竹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了想,覺得好像有那么點道理,又不禁為他終於找到十五像自己的一面而感到高興。
這么樂觀可不是自己的徒弟嗎?還好,還好!雖然整天跟著孫思邈那個老古板也沒變成他那樣。
想到這裡,棋聖愁眉一展笑著翻身睡去。
既然十五本人都毫不在意,谷中眾人的議論也便漸漸青煙般消散無蹤了,偶爾有新進谷的一兩個弟子會叫錯了輩分,十五也從未氣惱過。
也許……
更為恰當的說法應該是十五貌似不會對除了自家兩個師父以外的人做出多餘的情感表達,雖然後來機緣巧合又多了幾人,不過也就那么幾個而已。
這機緣巧合中的其中一人便是她的師弟十六。不過,不管是師弟十六打翻了她精心晾曬許久的草藥,還是師弟十六又弄丟了師父的寶貝棋譜還誣陷是十五乾的,還是十六又如何如何了,十五的回擊也還是有那么些不動聲色。
這便是王積薪第二頭疼的問題,他的兩個寶貝徒弟走了兩個極端。
在外人看來,一個十五,說好聽點是安靜乖巧,說難聽點簡直就是沒有喜怒哀樂的頑石一般;而另一個呢,在小時候還能被誇獎幾句活潑可愛,現在看來完全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潑皮。另外,潑皮名叫十六。
可不要取笑他們師父的取名能力,十六本來有個還不錯挺正常的名字——弈南柯,但在他拜入萬花門下之後,弈南柯被廣泛認知的名字就只有十六了。
這要講起來,又是能讓人抹一把辛酸淚的故事。
秋末的長安城外,天空藍的透亮,賞心悅目,如果不知道這是三月有餘滴雨未降的藍天,它看起來還是很舒心的。一旦調整視線,看到那些毫無生氣的樹,把乾裂的手戳向藍天,這畫面就有幾分殘忍了。
“為何一個人在這林子裡?你的家人呢?”王積薪用自己認為再和藹沒有了的聲音問到。
“死了。”
“那……”棋聖有些心血來潮,想給“孤僻”的十五找個伴,“你可願拜我為師,隨我一同回萬花谷?”
確實也是心疼孩子失了爹娘,這盛世之下隱憂只怕不少。
“不好。”
“那就跟我…誒?!不好?!”棋聖很詫異,自己輕易不主動收徒,一旦收徒還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的。
“為什麼?你可知我是誰?又可知萬花谷又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
“那就難怪了,萬花谷……”
“老頭子你很煩,我在等著自己也死掉,你就不能走你自己的嗎?!”
“……”
明明只是一個黃口小兒,怎的會說出如此薄涼的話來。王積薪心下大驚,但面上只是微微皺眉,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本在旁邊木然狀的十五看到此情此景,居然戲謔的笑了笑。
“那你就去死吧,師父我們回谷,再晚些路就不好走了。”十五邊笑邊說,她一手拉了拉王積薪的衣角,一手攥了攥身後裝滿藥草的背簍繩子,一副我們很忙還要趕路的樣子。
棋聖還想說些什麼,但在被小徒弟瞪了一眼後,也就不再言語,手背在身後嘆了口氣,轉身邁開了步子。
十五安靜乖巧的跟在後面,髮帶繞了幾繞漂亮的綁著個小辮子,走起來一甩一甩的很是富有節奏感。
而這等死的孩子便是曾經的十六——弈南柯,他滿意的看著走遠的兩人,繼續靠在樹幹上。
自己馬上就能見到家人了,即使是在另一個世界,能團聚也是幸福的。
想到這裡,弈南柯蘆柴棒一樣的手理了理破爛的衣裳,一反剛剛充滿戾氣的模樣,笑的很暖。
也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道是因為餓還是病,小男孩終於如願以償的閉上了眼睛……
他覺得沉重多日的身體輕了不少,便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一定是死了,所以才渾身輕鬆,於是開心的睜開眼睛。
“……”
“師父他醒了。”十五話透著笑意。
“喔?感覺可好?是否還有哪裡不適?”頂著一張苦瓜臉的棋聖和憤怒的奕南柯大眼瞪小眼。
“死老頭,說了讓你們不要管我,這又是作甚!”惡狠狠的聲音里充滿了怒意。
“我們是沒管你讓你死了啊!”十五不等王積薪辯解什麼就開口搶道,“但是你沒說不讓我們管你的屍體吧?裴師兄向來教導我活人不醫,剛好拿你練練手,反正你死了你的意見當然不重要,沒想到我的醫術這么好,一救就活,想必是得了萬花的真傳了呢。”
話音一落,不僅弈南柯,連王積薪都愣住了,他從沒聽過十五一口氣對別人說這么多話,而且是這么不講道理的話。
瞟了下呆住的兩人,十五擰著眉毛,一臉嚴肅的接著對弈南柯說道:“我也沒想到真的能救活你,既然如此這條命就是我們萬花谷的了,畢竟是萬花的醫術救回來的,從今以後還不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師父?恩?”
聽起來像是詢問的話語,卻實打實不給人一丁點兒反駁的餘地。
“不過師父向來心善,鞍前馬後什麼的萬花谷也不缺你這點勞力,不如就做我師弟好了。”
一聽到拜師學藝,弈南柯立刻醒悟過來。
“我才不去什麼萬花谷學什麼破醫術!”
弈南柯話音未落,十五笑臉未變,手上卻用勁兒,一把揪起跟他差不多身量的小男孩,惡狠狠的盯著。
“這還容得了你做主?!死了一次的人,這條命還是你的嗎?你居然還敢拒絕當我師父的徒弟?!是不是想再死一次等我扎活你?恩?向來只有我萬花谷拒絕別人的份,沒有外人膽敢拒絕我們的!”
說罷十五手一丟,撲通一下跌到床上的弈南柯已經徹底傻掉,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見過不講理的,還沒見過這么不講理的。
自此,棋聖他老人家又多了一個關門弟子,被十五改名為十六的弈南柯。
雖然弈南柯本人也曾多次掙扎,妄想讓十五叫他的本名,不過素來好脾氣的十五不知為何,在對自己的小師弟時不僅話多了多了幾分,小蠻橫和不講理也是成倍增長的,她嫌弈南柯的名字繞口。
太平盛世河清海晏,萬花谷里卻總有個人總是愁眉不展。
不不不,並非是棋聖他老人家,而是藥王孫思邈。
東方谷主已經很久不見蹤跡,代理人之一的工聖僧一行呢?不是在三星望月的制高點俯視眾生就是又在天工坊收拾倒騰機甲去了,更何況孫思邈還是十五的“代理”師父,所以棋聖的傾訴對象自然成了藥王。
棋聖本人呢,也是個豁達性子。每每在藥王處長吁短嘆一番之後就把煩惱拋在腦後,笑呵呵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小徒弟“鬥法”,徒留藥王一人愁眉不展。此後再積累一段時間,他便又以身體不適為藉口,去向藥王討幾副湯劑來喝時順便倒倒苦水,如此反覆樂此不疲。
“你的草。”
“放這兒。”
“為何看我不順眼。”
“難道你長得很讓人順眼嗎。”
“是啊,那個新進谷的小師妹一看到我就臉紅呢。”
“喔,忘了說,每次洗你衣服的時候都加了點料,估摸著是她聞著不舒服憋得臉紅吧。”
“什麼?!你放了些啥!”十六變先是了臉色,不大會兒眼珠一轉,“不對,你肯定是嫉妒,騙我的!我從來沒聞到!其他人也沒什麼反應!你看裴師兄就不會!”
十五拍了拍手上的藥草枝站起身,她理了理衣裳後方才定定的看著十六說道:“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
看著十六咬著牙不肯鬆口的樣子,十五故做惆悵狀。
“既然今天你問到這了……唉……其實當初在救你的時候我學藝還不是那么精湛,留下了點後遺症,原來每次讓你喝藥呢你又總是不肯,最近還故意把湯藥打翻到師父的棋譜上說是我乾的,還攛掇師父罰我,是也不是?”
“你就為了這點小事給我下藥?!”十六登時火冒三丈,差點有抽出腰間的笛子收拾這小妮子的衝動,他居然就這么認了身上有異味的事兒。
“下藥?別說的這么難聽,只是些強壯筋骨的草藥而已,良藥苦口既然你不願意喝,就熏著吧,反正你自己也聞不出。”說著伸手推開怒不可揭的十六。“我還有正事兒,別擋道。”
隨後的日子裡,十六逢人便沒好氣的揪著不放,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味道,答曰沒有反而被懷疑,惹的谷里眾人看到他就繞道走,讓十六更深覺確有其事。
“師姐,十六師兄是不是這裡不大好使啊?”剛進谷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指了指自己的頭。
“你們讓著他點。”
這不清不楚的回答讓人更加懷疑十六是否正常,眾人在驚奇棋聖收徒是否都喜歡“與眾不同”的同時,也為這么清秀又有天賦的小伙子感到惋惜,畢竟十六耍的一手好筆,谷中平輩之間花間心法無出其右,雖然他改用一把挺怪的白色笛子,一用起來就會飄雪即使是酷暑時節。
藥王這天也苦口婆心的囑咐棋聖,不要放那兩人出了仙跡岩的範疇,萬花谷來了兩個西北邊的客人,看到這樣打打鬧鬧的,不成體統。
平地波瀾起 第三章
和塞北不同,萬花谷可是四季如春。
陽光從茂密的枝椏間擠出來,一汪汪盈盈的投在地上閃著瑩潤的色澤。和煦的風吹捧著鳥語花香,悠悠然直到天際。
仙跡岩十五房內,藥香和墨香交融在一起浮在空中,提神醒腦。
十五正在收拾醫書,噠噠的聲音自窗外傳來,是某人特製的布靴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響。覺察到窗外急匆匆的腳步聲後,十五放下手中的活,淡定的坐下,握杯抿茶,等著來人。
“我喝藥。”
“喔?為何突然改主意了?”
“別再在我衣服上‘加料’了,大家都避之不及。”
看著面前鬱悶不已的人,十五隻覺好笑,忍了又忍,不著痕跡道:“只怕很苦。”
“沒事!”十六有些不耐煩,又像是覺得她輕看了自己,“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怕藥苦?”
“我和師父一向覺得你和三歲沒什麼區別。”
撓著頭的少年一時語塞,氣惱卻又無奈。緩了一會兒後,他一反常態的帶著點討好的說:“只要別再身上有怪味!我吹笛子給你聽!”
“這谷里估計也只有我願意聽了吧?”十五訕笑,“賞樂本是雅事,只不過你那笛聲會讓人遍體生寒。”
“那是他們不懂行!我這笛子可是…”
“我聽。”還沒等少年說完,十五就堵道。
擠在嘴邊的一堆溢美之詞聽著就要蹦出來了,卻又被硬生生塞回肚子裡,十六狠覺胸悶氣短,這次他緩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孫老頭找你。”
“知道了,藥架邊放著呢,藍布包著的記得自己熬來喝。”
十五轉身就走,可她的竊笑還沒來得急延展開,小女孩又被拉了回來。她不得不換上常用的那副我還很忙懶得理你的表情,扭頭看著十六。
“那人看起來要鬧事,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熬藥,別胡就萬幸。”
少年立刻炸毛甩手,皺著眉頭急急的找爐子去了。
走出門去的十五握筆快跑兩步後甩起大輕功,氣海具化為墨雕,起伏有致地載著小姑娘飛向三星望月。待到她落地時只看到一苗人女子在藥王面前吵鬧著什麼,一身銀飾隨著苗女語氣愈發急促而泠泠作響。
“老匹夫你未免變臉太快!昨天還答應讓裴元替他治傷,現在換人?我見過那個小丫頭,黃口小兒一個是想治死他嗎!莫非忌諱我們來自惡人谷?!”苗女話語間的不敬和張狂盡顯。
“老夫並非…”
“說什麼醫者仁心!我看你們萬花谷都是些假仁假義之徒!空有名氣罷了!”還未等藥王辯解那苗女就晃了晃手中號角似得東西,盤在她身邊的雙蛇如得到了信號般忽的立起身,不善的吐出腥紅的信子。
“你們若是不救他,那我看世間也不必有這打著懸壺濟世的幌子,招搖撞騙的地方了!”
苗女狂妄的話里也透著視死如歸的魄力。
剛到的十五聽得眯起了眼睛,她緊緊盯著苗女,面色中帶著少有的認真,且周身散發著強烈的憤怒氣息。
“我萬花谷,救或不救,都不是你說了算的!”清脆的童聲略顯突兀。
十五說罷看也不看那苗女一眼,徑直走向藥王,跪在一人兩蛇之間,不動聲色的隔開大蛇和老人家:“請恕徒兒來遲。”
“無妨,”藥王看到十五已來,臉色好了幾分,“起來吧。”
“小丫頭片子滾遠點,我和他說話如何輪得到你插嘴!”苗女甚是不滿這個目中無人的小丫頭打斷她,語氣不善。
“咦?師父你這裡哪兒來的野蛇,‘嘶嘶’叫喚惹人討厭,你們幾個還不拿些雄黃來趕走這畜生。”十五說罷推了推身邊為首小藥童。
小孩子們安逸慣了從未見過這陣勢,早被嚇傻,立在一邊張皇不知所措,聽到師姐的話才大夢初醒般回過神,迅速跑開找雄黃去了。
而一聽見“畜生”二字,苗女像是被踩到痛處的貓,驚叫“休想!”,隨即把號角擱嘴邊一吹,飄出詭異的調子。
原來是笛子啊。
十五居然開起了小差。不過,這不妨礙她迅速作出回應。
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淡定,她抽出腰間的筆揮了兩下,內力化作墨綠色的葉片聚成球狀,懸在藥王和十五身旁不斷打著轉。
雙蛇本受笛聲鼓動興奮的向前一竄,昂頭便咬,卻未料到這一老一少身邊會出現這抹綠色,急剎車後稍稍退回有些猶豫,吐著信子看向主人似是在問。
苗女不作一聲,只是唇瓣一抿,自笛子裡衝出的聲音更加尖銳。
雙蛇一聽立刻對敵人露出毒牙,碧色的液體透著不詳射向兩人。
懸在兩人身旁的葉片擋一次顏色淺一分,十五皺眉,攥筆抬手。
然而未等墨綠褪盡,十五下招亦未出筆,她突然少見的打了個寒戰,周身飛舞起雪花。
雙蛇的行動也在越發凌厲的雪片中緩了下來,可苗女的笛聲並未停止。只是,從對陣雙方的頭頂上傳來的另一種笛聲衝破原本單一的調子。
只聽一聲“你的蛇該冬眠了”。
紫衣少年從亭子頂上蹦下來,看了看行動遲緩的雙蛇,挑釁的用自己的笛子指著苗女。
十六挑著嘴角,似笑非笑。
苗女目露凶光,笛聲一轉,雙蛇隨即化作一股黑煙撲向三人。
十六握笛,輕巧一跳,芙蓉並蒂一招既出,立刻有細如針尖的淺墨刺向黑煙,兩相撞擊,並散消失。
雙方對峙,人數上對苗女不利,可說白了十五十六出谷不多,缺乏實戰經驗,現下兩人就都未察覺到亭子後樑上垂下的細絲。藥王翻轉手腕,於人不覺間解決了上面懸著的蜘蛛,但也沒有再進一步出手,只是查缺補漏。
正面還是由十六進攻十五防禦。一時間,交織著的濃墨、紫霧、黑煙讓這三星望月再沒有名字的清雅,烏煙瘴氣中苗女已有殺招。可表面上又微妙的兩相僵持,讓誰也討不到好處。
正是緊張時刻,卻聽一聲“阿初!不得無禮……”。
中氣不足讓這喊聲的尾音聽起來很無力,苗女卻如同聽到驚雷,驚嚇著收手。
“景濂!”
只見苗女神色慌張的奔向來者,花谷三人的視線緊跟著苗女的身形而轉。
一人以劍支地,正艱難的踩上最後幾級台階。早就奔去的苗女小心翼翼的扶著這個叫景濂的人,方才眼裡的驚慌也已變成心疼。
年輕人被攙扶著走上前,站定後背劍,恭敬的向著藥王三人鞠了一躬,“葉景濂見過藥王,請原諒阿初的無禮,她年輕氣盛,還望多多包涵。”
藥王不語,顯然是對剛剛的攻擊很不滿,而十五十六早就悄然退在兩側,藥王不發話他們自然是默不作聲的。
見三人都未作任何答覆,葉景濂按下一旁又要發作的苗女,抬手一揖:“此次前來只為求醫,本就多有叨擾,現在阿初居然向三位出手,在下也實在無顏再勞煩萬花谷為在下續命。只請您允許我們離開。”
葉景濂說完對還要張嘴的苗女搖了搖頭,示意她安靜下來。
短暫的沉默對峙。
“罷了。”藥王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狠不下心,“老夫本來也沒有趕走你們的意思,只是這姑娘誤會了,讓裴元離谷不是避而不治,只是還缺幾味藥,他要出谷去尋而已。”
“那這幾天也別換這個小丫頭來!她能懂些什麼?!”苗女著急道。
“十五的醫術也是老夫一手教出來的,更何況她也不是什麼小丫頭,只是看起來像孩子而已。”
順著藥王的話,十五看向滿臉詫異的苗女,淡然笑道:“只怕這位阿初姑娘還要叫我一聲‘姐姐’。”
苗女櫻唇微張,愣愣的看著十五,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世間之大奇人異士自是不少,請恕我們見識淺陋,多有得罪還望十五姑娘見諒。”顯然葉景濂的城府頗深,很快就識趣的接受了十五的話並誠懇的道了歉,而不是像苗女一般什麼都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
十五領命帶著兩個外來者不緊不慢的走回自己的藥房,而三人後方是嚴肅的十六。
一路無話。
“坐。”十五伸手示意葉景濂。
趁著苗女扶葉景濂坐下的當兒,十五開始認真打量這個年輕人。
面色泛白兩頰卻有兩抹病態的紅,嘴唇乾裂隱隱有些發紫,左手手背上也有幾分看不太真切的紫色,外傷處理不當引起的發熱,外加上中毒。
十五心下已有幾分定論卻還是細細把了脈。
“外傷和中毒是否同時?有多少日子了?”
“相隔不過半個時辰,已有五天了。”
“昨日裴師兄給你開的藥還剩多少?”
“外敷內服都只先各開了兩劑,說是毒性霸道先用這兩劑壓一下,今早已經用了第二劑。”
“可有不適?”
“傷痛有所緩和,熱也褪了不少,並沒有不良反應。”
“那就繼續喝,等師兄拿回缺的幾味藥材再另開方子。”
一問一答順溜的讓人覺得兩人是串過供的,苗女很是不放心,“就這?”
“就這。”十五答的大方。
還未等苗女繼續說些什麼,葉景濂已經拱手道謝:“多謝姑娘看診,只是我們並無藥方,不知在裴前輩回來前……”
“回去歇著吧,自會有人按頓送藥去。”十五邊說邊走到門口,已然有送客的意思。
小姑娘客氣的笑映在苗女悻悻的目光里,沒有絲毫畏懼。
送走兩人,十五看著繃了半天的十六突然笑的真誠起來。
“坐。”
“啥——?”
“我說坐下。”
“我又沒病,不用你看。”十六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還是聽話的乖乖坐到還有幾分熱意的凳子上。
十五湊到他身邊,突然猛地拎還沒坐穩的十六的耳朵。
“你怎么沒病?你是病得藥不能停!”十五換下笑臉,抿著嘴平復了下語氣又接著說:“讓你自己煎藥喝,你跑那邊湊什麼熱鬧?”
“哎哎哎!疼疼疼!!!”十六的叫聲很是悽慘,“你乾什麼啊!要不是我去了,你和孫老頭還不都餵蛇了!”
“呵——,”十五氣極又笑,“你還有理了?我便罷,你可見過藥王在誰面前吃過虧!”
……
十六咬著牙想的很賣力,但搜腸刮肚也沒能憋出來一個例子,只得詭辯到:“我沒看到也不代表老頭子很厲害啊,天天跟你似得擺弄藥草,能強到哪兒去!”
十五皺眉不答,手上的力度卻加了幾分。
“哎呦!”剛習慣了前一個力度的十六立刻更大聲的怪叫起來,“我有讓阿呆看著藥爐子!出不了岔子的!”
十五直覺胸悶氣短:“你讓一個機甲看著爐子?!它如何知道何時能好!你也不怕燒了谷里的房子!也罷也罷,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喝藥,那就上針紮好了!”
而後幾個時辰,十六的慘叫聲持續不斷的從仙跡岩的藥房裡傳來,好笑的契合著“餘音繞樑,不絕於耳”,只是不那么動聽而已,驚的窗外藥架上歇息的蝴蝶都飛開了去。
落星湖畔,苗女縴手一握,落下不久的碧蝶碎成了點點星光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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