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基本信息
片名：七月的鴿子
編劇：韓赤飛
出品人：鄒利劍
拍攝許可證號：[2010]第330號
出品公司：北京天創視業影視文化有限公司
我的七月的鴿子（上）
（電影文學劇本）
夏季，一座叫不上名字的中等城市。
耀眼的陽光下，城市街道上歪七扭八的廣告牌以及樹影濃陰中的行人與四周的噪音交織在一起。
（演職員字幕表）
郜南旁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長在這個城市，聽爸爸媽媽說，在他們選擇這座城市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必須認同他們的喜好。七月在它該開始的時候開始了，高考也在它該結束的時候結束——我想自己大概不久就要離開這裡。沒什麼留戀，因為我尤其不喜歡這裡的夏天，但不知怎么卻一直都默默喜歡著這裡的七月。
空中飛過一群鴿子。
01 七月家的新房裡
明亮的落地窗前，一張少女的臉貼在玻璃上,游移的眼神中透射出一些神經質。
這是一套小高層的兩居室新房，地面和牆壁的粗裝修已近收尾，只在牆角還散亂地堆放著一些裝飾材料。客廳空空蕩蕩，七月的媽媽在室內來回打量著，鞋子敲擊瓷磚地面發出清脆的迴響。
趴在窗前的少女用面頰試探著玻璃冰涼的質感，然後又伸出舌尖上前舔了一下——玻璃上留下了一小片濕痕。
媽媽：七月，你覺得怎么樣？
七月在窗前站著，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
媽媽：七月，七月。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七月還是不做聲。
媽媽來到窗前向外望望，撫摩了一下七月的頭髮：光預付金就是你媽這一輩子的積蓄了，啊？知道嗎？
七月晃晃頭，一動不動。
媽媽：三十年分期付款，要是我一死，你就得自己還清。這房子也就算我留給你的嫁妝了。
七月：不要家具，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媽媽愣了愣，看看四周，指著落地窗的前邊：下個月開了工資，要買張沙發放在這兒。
七月：那我睡哪兒？
媽媽沒有明白女兒的意思。
七月指指落地窗前：還是把床擺在這兒吧。
媽媽沒有理睬女兒，繼續籌劃著名：咱們那個粉色的窗簾還挺新，我看洗洗掛這兒就行。那兩個新拖把都放了一年了，這回可算有用了。大立櫃和箱子放在我屋裡，你還是自己的那套東西，就是咱們的碗櫥——廚房的門不大，不知道進去進不去？
七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無聊地又來到落地窗前向外望去——遠處，一群白色的鴿子正在飛翔。
02 城中繁華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七月跟在媽媽的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媽媽時不時地看一下手錶，招呼七月快些走。
七月低頭只顧走自己的，她眼中看到的只是行人們各式各樣的鞋子、裙擺、褲腳，以及地面方磚上規則的紋路。
郜南旁白：這個城市的一切都很沉悶，沉悶的叫人喘不過氣來。除了悶熱的天氣外，還有人們庸俗的生活和愛情。這兒唯一不同就是七月，她是這裡的太陽——
因為缺少規劃而風格雜亂的樓宇間透出一輪黃昏的太陽令人目眩的璀璨。
七月站在街心斜著頭欣賞遠處的夕陽。
媽媽回身拉起七月：這孩子，還小呀？快點兒。
二人沿著街道向前面走過去。
天漸漸地暗下來。
七月在一間大商場的櫥窗前停住了腳步。
風格別樣的櫥窗里陳列著一件性感的黑色絲質睡袍——低開胸、短裙裾，薄的幾乎透明。在射燈的映照下，穿著它的模特擺出一種十分冷酷的姿態。
七月出神地看著。
郜南旁白：這是七月常有的眼神，她的眼睛好像只能看見那些願意看見的東西。我喜歡這種眼神，也喜歡她這種痴迷的樣子。
媽媽回身過來對著櫥窗的玻璃照照，弄弄自己的頭髮，也替女兒弄平裙子的皺褶，然後拉著七月急急地離開了。
03 某大酒店 夜
各色客人從酒店旋轉的廳門裡進進出出。
大廳里，有幾位酒客在猜拳狂飲。
臨街的一張餐桌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人到中年，生意人打扮，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正不住地看著自己的手錶；女人看不出年齡，打扮入時，口紅擦得很俗氣，頭髮中有幾縷還染成了黃色並垂下來擋住了半邊臉，她正無聊地把玩著男人丟在桌子上的手機。
女人：怎么還不來呀？
男人：快了吧。
女人看見什麼，急忙拉拉男人的手。
男人：喔，服務員，上菜。
媽媽帶著七月來到桌前，四個人相互看看，都有些尷尬。
男人：喔，坐吧，都坐吧。七月，來。
七月兩眼直直地盯著對面的陌生女人，一動不動。
女人被七月看的有些發毛，趕忙轉過臉向著七月媽伸出手去：你，你是七月的媽媽吧？我是——
媽媽平靜地：別介紹了，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沒有見過面。
女人伸出的手尷尬地留在了半空。一旁，七月過來一把將女人的手握住，仔細地看著對方手上的戒指。
七月突然抬起頭看著對方：這是我媽扔到垃圾桶的那隻。
爸爸：七月快坐下。
服務員上菜。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桌子上的飯菜幾乎沒有動。
爸爸已經摘下了領帶，解開了扣子。湊在他身邊的女人不住地用手驅趕著他嘴裡噴出的香菸。七月嘴裡的吸管將面前的一隻空的飲料杯吸得吱吱響。
媽媽喝了口茶水：你什麼時候走？
爸爸：再過幾天吧。我倒不怎么急，主要是那邊幾個朋友一直在催——其實，南方的生意也不一定就比這兒的好做多少。
媽媽：你不是那種能在一個地方呆得住的人。
女人看了七月媽一眼，又偷眼看看身邊的男人。
爸爸：聽說你新買了房子——是分期貸款？
媽媽：這你不用操心，我慢慢還。
七月丟掉空杯子，伸手拿過對面女人面前的那杯沒有啟封的飲料，插進吸管，吮喝起來。動作過程中，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女人的眼睛，直到對方把眼睛移到別處。
媽媽：七月的撫養費還剩最後一個月的了——
爸爸：喔，下午我還記著，來的時候又忘帶了。明天叫七月到公司去吧，我正好也想帶她到街上去轉轉。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七月嘴裡吸管發出的漬漬聲。
爸爸又點上顆煙，看看女兒：高考考的不錯吧？報志願了沒有？
門口吃火鍋的幾個人不知為什麼發生了爭吵，七月回頭望著那裡。
媽媽接過話茬：還沒有，過幾天老師才通知去學校。
爸爸沉吟了一下：等錄取通知書下來，給我打個電話。
那邊，猜拳喝酒的幾個人吵罵起來,接著是玻璃破碎的聲音——攥著半截啤酒瓶子的幾個人發瘋樣的扭打在了一起，其他客人亂紛紛地躲避著，女服務員發出駭人的尖叫。
爸爸剛剛站起身，一隻拖鞋就飛過來落在桌子中央，“咣”的一聲。女人驚慌叫了一聲，撲倒在身邊男人的懷裡。
媽媽急忙拿著東西起身：七月，快走！
七月看著躲進爸爸懷裡的女人，感覺很好笑。
門口滾在一起的幾個人繼續死命地扭打著，有人已經流了血。其中一個騰出手來，用半截酒瓶狠命地向對方刺去。慘叫聲中，四周漆黑一片。
04 某大酒店門前
警車和救護車的警示燈射出的光線掃過一張張充滿好奇的臉。
幾名醫生將兩具屍體抬上救護車，一名英俊的年輕警察和同事們正將另幾個戴著手銬的年輕人押進一輛警車。
年輕警察問隊長：頭兒，完事了吧？
隊長：完事了。（喊住要離開的年輕警察）于振，別在這兒忙和了，你跟他們到醫院去把屍體處理一下。
名叫于振的警察看看對方臉色，答應著和醫生上了救護車。
隊長看看四周：其餘的人把現場清理一下，然後收隊。
人群散開，警車離開了現場。
05 途中
警車鳴響著警報行駛在城市街道上，尾部的車牌“00715”清晰可辯。
郜南旁白：00715，那天晚上我是在金台路見到這輛警車的，後來被抓的那幾個人中有一個被判了死刑。我平常沒有記車牌的習慣，但這輛00715我卻一直記得，因為715既是七月的生日，也是我高考成績的總分。還有——一個月之後的那天晚上，七月的媽媽就是被這輛00715號牌的警車帶走的。
06 七月家所處的大雜院裡
七月家，掛在窗前的鳥籠里養著一隻小鴿子，七月從窗戶里探出身子逗鴿子玩，發現水槽空了便取下來轉身出去取水。
隔壁郜南家。
郜南在看書，聽見隔壁的動靜，便起身隔著窗簾偷看對面視窗的七月。
小院裡，七月跟著洗菜的媽媽來到水池邊擠進幾名用水的女人中間接水，然後又回到屋裡趴在窗台上給鴿子餵水。
幾個女人在院裡交談——
一個：哎，房子怎么樣啊？聽說是個大兩居。
七月媽：還行吧，就是廚房小了點，洗菜做飯呀磨不開身兒。
另一個：哎呀，就是，現在哪還有那樣搞的？我們老郜單位正蓋的那棟樓每套都有兩個廳吶——廚房和餐廳是一塊兒的。
一個：那多好。你們單位也好，還給擔保，哪象我們——
七月媽：咳，還不都一樣。垮之前給大家弄點實惠，將來遲早也都是下崗的事兒。
郜南媽媽回屋來拿了菜刀，又出去到了廚房。
郜南急忙從窗簾旁跑開，見媽媽離開又跑過去偷看七月。
視窗的七月不見了，只剩下那隻孤零零的鴿子。房間裡看不見人，只有一隻玩具熊被拋上拋下的玩耍著。
07 七月家內景
十分普通的家居陳設。七月躺在自己靠窗的床上拋接著那隻玩具熊，時不時地向外屋看一眼。
電話鈴響了，七月過去接電話。
七月：喂，你是誰呀？——媽，找你的。
媽媽接過電話：喂，你呀。——正做飯呢。——好飯唄。
七月目不轉睛地看著媽媽興奮的臉。
媽媽捂上聽筒，小聲地：七月，去廚房看看，別讓飯糊了。
七月轉身走開。
媽媽打電話：——昨天，就是昨天。——我騙你乾什麼。
七月的聲音：媽，飯已經糊了！
媽媽：哎呦，呆會兒我再跟你詳細說啊！
媽媽放下電話，急忙跑出去。
七月跑進來，躺在自己床上繼續擺弄玩具熊。
媽媽緊跟進來：飯哪糊了？你瞎鬧什麼？
七月不做聲。
媽媽：打電話來的是媽媽的同事，怎么了？這孩子。
七月還是不說話。
08 七月家的大雜院裡
房門前，背著雙肩包的七月顯然是準備出門。她走到鳥籠旁看看裡面的鴿子，把它摘下來拎著放回屋裡。
郜南旁白：那鴿子是我送給七月的，可即便如此，七月也很少和我說話。七月很喜歡那隻鴿子，但至今我也不清楚她為什麼一直要把鴿子養在籠子裡，反正——如果我是那隻鴿子，一定會鬱悶死的。
走出家門的七月小心地把一隻鴿子羽毛插在太陽帽上，得意地看過後戴在頭頂，然後向院外走去。
09 大雜院門前小街
七月出門，郜南隨後推著山地車也出了門。
七月沿著小街走去，郜南騎車緊跟了上去。
拐角處，郜南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七月被嚇了一跳。
郜南：是我。
七月驚魂未定的喘著氣。
郜南：你去哪兒？——要是順路，我帶你一段。
七月沒好氣地：我哪兒也不去。
郜南：星期三老師叫去學校估分。
七月：我不去，要去你去。別跟著我啊。
七月後退著走出小街，在郜南的視野里消失了。
郜南旁白：自從我們認識她就這樣，雖然既是鄰居又是同班，可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她離我很遠，每天她在想什麼？做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山地腳踏車車把上的鈴鐺被郜南用手有節奏地按著，象是在叫著什麼人的名字。
10 某公司寫字樓前
七月拿著一個信封從裡面走了出來。
爸爸一邊在口袋裡摸著鑰匙，一邊緊追著出來，喘著氣：七月，七月，你等等。
七月回身看看父親，然後打開手裡的信封認真地點了點錢的數目，又隨手抽出一張衝著陽光看看裡面的水印。
爸爸：行了行了，我送你回去。
七月收好錢，沒有做聲。
爸爸晃著手裡的鑰匙：你等著，我去開車啊。
看著爸爸跑去的背影，七月取下背包將錢塞進去，然後靠在路邊等著。
11 工廠計財科
七月媽正指導另兩位女會計核對帳目，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七月媽接電話：恩，好的，我就來。（對同事）你們先把帳對一下，我去去就來。
七月媽出門。
另兩人悄悄議論起來。
會計一：呦，一會兒不見就等不及了。
會計二：誰看不出來啊，別人又不是傻子。
會計一：難怪人家老是加班呢！我就不信，那姓王的能為她離了婚？
會計二：算了，管他們呢！哎，上個星期不是開會說咱們單位要精簡人員，不合格就下崗嘛。
會計一：隨他們的便，就這幾個破工資，我還不想乾呢。
二人笑。
12 行進的汽車上
爸爸一邊開車，一邊看著身邊女兒的臉色。七月也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爸爸：跟你媽一個脾氣，（注意到女兒帽子上的羽毛）這是什麼？
七月沒有明白爸爸什麼意思。
爸爸抬手將帽子上的羽毛拔了下來：這個。
沒等七月答話，一陣風便把那根羽毛從車窗吹了出去。爸爸尷尬地望著七月。
七月發瘋似地叫聲：停車！——
正在飛奔的汽車猛地站住，尖利刺耳的剎車聲里，輪胎在柏油路面上劃出兩道長長的黑色印痕。
13 繁華街道上
人流中，手拿帽子的七月只顧自己快步走著，邊走邊若無其事地東張西望。爸爸則一臉愧疚地緊跟在她的身後。
那扇熟悉的櫥窗前，七月在端詳那件黑絲睡裙，爸爸也趕過來看。
七月轉身走進商場大門,爸爸急忙跟上。
14 大型商場內
四面都是攢動的人頭。
琳琅滿目的數碼電器櫃檯前，七月伏身端詳著一款帶音箱的MP3。爸爸手裡提著幾個裝滿東西的袋子，腋下還夾著一個玩具娃娃，緊跟在七月身邊。
爸爸看見七月的表情連忙招呼營業員：小姐，這是——
營業員：這是帶音箱的MP3，今年的新款。
爸爸：這個我要了。
營業員開好票據：請先生到那邊交款。
爸爸將懷裡的東西放在七月的腳邊，覺得不妥又將東西放在了櫃檯上，對營業員：小姐，您幫我看一下。（然後又對七月）呆會兒啊，我馬上就回來。
七月頭也沒有抬，仍然只顧看自己的。
爸爸急急忙忙地跑向收款台交款，又急急忙忙地跑回來，卻不見了七月的影子。
爸爸：七月哪兒去了？——我女兒。
營業員：那邊走了。
爸爸接過MP3塞進袋子裡，拎起東西朝她指的方向跑過去。
15 商場門前
爸爸隨著人流走出商場大門。他焦急地四面望望，決定向一個方向追趕，可剛走幾步，滿懷新買的東西就掉了一地。
他回身蹲在地上去揀，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他拍一拍玩具娃娃身上的灰塵，抬手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16 七月的家裡
七月敲門的聲音：媽，媽。
家裡無人應聲。七月開門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包東西。她興奮地里外看看——媽媽不在，這令她稍微感到些失望。
她把袋子放到自己的床上，拿出鴿食餵給了床頭鳥籠里的鴿子，然後又來到外屋，用一隻碟子把一些零錢和裝錢的那張信封壓在桌子上最顯眼的地方，接著又連忙跑回到自己床前。她興奮地搓搓手，從袋子裡倒出兩隻盒子。盒子被打開，裡面是一紅一黃兩雙一模一樣的樣式別致的鞋子。
七月得意地欣賞著兩雙鞋子，剛剛伸手解開自己腳上的鞋袢，卻聽見院裡腳踏車響。她急忙翹著腳爬上床，從窗子裡向外張望——院裡，郜南媽正忙著往屋裡搬腳踏車，陰雲密布的天空里已經傳來了隱隱的雷響。
七月跳下床，跑過去打電話，無人接聽。七月想了想，從門後拿了把雨傘，顧不上系好鞋子就匆匆地帶上門出去。
17 街頭 傍晚
七月手拿雨傘快步走著。
十字路口，下班的腳踏車流被警察阻擋在了亮起的紅燈前面，有不少人都焦急地仰望著雲層濃密的天空。
紅燈轉綠，七月趕在腳踏車之前跑過路口。
人行道上的各色攤販正忙著收拾東西，七月從他們忙碌的身影間穿過。
18 某大酒店門前 傍晚
七月走過酒店門前的一大排腳踏車，突然，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又回過身來，仔細地打量著其中一輛腳踏車。
她站在車子旁邊，扭身向酒店裡面望去。
隔著厚厚的櫥窗玻璃——燈光柔和而溫馨的大廳角落裡，媽媽正和一個有著寬闊脊背的男人對坐交談。媽媽的臉上泛著紅暈，正微笑著說著什麼。那男人抽著煙，腰後皮帶上掛著一台樣子小巧的手機，腳上是一雙棕色的網眼皮鞋。
七月走近櫥窗向里看著，沒有表情。
雨水漸漸模糊了櫥窗的玻璃，也淋濕了七月腳上的鞋子。
19 某中學教室內
課桌下是一雙雙同學們的腳，可最顯眼的卻是一紅一黃兩隻不同顏色的鞋子——七月優雅地架著雙腿，嘴裡咬著鉛筆，眼睛卻望向教室窗外的天空。
講台上，一名中年女教師正捧著一冊《高考標準答案》領著全班同學對題。
女教師：第三大題選擇填空的第九小題，填——B，《史記》的作者是司馬遷，不是司馬光。不要搞錯了，是B——A、B、C、D的B。
七月收回目光，和大家一起把答案記下來。
後排郜南的目光從七月的腳收回到面前的參考試卷上。
下課鈴響了。
女教師：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大家回去按照我們已經對過的答案先把分數大致地估算一下。明天咱們再接著對。啊——志願表都發了吧？
同學們：發了。
女教師：大家先別急著填，等把分數估計準了，和你們的家長商量以後再填，明白了？
同學們答應著收拾東西，有幾個已經跑出了教室。
郜南的看著七月收拾好文具，和幾個女同學一起走出教室,然後自己也跟了出去。
20 校園裡
推著腳踏車的七月、胖女生和其他幾個女同學一路走著。
此時，一個高個子男生和一個瘦男生突然鑽出來，頑皮地擋在七月前面，七月繞路走開，又被他們擋住。
胖女生和幾個同伴和他們爭吵起來。
一個女生向一旁指了指，所有人都看見了郜南。
郜南走了過來。
高個子：你想幹嗎？
瘦男生：少管閒事啊。
郜南“呸”地吐了口吐沫，對對方對峙著。
高個子：好，你等著。
兩個男生悻悻地走開。
郜南走到七月身邊，幾個女生也識趣地離開了。
郜南：我們一起走吧。
七月不說話，推了腳踏車從郜南身邊經過，很快追趕上了自己的同伴。
郜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21 七月家裡 黃昏
七月放好腳踏車開門進來，家裡沒人，她見到桌上留著的一張條子就拿起來看——紙條上寫著：乖女兒，媽媽需要加班，早上的剩飯在鍋里，熱熱吃。
七月放下紙條，換上拖鞋，把那雙“彩鞋”小心地放好，接著就倒在床上閉目養神。
聽到鴿子“咕咕”的叫聲，她翻起眼睛向上看著自己頭頂鳥籠里的鴿子。
鴿子也在瞪大眼睛看著七月。
七月一骨碌爬起身，跪在床上逗鴿子玩兒。她左右端詳了一會兒鴿子，然後便起身飛快地把門窗全部關好。接著，她又來鳥籠旁邊，輕輕地打開籠門，拿出了鴿子。
七月捧著鴿子，撫摩著它的羽毛靜靜地呆了片刻，然後把鴿子朝上一扔——鴿子展翅飛了起來。
夏日黃昏的光線中，鴿子盡力拍打著雙翅。
一根潔白的羽毛徐徐飄落在閉著眼睛的七月的臉上。她睜開眼睛，拿下臉上的那根羽毛，安靜而仔細地看著。
22 室外
晴空里，一群鴿子在城市的樓宇和樹枝間盡情地翱翔。
郜南旁白：七月對自己的未來似乎沒有太高的期望，因為我見到她在自己的志願表上填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師範院校。雖然我一直都是班裡的尖子生，但為保險起見，我還是填報了和七月完全相同的志願。我最終的高考成績是715分，已經超過重點院校錄取分數線，但我並不感覺遺憾。
23 七月家裡
七月在當屋正幫媽媽擇菜，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隔壁郜南家裡，郜南媽呵斥兒子的聲音時時傳來：這么大的事兒，為什麼不和家裡商量就自己做主？招生辦的門檻都快叫你爸踢爛了——知不知道呀你？噢，我就想不通——原本就是清華、北大的材料，為什麼偏偏報了一個破師範？別人報師範，那是他考得不好。可你倒好——
有人摔門跑出去的聲音。
郜南媽的聲音：去哪兒？你給我回來，回來！
媽媽直起身子朝外看了看，又望了一眼女兒腳上一樣一隻的鞋子。
媽媽：七月，你報的什麼學校？
七月低著頭，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
24 七月家前的小街
一輛汽車駛過來停穩，七月的爸爸從上面下來，手裡還拿著那些先前在商場買來的東西。他看看大雜院的方向，在猶豫。
25 七月家裡
出籠的鴿子在桌子上散步。
媽媽端著擇好的菜剛剛起身，看見鴿子氣不打一處來。
媽媽：你怎么把它放出來了？多髒啊，看看——快去，拿籠子把它收起來。
七月默默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去捉鴿子，鴿子在七月手裡掙扎著拍打著翅膀。
廚房裡媽媽的聲音：七月，你乾什麼呢？
七月撫摩著懷裡的鴿子，看看廚房裡媽媽的背影，悄悄地走出了家門。
26 七月家前的小街
七月抱著鴿子出了院門，抬頭看見正在小街盡頭站著的爸爸。
爸爸看見女兒也愣了一愣，隨後向她招一招手，又指了指手裡的東西。
27 小街上簡陋的飯館裡
父女對面坐著，爸爸注視著自己的女兒，女兒則注視著自己懷裡的鴿子。
爸爸看了看女兒腳上的鞋子：色彩搭配的不錯。
七月笑笑。
爸爸：我明天就要走了。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叫媽媽給你過吧。
七月沒有說話，只有懷裡的鴿子“咕咕”地叫著。
28 七月家裡
媽媽一手拿著鍋鏟兒，一手在接著電話。
媽媽：這兩天估計不行——真的，我一大堆事兒吶。（突然想起什麼，捂上聽筒沖裡屋喊）七月，快去看看廚房的菜好了沒有。七月，七月？
29 院門前的小街上
七月提著東西朝家走去，手裡的鴿子已經不見了。快走到院門前的時候，她回過身來看看——爸爸還在沖她揮手。
七月站住不動了。
爸爸見狀，轉身上了車。車子發動起來，爸爸沖她笑笑——開車離去了。
七月沖爸爸揮揮手，看爸爸離開，然後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便隨手將東西丟在身邊路過的一輛三輪車上，並看著三輪車漸漸走遠。
她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好像意識到少了什麼東西，卻沒有繼續尋找，而是抬頭望向了天空——空中，一群鴿子飛過。
郜南旁白：七月的爸爸走了，就在這一天，她的那隻鴿子也不見了。後來，有人說她的爸爸在南方做了很大很大的生意，掙了好多好多錢。那鴿子丟了挺可惜的，也挺奇怪——以後的事情差不多和這一樣，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都接連發生了。
郜南騎車停在小街的遠處，悄悄望著抬頭看天的七月。
眼見載著一堆禮物的三輪車駛出了街口，郜南急忙回身追趕。
30 馬路上
汽車飛馳的車輪。
緊急剎車的尖叫聲中，騎腳踏車的七月倒在地上，車籃里的西紅柿滾了一地。
一身便衣的于振跳下車，奔到七月的身邊。
于振：喂，醒醒，餵。
七月沒有任何反應。
于振用力將七月抱起放進車裡，開車飛速離開。
31 醫院內
長長的走廊上，于振抱著七月滿頭大汗地跑著。
于振問一名身邊經過的護士：急診，急診在哪兒？
護士：再往前。
于振氣喘吁吁地向前趕去。躺在於振懷裡的七月慢慢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的環境，又看看抱著自己的青年，她隨即合上眼，將頭靠在於振的肩上，雙手摟緊了對方。
32 醫院急診室
于振魂不守舍地站在屏風外面。
剛剛為七月做完檢查的醫生拉開屏風，看看于振：她被撞的是哪個位置？
于振：前輪已經過去了，可能是後邊掛了一下。我看見她的時候，人就在地上倒著呢，大夫，要緊嗎？
醫生：目前看不出什麼。但病人一直昏迷不是個好現象，懷疑是腦震盪，輕重程度還難以判斷。建議——再做一下腦部的檢查吧。
于振接過醫生開的單子來到七月身邊。
眯著眼睛看到一切經過的七月趕忙將眼睛閉緊。
33 CT室
七月躺在儀器下面做檢查，于振在一旁焦急地等待。
于振：大夫，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好了，你抱她起來。
于振拿起地上兩隻顏色不一的鞋子替七月穿上，又將七月抱起。七月的手臂很自然地摟緊了他的脖子。于振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醫生關掉儀器，把檢查結果遞給他：目前查不出什麼，即便是腦震盪也是很輕微的，病人目前的狀態可能和驚嚇有關，問題不大。
于振抱著七月來到門邊：謝謝醫生啊——麻煩您給開下門。
34 醫院走廊上
于振表情輕鬆地抱著七月向大門走去。七月此時也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只是雙手還緊緊地摟著對方的脖子，儘量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睛。
35 醫院大門前
于振抱著七月出來，站在刺目的陽光下長吁了一口氣。他想把七月放下來，可七月仍死摟著他不放。
于振：哎，行了，沒事兒就下來吧。
七月反而摟得更緊了。
于振無奈地抱著七月朝路的另一邊走過去。
36 某大酒店內 傍晚
七月姿態優雅地坐在媽媽曾經坐過的那個位置上，她對面的位子上坐著于振。桌上的飯菜豐盛。此時，于振正看著七月用吸管把已經空了的飲料杯吸地“吱吱”直響。
七月晃晃自己的空杯子，又伸手拿過於振面前那隻沒有啟封的飲料，插進去吸管，繼續吸吮著。
于振：你確定自己沒事兒吧？
七月看著對方，不說話。
于振：你是個啞巴？
于振想想，用笨拙的手語問七月：（你身體有沒有受傷？）
七月笑了，回頭沖服務員：服務員，拿雙筷子。
七月接過筷子，開始吃東西。
于振看著對方，有點發蒙。
于振：你會說話！會說話幹嗎不早說？！
七月頭也不抬：我不想說。
于振：嚯，有個性。這——也是個性？
七月沒明白，待看到對方是在指她的鞋子的時候，她便得意地搖晃著自己的雙腿。
于振停一停：你是乾什麼的？
七月：什麼都不乾。
于振：無業游民啊？
七月：你是乾什麼的？
于振：你看我象是乾什麼的？
七月搖搖頭：看不出來——你是個運動員？
于振：你怎么知道？
七月：你挺有勁兒。
于振有點兒想笑。
七月嘬著飲料，瞪著眼睛看對方。
于振：你——真的沒事吧？
七月又把另一杯飲料喝完：至少現在沒事，（突然問）你為什麼不抽菸？
于振繼續說著自己的：你以後過馬路小心一點兒。要不注意，下回可就沒這么幸運了。哎，你這會兒感覺怎么樣？沒事吧？我是說你沒感覺什麼地方不舒服吧？
七月沒有說話，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對方。
于振看著七月：你剛才問我什麼？什麼抽菸？
七月鄭重地：你有點兒象我爸。
于振有些尷尬，看看四周：我有那么老么？你爸是乾什麼的?
七月：我爸早死了，我不是說你真象我爸，我是說——你明白我的意思。
于振：你沒病吧？
七月：你才有病！
37 某大酒店門前 夜
走出大門的七月徑直離開，頭也不回。
于振從後邊追上來：我送你回去吧。
七月繼續走著：不用。
于振：我得把你交給你家裡人，要不然——
七月：我說了不用。
于振想了想：那你等等。
七月停下來，看著于振跑過街對面買了一個包裝精美的果籃回來。
于振把果籃遞到七月面前：帶著吧，算我賠你的西紅柿。
七月接過來，沒有馬上離開，象是在等對方說什麼。于振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辦。兩個人就在人來人往的街中間站著。
于振：喔，對了，你——你叫什麼？
七月的聲音和身影都被一輛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公車淹沒了。
于振手機響了，他接電話，等他放下電話時卻發現七月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四處張望，心事重重。
38 七月家裡
“啪”的一聲，燈亮了。
剛剛下班進屋的媽媽將門關好，然後坐在椅子上發獃。她想起什麼，拿起電話聽筒愣了一會兒，又放下。
她發現了上面的果籃，起身來到女兒床前，看著女兒熟睡中安靜而秀美的臉，靜靜地用手輕撫著女兒的頭髮。
39 七月家裡 清晨
鏡子前面，媽媽已經化好了淡妝，這會兒正在修整自己的唇線。
剛剛洗漱完的七月拿著毛巾牙刷從院裡進來，看看媽媽的樣子感到有些詫異。
七月：媽，你怎么了？
媽媽回過頭：沒怎么呀。怎么樣？好不好？
七月高興地摟住媽媽的肩：媽媽真漂亮。
媽媽的表情有些異樣。
40 郜南家裡
郜南正隔著窗子偷看七月——七月正在梳頭。
郜南媽的聲音：他爸，你還是多帶點兒錢吧，萬一不夠了多丟人吶。
郜南爸的聲音：沒事兒。他招生辦還敢不聽教委主任的？我走了啊。
窗外七月媽推車走出家門：七月，你要是出去找同學可把門帶好。
七月梳著頭答應著。
院裡又傳來郜南爸和七月媽的說話聲。
七月媽：上班呀，老郜。
郜南爸：喔。哎呀，有幾個朋友今天非要請客，真是的，不去吧還不行。
郜南家裡，郜南媽正探頭探腦地向院裡看著，嘴裡還小聲咕噥著什麼。
又是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是七月打扮得整整齊齊地出了院門。
郜南從視窗回來，倒在床上看書，突然想起什麼，悄悄起身從床下拉出來被七月丟在三輪車上的那些袋子，剛想打開看看，不想卻弄出了聲音。
外屋郜南媽的聲音：郜南，你乾什麼呢？
郜南急忙掩飾：沒幹嗎？看書呢。
郜南媽：快出來幫我把桌子收拾了。
郜南急忙把袋子藏好，轉身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