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簡介
在2007年9月杭州召開的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分會年會上,一位神采奕奕的軍人接受著各位委員的祝賀。這位相當於“中將”軍銜的文職軍人明白更重的擔子壓在了自己的身上,透過深邃的目光人們讀到的是真誠和睿智,他就是剛剛當選為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分會主任委員的劉又寧。你很難想到眼前這位和藹、開朗又極富幽默感,看上去只有四十幾歲的人已經62歲了,你同樣很難想他在2003年那個令人難忘的春天與“死神”進行了無數次的搏鬥……
易卜生說:“社會猶如一條船,每個人都要有掌舵的準備。”
人物事跡
與“非典”戰鬥的日子
任何一種哲學、一種精神或一種魂魄,不經過時代的再造,就會失去生命。醫技亦如此。層出不窮的疾病總在挑戰著醫者的自信,給他們提出史所未見、嶄新的課題。易卜生說:“社會猶如一條船,每個人都要有掌舵的準備。”這一次歷史性掌舵的任務落到了劉又寧的身上……
2003年初北京那場白色浩劫——突如其來的一場“SARS”頃刻間侵蝕了整個北京。工廠停產,學生停課,街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喧囂。人與人之間,開始變得陌生和疏遠,眼神與眼神的對視,也開始變得微妙和複雜。孤獨、無奈、彷徨、脆弱幾乎同時襲來。整個城市上空是一團令人揪心的灰冷,就連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仿佛都成了極奢侈的事情。
早在非典還未傳入北京時,劉又寧主任就對此有著清醒的認識。那時雖然沒有政府和衛生部門的事先提醒,但作為呼吸科抗感染的專家,劉又寧主任早與廣東的同行有著學術上的交流和往來。他經常提醒北京的同行與科室人員說:“這個病如得不到很好的控制,肯定會到北京來,要保持應有的警惕。”
2003年3月2日,醫院急診接診了一位來自山西太原發熱患者,因呼吸科無床當日在急診科留觀,用上了進口的抗菌藥物。3月3日,經呼吸科醫生將患者收入病房,第二天劉又寧等呼吸科專家參加了科主任查房,當了解到患者曾去過疫區,加之患者父母同時發燒、母親的肺部經查發現有陰影等現象,憑著豐富的臨床經驗,劉又寧當即斷定該病即是廣東流行的非典型性肺炎,並果斷決定停止原來的用藥,同時採取了力所能及的隔離措施:將母女單獨安排房間收治,要求科室人員注意防護措施。作為當時的科主任,劉又寧及時將情況向醫院領導作了匯報,並提出將患者轉到專科醫院。院首長得知情況後高度重視,當即同意,並向總後衛生防疫部門作了匯報。
3月5日,患者轉入302傳染病醫院治療。由於發現早,診斷準,處置快,301醫院雖然是北京市第一例“非典”患者的發現地,卻避免了該例患者引起的院內的感染,同時也為北京市以及最高決策層拉響了“SARS”警報。
他說:“一個醫生一生中能遇上如此嚴峻的挑戰,如能做一點給後人留下的事,不要說危險,就是死掉了也值……”
一封請戰建議書
從發現第一例非典病人起,劉又寧更加忙碌了。“查房、會診、看片子”,劉又寧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可超負荷的體力透支並沒有使這條東北硬漢產生半點懈怠。有時在半夜還要為危重病人會診。無論是用藥、機械通氣等決策,他的決定都起著重要的作用。
作為總後與北京市抗非典專家組的顧問,劉又寧還得常常奔波於其他的幾所醫院之間。每當在診斷和治療決策困難的關鍵時刻,他敏銳的思維、準確的判斷和果斷的措施與經驗,使一線醫師受益匪淺,因此,他常常是會診的中心和最後的“拍板”者。他先後參加過近二百名疑難危險患者的會診,親自到病床前檢查看望了幾十名確診病人,其中有多名已經出現了呼吸衰竭的醫務人員,在劉又寧的直接指導下,及時套用適量的腎上腺皮質激素與機械通氣,挽救了患者的生命。劉又寧說:“且不說我是一名黨員和軍人,作為一名醫生,面對危險,應遵循救死扶傷的職業道德,不能退縮半步。”
他提出的正確套用抗生素、提倡使用無創呼吸機、合理套用腎上腺皮質激素等觀點,引起了有關部門的重視。作為知名的呼吸病專家,他先後在國家科技部、中華醫學會及北京市與解放軍總後勤部等一系列的SARS專家會議上,發表了許多精闢與獨到的見解,為SARS的防治與決策產生了積極作用。
當北京在小湯山建立了非典專科醫院後,劉又寧日夜難眠,以一個專家的滿腔熱忱,向院黨委和總後首長寫了一封不同尋常的請戰建議書。他不但積極要求到前線去發揮自己在抗感染呼吸衰竭方面的專長,還以一名專家的遠見卓識,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建議成立由在京或全軍有權威、學識和經驗的專家組成專家小組來指導小湯山的工作;建議由總後出面組織在小湯山建立一個基礎與臨床結合的科研基地,開展非典的各項研究;建議有關部門適當宣傳已經取得的成績,以正視聽,消除謠言……
每天,各個醫院的會診請求,讓他忙得不可開交。即使有的病人已經無可救治,他仍會來到病床前,想為患者找到最後的生機。有人勸阻他時,他說:“一個醫生一生中能遇上如此嚴峻的挑戰,如能做一點給後人留下的事,不要說危險,就是死掉了也值……”
“該回國了,那裡才是我的最終目的地,而日本只是一座加油站。”
求學東瀛,滿載而歸
1964年,19歲的劉又寧考上了中國醫科大學醫療系,來到了遼寧省會瀋陽,經過了6年的苦讀,這位成績優異的小伙子被學校留了下來,成為了一名住院醫生、助教。在劉又寧上學期間“文革”就已經開始了,當一些人忙於“炮轟”、忙於“打倒”的時候,他卻沒有忘記醫學知識的學習,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堅持著自己所喜愛的外語學習。
1978年,隨著“文革”的結束,國內的對外交往也逐漸增多,國家準備選派一批優秀人才出國深造,而外語水平成為了一項重要的選拔標準。對自己充滿信心的劉又寧又一次走進了考場,這一次命運被他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劉又寧,日語口試成績4分,通過!”劉又寧知道,一段新的里程又要開始了。中國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公派留學生的名單中有一個名字叫劉又寧,這是一次機遇,更是一次挑戰……
劉又寧留學的目的地正是魯迅先生的母校——日本仙台東北大學,相隔半個多世紀之久才又有了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青年留學生來到這裡,他的目標是拿到醫學博士學位。
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他知道學位不會自己送上門,必須靠勤奮和汗水來換取。從此的4年中,日本東北大學的圖書館、實驗室里多了一個苦讀的中國人的身影,劉又寧一步一步堅定而有力地邁向自己的目標。他撰寫的論文《深吸氣後健康人和支氣管哮喘患者支氣管平滑肌緊張度的變化》成為東北大學醫學部歷史上第一篇發表在世界權威呼吸病學雜誌——美國《呼吸疾病評論》上的文章,在日本醫學界引起了不小的反響。鑒於劉又寧在日本醫學界的影響,日本前首相福田赳夫(日本現任首相福田康夫的父親)還專門邀請劉又寧共進晚餐。
4年的留學生涯讓劉又寧受益匪淺,他也順利地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博士學位,“該回國了,那裡才是我的最終目的地,而日本只是一座加油站。”1984年,劉又寧回來了,回到了自己魂牽夢縈的祖國……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不惑之年,特招入伍
作為改革開放後第一批歸國的留學生,國家對劉又寧等寄予了極大的希望。檔案由當時的國務院科技幹部局統一管理,工作崗位重新進行安排。劉又寧面臨新的選擇。
時任解放軍301醫院副院長的姜泗長院士多方打聽找到了正在等待分配的劉又寧。這時的劉又寧有著很多的選擇,一是自己的母校中國醫科大學,二是像中日友好醫院這樣具有日本醫學背景的大醫院,各方都開出了優厚的工作條件,只待劉又寧選擇其一。
“我們會為你創造一切便利條件,尤其是機械通氣臨床套用方面。出國交流你不用擔心,只要是需要的我們會全力支持。”姜泗長院士的一席話打消了劉又寧對軍隊人員與國外交流不便的顧慮,而當時301醫院的國內綜合實力與水平也讓他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於是一個月後,年屆“不惑”的劉又寧被特招入伍,成為了一名神聖的軍醫,也成為301醫院引進的第一位國外留學歸來人才。
信念是一種精神的寄想,只有精神的太陽照臨心靈深處,才能暖透人們的一生一世,而當信念歷久彌堅,愈加篤實堅固,它便成為了生命的支撐。
呼吸病學領域的數個第一
上世紀80年代,進口呼吸機在國內非常少見,而全國三分之二以上的進口呼吸機都集中在了301醫院,為在此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國內其他單位無法比擬的條件。醫院也給予了劉又寧充分的信任,在他的主持下,301醫院建立了中國第一個呼吸監護病房——RICU。
信念是一種精神的寄想,只有精神的太陽照臨心靈深處,才能暖透人們的一生一世,而當信念歷久彌堅,愈加篤實堅固,它便成為了生命的支撐。執著的劉又寧憑藉著自己對醫學事業的堅定信念,創造了我國呼吸病學領域一個又一個第一:
主編了我國第一本系統論述機械通氣的專著,被認為是現今臨床從事機械通氣治療專家們的啟蒙教材;
率先多次舉辦全國機械通氣學習班、在中華醫學會系列雜誌連續發表系列專題講座及論著,促進了我國機械通氣技術臨床套用的普及、發展和規範化;
在國內外率先將死腔內氣體吸出技術套用於呼吸衰竭患者的治療,併合作開發出首台具有死腔內氣體吸出功能的呼吸機。
牽頭並首先在我國開展了大樣本社區獲得性肺炎(CAP)的研究,基本闡明了我國CAP致病原構成與常見致病菌的耐藥情況,首次報告了CAP最重要的致病菌——肺炎鏈球菌的耐藥特點和機制與歐美的差異;
發現了國內首例瀰漫性
泛細支氣管炎,長期隨訪了大環內酯的治療作用,並首次證實了十五元環大環內酯的治療效果,為提高我國DPB患者的確診率及延長生存時間作出了貢獻。
劉又寧將人生最年富力強的二十餘年時光,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301醫院,使原是碩士授予單位的呼吸科晉升為全國最早博士學科之一,並於今年進入國家重點學科行列。他沒有辜負姜泗長院士的期望與歷屆院領導的支持。
道始於情,發於情,止於情。隨著歲月的打磨,許多許多的往事都可能淡忘,然而,劉又寧對生命底蘊的追問卻會一直延續,在一片又一片潔白的日子裡,記錄下患者生命穿行之旅;在時光的脈絡中,注進自己奮鬥拼搏的汗水,把每一頁潔白的日子塗成一幅斑斕的圖畫;在路斷塵埃的時候,搭建起一座座心靈的驛站,給別人一雙想飛的翅膀,給自己一份責任和夢想。劉又寧期盼著與患者的每一次絕妙相逢,他似一棵大樹,把慧根栽入愛的泥土,氣節的枝椏伸向光明的蒼穹,讓它結出一樹繁花、一樹碩果,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書寫著一部醫者人生的大戲……。
非典”之三大謎團
未解謎團:死亡病人里幾乎沒有兒童
“還有一個證據不是很充分的謎團,幾乎所有的傳染病對兒童的危害都更大,但奇怪的就是,‘非典’死亡的病人里幾乎沒有兒童。我們有兒童血清學證據,這個比較可靠,北京有三十幾例兒童血清學證據證實是非典的,特點是都比較輕,沒有死亡的,傳染性也比較弱。”
包括劉又寧在內的一些醫護人員都有這種直觀感受:感染“非典”的更多是年富力強的青年人,老年人和兒童的發病率相比一般傳染病規律來說顯得低。再加上“非典”發病快,病程短,在沒有找到治療方法的疫情早期,一個人從健康強壯到撒手人寰僅需短短几日,其病勢之兇猛,大大加重了人們對它的恐懼。
“實際上‘非典’病死率並不是很高,在廣州只有5%左右,在加拿大,資料顯示超過10%。但是加拿大醫生有一種說法,他們不用無創通氣,認為會增加傳染。我們認為,無創通氣加上適當的腎上腺皮質激素,對於已經出現肺損傷的病人,是挽救他生命的一個非常關鍵和重要的措施。用這兩種方法,光我自己親手挽救的生命,可能有十幾個。”
劉又寧認為,後來的禽流感和甲流作為流行病的嚴重程度都不輸“非典”。禽流感的病死率極高,“兩個就要死一個”,而甲流早期就易發病毒性肺炎,不好治。但哪一種病都比不上非典給人們帶來的心理陰影。
“可能從表面現象看,年輕人什麼病也沒有,得了以後突然就倒下了,這個是令人比較恐怖。最重要的,是信息不公開,主流媒體沒有報導,大家認識的不夠。實際哪有那么高的病死率,但一傳十、十傳百,就把它的恐怖性人為地宣揚了。回頭來看,並不是那么可怕。我們醫院有29人得了‘非典’,重的病人都是我親自負責治療的,沒有死亡。”
“我曾經說過一句狂言,‘非典’要給我治,想死都難——這是開玩笑的話了,正確來治,病死率不會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