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哲理散文)

《前路》為獨立學者,作家靈遁者創作的哲理散文作品。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前路
  • 作品出處:我的世界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靈遁者
13、前路,

13、前路

——靈遁者
前路一旦開始,就有不確定性。你一開始也許並沒有想過要走多遠的路,但最終你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我前段時間進行了20天地騎行,從西安騎到了成都。一開始,我只是想在秦嶺散散心。
但第二天從旅館醒來後,天朗氣清,我突然有衝動去遠方了。為什麼不去呢?所以我就出發了。在平河梁頂,我遇到了徒步西藏的老鄉,又萌發了直接騎行到西藏的想法。
我從未寫過一篇關於“路”的文章,是因為我沒有見過太多的“路”,而這次騎行回來,我想寫一篇關於路的文章了。
有朋友問我,你騎行的路線是什麼?我出來的時候沒有規劃,每到一個地方,會把這個地方的名稱記下來。這些地方的名稱連起來,與別人而言是枯燥的,與我而言是深刻的。
從西安出發,頂著風雨翻過秦嶺頂在廣貨街住宿。然後依次經過了江口——旬陽壩——平和梁——寧陝縣——饒峰鎮——石泉縣——漢陰縣——恆口——安康——恆口——封山——紫陽——紅椿鎮——雙坪鎮——鰲頭山【當地人這樣叫】——碾子鎮——鎮巴縣——通江縣——巴中市——儀隆——南部縣——射洪縣——成都——北川縣——勉縣——眉縣——周至——西安。
看看這路線圖,大家就知道,我最終沒有騎行72拐,也沒有到達拉薩。我止步318路線,卻覺得自己也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但我並不遺憾,無限風光在險峰,我看了不止一處讓我沉思和駐足的風光。
沒有比秦嶺更大的山,沒有比秦嶺山路更曲折的路。我印象很深的有四座大山,分別是秦嶺頂,平和梁頂,封山,鰲頭山。路會越來越難走,但風景會越來越好。我並不希望有人和我走一樣的路,但一定有人和我走了一樣的路。我希望你和我一樣,平安出去,平安歸來。
我們關心前路,卻會忘記路本身的存在。只有當“路”無法前行的時候,我們才會想路在哪裡?當火車第一次穿過很多洞穴,駛過我的家鄉的時候,我並沒有多想建設這條鐵路有多難。當時我並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坐上這條鐵路上行駛的火車。但就是它將我帶向遠方——西安。
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故事說青藏線鐵路上,火車經過某個地方的時候會鳴笛駛過。原來當年修建鐵路澆灌橋墩的時候,一位年輕的鐵路工人不幸落入,被水泥封死。當時來不及救,最終這位鐵路工人長眠於此。所以有火車駛過這裡的時候,會鳴笛致敬,會鳴笛致哀。幾十年過去了,中國的基建建設已經走在全球各國的前列。2018年末高鐵營業總里程達到2.9萬公里以上,是2008年的44.5倍,超過世界高鐵總里程的2/3,居世界第一位。
從高鐵里程到村村通路,我們確實值得驕傲。從西安到成都,我路過很多村落,基本都硬化成了水泥路面。我騎行了20天,大概有7到8天是在雨中騎行。倘若通往村落的路都是泥濘的,我一定不敢上路。連秦嶺最深處的大山,水泥路也通了。有的還正在修。你可以清晰看到懸崖石壁被打磨的痕跡,路就沿著這峭壁深入到一個個村落中。
每一條路,都有它的生命。有一些路,它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而我才第一次路過它。比如翻越鰲頭山的公路,有的路段都起了青苔。坑坑窪窪,讓我懷疑這路究竟通不通。但導航告訴我向前走,我也只能向前走。下山的路也很陡,靠近村落的時候,路又變成了水泥路。但陡的嚇人,你可以清楚的看到路面上有各種輪胎的黑色剎車痕。
翻越了鰲頭山後,我想到了孤獨。孤獨不是一個人也沒有,而是有一個人住在群山的盡頭,佝僂著腰,抬不起頭。他還是個光棍,一輩子的光棍。在山頂有這樣一個老頭,看到他,我不敢再說我是孤獨的。
沿路會看到無數個“急轉彎”,“下坡路”,“連續下坡路”,“注意落石”“限速”等標識,這些無趣的標識,其實是有趣的。就像我在晚上還在山上趕路的時候,百度導航的聲音都變的異常親切。哪怕它告訴我:“您已偏離路線”,我都不害怕。我害怕沒有聲音,當沒有聲音的時候,我會放慢速度,等待聲音再次響起。漆黑的夜,漆黑的山,都像一個兇巴巴的老太太催促我,快點,快點!
任何時候一定要穩住自己,那些看似無趣的標識,你一定要記住。比如一個個警示牌寫道:“事故多發區”。這時你一定要小心了。因為這裡發生過不止一次事故,這裡有悲傷的故事。
很多上山的路,隔一段會有石子槽,是在雨雪天氣用來防滑的。有一些下山的長坡,會寫著“降溫池”。還有緩停區,甚至是緩衝區。路最怕什麼?路最怕水和大卡車。酒壞君子,水壞路。
我騎行到蕭何追韓信處。路邊有一句詩:“不是寒溪一夜漲,焉得漢室四百年!”在此地感慨歷史和命運的時候,一路向前,你還能看到不可思議的景象。雨水從峭壁流淌下來,像水簾一樣打在公路上。
在通往石泉縣的路上,我還看到了最醒目的公路警示牌。一輛破損的銀色麵包車,被高高的放置在公路圍牆上。頂端有5個紅色的大字寫著:超速的代價。然後還有案情介紹:2014年某年某月某日某人駕駛麵包車,超速行駛,造成某人等一人死亡的單方道路事故。
事故地,事故車,卻永遠不見了事故人。一路走到成都,又回到西安。短短20天騎行,我看到了兩起車禍。一輛小貨車撞在樹上;還有一起是小車和摩托撞在一起了。
沒有人會這樣寫遊記,沒有人這樣寫文學,會無聊到記錄“路”而不是路上的景。有路才有景,沒有的路的地方,人們都忙著找路呢。可是有路的時候,人們又忙著趕路呢。路伸向遠方,能把我帶向哪裡?
永遠不去走318路線,我也不會遺憾。一個人能走向最遠的地方是哪裡?一定不是拉薩!是你離自己最近或者最遠的地方。
就如我上面說的,在鰲頭山碰到那個老頭,你能拿自己城市裡的孤獨和他比嗎?所以我回來之後,在詩歌里寫道:“秦嶺是不可理解的。”而我們的孤獨是可理解的。
站在安康博物館我看到了一張革命烈士證明書,這位叫吳南的同志就是為救工友而死亡的。裡面陳列了一張張公路建設照片,看了之後,你會發現路再平,心緒也不能平靜了。如果再往前走,看看趙一曼給她兒子的信,你還能不動容嗎?趙一曼31歲日寇所殺,我今年32歲,這是我想到的。她信中寫道:寧兒,母親對於你沒有能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母親因為堅決地做了反滿抗日的鬥爭,今天已經到了犧牲的前夕了。母親和你在生前永遠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希望你,寧兒啊,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行來教育你,在你長大成人之後,希望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為國而犧牲的。
——你的母親趙一曼於車中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這是寫給她兒子的信,也是寫給我的。我今天騎行到了安康博物館,才看到了這封信。我在想,摩友和摩友相遇,只是同病相憐而已。但摩友和“路”相遇,很多時候是生與死的相遇。自己和自己相遇,更是生與死的相遇。
前路只可能是一個地理名稱,抑或是一個幌子,沒有任何實質的東西。不要著急趕路,但也不要停下來。著急趕路,你會忘了看風景,路本身也是風景,路上有你應該看到的人。停下來是危險的,因為後面有車。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去哪不重要;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在哪也不重要。那么什麼是重要的,你是重要的,路是重要的。你要做一個會修路的人。
有幾次在路上,你想哭的時候,你一定要想清楚,我為什麼哭?找到這個原因,你也許可以挽回一些人,一些事。即使不能挽回,你可以挽回“剩下的路”。
翻上一座山,不代表你認識了這座山。走過一條路,不代表你認識了這條路。只有建設這條路的人,走在路的上面,才會自豪或者垂淚。就像那個被封在水泥里的英雄。我相信他的同事,在若干年後,坐火車經過這裡的時候,會老淚縱橫。而旁邊的人,都會覺得人老了,情愫就無常了。
現實路,往往就是心中路。但心中路,是不是現實路,就不好說了。想像力一定要有,通過月球的路你能看到嗎?普通人看不到,但已經有人抵達了。牛頓,愛因斯坦等人就是修路奠基者。
我說了,我走過的路,翻過的山,你再去,不會有同樣的感受。我一路幾乎沒有遇見摩友,因為這不是“朝聖”之路。拉薩的天空和拉薩一定在當地人眼裡是最深刻地,因為他們清楚這裡的故事。
還有很多人死在了珠峰,變成一具一具屍體。所以你大概就清楚了,我們朝聖聖地的時候,也在朝聖死亡。活著的意義是你還沒有死,只有活著的人才有思考死的權力。
我尊重死在珠峰的每一個挑戰者,此生卻不願意死在上面。一個人騎行拉薩,我勇敢一點的話,我可以的。但我止步了,雖然止步四川,但我心裡的路遠遠比拉薩更遠。
朋友們,與路同行,與己同行,與人同行,當風雨打在你身上的時候,你離自己最近。而你離自己最近的時候,你看到的路,就不再是尋常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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