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6年西魏滅亡原為北周,南朝梁敬帝紹泰二年,太平元年。鼠年。
基本介紹
紀年,大事,
紀年
北齊天保七年
西梁大定二年
新羅開國六年
大事
(1)春季,正月,丁丑(初一),西魏開始建立實行文官之制,任命宇文泰為太師、大冢宰,柱國李弼為太傅、大司徒,趙貴為太保、大宗伯,獨孤信為大司馬,于謹為大司寇,侯莫陳崇為大司空。其餘百官的設定任命,都模仿《周禮》。
(2)戊寅,大赦,其與任約、徐嗣徽同謀者,一無所問。癸未,陳霸先使從事中郎江旰說徐嗣徽使南歸,嗣徽執旰送齊。
(3)陳、周文育合軍攻杜龕於吳興。龕勇而無謀,嗜酒常醉,其將杜泰陰與等通。龕與等戰敗,泰因說龕使降,龕然之。其妻王氏曰:“霸先讎隙如此,何可求和!”因出私財賞募,復擊等,大破之。既而杜泰降於,龕尚醉未覺,遣人負出,於項王寺前斬之。王僧智與其弟豫章太守僧憎俱奔齊。
(3)陳、周文育把軍隊合併在一起在吳興攻打杜龕。杜龕其人有勇而無謀,又愛喝酒,一天到晚總是醉醺醺的,他的部將杜泰暗地裡和陳等掛上了鉤。杜龕同陳等人交戰失敗,杜泰便勸說杜龕投降,杜龕答應了。但是,他的妻子王氏說:“陳霸先和我們王家結仇結得這么深,怎么可以向他求和!”於是拿出私財賞賜招募戰士,再一次向陳發動進攻,把陳打得大敗。不久崐杜泰投降了陳,而杜龕還酒醉沒醒,陳派人把他背出來,在項王寺前把他斬首了。王僧智和他的弟弟豫章太守王僧都投奔北齊。
東揚州刺史張彪一向被王僧辯所寵愛看重,所以不肯歸附陳霸先。二月,庚戌(初五),陳、周文育派輕裝士兵奔襲會稽,張彪兵敗,逃入若邪山中。陳派他的部將吳興人章昭達追上並斬了他。東陽太守留異送糧食給陳,陳霸先任命留異為縉州刺史。
(4)癸亥,徐嗣徽、任約襲採石,執戍主明州刺史張懷鈞送於齊。
(4)癸亥(十八日),徐嗣徽、任約襲擊採石,抓獲採石守將明州刺史張懷鈞,送他到了北齊。
(5)後梁主擊侯平於公安,平與長江王韶引兵還長沙。王琳遣平鎮巴州。
(5)後梁國主蕭在公安襲擊侯平,侯平和長沙王蕭韶帶兵回長沙。王琳派侯平去鎮守巴州。
(6)三月,壬午,詔雜用古今錢。
(6)三月,壬午(初七),梁朝下詔,允許古今錢幣混合使用。
(7)戊戌,齊遣儀同三司蕭軌、庫狄伏連、堯難宗、東方老等與任約、徐嗣徽合兵十萬入寇,出柵口,向梁山。陳霸先帳內盪主黃叢逆擊,破之,齊師退保蕪湖。霸先遣定州刺史沈泰等就侯安都,共據梁山以御之。周文育攻湓城,未克,召之還。夏,四月,丁巳,霸先如梁山巡撫諸軍。
(7)戊戌(二十三日),北齊派儀同三司蕭軌、庫狄伏連、堯難宗、東方老等人與任約、徐嗣徽聯合成大軍十萬人南下進犯,軍隊從柵口出發,直指梁山。陳霸先軍帳內的一位善於突擊衝鋒的主將黃叢率兵迎擊,打敗了北齊軍隊,北齊軍隊只好退保蕪湖。陳霸先派定州刺史沈泰等人歸侯安都指揮,據守梁山以抵抗北齊軍隊。周文育帶兵攻打湓城,沒有攻克,被召回來。夏季,四月,丁巳(十三日),陳霸先到梁山去巡視安撫各路兵馬。
(8)乙丑,齊儀同三司婁睿計魯陽蠻,破之。
(8)乙丑(二十一日),北齊儀同三司婁討伐魯陽蠻,打敗了他們。
(9)侯安都輕兵襲齊行台司馬恭於歷陽,大破之,俘獲萬計。
(9)侯安都率領輕裝士兵在歷陽襲擊北齊行台司馬恭,把司馬恭打得大敗,俘虜了上萬人。
(10)魏太師泰尚孝武妹馮翊公主,生略陽公覺;姚夫人生寧都公毓。毓於諸子最長,娶大司馬獨孤信女。泰將立嗣,謂公卿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馬有疑,如何?”眾默然,未有言者。尚書左僕射李遠曰:“夫立子以嫡不以長,略陽公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信為嫌,請先斬之。”遂拔刀而起。泰亦起,曰:“何至於是!”信又自陳解,遠乃止。於是群公並從遠議。遠出外,拜謝信曰:“臨大事不得不爾!”信亦謝遠曰:“今日賴公決此大議。”遂立覺為世子。
(10)西魏太師宇文泰娶了孝武帝的妹妹馮翊公主,生下兒子略陽公宇文覺,姚夫人則生了寧都公宇文毓。寧都公宇文毓在幾個兒子中最年長,娶了大司馬獨孤信的女兒。宇文泰準備確立繼承人,對公卿大臣說:“我想立嫡出的兒子為世子,擔心大司馬對此有疑心,該怎么辦好呢?”眾大臣默然不作聲。尚書左僕射李遠說:“從來立世子都是看是否嫡出,不看是否年長,把略陽公宇文覺立為世子,您有什麼可疑慮的呢?如果怕獨孤信有意見,為此有顧慮,那么可以先把他斬了!”於是就拔出刀要行動。宇文泰忙站起來阻止說:“何至於要這樣做!”獨孤信也趕快自我陳述辯解,表示並無異議,李遠這才停止行動。於是大臣們都聽從了李遠的建議。退朝後,李遠走出宮廷外,拜謝獨孤信說:“面臨國家大事不得不這樣,請諒解。”獨孤信也感謝李遠說:“今天崐虧得您才把這件大事決定下來。”於是就立略陽公宇文覺為世子。
(11)太師泰北巡。
(11)西魏太師宇文泰到北邊巡視。
(13)齊漢陽敬懷王洽卒。
(13)北齊漢陽敬懷王高洽去世。
(14)辛丑,齊人跨淮立橋柵渡兵,夜至方山,徐嗣徽等列艦於青墩,至於七磯,以斷周文育歸路。文育鼓譟而發,嗣徽等不能制;至旦,反攻嗣徽。嗣徽驍將鮑砰獨以小艦殿軍,文育乘單舴艋與戰,跳入艦中,斬砰,仍牽其艦而還。嗣徽眾大駭,因留船蕪湖,自丹楊步上。陳霸先追侯安都、徐度皆還。
(14)辛丑(二十七日),北齊軍隊跨秦淮河修築橋樑渡兵,夜裡到達方山,徐嗣徽等人把軍艦擺在青墩一帶,一直擺到七磯,用以切斷周文育的退路。周文育指揮士兵大聲豉噪,大舉進軍,徐嗣徽等人沒能抵擋得住。到天亮時分,周文育反攻徐嗣徽。徐嗣徽手下的驍勇的將領鮑坪單獨用小艦當後衛,周文育乘坐一條小快船與他近戰,縱身跳入小艦中,一刀斬了鮑坪;還把這條小艦拉了回來。徐嗣徽的部眾一看嚇得要命,於是把船留在蕪湖,從丹楊步行上岸。陳霸先把侯安都、徐度追回來以抗擊北齊軍隊。
癸卯,齊兵自方山進及倪塘,游騎至台,建康震駭,帝總禁兵出頓長樂寺,內外纂嚴。霸先拒嗣徽等於白城,適與周文育會。將戰,風急,霸先曰:“兵不逆風。”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法!”抽槊上馬先進,風亦尋轉,殺傷數百人。侯安都與嗣徽等戰於耕壇南,安都帥十二騎突其陳,破之,生擒齊儀同三司乞伏無勞。霸先潛撤精卒三千配沈泰渡江,襲齊行台趙彥深於瓜步,獲艦百餘艘,粟萬斛。
癸卯(二十九日),北齊軍隊從方山挺進到倪塘,遊動的前哨騎兵在宮城下出現,建康城受到震驚,人心惶惶,梁敬帝帶著宮廷衛隊出宮駐入長樂寺,內外戒嚴。陳霸先在白城抗禦徐嗣徽等人,正好與周文育的軍隊會合。將要與北齊兵交戰時,風颳得很急,陳霸先說:“軍隊最好不要逆風而進。”周文育說:“軍情緊急,何必拘泥於古法!”說著便抽出一把槊躍身上馬沖向前去。過一會風向也轉了,周文育猛衝,殺傷了好幾百人。侯安都與徐嗣徽在耕壇南邊會戰。侯安都率領十二個騎兵衝破徐嗣徽的陣地,把他們打敗,活捉了北齊儀同三司乞伏無勞。陳霸先秘密地撤下三千精銳士兵配合沈泰渡過長江,在瓜步襲擊北齊行台趙彥深,繳獲戰船一百餘艘,糧食一萬斛。
六月,甲辰,齊兵潛至鐘山,侯安都與齊將王敬寶戰於龍尾,軍主張纂戰死。丁未,齊師至幕府山,霸先遣別將錢明將水軍出江乘,邀擊齊人糧運,盡獲其船米。齊軍乏食,殺馬驢食之。庚戌,齊軍逾鐘山,霸先與眾軍分頓樂游苑東及覆舟山北,斷其衝要。壬子,齊軍至玄武湖西北,將據北郊壇,眾軍自覆舟東移頓壇北,與齊人相對。
六月,甲辰(初一),北齊軍隊偷偷來到鐘山,侯安都與北齊將領王敬寶在龍尾交戰,軍中首領張纂在戰鬥中陣亡。丁未(初四),北齊軍隊抵達幕府山,陳霸先派別將錢明率領水軍兵發江乘,截擊北齊軍隊的糧食運輸船隊,把他們的船隊裝運的大米全部繳獲。這一來,北齊軍隊沒有糧食吃,只好殺戰馬、驢子充飢。庚戌(初七),北齊軍隊翻越鐘山,陳霸先與眾軍分頭駐紮在樂游苑東邊和覆舟山北邊,切斷北齊軍隊的交通要道。壬子(初九),北齊軍隊到達玄武湖西北,準備占據北邊的郊祀高壇。眾軍從覆舟向東移動,駐紮在壇北,與北齊軍隊相對擺開陣勢。
會連日大雨,平地水丈餘,齊軍晝夜坐立泥中,足指皆爛,懸鬲以,而台中及潮溝北路燥,梁軍每得番易。時四方壅隔,糧運不至,建康戶口流散,徵求無所。甲寅,少霽,霸先將戰,調市人得麥飯,分給軍士,士皆飢疲。會陳崐饋米三千斛、鴨千頭,霸先命炊米煮鴨,人人以荷葉裹飯,以鴨肉數臠,乙卯,未明,蓐食,比曉,霸先帥麾下出莫府山。侯安都謂其部將蕭摩訶曰:“卿驍勇有名,千聞不如一見。”摩訶對曰:“今日令公見之。”及戰,安都墜馬,齊人圍之,摩訶單騎大呼,直衝齊軍,齊軍披靡,安都乃免。霸先與吳明徹、沈泰等眾軍首尾齊舉,縱兵大戰,安都自白下引兵橫出其後,齊師大潰,斬獲數千人,相蹂踐而死者不可勝計,生擒徐嗣徽及弟嗣宗,斬之以徇,追奔至於臨沂。其江乘、攝山、鐘山等諸軍相次克捷,虜蕭軌、東方老、王敬寶等將帥凡四十六人。其軍士得竄至江者,縛荻筏以濟,中江而溺,流屍至京口,翳水彌岸;唯任約、王僧得免。丁巳,眾軍出南州,燒齊舟艦。
當時正趕上連日下大雨,平地雨水積有一丈多深,北齊將士白天黑夜或坐或立全都泡在泥水中,腳指頭都爛了,做飯得把鍋懸掛起來才行,但是皇城和潮溝的北路一帶卻還乾燥,梁朝軍隊總是能換班作戰。當時四方通往都城的道路都堵塞隔斷了,糧食也運不進來,建康一帶人民東流西散,無法徵收糧賦。甲寅(十一日),天才稍稍放晴,陳霸先準備開戰,向商人徵調了一些麥子,做成麥飯分給軍中士兵,士兵們都已經又餓又疲勞了。正好這時陳送來大米三千斛,鴨子一千隻。陳霸先下令蒸米飯煮鴨子,士兵們個個用荷葉包米飯,飯上蓋上幾片鴨肉,乙卯(十二日),天還沒亮,士兵們都坐在草蓆上用飯,等到天一亮,陳霸先就率領下屬將士兵發幕府山出發。侯安都對他的部將蕭摩訶說:“你一向英勇善戰,遠近聞名,這回可是千聞不如一見,就看你的了。”蕭摩訶回答說:“今天就讓您看看!”等到交戰時,侯安都不慎從馬上摔下來了,北齊將士圍了上來,蕭摩訶單槍匹馬,大呼猛進,直向北齊軍士衝來,北齊士兵紛紛避開,侯安都這才保住了生命。陳霸先與吳明徹、沈泰等眾軍頭尾一齊衝鋒,指揮將士全面出擊,猛打猛衝,侯安都又從白下帶領一支軍隊切斷了北齊軍的後路,北齊軍隊大敗,被殺被俘的有幾千人,互相蹂踏而死的人不可勝計,徐嗣徽和他弟弟徐嗣宗被活捉後殺頭示眾。梁軍追殺敗逃的北齊兵,一直追到臨沂。梁朝在江乘、攝山、鐘山等地的軍隊也相繼獲勝,俘虜了北齊蕭軌、東方老、王敬寶等將帥共四十六人。北齊士兵有逃竄到長江邊的,用蘆葦紮成筏子想渡江,但到江中心葦筏就被水衝散,士兵也紛紛落入水中,屍體隨江水流到京口一帶,浮屍覆蓋了水面,堆滿了江岸。只有任約、王僧兩個人生還。丁巳(十四日),梁朝眾軍從南州出發,燒掉了北齊的戰船。
戊午,大赦。己未,解嚴。軍士以賞俘貿酒,一人裁得一醉。庚申,斬齊將蕭軌等,齊人聞之,亦殺陳曇郎。霸先啟解南徐州以授侯安都。
戊午(十五日),梁朝大赦天下。己未(十六日),解除戒嚴。軍士們用賞賜所得的戰俘去換酒喝,一名戰俘只能買得夠一次大醉的酒。庚申(十七日),把被俘的北齊將領蕭軌等人全殺了,北齊方面聞訊,也殺了陳曇朗作為報復。陳霸先奏請解除南徐州刺史讓給侯安都。
(15)侯平頻破後梁軍,以王琳兵威不接,更不受指麾;琳遣將討之。平殺巴州助防呂旬,收其眾,奔江州,侯與之結為兄弟。琳軍勢益衰,乙丑,遣使奉表詣齊,並獻馴象。江陵之陷也,琳妻蔡氏、世子毅皆沒於魏,琳又獻款於魏以求妻子;亦稱臣於梁。
(15)侯平多次打敗後梁的軍隊,自以為有功,又認為王琳的兵威已經難以為繼了,所以更加不受指揮了。於是王琳派將領去討伐他。侯平殺了巴州協助防守的將領呂旬,把呂旬的部眾收歸自己指揮,投奔到了江州,侯和他結成了兄弟。王琳的軍隊勢力越來越顯得衰落,乙丑(二十一日),派使節帶著表示歸順的表章去到北齊,並獻上馴服了的大象。當初江陵陷落於西魏時,王琳的妻子蔡氏、世子王毅都落入西魏人手中,所以王琳又討好西魏以求得妻子、兒子的釋放。同時也向梁朝稱臣。
(16)北齊動用民工匠人三十多萬擴修三台宮殿。
(17)齊顯祖之初立也,留心政術,務存簡靖,坦於任使,人得盡力。又能以法馭下,或有違犯,不容勛戚,內外莫不肅然。至於軍國機策,獨決懷抱;每臨行陳,親當矢石,所向有功。數年之後,漸以功業自矜,遂嗜酒淫,肆行狂暴;或身自歌舞,盡日通宵;或散發胡服,雜衣錦彩;或袒露形體,塗傅粉黛;或乘驢、牛、橐駝、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劉桃枝負之而行,擔胡鼓拍之;勛戚之第,朝夕臨幸,遊行市里,街坐巷宿;或盛夏日中暴身,或崐隆冬去衣馳走;從者不堪,帝居之自若。三台構木高二十七丈,兩棟相距二百餘尺,工匠危怯,皆繫繩自防,帝登脊疾走,殊無怖畏;時復雅,折旋中節,傍人見者莫不寒心。嘗於道上問婦人曰:“天子何如?”曰:“顛顛痴痴,何成天子!”帝殺之。
(17)北齊在文宣帝高洋剛剛立國的時候,很注意研究為政之術,一切政務,力求簡便穩定,有所任命,也是坦誠待人,臣子們也得以盡其所能為國服務。又能用法律為準繩來駕馭部下,如果有誰犯了法,即使無勛貴戚也絕不寬容,所以朝廷內外秩序井然。至於軍事機要、國家大政方針,則由文宣帝自己拿出決斷。文宣帝每次親臨戰陣,總是親自冒著箭石紛飛的危險,所到之處都立功績。幾年以後,文宣帝漸漸以為建立了大功業,就驕傲自滿起來,於是就貪杯縱酒,淫逸無度,濫行狂暴之事。有時自己親自參與歌舞,又唱又跳,通宵達旦,從早到晚,沒日沒夜。有時披散頭髮,穿上胡服,披紅掛綠,有時卻又裸露著身體,塗脂抹粉;有時騎著驢、牛、駱駝、白象,連鞍子和勒繩也不用;有時讓崔季舒、劉桃枝背著他走,自己挎著胡鼓用手拍得彭彭響;元勛和貴戚之家,他常常不分朝夕駕臨,在集市上穿游而行,坐街頭睡小巷都是常事;有時大夏天在太陽下曬身子;有時大冬天脫去衣服猛跑步;跟從他的人受不了這么折騰,文宣帝卻全不當一回事。三台的樑柱高達二十七尺,兩柱之間相距二百多尺,工匠上去都感到危險畏懼,在身上繫繩子防止出意外。但文宣帝爬上三台的梁脊快步小跑,竟然一點也不害怕。跑著跑著還不時來點雅致的舞蹈動作,又折身子又打旋,居然符合節奏,旁邊看的人嚇得汗毛直豎,沒有不寒心的。有一次,文宣帝在路上問一個婦女說:“咱們的天子怎么樣呢?”這婦女不知他就是天子,說:“他成天瘋瘋顛顛,呆呆痴痴,哪有什麼天子樣!”文宣帝把她殺了。
婁太后以帝酒狂,舉杖擊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兒!”帝曰:“即當嫁此老母與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帝欲太后笑,自匍匐以身舉床,墜太后於地,頗有所傷。既醒,大慚恨,使積柴熾火,欲入其中。太后驚懼,親自持挽,強為之笑,曰:“汝醉耳!”帝乃設地席,命平秦王歸彥執杖,口自責數,脫背就罰,謂歸彥曰:“杖不出血,當斬汝。”太后前自抱之,帝流涕苦請,乃笞腳五十,然後衣冠拜謝,悲不自勝。因是戒酒,一旬,又復如初。
婁太后有一次因為文宣帝發酒瘋,舉起拐杖打他,說:“這樣英雄的父親竟生出這樣混帳的兒子!”文宣帝竟然說:“看來得把這老太太嫁給胡人了。”婁太后勃然大怒,從此再也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了笑容。文宣帝想讓婁太后笑,自己爬到了床底下去,用身子把床抬起來,把坐在床上的太后摔了下來,使太后受了傷。酒醒之後,高洋大感羞慚悔恨,讓人堆起柴堆點燃,自己想跳進去燒死。婁太后大吃一驚,害怕極了,趕忙親自過來又抱又拉,勉強笑著說:“剛才是你喝醉了,我不當真。”文宣帝於是讓人鋪上地席,命令平秦王高歸彥親自執刑杖,自己口裡列數著自己的罪過,脫開衣服露出背部接受杖刑。文宣帝對高歸彥說:“你用力打,打不出血來,我就殺了你。”婁太后上前自己抱著他不讓打,文宣帝痛哭流涕,最後還是在腳上打了五十下,然後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向婁太后拜謝寬恕之恩,一付悲不自勝的樣子。因為這一番酒後失言傷害太后的事,文宣帝下決心戒酒。但剛十天,又嗜酒如命,和原來一樣。
高氏婦女,不問親疏,多與之亂,或以賜左右,又多方苦辱之。彭城王太妃爾朱氏,魏敬宗之後也,帝欲蒸之,不從;手刃殺之。故魏樂安王元昂,李後之姊婿也,其妻有色,帝數幸之,欲納為昭儀。召昂,令伏,以鳴鏑射之百餘下,凝血垂將一石,竟至於死。後啼不食,乞讓位於姊,太后又以為言,帝乃止。
高氏家族中的婦女,也不管親疏遠近,文宣帝都胡亂和她們發生性關係,還把其中的一些賜給身邊親信,但又想盡方法折騰侮辱人家。彭城王高的太妃爾朱氏,是魏敬宗的皇后,文宣帝想姦淫她,她不服從,便親手用刀殺死。過去的東魏樂安王元昂,是李後的姐夫,他妻子長得漂亮,文宣帝多次占有她,想把她納入宮中當昭儀。文宣帝把元昂召來,命令他趴下,用響箭射了他一百多箭,凝結的血塊幾乎有一石之多,就這樣活活被射死了。李後為此啼哭終日不進食,要求把皇后位置讓給姐姐,婁太后又在旁說了話,文宣帝才沒有這樣做。
又嘗於眾中都督韓哲,無罪,斬之。作大鑊、長鋸、銼、碓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輒手殺人,以為戲樂。所殺者多令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水。楊乃簡鄴下死囚,置之仗內,謂之供御囚,帝欲殺人,輒執以應命,三月不殺,則宥之。
北齊文宣帝還曾經在大庭廣眾之中召見都督韓哲,也沒什麼罪就把他斬首。還派人製造大鐵鍋、長鋸子、大鍘刀、大石碓之類刑具,擺在宮庭里,每次喝醉了酒,就動手殺人,以此當作遊戲取樂。被他殺掉的人大多下令肢解,有的扔到火里去燒,有的扔到水裡去。楊只好選了一些鄴城的死罪囚犯,作為儀仗人員,叫做“供御囚”,文宣帝一想殺人,就抓出來應命,如果三個月沒被殺掉,就得到寬大處理。
開府參軍裴謂之上書極諫,帝謂楊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對曰:“彼欲陛下殺之,以成名於後世耳。”帝曰:“小人,我且不殺,爾焉得名!”帝與左右飲酒,曰:“樂哉!”都督王曰:“有大樂,亦有大苦。”帝曰:“何謂也?”對曰:“長夜之飲,不寤國亡身隕,所謂大苦!”帝縛,欲斬之,思其有救世宗之功,乃舍之。
開府參軍裴謂之上書極力諫阻文宣帝隨意殺人的狂暴行為,文宣帝對楊說:“這是個蠢人,他怎么敢這樣做!”楊回答說:“他大概是想讓陛下您殺了他,這樣他好在後世成名吧!”文宣帝說:“小人!我權且不殺,看你怎么出名!”文宣帝和身邊親信飲酒作樂,得意忘形地說:“真快樂呀!”都督王在旁說:“有大快樂,也會有大痛苦。”文宣帝問道:“這話怎么說?”王回答說:“老是作長夜之飲,酩酊大醉,沒等醒過來已經國亡身死,這就是我所說的大痛苦!”文宣帝一聽生了氣,命人把王捆起來,要把他處斬,但想起他過去有救文襄帝生命的功勞,於是又放了他。
帝游宴東山,以關、隴未平,投杯震怒,召魏收於前,立為詔書,宣示遠近,將事西行。魏人震恐,常為度隴之計。然實未行。一日,泣謂群臣曰:“黑獺不受我命,奈何?”都督劉桃枝曰:“臣得三千騎,請就長安擒之以來。”帝壯之,賜帛千匹。趙道德進曰:“東西兩國,強弱力均,彼可擒之以來,此亦可擒之以往。桃枝妄言應誅,陛下奈何濫賞!”帝曰:“道德言是。”回絹賜之。帝乘馬欲下峻岸入於漳,道德攬轡回之;帝怒,將斬之。道德曰:“臣死不恨,當於地下啟先帝,論此兒酣酗顛狂,不可教訓。”帝默然而止。他日,帝謂道德曰:“我飲酒過,須痛杖我。”道德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人,為此舉止!”
文宣帝去東山遊玩歡宴,因為想起關、隴一帶尚未平定,便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大發雷霆,馬上把魏收叫到跟前,讓他站著寫下詔書,向遠近四方宣告自己將要向西方採取軍事行動。西魏人聞訊感到震動驚恐,於是經常也在籌劃防止齊軍越過隴地的辦法。但實際上文宣帝這一計畫並沒有實行。有一天,文宣帝流著淚對群臣說:“黑獺不接受我的命令,怎么辦呢?”都督劉桃枝回答說:“給我三千騎兵,我就到長安去把他擒拿歸來。”文宣帝聽了,便稱讚他的勇氣,賜給他一千匹帛。趙道德走上前說:“魏和齊是西方和東方並立的兩個鄰國,國勢國力強弱是相均等的。你可以把那邊的人擒拿歸來,對方也可以把你這邊的人擒拿過去。劉桃枝口吐狂言,虛妄欺君,應該處死,陛下怎么向崐他濫施獎賞?”文宣帝聽了,說:“道德說得對。”收回給劉桃枝的絹帛賜給劉道德。有一次,文宣帝騎著馬欲從很高的陡岸跳到漳河裡去,趙道德用力拉著馬韁繩把他拽回來。文宣帝勃然大怒,要把趙道德處斬。趙道德說:“我為此而死心中沒有什麼怨恨,到了地下,我要向先帝啟奏,把他這個兒子拚命酗酒,瘋顛狂亂,不可教訓的種種行為告訴他。”文宣帝聽了沉默良久,就不殺趙道德了。這以後有一天,文宣帝對趙道德說:“我喝酒喝得過份了,必須狠狠打我一頓。”趙道德真的動手打他,文宣帝跑開了。趙道德追著文宣帝,邊追邊喊:“你是個什麼人,竟做出這種不成體統的舉動!”
典御丞李集面諫,比帝於桀、紂。帝令縛置流中,沈沒久之,復令引出,謂曰:“吾何如桀、紂?”集曰:“向來彌不及矣!”帝又令沈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痴人,方知龍逄、比干未是俊物!”遂釋之。頃之,又被引入見,似有所諫,帝令將出要斬。其或斬或赦,莫能測焉。
典御史李集當面進諫,甚至把文宣帝比擬為夏桀、商紂。文宣帝下令把他捆起來放到流水中去,讓他沒入水裡很久,再下令把他拽出水面,問他說:“你說,我比夏桀、商紂怎樣?”李集回答說:“看來你還比不上他們呢!”文宣帝又下令把他沒入水裡,拽出來又問,這樣折騰了多次,李集的回答一點也沒變。文宣帝哈哈大笑說:“天下竟然有這樣呆痴的傢伙,我這才知道龍逄、比干還不算出色人物呢!”於是釋放了他。過了一會兒,李集又被拉著進來見文宣帝,他似乎又想有所進諫,文宣帝下令帶出去腰斬。文宣帝喜怒無常,想要殺人還是想要赦免,沒有人能猜想得到。
內外,各懷怨毒;而素能默識強記,加以嚴斷,群下戰慄,不敢為非。又能委政楊,總攝機衡,百度修敕,故時人皆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風表鑒裁,為朝野所重,少歷屯厄,及得志,有一餐之惠者必重報之,雖先嘗欲殺己者亦不問;典選二十餘年,以獎拔賢才為己任。性復強記,一見皆不忘其姓名,選人魯漫漢自言猥賤獨不見識,曰:“卿前在元子思坊,乘短尾牝驢,見我不下,以方麴障面,我何為不識卿!”漫漢驚服。
在文宣帝這種淫威下,宮廷內外,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心懷怨恨。但文宣帝對事物一向能夠暗暗熟識,牢牢記憶,然後加以嚴格的裁決判斷,所以群臣在他面前惶恐戰慄,不敢為非作歹。文宣帝又能把政事委託給楊,楊善於統一掌握國家樞機的運行,使各個方面的政事都得到修整,所以當時的人都說文宣帝在上頭昏頭昏腦,但下面的政事卻還算清明有序的。楊頗有風度,儀表整飭,善於鑑識裁斷,被朝野各方面人士所看重。他年輕時多次經歷困頓災厄,到了發跡得志之後,凡是他處逆境時對他有施予一餐恩惠的,他也都重重地回報人家。至於早先想殺他的人,他卻不再計較。他掌管國家選拔人才的大權達二十多年之久,一向以獎勵、提拔人才為己任。他記性特別好,只要和他見了一面的人,他就記住了人家的姓名,再也不會忘記。有一個候選的人叫魯漫漢,自己說因為身份低賤,楊不曾認識他。楊提醒他說:“你從前在元子思坊任職,騎著一隻短尾巴母驢,在路上遇到我也不下來,用一塊黃帕遮住面,假裝沒看見就走過去,我怎么不認識你魯漫漢呢!”魯漫漢一聽大吃一驚,心中嘆服。
(19)丙子,以陳霸先為中書監、司徒、揚州刺史,進爵長城公,餘如故。
(19)丙子(初三),梁朝任命陳霸先為中書監、司徒、揚州刺史,加進長城公這一爵位,其他官職、封號保持原樣。
(20)當初,余孝頃當豫章太守,侯鎮守豫章,余孝頃在新吳縣另外建立崐了城堡柵欄,與侯相對抗。侯派他的堂弟侯守衛豫章,自己把全部軍隊開上去攻打余孝頃,打了很久也沒打下,就修築了一條長長的包圍圈把新吳縣城看守起來。癸酉(疑誤),侯平出動軍隊去攻打侯,城陷之後,對豫章城進行了一次大洗劫,放火燒了城,然後投奔了建康。侯的部眾潰不成軍,逃奔到湓城去依靠他的部將焦僧度。焦僧度勸他乾脆投奔北齊,這時正好陳霸先派記室濟陽人蔡景歷從南方北上來勸說侯,讓他投降梁朝,這樣侯就投降了,親自到建康朝廷來伏罪,陳霸先為了安撫他,把背叛他先來歸降的侯平殺了。丁亥(十四日),任命侯為司空。
南昌城裡的居民熊曇朗,世世代代都是郡里有名的大姓。熊曇朗頗有勇氣力量,當年侯景作亂的時候,他聚集徒眾據守豐城,修了柵欄,梁元帝任命他為巴山太守。江陵淪陷時,熊曇朗兵力漸漸強大起來,開始侵犯掠奪鄰近的縣份。侯鎮守豫章,熊曇朗外表上表示服從而暗地裡偷偷謀劃要算計他。待到侯兵敗逃跑時,熊曇朗奪去了他的戰馬和兵器。
(21)己亥,齊大赦。
(21)己亥(二十六日),北齊大赦天下。
(22)魏太師泰遣安州長史鉗耳康買使於王琳,琳遣長史席豁報之,且請歸世祖及愍懷太子之柩;泰許之。
(23)八月,己酉,鄱陽王循卒於江夏,弟豐城侯泰監郢州事。王琳使兗州刺史吳藏攻江夏,不克而死。
(23)八月,己酉(初七),鄱陽王蕭循在江夏去世,他弟弟豐城侯蕭泰管理郢州的政事。王琳派兗州刺史吳藏攻打江夏,兵敗身死。
(24)魏太師泰北渡河。
(24)西魏太師宇文泰北渡黃河。
(25)西魏封王琳為大將軍、長沙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