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始於十六世紀伊莉莎白時代,終於一九二八年伍爾夫擱筆的“現時”,歷時四百年。奧蘭多先是一位天真無邪的貴族美少年,因深受伊莉莎白女王寵幸而入宮廷。詹姆斯王登基後,大霜凍降臨,奧蘭多偶遇一位俄羅斯公主,墜入情網,結果失戀亦失寵,隱居鄉間大宅。奧蘭多從小迷戀文學和詩歌,莎士比亞的身影令他難以忘懷,設法與小有名氣的詩人格林相識,不料又受戲弄,加之不堪忍受羅馬尼亞女大公的糾纏,遂請纓出使土耳其。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場大火之後,奧蘭多變為女子,離開官場,混跡于吉普賽人之間。再後返回英國,成為上流社會的貴婦,結識一批當時著名文人。進入維多利亞時代,為了繼續寫作,奧蘭多只能與時代精神妥協,並嫁給了一位海船長。到故事結尾,奧蘭多已是二十世紀的獲獎詩人,回到那貫穿全書、象徵傳統的大宅,來到大橡樹下,回顧她對文學和詩歌的永恆的追求。
基本介紹
- 書名:伍爾夫文集:奧蘭多
- 作者:維吉尼亞·伍爾夫 (Virginia Woolf)
-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
- 頁數:267頁
- 開本:32
- 品牌:上海書店出版社
- 外文名:Orlando
- 譯者:任一鳴
- 出版日期:2014年4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 ISBN:7532764060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維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英國著名女作家,二十世紀現代主義作家與女性主義文學先鋒之一。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是倫敦文學界的核心人物,同時也是知名文學組織“布魯姆茨伯里”的組織者之一。其代表作包括:小說《達洛維夫人》《到燈塔去》《海浪》以及非虛構作品、女性主義文學宣言《一間自己的房間》等。
序言
作為意識流小說家,維吉尼亞·伍爾夫在文學創作方面的成就一般認為主要體現在她的幾部意識流小說上。但伍爾夫在傳記新形式的探索方面,也同樣驚世駭俗。伍爾夫的父親萊斯利·史蒂芬(Leslie Stephen)是英國十九世紀著名傳記作家,伍爾夫在父親的薰陶下,自幼閱讀了大量傳記作品,在熟諳傳統傳記形式和筆法的基礎上,形成了她自己獨特的新傳記觀。伍爾夫一生中有大量關於傳記批評、理論與實踐的成果,她對新傳記形式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19世紀浪漫主義作家傳記觀的影響。當時英國文壇曾經圍繞鮑斯威爾(James Boswell)的《約翰生傳》(Life of.Iohnson,17791)展開過一場關於傳記文學理論的討論。以盧卡特(John G.I.ockhart)和柯勒律治(Samuel T.Coleridge)為代表的浪漫派作家對鮑斯威爾式的注重事實依據的傳記提出了批評,認為傳記作家不是歷史學家,傳記作為一種文學藝術,不應只關注傳主的外在行為和客觀事實,更應該表現人物的內心情感世界。伍爾夫曾在《傳記的藝術》一文中說,應該讓傳記家在事實的基礎上,“像寫小說那樣去寫。”她認為新傳記不應再被傳主的所謂事實所累,而應大膽融入虛構成分,甚至融人傳記作者的想像和情感,這樣才能更有效地表現出傳主的個性,這樣的傳記才更真實。《奧蘭多》正是伍爾夫基於自己的新傳記觀而進行的寫作實驗。
《奧蘭多》是伍爾夫第一部冠以“傳記”的作品,同時也是一部標新立異的反傳統傳記實驗之作。她在給好友的信中曾談到欲以一種“革命”的方法來寫《奧蘭多》,她寫道:“我突然想到一種方法,可以在一夜之間使傳記寫作發生革命。”①那么,這種“方法”是什麼呢?對《奧蘭多》的敘事策略進行剖析,可以發現伍爾夫採取的“革命”性的反傳統傳記書寫策略是,外在形式上認同傳統傳記,卻對支撐傳統傳記的核心要素進行巧妙的偷梁換柱,正如她在《奧蘭多》中所寫:有一個旅人,在自己的箱子角落裡藏著一大捆違禁品,被粗心大意的海關官員草草放行了。“假如時代精神仔細檢查她頭腦里的思想,或許會發現其中隱藏著嚴重違禁的東西,並因此對她實施重罰。她無非是靠一些小伎倆……以此表現出對時代精神的順從,才得以僥倖逃脫檢查,”②這就是作家與時代精神之間奧妙無窮的交易。伍爾夫與英國傳記傳統之間的交易,正是通過這種貌似妥協實則抗爭的策略完成的。
首先被偷梁換柱的是傳主的身份。英國傳統傳記的傳主大多為男性的君王、大臣、英雄或顯貴,而女性大多難以獲得樹碑立傳的資格。奧蘭多得以入傳,在某種程度上是符合傳統傳記對傳主的資格要求的,因為在《奧蘭多》開篇時,他“毫無疑問”是男性,且身為貴族,家世顯赫,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但這位傳主在獲得了入傳的資格以後,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女性,且家道中落,充其量是一位詩人。如果縱觀其一生的話,這是一位男女同體的雙性人,是為社會正統所不容的異類。而奧蘭多以社會異類身份作為傳主,徹底顛覆了傳統傳記在傳主身份取向上的陳規舊俗。
其次是敘事形式。在敘事形式上,《奧蘭多》似乎嚴格按照傳統傳記所謂的線性敘述模式,從傳主的少年開始,按照年代順序敘述傳主的一生。但伍爾夫卻通過“心理時間”與現實時間的不同,將傳主的一生延續至將近四百年,完全有悖於現實生活中人類生理時間的真實狀況。將傳統傳記僅僅記錄傳主生理時間概念的一生,拓展為心理時間概念的一生,以這種誇張的方式強調了人物心理意識活動在傳記中的重要意義,從而顛覆了傳統傳記在時間概念上的現實性和史學意義。
第三,敘事內容。傳統傳記一般著重於記錄真實的事件,以貌似客觀公正的敘述方法將所謂的客觀現實呈現給讀者。是否詳盡客觀地記錄了傳主一生的“事實”,往往是衡量一部傳記是否成功的標準。《奧蘭多》雖然以帶有自嘲的口吻聲明所依據的材料,“無論是私人檔案還是歷史記載,都能滿足傳記作者的基本需求,使傳記作者可以循著事實不可磨滅的足跡,心無旁騖地緩步前行。”但另一方面,也為傳記不得不借用虛構和想像找到了完美的託辭,託辭之一是:某些情節缺乏文字記載的歷史材料,而另一些有據可查的歷史文獻,又被大火無情地燒毀了;託辭之二是:傳主是一位女性,而“當我們敘述一個女人的生活,人們普遍認為,我們可以略去她的行動,只談愛隋。有位詩人曾經說過,愛情是女人的全部生存方式”。所以那些為傳統傳記所不能容忍的要素:虛構,想像,心理描寫,情感抒發等,都在這兩個振振有詞的藉口下理直氣壯地在傳記的聖殿中登堂入室了。
用荒涎灰諧的筆法顛覆傳統傳記的實驗性嘗試,《奧蘭多》並不是伍爾夫筆下的第一部。她19cr7年創作的《友誼長廊》,也許可以視為她對新傳記敘事模式的最早嘗試。《奧蘭多》荒誕詼諧的文風,以及現實與想像、事實與虛構交融的筆法,在《友誼長廊》中已初見端倪,而在《奧蘭多》中則表現得更為嫻熟而自信。《奧蘭多》因其對傳統傳記模式的顛覆和戲擬,因而也被稱為“仿傳”,但“仿傳”的說法,其實恰恰是站在傳統傳記陳規舊俗的立場上,貶低或抹殺了伍爾夫嘗試新傳記的開創性意義。在《奧蘭多》荒誕幽默、輕鬆詼諧的敘事表象下,是伍爾夫對現實與想像、真實與虛構、小說與傳記的形式和本質的嚴肅思考,這正是《奧蘭多》亦莊亦諧之所在。
《奧蘭多》傳主的原型,一般認為是伍爾夫的好友薇塔-薩克維爾一韋斯特(vita Sackville.West),因為《奧蘭多》與薇塔之間有太多關聯。首先,伍爾夫在1927年10月初的日記中寫道,她準備為薇塔寫一部傳記,題為“奧蘭多”,只是在性別上要作一下轉換。其次,《奧蘭多》出版時,其所題獻的人,正是薇塔;第三,《奧蘭多》中選用的傳主照片,大多是薇塔的照片;第四,奧蘭多居住的鄉間莊園,也是以薇塔自幼居住的諾爾莊園(Knole House)為參照進行描寫的;第五,薇塔的兒子也曾說過,《奧蘭多》是伍爾夫寫給母親的情書。當然,更重要的關聯是,薇塔本人的身世、身份、氣質和性格喜好等,與傳主奧蘭多頗具相似之處。薇塔是維多利亞時期英國小說家和詩人,和奧蘭多一樣,她雖然出身於英國古老貴族家庭,其父親是勳爵,但其家族血脈中混有非貴族的血統。薇塔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女詩人,和奧蘭多一樣,喜歡易裝,並具有雙性傾向,雖然身為女性,卻在心理和行為上表現出明顯的男性特徵,剛柔相濟,且頗具古典貴族氣質和騎士風度。
那么,為什麼以薇塔為原型的人物要被稱作奧蘭多呢?在歐洲文學史中,“奧蘭多”這個文學人物最初見於義大利作家M.M.博亞爾多(Matteo Maria Boiardo)的史詩《戀愛的奧蘭多》(1495年)中,隨後在義大利作家L阿里奧斯托(Ixtdovico Ariosto)的《瘋狂的奧蘭多》(1516年)中再次出現。《瘋狂的奧蘭多》被看成是《戀愛的奧蘭多》的續篇,這個奧蘭多是查理大帝時期的著名英雄聖騎士,很像是《羅蘭之歌》中“羅蘭”的翻版。在《瘋狂的奧蘭多》中,除了描寫他作為聖騎士所經歷的浪漫傳奇歷險以外,有一條很重要的敘事線索,就是奧蘭多對異域公主安吉麗娜一往情深但卻一廂情願的愛情。安吉麗娜最後移情別戀,棄奧蘭多而去,跟隨他人遠走高飛了,奧蘭多為此陷入了瘋狂。這與《奧蘭多》傳主對俄羅斯公主薩莎的愛情經歷頗為相似。當然,更為相似的是兩者所具有的那種剛柔相濟、鐵骨柔腸、純情浪漫的氣質和魅力。《瘋狂的奧蘭多》是一部在歐洲文學史上影響深遠的作品,1591年即被翻譯成英文在英國出版,該書的另外兩個英譯本也分別於r157年和1’784年在英國出版。在之後的十九和二十世紀,仍不斷有新的英譯本問世,對英國作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奧蘭多剛柔相濟、純真率性的聖騎士形象在歐洲文學和藝術中反覆出現,被寫成歌劇、譜成樂曲。在伍爾夫所處的維多利亞時代及其後的英國,雖然查理大帝和聖騎士的傳說已被亞瑟王及其騎士英雄的傳說所取代,但奧蘭多式的英武、詩性、浪漫柔情的騎士形象卻仍然是英國詩人、作家和藝術家的摯愛。所以,將薇塔稱作奧蘭多,也許一則因為奧蘭多在歷史傳說中的高貴地位賦予了傳主身份的合法性,二則史詩中奧蘭多的騎士風度與薇塔的氣質和性情十分吻合。
當然,伍爾夫認為,世界上每一個人的本體之中都蘊含著許多自我,正如她在《奧蘭多》中所寫,一個人可能擁有上千個自我。那么,奧蘭多的原型也可能由多個組成,除了薇塔,也可能是史詩中的貴族騎士奧蘭多,或是伍爾夫諸多朋友合成的形象。而從伍爾夫的新傳記觀來看,傳主的原型還可以是傳記作者本人——伍爾夫。伍爾夫曾經說過,在她所嘗試的新傳記中,表現得最完整、最細膩的那個人物,就是作者本人的形象。她認為傳記作家在寫作過程中可以構想自己就是傳主。在《奧蘭多》中,伍爾夫時而以傳記作者的身份走到前台,直陳自己對傳記、傳主,對時間、生命、愛情和文學的觀點,時而將自己隱身於文字之中,與傳主生命的脈動融為一體。因此,奧蘭多這一形象在很多方面都折射出伍爾夫自己的內心世界,或者說,伍爾夫作為傳記作家,在將自己與傳主合而為一時,自己的身影通過傳主的心靈世界依稀可見。《奧蘭多》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成是伍爾夫為自己心靈世界譜寫的詠嘆凋。通過這部傳記的書寫,伍爾夫表達了自己對大自然的崇尚,以及對心理時間與現實時間、文學與愛情、生與死、易裝癖與社會性別的獨特見解。在塑造奧蘭多這位由男而女、時男時女的人物形象的過程中,表達了她對雙性同體的讚美。通過奧蘭多,讀者也許還能聽到伍爾夫以冷嘲熱諷的口吻對時代精神、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文壇以及對帝國和現代性等提出的尖銳刻薄的批評。讀者進入奧蘭多的心靈世界,經歷的卻是伍爾夫的心路歷程。
作為譯者,在整個翻譯過程中,奧蘭多的形象也時時與伍爾夫的形象交織在一起,尤其是進入奧蘭多的內心世界時,感覺那顆跳動著的高貴、敏感、純真而詩性的心,就是屬於伍爾夫的。翻譯《奧蘭多》,是一次愉快的心靈之旅,仿佛隨著主人公一起離群索居在山谷幽處的莊園裡,在靜謐的夜晚,秉燭漫步在長廊上,奧蘭多不同的自我逐一呈現在我眼前,其內心折射出的世界和歷史在我面前緩緩展開。伍爾夫的書是寫給懂她的人看的,我希望自己是懂她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