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客樂二曲》是南朝齊僧人寶月所作的兩首五言絕句。這兩首詩分別描寫了閨怨女子與丈夫別離的難捨難分之情和對遠方夫君的思念之情。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估客樂二曲
- 創作年代:南朝齊
- 作品出處:《漢魏六朝詩》
- 文學體裁:五言古詩
- 作者:寶月
作品原文,詞語注釋,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估客樂二曲
【其一】
郎作十里行,儂作九里送①。
拔儂頭上釵,與郎資路用②。
【其二】
有信數寄書,無信心相憶。
莫作瓶落井,一去無訊息。
詞語注釋
①儂:江南地區的方言,“我”的意思。
②資:意動用法,作為……的資費。
作品鑑賞
以上四首詩,分為兩組,寫作於南齊永明(483—493)年間。“永明”是齊武帝蕭賾的年號。傳說蕭賾未登基前,曾遊歷樊城、鄧縣(今湖北省襄樊市一帶),熟悉了《估客樂》這一支歌曲。(估客,同“賈客”,行商之人)他當上皇帝後,因追憶往事,寫過以“昔經樊鄧役,阻潮梅根渚”為內容的兩首《估客樂》詩,並讓樂府官吏奏入管弦以教習樂工。但他的歌辭寫得不好,無法同原來的曲調諧合,於是他召來僧侶寶月,命寶月重新寫作了兩首《估客樂》辭。寶月的作品,很快就同歌曲諧合了。樂府歌人還在歌中加上了表達感憶意思的和送聲,使歌曲大行於世。後來,寶月又續作了後兩首詩,讓樂工在齊武帝蕭賾駕龍舟游觀五城時歌唱。這幾首歌而且被編入舞蹈,在南齊時由十六人表演,在蕭梁時由八人表演。直到唐代武則天時,宮廷樂工還能歌唱《估客樂》辭。《古今樂錄》、《通典》、《舊唐書》、《通志》、《文獻通考》都記載了關於《估客樂》的上述故事,可見它是一篇膾炙人口的樂府歌辭。
這四首詩的主要特色,是用第一人稱的口吻,細緻地描寫了一位楚地女子思念戀人的形象和感情。詩中第一首用送別時拔釵相贈的細節,表現了這位女子的依依難捨之情。第二首是這女子對戀人的囑咐。雖然她說“無信心相憶”,但她的意思卻重在“有信數寄書”。她的囑咐譯成白話文是:“若是有信人來,請多多托寄書信;若是沒有信人來,常想著我不要忘記。”這樣就不僅把女子的深情和體貼表達出來了,而且還為後面“借問艑上郎”的情節埋下了伏筆。第三首描繪的是這位女子焦急等待的情態:她每逢揚州來船,就要去尋覓自己的戀人,探問戀人的音信。這是一個很典型的表現相思的情節。第四首是這位相思女子的自忖。她想到:當客船初發揚州的時候,桅桿如林,估客們怎么會有機會相互問訊呢?她的深切懷念,遂由於這種自慰而顯得細膩、雋永。這四首詩雖然分為兩組,寫作於不同時候,但其間有很明顯的相互聯繫:每組前一首都描寫主人公的動態形象,刻劃一個外部行為的細節;每組後一首都描寫主人公的靜態形象,刻劃一個內心活動的細節。從送別到思念,兩組作品又相互呼應。所以可以把它們看成是一件和諧統一的、美麗動人的藝術珍品。
這四首詩的另外一個特點,是它們採用了很本色的語言,既質樸自然,又富有個性。這一特點正好是同上一特點相互配合的。詩中“郎作十里行,儂作九里送”一句很可能采自當時的俗諺,它用“十里”“九里”之比,很精煉地概括出“恨不能陪伴始終”這樣一層意思。詩句中的“儂”是當時的南方方言,是自稱之詞。在第一首詩中,兩個“儂”字聯用,一下就把詩篇的代言特色(即第一人稱特色)顯示出來了;而且,用“儂”而不用“妾”,便表現了作品的樸野自然之美。“瓶落井”是古代的民間成語,意思相當於石沉大海,經常用於描寫戀人之間的關係。敦煌曲子辭(伯3123寫本)中有“一隻銀瓶子,兩手拴,攜送遠行人”的詩句,便是用銀瓶來象徵始終不渝的戀愛關係的。這裡則反用,意味深長地表達了對戀人的忠貞和期待。此外,“艑”是吳楚人對大船的稱呼,《荊州土地記》曾說過“湘州七郡,大艑所出,皆受萬斛”的話。“珂峨頭”指船頭的裝飾如高聳的玉馬籠,古人稱馬籠頭上的玉飾為“珂”,稱高聳的狀態為“峨”。“歡”是當時的吳語,意即情郎,例如《子夜歌》說:“歡愁儂亦慘”。“五兩”則是楚語,指船上侯風的竹竿。例如《文選·江賦》李善注引許慎語說:“綄,侯風也,楚人謂之五兩也。”王周《船具詩序》說:“有檣,有五兩,有帆,所以使風也。”故敦煌曲子辭《浣溪沙》中也有“五兩竿頭風欲平”的詩句。——這些現在看來很生僻的辭語,在當時其實是楚人的俗諺口語,是很平常的。這些語言既生動明快,又密切吻合歌辭主人公的身份,在塑造形象、刻劃人物方面,取得了極好的藝術效果。
根據以上兩個特點,可以把寶月的《估客樂》評為富有藝術個性、達到自然傳神這種高超境界的好詩。值得特別指出的是,作者還通過作品的個性反映出了時代的個性。在南北朝時代,由於北方連年戰亂,而南方則保持了相對安定的局面,故水陸交通和商業貿易在南方顯得比較發達。揚州(今南京市)和襄陽(今屬湖北)就是兩個水運重鎮和商業重鎮。《估客樂》正是在這一背景上展開送別情郎去經商的故事題材的。這時的音樂文學顯現了兩個重要特點:其一是楚地成為同吳地並列的一大音樂中心;其二是城邑音樂異軍突起,代表了對民歌民謠的集中。清商曲中的西曲歌,以及西曲歌中的《襄陽樂》、《石城樂》、《江陵樂》、《尋陽樂》(襄陽、石城、江陵、尋陽都是當時的重要城市),很明確地反映了這兩個特點。故西曲中的《估客樂》也可以看作這時的新的音樂潮流的代表。另外,隨著南方經濟的發達,在豪門大族中產生了一批以“妾”、“婢”為名義的歌妓。她們的表演,使得當時的清商曲辭富於女性特色。《估客樂》也就是這樣一種極盡溫柔嫵媚之致的作品。其實,齊武帝的詩作不能配合管弦而寶月的詩作能夠與管弦“諧合”的原因就在於寶月的《估客樂》在題材、文學風格、音樂特徵上都密切吻合了表演需要和時代氣氛。後來,陳後主、北周庾信、唐代李白、元稹、張籍、劉禹錫、劉駕等人都作過以《估客樂》或《賈客詞》為題的詩歌,但沒有哪一篇能比得上寶月的作品,這也是因為:寶月的《估客樂》是一個特定的歷史時代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