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鐘聲

《五次鐘聲》為澳大利亞現代詩歌,作者肯尼斯·斯萊塞。這是一首悼念逝去的摯友的詩歌,作者通過拼湊朋友生前斷斷續續的小事表達對朋友的深刻思念,進而對生命這一主題進行了深刻的闡釋。該作品被澳大利亞評論界認為是詩人最優秀的作品,是澳大利亞詩歌中的佳作。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五次鐘聲
  • 作者姓名肯尼斯·斯萊塞
  • 創作年代現代
  • 作品國別:澳大利亞
  • 作品體裁:詩歌
  • 譯者姓名:周翼虎
詩詞原文,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詩詞原文

在機輪無休止的旋轉之間,
不是我的時間,那停滯的波流。
在輪船間或傳來的報時的
鐘聲之間,在游弋於堤下
昏暗戰艦上的一陣鐘聲之間
我幾經死生之變,重溫了久故的
喬的一生,他復甦在五次鐘聲之間。
月光之水像瀑布垂直照耀,
擺渡過天國幽深煥散的光。五次鐘聲
發出冰冷的嗡鳴。夜和水
注入黑暗中的長縫,港灣的輪廓
在空氣中浮動,十字柱倒映在水中。
為何我想起你,死者,為何那些
無益的記憶潛出思想的錨鉤,
偷竊走沉沙的遺蹟?
甚至連同你姓氏的意義
但還有一些,一些要求傾訴的靈魂
在港灣的上空撞擊哭叫
敲擊著防波堤,怒火清晰。
你是否在對我叫喊,死者,在沉默的窗玻璃上
擠壓成扁平的臉,發表你苦難的言詞?
哭響些吧,敲擊著窗子,叫喊自己的名字!
但我聽不見什麼,什麼……只有鐘聲
五次鐘聲,撞擊著時間的結石。
你的回聲消滅了,你的聲音被生活浸滅,
也沒有一張嘴能飛過這狹窄的海峽
如果除了一些久置於泥土
逐漸吮吸消散的屍骨
和你做過的一些瑣事
或我記得而被你遺忘的瑣事
和一切我也忘記的——容顏和言詞
和啤酒的污跡,敞開的上衣,
你憔悴的雙頰、刺痛的眼睛和關於
愛爾蘭王的悲慘故事和英王的食言背義
以及政客的更骯髒的不忠不信
從達林賀斯特向上帝哀吟。
五次鐘聲。
於是我看見這條道路,聽見閃電
降落,感到雨獸的爪子
在板結的濃黑中我們向摩爾班克出發
看不見你的身體和臉
只有你纖細的嗓音在空氣中划過
(此刻如果我打破這層窗玻璃你將哭泣。)
一個聲音在叢林對我貼耳呼喚
即使一口氣息或風的嘶咬聲也很響亮。
當空洞,弱如磷火的油燈
如狂熱的意念劈開天空
死氣沉沉地帶過黑暗,
我們談起了彌爾頓,瓜果和人權法案
吹動的長笛,還有棕色皮膚
說話暴躁的大溪地島姑娘。你還發現
悉尼姑娘長得白,脾氣暴躁。
但我只聽見一些不相干的詞
以至彌爾頓、西瓜和姑娘混同了。
在那個夜晚我們的聲音四處迴蕩
而每一棵樹上似乎都潛伏著暗探
風聲鶴唳。
沒有那么多的人像我一樣囊中羞澀
卻需求無度,必須這樣地度過一個夜晚
在鄉間的羊腸小路上夜行五英里,
而你卻能平靜地看待這一切。
五次鐘聲。
在梅爾伯尼,你的愛好已經
和你的脾氣一同消逝,它們已被
夏雨綿綿的箭藝泡軟
潮濕的棉球般的爪子,遲緩的水汽
粘著活物的葉子,爬行過意念
你的屍骨也狂暴地出現
在浸透的誠實的心醉神迷之中。
我想起你用淡色墨水寫的東西
你的旅行,鋸掉的鎖,放在
你的遺物的後面,沒有什麼用,
更沒有什麼意義,除了一個
活著多年的死者的鑒名:
“在拉巴薩,6X8房
塔頂,在冬天
又黑又冷。所有的東西
都塞進這個房子——500本各式各樣
不同顏色的書,在地板上躺著
在窗台,甚至椅子座位上,
槍、照片
我收集到的新鮮玩意……”
在悉尼,借著廉價汽燈
投在粉色壁紙上將滅的燈光
我們討論如何炸毀這個地球
但你活得懦弱,每個夜晚
你都要退縮一下進取的靈魂
所有那些活物,那些陰謀
那些曾迷惑你的青春的肉體之形
溯源於比你長壽的父親
總是拿著提琴的失明老人,
那位墓地石匠,他用虔誠的夢
刻出華美堂皇的靈位碑石,
安放在芸芸眾生的胸膛上。
而那些堆砌成陰間的使者
在平靜的驚愕中從來不想去
承受那些鮮花、甜餅和美石的贈品。
你在何方?潮水將你淹沒
午夜漲潮的渦流將你淹沒
如時間,如禱儀,如記憶
將你淹沒,那停滯的流波。
你無處棲身,而死於安樂者
卻擁有自己的死亡專臥——
波濤從你身上壓過,
投下的波影像照耀的秀髮
但他們是水,海石花像百合
在你口中飄搖,但他們是草。
而你也只是一個殘缺的形象。
濕氣推進它的黑拇指進來,
瀰漫在你的忌辰,你的耳鼓碎裂
這短暫的痛苦,這更長久的夢
和沒有時間尺度的虛無。
但我注定也不能與你同行
像一個瞎子,不能摸索到你的雙手。
我是否能發現一個解答
去明了你的意義,你重新浮現的意義,
離去的人,什麼吹你以氣息
捕捉回你的遊魂,掩去你的聲音?
我注視著窗外的波濤
閃爍著珠寶的光澤,有的
像鯖魚的拱形背靜靜地撫拍沙灘
在濕透的月色下垂下大片的釉彩
和遠離睡眠的船,港灣的燈光
互相疲倦地投擲他們的火球
努力去聽清你的呼喚。但我
只聽見船的尖厲叫聲,擠壓出你的長嚎
遠處海鳥的哀鳴和鐘聲
五次鐘聲,五次鐘聲在冰冷地呼喚。
(周翼虎 譯)
——收錄於《世界名詩三百首》,中國青年出版社,1992年出版。

作品鑑賞

本詩收入斯萊塞1939年出版的同名詩集。評論界一直把此詩看做是斯萊塞的最高成就,甚至是澳大利亞詩歌史上的登峰造極之作。赫伯特·C傑弗認為它“總結融匯了自《地球來客》出版以來就一直占據斯萊塞整個創作生涯的思想、主題和意象”。在該詩中詩人借悼念亡友之機,強調了生命的虛幻和時間的無情。時間是最無情的法官,再頑強的生命也逃脫不了它的裁決,字裡行間流溢一種無可奈何的虛無感。
此詩內涵極豐富。作為一首輓詩,它是詩人對淹死在悉尼港的好友喬·林奇的哀悼。思念好友的痛苦讓他幾乎昏厥,時間在內心已經停滯,港日報時的鐘聲,使詩人想起了喬的一生。他竭力回憶,卻只能記起斷斷續續的小事。詩人通過這些零碎的回憶來重新構築喬的一生,藉此表達對亡友的哀思。這些斷片式的記憶是從喬的音容神態開始的:“逐漸吮吸消散的屍骨,和你做過的一些瑣事,或我記得而被你遺忘的瑣事,和一切我也忘記的容顏和言詞,和啤酒的污漬,敞開的上衣,你憔悴的雙頰、刺痛眼睛和關於愛爾蘭王的悲慘故事和英王的食言背義,以及政客的更骯髒的不忠不信,從達林賀斯特向上帝哀吟。”這是喬醉酒時的形態,詩人擷取了面容、眼睛、穿著、言談幾個細節,以點見面地描繪出好友的容貌與神態。接著,詩人義跳躍到另一個場景:夜深人靜在摩爾岸邊散步,詩人記得那天狂風暴雨,彼此看不清對方,但喬的激情洋溢的演講卻讓詩人記憶猶新。“我們談起了彌爾頓,瓜果和人權法案,吹動的長笛,還有棕色皮膚,說話暴躁的大溪地島姑娘。你還發現,悉尼姑娘長得白,脾氣暴躁。但我只聽見一些不相干的詞,以至彌爾頓、西瓜和姑娘混同了。”透過這些回憶,讀者似乎能夠想像喬是一個能言善辯、富有個性且不乏幽默感的人。緊接著,詩人又想起了喬的日記本,想起了他在日記本中所寫的話,還想起了他曾住過的房間以及他的藏書、槍、照片和奇珍古玩,這些記憶雖是斷斷續續的,但足以勾勒出喬的容貌、神態、愛好、言語、思想。最後,詩人憶起他倆在悉尼“借著廉價汽燈,投在粉色壁紙上將滅的燈光,我們討論如何炸毀這個地球”。這是對生死命題的討論,暗合了生命短暫與無力的詩歌主旨。這些記憶中浸透了詩人的淚水與思念,使讀者也為喬的意外之死而扼腕嘆。所以,讀者才可以在詩歌的結尾聽到詩人發自肺腑的強烈思念之情。詩人飽含深情地想像喬被海水淹沒的情景,並且體驗著好友沉入海水那一瞬間的痛苦與無助,從而直指詩歌虛無這一主題。
作品表現的另一個重要主題就是生命的無意義和死亡,表現了人生的短暫與無常,流露出一種消極遁世的態度。開篇詩人對喬的一生開始回憶時就感嘆道:“為何我想起你,死者,為何那些無益的記憶潛出思想的錨鉤,偷竊走沉沙的遺蹟?甚至連同你姓氏的意義”。喬的死亡是那么的突然與短暫,與時間相比,生命是那么弱不禁風,不堪一擊。死亡對活著的人來說,就是意義的消失。在悉尼,詩人與喬的討論其實也是對這個問題的深入思索:“但你活得懦弱,每個夜晚你都要退縮一下進取的靈魂,所有那些活物,那些陰謀,那些曾迷惑你的青春的肉體之形,溯源於比你長壽的父親,總是拿著提琴的失明老人,那位墓地石匠,他用虔誠的夢,刻出華美堂皇的靈位碑石,安放在芸芸眾生的胸膛上。而那些堆砌成陰問的使者,在平靜的驚愕中從來不想去承受那些鮮花、甜餅和美石的贈品。”這裡通過喬與其父母的對話來揭示年輕與衰老之間是那么近在咫尺,對於每一個人來說,每一天活著其實就是向死亡邁進,直到生命的盡頭,這一過程似彈指之間,似灰飛煙滅。詩人也正是通過對這一過程的感悟,深刻地揭示了現代社會的荒謬、人生的徒勞無益感以及失望情緒,難怪有評論家指出他的詩具有“虛無主義”的傾向。
在詩歌的表現方法上,斯萊塞竭力主張用具體形象來表達思想和感情,而不贊同某些現代派詩人的“抽象化”傾向。他的詩雖然在內容上很接近英美現代主義詩歌,但在形象的採用上,卻繼承了傳統的英美詩歌,“用各種各樣的形象構成了慘澹無序轉瞬即逝的人生的總體形象”。在這首詩里,詩人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具體形象來建構喬一生的經歷,獨具匠心地選擇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場景作為組合的材料,比如啤酒漬、掉了扣子的上衣、摩爾岸邊的夜晚、慘白溟濛的閃電、陰冷幽暗的塔樓、鋸掉鎖的日記本等等。
其詩歌技巧的另一個特點是怪誕。評論家文森特·巴克利曾指出斯萊塞是一個“喜愛怪誕的人,他詩歌中的怪誕成分,不但是他早期作品的一個缺陷,而且也成了他詩歌中反覆出現的直接組成部分”。著名詩人兼評論家AD·霍普也支持這種觀點。的確,斯萊塞背逆傳統,為了標新立異,有意摒棄常用的形象,而把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形象放在一起,以造成一種陌生的效果。那些怪誕的意象有時給人一種新鮮感,進而啟迪思考,比如“當空洞,弱如磷火的油燈,如狂熱的意念劈開天空/死氣沉沉地帶過黑暗”、“閃爍著珠寶的光澤,有的像鯖魚的拱形背靜靜地撫拍沙灘”。但有時難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甚至難以理解。

作者簡介

肯尼斯·斯萊塞(1901-1971)澳大利亞傑出詩人。著有詩集《月球上的竊賊》(1924)、《地球來客》(1926)、《達靈赫斯特的夜晚與晨輝》(1933)、《五次鐘聲》(1939)和《1919—1939詩歌百首》(1944)等。斯萊塞對於語言的運用具有非凡的天賦。他的早期詩作生動如畫,直觀性強;中期作品講究聲音效果,音樂性強;在後期,他以豐富的感情和深沉的思想將前兩者統一起來,使他的詩在語言和內容上成為有機的整體,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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