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起事》是司馬遷的《史記》一篇本紀,描述劉邦生平及一步步走上帝位的記事,對後來史學界產生巨大影響。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劉邦起事》
- 創作年代:西漢
- 作品出處:《史記》
- 文學體裁:紀傳體
- 作者:司馬遷
原文,注釋,部分譯文,
原文
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美須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愛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作業。及壯,試為吏,為泗水亭長,廷中吏無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貰酒,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龍,怪之。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倍。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
高祖常徭鹹陽,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秦二世元年秋,陳勝等起蘄,至陳而王,號為張楚。諸郡縣皆多殺其長吏以應陳涉。沛令恐,欲以沛應涉。掾、主吏蕭何、曹參乃曰:“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劫眾,眾不敢不聽。”乃令樊噲召劉季。劉季之眾已數十百人矣。
於是樊噲從劉季來。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逾城保劉季。劉季乃書帛射城上,謂沛父老曰:“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沛今共誅令,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諸侯,則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欲以為沛令。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並起,今置將不善,一敗塗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願更相推擇可者。”蕭、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種族其家,盡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於是劉季數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祠黃帝,祭蚩尤於沛庭,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與,還守豐。 漢高祖
注釋
〔沛豐邑〕地名,在現在江蘇沛縣〔太公〕和後文的“劉媼”都不是人名,而是對劉邦父母的尊稱
〔陂(bēi)〕水澤邊上的堤岸
〔晦冥〕天色昏黑
〔隆準〕高鼻樑。準,鼻樑
〔龍顏〕額頭突起狀。顏,額頭
〔須髯〕鬍鬚的總稱。生在嘴下的叫須,生在兩頰的叫髯
〔黑子〕黑痣
〔意豁如〕性情開闊大度
〔家人〕平民百姓
〔生產作業〕謀生職業
〔泗水亭長〕泗水在現在江蘇沛縣東。古代縣下設鄉,鄉下每十里設一亭,亭設亭長,是最基層的官吏
〔廷中吏〕縣廷里的吏役
〔狎侮〕戲弄耍笑
〔武負〕姓武的老婦
〔貰(shì)酒〕賒酒喝
〔讎〕售,賣出
〔歲竟〕年終
〔折券棄責〕毀掉欠據,免除債務。責,同“債”
〔常〕同“嘗”,曾經
〔縱觀〕不戒嚴,讓百姓隨意觀看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
〔陳〕秦縣名,即現在河南淮陽縣
〔掾、主吏〕縣令的屬員
〔因劫眾〕借著那些逃亡者的力量來挾制縣裡的民眾。劫,挾制
〔保〕投靠,以為保障
〔今屠沛〕將要占領沛地,屠殺沛人
〔完〕保全
〔無為〕無意義,無價值
〔一敗塗地〕事業一敗,不可復收拾
〔推擇可者〕選擇推舉合適的人
〔種族其家〕意指滅其家、絕其種
〔黃帝〕古代傳說中的帝王
〔蚩尤〕古代傳說中的部族首領
〔釁鼓〕殺牲以血塗鼓
〔胡陵〕秦縣名,故城在現在山東魚台東南
部分譯文
高祖是沛郡豐邑縣中陽里人,姓劉,字季。他的父親是太公,母親是劉媼(ǎo,襖)。高祖未出生之前,劉媼曾經在大澤的岸邊休息,夢中與神交合。當時雷鳴電閃,天昏地暗,太公正好前去看她,見到有蛟龍在她身上。不久,劉媼有了身孕,生下了高祖。
高祖這個人,高鼻子,一副龍的容貌,一臉漂亮的鬍鬚,左腿上有七十二顆黑痣。他仁厚愛人,喜歡施捨,心胸豁達。他平素具有幹大事業的氣度,不乾平常人家生產勞作的事。到了成年以後,他試著去做官,當了泗水亭這個地方的亭長,對官署中的官吏,沒有不加捉弄的。他喜歡喝酒,好女色。常常到王媼、武負那裡去賒酒喝,喝醉了躺倒就睡,武負、王媼看到他身上常有龍出現,覺得這個人很奇怪。高祖每次去買酒,留在店中暢飲,買酒的人就會增加,售出去的酒達到平常的幾倍。等到看見了有龍出現的怪現象,到了年終,這兩家就把記帳的簡札折斷,不再向高祖討帳。
高祖曾經到鹹陽去服徭役,有一次秦始皇出巡,充許人們隨意觀看,他看到了秦始皇,長嘆一聲說:“唉,大丈夫就應該象這樣!”
單父(shàn fǔ,善甫)人呂公與沛縣縣令要好,為躲避仇人投奔到縣令這裡來作客,於是就在沛縣安了家。沛中的豪傑、官吏們聽說縣令有貴客,都前往祝賀。蕭何當時是縣令的屬官,掌管收賀禮事宜,他對那些送禮的賓客們說:“送禮不滿千金的,讓他坐到堂下。”高祖做亭長,平素就看不起這幫官吏,於是在進見的名帖上謊稱“賀錢一萬”,其實他一個錢也沒帶。名帖遞進去了,呂公見了高祖大為吃驚,趕快起身,到門口去迎接他。呂公這個人,喜歡給人相面,看見高祖的相貌,就非常敬重他,把他領到堂上坐下。蕭何說:“劉季一向滿口說大話,很少做成什麼事。”高祖就趁機戲弄那些賓客,乾脆就坐到上座去,一點兒也不謙讓。酒喝得盡興了,呂公於是向高祖遞眼色,讓他一定留下來,高祖喝完了酒,就留在後面。呂公說:“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給人相面,經我給相面的人多了,沒有誰能比得上你劉季的面相,希望你好自珍愛。我有一個親生女兒,願意許給你做你的灑掃妻妾。”酒宴散了,呂媼對呂公大為惱火,說:“你起初總是想讓這個女兒出人頭地,把他許配給個貴人。沛縣縣令跟你要好,想娶這個女兒你不同意,今天你為什麼隨隨便便地就把她許給劉季了呢?”呂公說:“這不是女人家所懂得的。”終於把女兒嫁給劉季了。呂公的女兒就是呂后,生了孝惠帝和魯元公主。
高祖做亭長的時候,經常請假回家到田裡去。有一次呂后和孩子正在田中除草,有一老漢從這裡經過討水喝,呂后讓他喝了水,還拿飯給他吃。老漢給呂后相面說:“夫人真是天下的貴人。”呂后又讓他給兩個孩子相面,他見了孝惠帝,說:“夫人所以顯貴,正是因為這個男孩子。”他又給魯元相面,也同樣是富貴面相。老漢走後,高祖正巧從旁邊的房舍走來,呂后就把剛才那老人經過此地,給她們看相,說他們母子都是富貴之相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高祖。高祖問這個人在哪,呂后說:“還走不遠。”於是高祖就去追上了老漢,問他剛才的事,老漢說:“剛才我看貴夫人及子女的面相都很像您,您的面相簡直是貴不可言。”高祖於是道謝說:“如果真的象老人家所說,我決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等到高祖顯貴的時候,始終不知道老漢的去處。
高祖做亭長時,喜歡戴用竹皮編成的帽子,他讓掌管捕盜的 差役到薛地去製做,經常戴著,到後來顯貴了,仍舊經常戴著。人們所說的“劉氏冠”,指的就是這種帽子。
高祖以亭長的身份為沛縣押送徒役去酈山,徒役們有很多在半路逃走了。高祖估計等到了酈山也就會都逃光了,所以走到豐西大澤中時,就停下來飲酒,趁著夜晚把所有的役徒都放了。高祖說:“你們都逃命去吧,從此我也要遠遠地走了!”徒役中有十多個壯士願意跟隨他一塊走。高祖乘著酒意,夜裡抄小路通過沼澤地,讓一個在前邊先走。走在前邊的人回來報告說:“前邊有條大蛇擋在路上,還是回去罷。”高祖已醉,說:“大丈夫走路,有什麼可怕的!”於是趕到前面,拔劍去斬大蛇。大蛇被斬成兩截,道路打開了,繼續往前走了幾里,醉得厲害了,就躺倒在地上,後邊的人來到斬蛇的地方,看見有一老婦在暗夜中哭泣。有人問她為什麼哭,老婦人說:“有人殺了我的孩子,我在哭他。”有人問:“你的孩子為什麼被殺呢?”老婦說:“我的孩子是白帝之子,變化成蛇,擋在道路中間,如今被赤帝之子殺了,我就是為這個哭啊。”眾人以為老婦人是在說謊,正要打她,老婦人卻忽然不見了。後面的人趕上了高祖,高祖醒了。那些人把剛才的事告訴了高祖,高祖心中暗暗高興,更加自負。那些追隨他的人也漸漸地畏懼他了。
秦始皇帝曾說:“東南方有象徵天子的一團雲氣”,於是巡遊東方,想藉此把它壓下去。高祖懷疑自己帶著這團雲氣,就逃到外邊躲避起來,躲在芒山、碭山一帶的深山湖澤之間。呂后和別人一起去找,常常能找到他。高祖奇怪地問她怎么能找到,呂后說:“你所在的地方,上空常有一團雲氣,順著去找就常常能找到你。”高祖心裡更加歡喜。沛縣的年輕人中有人聽說了這件事,因此許多人都願意依附於他。
秦二世元年的秋天,陳勝等在蘄(qí奇)縣起事,打到陳的時候,自稱為王,定國號為“張楚”,取張大楚國之意,許多郡縣都殺了他們的長官來回響陳涉。沛縣縣令非常驚恐,也想率領沛縣的人回響陳涉。於是獄椽(yuàn,院)曹參、主吏蕭何說:“您作為秦朝的官吏,現在想背叛秦朝,率領沛縣的子弟起義,恐怕沒有人會聽從命令。希望您召回那些在外逃亡的人,大約可召集到幾百人,用他們來脅迫眾人,眾人就不敢不聽從命令了。”於是派樊噲去叫劉季。這時,劉季的追隨者已經有幾十人或者到一百人了。
樊噲跟著劉季一塊兒回來了。沛令在樊噲走後後悔了,害怕劉季來了會發生什麼變故,就關閉城門,據守城池,不讓劉季進城,而且想要殺掉蕭何、曹參。蕭何、曹參害怕了,越過城池來依附劉季,以求得保護。於是劉季用帛寫了封信射到城上去,向沛縣的父老百姓宣告說:“天下百姓為秦政所苦已經很久了。現在父老們雖然為沛令守城,但是各地諸侯全都起來了,現在很快就要屠戮到沛縣。如果現在沛縣父老一起把沛令殺掉,從年輕人中選擇可以擁立的人立他為首領,來回響各地諸侯,那么你們的家室就可得到保全。不然的話,全縣老少都要遭屠殺,那時就什麼也做不成了。”於是沛縣父老率領縣中子弟一起殺掉了沛令,打開城門迎接劉季,想要讓他當沛縣縣令。劉季說:“如今正當亂世,諸侯紛紛起事,如果安排將領人選不妥當,就將一敗塗地。我並不敢顧惜自己的性命,只是怕自己能力小,不能保全父老兄弟。這是一件大事,希望大家一起推選出能勝任的人。”蕭何、曹參等都是文官,都顧惜性命,害怕起事不成遭到滿門抄斬之禍,極力地推讓劉季。城中父老也都說:“平素聽說劉季那么多奇異之事,必當顯貴,而且占卜沒有誰比得上你劉季最吉利。”劉季還是再三推讓。眾人沒有敢當沛縣縣令的,就立劉季做了沛公。於是在沛縣祭祀能定天下的黃帝和善制兵器的蚩尤,把牲血塗在旗鼓上,以祭旗祭鼓,旗幟都是紅色的。這是由於被殺的那條蛇是白帝之子,而殺蛇那個人是赤帝之子,所以崇尚紅色。那些年輕有為的官吏如蕭何、曹參、樊噲等都為沛公去招收沛縣中的年輕人,共招了二三千人,一起攻打胡陵、方與,然後退回駐守豐邑。
秦二世二年(前208)。陳涉手下大將周章率軍攻打到戲水,被章邯打敗又退回去了。燕、趙、齊、魏各國都自立為王。項梁、項羽在吳縣起兵,秦朝泗川郡監名叫平的率兵包圍了豐邑。兩天之後,沛公率眾出城與秦軍交戰,打敗了秦軍。沛公命雍齒守衛豐邑,自己率領部隊到薛縣去。泗川郡守壯在薛縣被打敗,逃到戚縣,沛公的左司馬曹無傷抓獲泗川郡守壯並殺了他。沛公把軍隊撤到亢父,一直到方與,沒有發生戰鬥。陳王勝派魏國人周市(fú,伏)來奪取土地。周市派人告訴雍齒說:“豐邑,是過去魏國國都遷來的地方。現在魏地已經平定的有幾十座城。你如果歸降魏國,魏國就封你為侯駐守豐邑。如果不歸降,我就要屠戮豐邑。”雍齒本來就不原意歸屬於沛公,等到魏國來招降了,立刻就反叛了沛公,為魏國守衛豐邑。沛公帶兵攻打豐邑,沒有攻下。沛公生病了,退兵回到沛縣。沛公怨恨雍齒和豐邑的子弟背叛他,又聽說東陽縣的寧君、秦嘉立景駒做了代理王,駐守在留縣,於是前去投奔他,想向他借兵去攻打豐邑。這時候秦朝將領章邯正在追擊陳勝的軍隊,章邯的別將司馬(rèn,仁)帶兵向北平定楚地,屠戮了相縣,到了碭縣。東陽寧君、沛公領兵向西,和司馬在蕭縣西交戰,戰勢不利,就退回來收集兵卒聚集在留縣,然後帶兵攻打碭縣,攻了三天就攻下來了。於是收集碭縣的兵卒,共得到五六千人。攻打下邑,攻了下來。退兵駐紮在豐邑。聽說項梁在薛縣,就帶著一百多隨從騎兵前去見項梁。項梁又給沛公增加了五千人,五大夫級的將領十人。沛公回來後,又帶兵去攻打豐邑。
沛公跟從項梁一個多月,項羽已經攻下襄城回來了。項梁把各路將領全部召到薛縣。聽說陳王確實是死了,因而立楚國後代懷王的孫子熊心為楚王,建都盱台(xū yí,需怡)。項梁號稱武信君。呆了幾個月,向北攻打亢父,援救東阿,擊敗了秦軍。齊國軍隊回去了,只剩下楚軍單獨追擊敗逃之敵。另外讓沛公、項羽去攻打鹹陽,屠戮了城陽。軍隊駐紮在濮陽縣東邊和秦軍交戰,打敗了秦軍。
秦軍重新振作,守住濮陽,在城周圍引水堅守。楚守撤兵去攻打定陶,沒有攻下。沛公和項羽向西奪取土地,到了雍兵城下,和秦軍交戰,大敗秦軍,斬殺李由。又返回攻打外黃,沒有攻下。
高祖這個人,高鼻子,一副龍的容貌,一臉漂亮的鬍鬚,左腿上有七十二顆黑痣。他仁厚愛人,喜歡施捨,心胸豁達。他平素具有幹大事業的氣度,不乾平常人家生產勞作的事。到了成年以後,他試著去做官,當了泗水亭這個地方的亭長,對官署中的官吏,沒有不加捉弄的。他喜歡喝酒,好女色。常常到王媼、武負那裡去賒酒喝,喝醉了躺倒就睡,武負、王媼看到他身上常有龍出現,覺得這個人很奇怪。高祖每次去買酒,留在店中暢飲,買酒的人就會增加,售出去的酒達到平常的幾倍。等到看見了有龍出現的怪現象,到了年終,這兩家就把記帳的簡札折斷,不再向高祖討帳。
高祖曾經到鹹陽去服徭役,有一次秦始皇出巡,充許人們隨意觀看,他看到了秦始皇,長嘆一聲說:“唉,大丈夫就應該象這樣!”
單父(shàn fǔ,善甫)人呂公與沛縣縣令要好,為躲避仇人投奔到縣令這裡來作客,於是就在沛縣安了家。沛中的豪傑、官吏們聽說縣令有貴客,都前往祝賀。蕭何當時是縣令的屬官,掌管收賀禮事宜,他對那些送禮的賓客們說:“送禮不滿千金的,讓他坐到堂下。”高祖做亭長,平素就看不起這幫官吏,於是在進見的名帖上謊稱“賀錢一萬”,其實他一個錢也沒帶。名帖遞進去了,呂公見了高祖大為吃驚,趕快起身,到門口去迎接他。呂公這個人,喜歡給人相面,看見高祖的相貌,就非常敬重他,把他領到堂上坐下。蕭何說:“劉季一向滿口說大話,很少做成什麼事。”高祖就趁機戲弄那些賓客,乾脆就坐到上座去,一點兒也不謙讓。酒喝得盡興了,呂公於是向高祖遞眼色,讓他一定留下來,高祖喝完了酒,就留在後面。呂公說:“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給人相面,經我給相面的人多了,沒有誰能比得上你劉季的面相,希望你好自珍愛。我有一個親生女兒,願意許給你做你的灑掃妻妾。”酒宴散了,呂媼對呂公大為惱火,說:“你起初總是想讓這個女兒出人頭地,把他許配給個貴人。沛縣縣令跟你要好,想娶這個女兒你不同意,今天你為什麼隨隨便便地就把她許給劉季了呢?”呂公說:“這不是女人家所懂得的。”終於把女兒嫁給劉季了。呂公的女兒就是呂后,生了孝惠帝和魯元公主。
高祖做亭長的時候,經常請假回家到田裡去。有一次呂后和孩子正在田中除草,有一老漢從這裡經過討水喝,呂后讓他喝了水,還拿飯給他吃。老漢給呂后相面說:“夫人真是天下的貴人。”呂后又讓他給兩個孩子相面,他見了孝惠帝,說:“夫人所以顯貴,正是因為這個男孩子。”他又給魯元相面,也同樣是富貴面相。老漢走後,高祖正巧從旁邊的房舍走來,呂后就把剛才那老人經過此地,給她們看相,說他們母子都是富貴之相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高祖。高祖問這個人在哪,呂后說:“還走不遠。”於是高祖就去追上了老漢,問他剛才的事,老漢說:“剛才我看貴夫人及子女的面相都很像您,您的面相簡直是貴不可言。”高祖於是道謝說:“如果真的象老人家所說,我決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等到高祖顯貴的時候,始終不知道老漢的去處。
高祖做亭長時,喜歡戴用竹皮編成的帽子,他讓掌管捕盜的 差役到薛地去製做,經常戴著,到後來顯貴了,仍舊經常戴著。人們所說的“劉氏冠”,指的就是這種帽子。
高祖以亭長的身份為沛縣押送徒役去酈山,徒役們有很多在半路逃走了。高祖估計等到了酈山也就會都逃光了,所以走到豐西大澤中時,就停下來飲酒,趁著夜晚把所有的役徒都放了。高祖說:“你們都逃命去吧,從此我也要遠遠地走了!”徒役中有十多個壯士願意跟隨他一塊走。高祖乘著酒意,夜裡抄小路通過沼澤地,讓一個在前邊先走。走在前邊的人回來報告說:“前邊有條大蛇擋在路上,還是回去罷。”高祖已醉,說:“大丈夫走路,有什麼可怕的!”於是趕到前面,拔劍去斬大蛇。大蛇被斬成兩截,道路打開了,繼續往前走了幾里,醉得厲害了,就躺倒在地上,後邊的人來到斬蛇的地方,看見有一老婦在暗夜中哭泣。有人問她為什麼哭,老婦人說:“有人殺了我的孩子,我在哭他。”有人問:“你的孩子為什麼被殺呢?”老婦說:“我的孩子是白帝之子,變化成蛇,擋在道路中間,如今被赤帝之子殺了,我就是為這個哭啊。”眾人以為老婦人是在說謊,正要打她,老婦人卻忽然不見了。後面的人趕上了高祖,高祖醒了。那些人把剛才的事告訴了高祖,高祖心中暗暗高興,更加自負。那些追隨他的人也漸漸地畏懼他了。
秦始皇帝曾說:“東南方有象徵天子的一團雲氣”,於是巡遊東方,想藉此把它壓下去。高祖懷疑自己帶著這團雲氣,就逃到外邊躲避起來,躲在芒山、碭山一帶的深山湖澤之間。呂后和別人一起去找,常常能找到他。高祖奇怪地問她怎么能找到,呂后說:“你所在的地方,上空常有一團雲氣,順著去找就常常能找到你。”高祖心裡更加歡喜。沛縣的年輕人中有人聽說了這件事,因此許多人都願意依附於他。
秦二世元年的秋天,陳勝等在蘄(qí奇)縣起事,打到陳的時候,自稱為王,定國號為“張楚”,取張大楚國之意,許多郡縣都殺了他們的長官來回響陳涉。沛縣縣令非常驚恐,也想率領沛縣的人回響陳涉。於是獄椽(yuàn,院)曹參、主吏蕭何說:“您作為秦朝的官吏,現在想背叛秦朝,率領沛縣的子弟起義,恐怕沒有人會聽從命令。希望您召回那些在外逃亡的人,大約可召集到幾百人,用他們來脅迫眾人,眾人就不敢不聽從命令了。”於是派樊噲去叫劉季。這時,劉季的追隨者已經有幾十人或者到一百人了。
樊噲跟著劉季一塊兒回來了。沛令在樊噲走後後悔了,害怕劉季來了會發生什麼變故,就關閉城門,據守城池,不讓劉季進城,而且想要殺掉蕭何、曹參。蕭何、曹參害怕了,越過城池來依附劉季,以求得保護。於是劉季用帛寫了封信射到城上去,向沛縣的父老百姓宣告說:“天下百姓為秦政所苦已經很久了。現在父老們雖然為沛令守城,但是各地諸侯全都起來了,現在很快就要屠戮到沛縣。如果現在沛縣父老一起把沛令殺掉,從年輕人中選擇可以擁立的人立他為首領,來回響各地諸侯,那么你們的家室就可得到保全。不然的話,全縣老少都要遭屠殺,那時就什麼也做不成了。”於是沛縣父老率領縣中子弟一起殺掉了沛令,打開城門迎接劉季,想要讓他當沛縣縣令。劉季說:“如今正當亂世,諸侯紛紛起事,如果安排將領人選不妥當,就將一敗塗地。我並不敢顧惜自己的性命,只是怕自己能力小,不能保全父老兄弟。這是一件大事,希望大家一起推選出能勝任的人。”蕭何、曹參等都是文官,都顧惜性命,害怕起事不成遭到滿門抄斬之禍,極力地推讓劉季。城中父老也都說:“平素聽說劉季那么多奇異之事,必當顯貴,而且占卜沒有誰比得上你劉季最吉利。”劉季還是再三推讓。眾人沒有敢當沛縣縣令的,就立劉季做了沛公。於是在沛縣祭祀能定天下的黃帝和善制兵器的蚩尤,把牲血塗在旗鼓上,以祭旗祭鼓,旗幟都是紅色的。這是由於被殺的那條蛇是白帝之子,而殺蛇那個人是赤帝之子,所以崇尚紅色。那些年輕有為的官吏如蕭何、曹參、樊噲等都為沛公去招收沛縣中的年輕人,共招了二三千人,一起攻打胡陵、方與,然後退回駐守豐邑。
秦二世二年(前208)。陳涉手下大將周章率軍攻打到戲水,被章邯打敗又退回去了。燕、趙、齊、魏各國都自立為王。項梁、項羽在吳縣起兵,秦朝泗川郡監名叫平的率兵包圍了豐邑。兩天之後,沛公率眾出城與秦軍交戰,打敗了秦軍。沛公命雍齒守衛豐邑,自己率領部隊到薛縣去。泗川郡守壯在薛縣被打敗,逃到戚縣,沛公的左司馬曹無傷抓獲泗川郡守壯並殺了他。沛公把軍隊撤到亢父,一直到方與,沒有發生戰鬥。陳王勝派魏國人周市(fú,伏)來奪取土地。周市派人告訴雍齒說:“豐邑,是過去魏國國都遷來的地方。現在魏地已經平定的有幾十座城。你如果歸降魏國,魏國就封你為侯駐守豐邑。如果不歸降,我就要屠戮豐邑。”雍齒本來就不原意歸屬於沛公,等到魏國來招降了,立刻就反叛了沛公,為魏國守衛豐邑。沛公帶兵攻打豐邑,沒有攻下。沛公生病了,退兵回到沛縣。沛公怨恨雍齒和豐邑的子弟背叛他,又聽說東陽縣的寧君、秦嘉立景駒做了代理王,駐守在留縣,於是前去投奔他,想向他借兵去攻打豐邑。這時候秦朝將領章邯正在追擊陳勝的軍隊,章邯的別將司馬(rèn,仁)帶兵向北平定楚地,屠戮了相縣,到了碭縣。東陽寧君、沛公領兵向西,和司馬在蕭縣西交戰,戰勢不利,就退回來收集兵卒聚集在留縣,然後帶兵攻打碭縣,攻了三天就攻下來了。於是收集碭縣的兵卒,共得到五六千人。攻打下邑,攻了下來。退兵駐紮在豐邑。聽說項梁在薛縣,就帶著一百多隨從騎兵前去見項梁。項梁又給沛公增加了五千人,五大夫級的將領十人。沛公回來後,又帶兵去攻打豐邑。
沛公跟從項梁一個多月,項羽已經攻下襄城回來了。項梁把各路將領全部召到薛縣。聽說陳王確實是死了,因而立楚國後代懷王的孫子熊心為楚王,建都盱台(xū yí,需怡)。項梁號稱武信君。呆了幾個月,向北攻打亢父,援救東阿,擊敗了秦軍。齊國軍隊回去了,只剩下楚軍單獨追擊敗逃之敵。另外讓沛公、項羽去攻打鹹陽,屠戮了城陽。軍隊駐紮在濮陽縣東邊和秦軍交戰,打敗了秦軍。
秦軍重新振作,守住濮陽,在城周圍引水堅守。楚守撤兵去攻打定陶,沒有攻下。沛公和項羽向西奪取土地,到了雍兵城下,和秦軍交戰,大敗秦軍,斬殺李由。又返回攻打外黃,沒有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