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盤腿側坐在舞台中央。警長做開門動作,一甩下巴示意犯人進來。犯人一臉威儀上,站在門口昂然環顧四周。警長一時忘戲,推搡了犯人一把。犯人:瞎扒拉什麼?警長:呦,對了。犯人:重來!(二人下。警長上,做開門動作。犯人上,警長向他敬禮,一派文明執勤的模樣)警長:這邊請。局長:(伸手示意)無先生,請。犯人:謝謝(盤腿與局長對坐)局長:這次請你來,是要談談銀行的那起爆炸案。你知道一共死傷七十多人。犯人:你說的爆炸案跟我毫無關係。警長:您還別急著一推三六五!局長:關係不能說一點也沒有吧。犯人:拿得出我涉嫌的證據么?警長:拿得出你沒涉嫌的證據么?犯人:憑什麼我拿--拿就拿!爆炸的時候我正和胡同里的大爺殺棋呢,而且已經殺了六個鐘頭沒挪窩。他能作證。局長:老頭多大了?犯人:六十,剛退休。局長:那他作的證不算數。犯人:為什麼?局長:老不中用了,不然幹嗎退休呀。犯人:腿腳可能軟點兒,腦子不糊塗。局長:不糊塗一盤棋下六個鐘頭?年輕有為的倆鐘頭不見分曉,就得胡魯棋盤。犯人:老而彌堅、老當益壯的社會上有的是。警長:那也得看是誰了!跟您
棋逢對手的那位我想也就一苦力吧。這種老幫cei,我老遠就躲著走,哎呦那老皮兒老肉兒老掉牙老末咔吃眼的,看著都扎眼!幾十年如一日蹬板兒車撮煤渣(三聲)子,回家吸溜一碗兒熱湯麵趕緊上炕睡覺,這種人能比騾子
馬明靈光到哪兒去呀。什麼叫“作證”他懂嗎?整個一社會的累贅!要依我的意思,別散的哪兒哪兒都是,修一小區圈起來,後門直通火葬場,到時候上道進爐一條龍--犯人:你有爸爸嗎?警長:(如同火上加油)我罵的就是老丫挺的!洗了褲子等著乾的主兒,楞是要娶媳婦!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家,還非得生兒育女克隆一道。徵求我同意了么?把我留保險套里扔垃圾,且比生貧民窟強呀。我著他惹他了!如今讓我養老?門兒都沒有!也得鬧清楚誰該誰誰欠誰呀!您小屋裡湊合臥著吧啊。發他盒撲克自己拉大車就夠仁義道德的了。也就(指犯人)你這樣的傻逼呵呵陪他馬走日象飛田。我只希望他自覺點兒,董事點兒,別他媽活起來沒完沒了。犯人:(由衷地)你要是
蘇哈托洛克菲勒的私生子那該多好啊!要不你就是?警長:那怎么可能呢?這事我說了不算,(看看天,然後左右環顧,末了指著說唱人乙)得他說了才算。犯人:在這兒(指點著舞台,一派成人美事的紅娘相),我說了算,你此時此刻就是他們的親兒子。警長:演一回戲?過次癮!(即刻進入角色,那神情仿佛禿和尚墮入錦陣花營,作毛片中閉目呻吟狀)犯人:咱們有這個便利。局長:(從戲中戲角色一躍而出,將警長推到一邊,奮身擠入佳境)那感情是好!(放慢)我也是苦孩子出身,回回在富人區巡邏,腦子裡老是一遍一編地做這樣一篇作文《我的爸爸》:(滑稽模仿童聲)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忙最忙的人,我在電視裡看到他的時候比在家裡的時候多。我特別羨慕別的孩子能騎在爸爸的脖子上。為這事我恨我爸爸。我不喜歡這樣的爸爸。(換成年世故腔)後來我明白了毛孩子懂個屁。小時候騎人脖子隨便哪個叔叔爸爸都行,長大了再想騎人脖子就非得有這樣的爸爸戳著不可。我在街上殺人了,警察給我拷進來,局長一聽說我爸,連忙鬆綁,賠禮道歉,送我回家(輕車熟路地演親身經歷:點頭哈腰攙著犯人的胳膊,並為其撣褲子上的土)。當官,我爸是三級
長征火箭蹭蹭地給我往上送;經商,我爸(表演擲彈動作)舉起我朝那最大的一堆錢哐鐺(做投擲)--一扔一準兒。這樣的老爺子,我打心眼兒里希望他一點一點(表演一尺走十步)地老;要老也行,您就給我沒完沒了地老--千萬別老出句號來。維他命,(快速)abcdefg(表演往犯人嘴裡放)。(沖警長)人參湯,一杯哪兒夠要一盆--不是一臉盆是一澡盆!(與警長將犯人兜頭抄腿抱起平放地上)老爸您別急多泡會兒,我給您念《一千零一夜》。(從警長手裡接過傳給犯人)施爾康、青春保、磷酸鈣、深海魚油、偉哥、金蘭鯊--偉哥?不行不行,這危險還是我來吧!(忙從犯人手裡奪,犯人不撒手,一陣爭搶)給我給我,您現在需要的是松不是緊,是軟不是硬,我給您放部
冰上芭蕾,一般性地活活血得了。(犯人拂袖而去,換一情境)您去哪兒--巴黎?怎么去--飛機?飛機可不行,出事就是死!(表演)來來來--這邊坐火車。火車出軌還能有口氣兒。(又進入了出事的情境,吩咐犯人--此時的醫生)還有一口氣?太好了,想盡一切辦法讓它不絕如縷!需要插多少管子儘管插,安樂死沒門兒!(吩咐警長--此時的死黨)你這邊抓緊了!(沖正在做心臟起搏動作的犯人)堅持!堅持! 再堅持!(沖正在做捆載動作的警長低聲焦急地催促)快!快!快!(犯人開始倒計時:10!9!8!7!6!……局長拽著繩子從舞台中央向左側邊助跑邊問警長)黃金運過去了!?珠寶運過去了!?文物運過去了!?國庫基本空了?(局長在犯人5!4!3!2!1!聲中從舞台左端悠向右端,警長牽著他的褲腿也一路奔騰過去)--到美國嘍! ---rage1994回復(2):第二幕第七場 追光先照警長,他無端地赤了膊穿著沒膝大衩手搖蒲扇;再照局長,瑟縮在棉褲棉襖中,老地主似的;再照犯人,穿著一身運動服,腳蹬跑鞋,肩上還掛了一雙運動鞋。隨後舞檯燈亮。局長:(看見警長,然後上下左右摸索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啦!?警長:(看見局長,然後上下左右打量自己,發現自己競拿把扇子,連忙扔掉)哎,哎,這是怎么搞的?!局長、警長:(二人同時看見犯人)你怎么這身兒打扮?犯人:(莫名其妙)我也納悶呀?局長、警長、犯人:(三人站一派東張西望,看見了繩環被擰成了麻花)哎!局長:咋--警長:成--犯人:那樣了?局長:(一把攥住犯人的大腿里聯施行大蔥卷烙餅)有感覺不?(犯人疼得只有倒吸涼氣的份兒)是真的--(看了看警長)忘告訴你了,你爸昨天咽氣了。(觀察警長的反應)警長:真的?!(又驚又喜)局長:不是真的。警長:假的?您蒙我幹嗎呀?局長:是真的,這,這(指人、繩索等),所有這些全是真的!警長:真的假不了,可惜就老頭咽氣是假的。局長:先別管這些了,咱們抓緊時間把戲再過一遍,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怕夜長夢多。(他們將戲重新演過,因是簡寫本,動作似應設計成一種無句無逗的動作流,從警長開門讓犯人進來一直演到犯人地面向繩索斬釘截鐵地站住。)犯人:(指著繩索)那玩意兒怎么辦?(局長沖警長一努嘴。局長跑過去將麻花恢復成圓圈。忽然連連打噴嚏)了,這個月份誰家敞窗戶啊?(局長一震,一聲鑼)犯人:你們抽菸凶不?警長:我蹭煙,局長戒菸,哪兒來煙兒抽!犯人:會不會是小股厄爾尼諾流竄犯溜門撬鎖進了這間屋子?局長:(一直犯楞,此時將棉襖一咧,轉圈踢腿跺腳,動作很京劇)我就是熱!犯人:(十分犬儒)那就繼-續-跳!哎--就沒人出來挽留一下,眼睜睜看著我歸西?!(局長和警長一震,又一聲鑼。他們然後門將、後衛似地站到繩索前。犯人左衝右突,警長先做鏟球攔截動作,後索性為之保駕護航。最後犯人瞄準了繩環欲長驅直入。以上動作設計不能照搬足球動作,應有所變形才是)局長:(對警長)我方便一下就來。(走開)警長:(一副里急後重的樣子尾隨而下,邊解皮帶)實在憋不住了!(走開)(此時繩子無端升高,犯人因人矮,勉強扒住繩子,在空中打鞦韆。局長將警長排擠在身邊匆匆趕回,見狀泄氣)警長:(拿出捲尺跑入舞台暗處又跑出)窗台一米七五!犯人:(幸災樂禍)本人一米六八!局長:(沖警長)麻袋--那個姓無的呢,也量量去!警長:別量了,肯定沒有跳高運動員的身量。局長:(情急中扇了警長一耳貼子)去底下墊著去!(警長走到繩索下單腿跪好,準備作跳板。犯人走過去幫他擺出一個犯瞌睡的姿勢,隨即退後幾步加助跑沖了過去。當腳踏警長時,正酣聲如雷的警長慘叫著肩頭一歪,將犯人摔下。兩人坐在地上痛定思痛)犯人:我的鞋第一次釘鐵掌。犯人:我也是頭一回當人梯。局長:(無奈地加入進來坐在地上,愣了一陣沖犯人)這也是“先鋒”派兒?犯人:更準確地說是“荒誕主義”。局長:這最關鍵的一段戲沒排好,荒誕大發了,把咱們都荒誕進去了。我看你功夫不夠。你戲劇學院是畢業還是肄業?犯人:(鳴冤叫屈)我讀完了!局長:上的本科還是大專?犯人:(慚愧)成人進修班。局長:(沖警長指犯人高聲道)這號的能管用么!去,把他的師傅--“沈”什麼來著--抓來!犯人:(因自尊心受傷而忿忿)您就是把我師傅的師傅
莎士比亞銬來也編不出別的樣!一個沒權沒勢的在押犯,不先鋒,怎么能成這兒的嘉賓,同樣,這位嘉賓,不荒誕得一塌糊塗,怎么會跳樓呢!局長:(自說自話)看這勁兒,這戲只能這么演了?也太假了,就不能跟真的似?犯人:(苦口婆心)假的真不了哇!要不就再試試
魔幻現實主義?局長:一聽這名兒就快快打住吧!(來回踱步,陷入沉思,然後屈原天問似地)你說,咱們執行的是什麼?警長:“公務”啊。局長:執行公務時受了傷怎么算?警長:(堂倌般悠揚)公-傷-啊!局長:執行公務時出了差錯算什麼?警長:“公差”呀--(沖犯人)有這么一說吧?犯人:我數學不好,好像有這么個詞兒。局長:什麼“好像”,就是這么回事!(越發激昂)那我再問問,哪家狼狗咬傷了人讓狗勞教三年?哪國子彈打死了人判子彈死緩兩年?犯人:好像真有些國家這么乾過?警長:都他們是富傻了的國家!局長:(繼續發問)咱們--(走近警長)你(重讀)是誰?警長:(聰明伶俐)就是那子彈。局長:我又是誰?警長:(難以啟齒)讓我想想--局長:還甭他媽打馬虎眼兒,就是狼狗!我為誰看家護院呀?你為誰東奔西躥呀?(指說唱人乙)還不是為他嘛!還有(指觀眾席上a處)那個吆五喝六像個人物的;(指觀眾席上b處)那個不明不白成了富翁的;(指觀眾席上c處)那個堂而皇之為太子的;(指觀眾席上d處)那個珠光寶氣當小妾的;(指觀眾席上e處)再加上那個朝思暮想往他們裡頭鑽(指警長)跟他似的,一心一意往他們邊上蹭(伸大姆哥指自己的)跟我似的。咱們淺一腳深一腳巡邏,青一塊紫一塊出擊,不都是為他們(指點著觀眾席)
有一搭沒一搭閒扯,睜一眼閉一眼看戲。不是咱們發現一處管涌堵住一處管涌,看見一隻螞蟻碾死一隻螞蟻,由著革命決岸潰堤,他們能有戲唱嗎?他們能有戲看嗎?(哽咽,隨後孤寡老人、失愛兒童般地蹲在地上)這會兒一個個沒事人似的看我們的笑話!警長:沒錯,就是,我們(讀m)他們是為誰呀,立功還立出不是來了!你(蠻不講理地抓住犯人的衣襟),今兒非得給我掰扯清楚嘍!犯人:這事兒肯定不能怪你們,照我們作家思想家看,你們--咱們--本人什麼都不是,拆開了不過一堆筋頭八腦外加半缸血水。不錯,動手的是你們,可教唆的是他們。警長、局長:(眼巴巴看著犯人)誰們?犯人:說得遠一點兒,山頂洞人;說得近一點兒,你們家人;說得唯物一點兒,日食月食;說得唯心一點兒,
孟子荀子;說得學術一點,文化制度;說得通俗一點兒,街坊鄰居;說得辯證一點兒,是受害人;說得周全一點兒,除作案人;說得痛快一點兒,都是別人。警長:除了“近點兒”的老婆孩子會受牽連,其他的都
八竿子打不著,誰也不會替我坐牢、給我送飯。局長:我有個主意,既然先鋒荒誕行不通,乾脆咱們回到現實主義,(從舞台上拾起拳擊手套)就從(指警長)他的這副拳擊手套重新演起,手套的發票還在我這兒呢。(模兜)警長:演也得從您那一腳開始呀!局長:我哪一腳?有發票存根么?警長:您可不能把我賣了呀!局長:那還把我賣了?警長:您別光想自己呀! 局長:還讓我想著別人? (局長背著手在舞台上昂首闊步,警長要飯專業戶似地粘著他喋喋不休。說唱人乙指使小工將幕拉上,幕布上寫著“無政府主義者屬意外死亡”說唱人乙唱歌,解釋世界的規則以及看待事物的方法。說唱人甲唱同一題目而反其意。並含嘲帶諷地祝賀說唱人乙為一出荒唐劇提供了一個不荒唐的收場。說唱人乙則由衷地向說唱人甲即達里奧·福反祝賀,說他的戲別出心裁,有亦真亦幻之妙、提神醒腦之功,實為中世紀弄臣為君王插科打諢傳統的現代版本。其作則藝苑奇葩,勢必遍演天下;其人則文壇國手,理應聲名隆顯。說唱人乙親切地扶著說唱人甲的肩下。)回目錄 第三幕舞台上依舊懸著那根繩索,此時金燦燦的。一隊男女正按文明國度的規矩距繩兩米盤腿坐著,或孜孜寫作,或沉思默想,或昏昏欲睡。甲:(西服革履,外匯黑市油子似地伸頭探腦從舞台一側上,沖坐在農村鋪蓋卷上的乙)都是等著(朝繩索努嘴)摘取文藝皇冠諾貝爾獎的?哪兒是隊尾?乙:(朝繩繩索示意)你就排我後邊。(淡淡地)打哪兒來呀?甲:大清帝國。乙:嗯--(思忖)老字號,(熟門熟道似的)他們今年不一定認這個。甲:不應該吧?我原來一直註冊的是“現代主義”--後來還升級成“後現代主義。”我是聽人嚷嚷“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不才趕緊變戲,小說里的人物一律跟三言二拍統一口徑。(十分自信)我要拉空就沒人跟趟兒了。您呢,(上下打量乙)看您這架式,是死磕--乙:未來派。甲:
以不變應萬變,是不是有點兒--?乙:我就這么呆這兒,在評審耳根子底下吟詩作賦,聊家長里短,時候長了,鐵杵磨成針。甲:這招我得參考參考,我現在的媳婦當初就是這么泡到手的。(此時一老一少從舞台另一側上,來到甲乙面前搭訕起來)老:(四川口音,有聲有色地對甲乙等人)讓一讓,讓一讓,你們還年輕,無所謂!我開始耍筆桿的時候,你們的爸爸媽媽都還在青梅竹馬。我走了大半輩子的彎路,等明白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惡才是歷史發展的動力,晚嘍,手腳不聽話嘍,惡也惡不出啥子名堂來嘍!只好託命一支筆,為小說家言。我到這裡來,是向資本主義謝罪的,哪個要他啥子錢嘛!甲:大爺錢要是真的不重要,那您就趕緊回家抱孫子去。謝什麼罪呀,多栽培出幾個小黃世仁才叫亡羊補牢呢!(一驚一咋,沖小)你個小小年紀,戳這兒幹嗎?還不聽爺爺的話,趕緊家去,先把小保姆擠兌成白毛女,再練小說也算有生活呀。小:我替別人領獎。甲乙等:替誰?小:我爺爺的爺爺。聽說當年人家給他獎,他嫌是資本家的錢髒不要!這種給錢不要的傻子,資本家幹嗎把錢給他呀,直接撥到我名下不好么?就差這筆錢,否則我別墅住上了,好車開上了,名牌穿上了,美妞泡上了,富豪俱樂部進去了,哪兒至於買站票看《杜蘭朵》呀,聽得糊了糊塗不說還猴(第一聲)累的。(此時隊伍起了騷動。甲乙等忙奔將過去。一匹文壇黑馬和他匪里匪氣的哥們兒正在嘶鳴:“舊號作廢嘍!重新站隊嘍!”佇列的第一二名報以痛斥,同時告誡第三四名站穩立場,不受蠱惑)第一: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么?文藝聖地!想玷污是怎么著?黑馬:玷污?爺爺要占領!第一:(哭笑不得)知道文藝是怎么回事么?
魏爾倫的詩讀過么?
喬姆斯基的語言學--黑馬:你,還有什麼他媽的什麼斯基耶夫,統統給我滾一邊兒去!如今的天下是誰的,懂嗎?老-百-姓-的!老百姓愛看什麼,懂嗎?豐-乳-肥-臀!說白了:老百姓要樂兒,我們要錢!第一:要開文藝妓院去鬧市區找臨街的鋪面,到書攤兒電視電影上開去,我們這兒山高月小,空氣稀薄,氣都喘不過來,根本不具備三陪的條件,更別說特殊服務了。瞧你選址就沒選對地方!黑馬:攤兒上只能出土娼,我們如今要創名妓,非這兒不可!第一:名妓我們通常只供應外賓和少數業餘外賓,像現代詩、先鋒畫、
實驗話劇、高雅--黑馬:少廢話!重新排隊嘍!!第一:(振臂)誓死捍衛文藝的高雅純潔性!(讓第二三四挽臂)團結一致!絕不動搖!(沖甲乙老少)你們趕緊站進去!(甲乙老少未動,而第三第四開始首鼠兩端,黑白眼珠在眼眶裡翻江倒海,佇列像
九江的堤岸顫顫巍巍。)哥們:(捏住第一的腮幫子)跟我喘氣?看我一直太斯文了是不是?哥哥道兒上下來的還沒見過這個?(黑馬拿出一摞毛票向空中投撒,人群大亂。甲乙老少等健步上前握了黑馬的手,表示擁護新秩序,列了前茅;第四名抓緊歸順在第三名之前;第二名和第三名你追我趕著棄暗投明;第一名廢然長嘆:“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末了只好排在最後,不時高聲提醒前面:“人跟人挨緊了,再不許夾塞兒了!”這時一陣警車鳴笛聲,局長、警長拎警棍上,精神飽滿,仿佛剛出了氧巴。)局長:都擠這兒乾什麼?散開點兒!黑馬:(一副店小二相給局長上煙)抽菸抽菸。局長:(接過煙遞給警長,警長將煙夾耳朵上)警長:(打量黑馬)瞧你小子眼熟,不搗騰毛片,又跑這堆兒里混來了?黑馬:哎呦是您--恩師呀!(油嘴滑舌中含著世故精明)我就羨慕您那職業,這不 也是幫著文壇維持維持治安么。(惡聲惡氣地沖同人)都立正站齊了,不許出噪音!局長:等會兒是一年一度的授獎儀式,諾貝爾獎要發給達里奧·福先生--(眾人譁然,黑馬帶頭吹匪哨。其他人或悲忿填胸,噎得話都說不出;或拍手稱快說他都當上了,我也就快了;或以為戲子飲譽日,文豪蒙羞時,因而當眾撅筆,不一而足。以上動作設計,應寫意而非描形,極端漫畫化)黑馬:總得有個先來後到,我排第一個兒呀!局長:你第一?(指點眾人)把隊伍給我解散嘍,圍成圓圈,(眾人除黑馬略不情願外都欣然尊命,圍著繩索站成圓圈)達里奧·福是第一,其他人,都是第末!聽著,大家該鼓掌鼓掌,該歡呼歡呼,如果有搗亂的--警長:電棍的伺候!局長:咱們走。(下)警長:(順手薅住黑馬哥們兒的後脖領子)跟我走。黑馬:(忙勸阻)別別別,這位是文壇新秀--警長:商場慣偷,走!黑馬:(望著哥們兒癟三一樣的背影)真給文化人跌份!(舞台轉暗,唯余繩索。追光照說唱人乙和說唱人甲來到前台)說唱人甲:戲劇應該是警報。說唱人乙:好創意!文藝大交響中來聲警報,肯定比砸水缸敲土簸箕出彩兒呢!說唱人甲:戲劇應該是野狼。說唱人乙:可以!都在造
野生動物園,京叭貴夫人大家都玩膩了。說唱人甲:戲劇應該是砒霜。說唱人乙:基本同意!(大人對孩子循循善誘的口氣)換成罌粟,一個意思,而且特別提味兒。說唱人甲:應該是炸藥。說唱人乙:沒問題!只要不出文藝圈,怎么炸都是禮花。說唱人甲:戲劇應是人民的事業。說唱人乙:這個,話看怎么說了。(十分誠懇)對人民,當然是人民事業。對戲劇家,它只能是個人事業了。說唱人甲:(指著繩索)又是功名利祿那一套?說唱人乙:“那一套”!瞧您說的,達里奧·福先生,請好好看看,(如歌如詩)這月光下,千萬條銀閃閃的江河,轉向西,彎向東,繞過山,穿過谷,不捨晝夜。它們汩汩地前往哪兒?隆隆地奔向哪兒?浩浩地歸入哪兒?大海,大海是它們的唯一的選擇。再好好想想,這世界上,無數五顏六色的男女,他們眉開眼笑在看什麼?喋喋不休在說什麼?輾轉反側在想什麼?起早貪黑在忙什麼?走南闖北在找什麼?謹小慎微在謀什麼?喪心病狂在搶什麼?就是那幾樣東西呀。那是人的宿命。躲也躲不開。說唱人甲:誰說偏得那樣?為什麼不能換個別樣?說唱人乙:可以可以,舞台上怎么都可以。我理解你的情懷,尊重你的追求。不過別忘了,你是一天到晚泡在戲裡,不妨把假的當成真的,虛的當成實的,沒門的當成有戲的。可你應對(指觀眾)台下的尤其是年輕人負責。所以,再演一段兒戲外的你。讓他們明白,無產階級的戲劇不排斥資產階級的獎勵,世界的運轉自有它不變的前提。你可以聽聽同行們的意見。(追光照第一援索而上--突出“爬”的動作,停在半空變節者、過來人似地向普天下的達里奧·福,所有舊世界的懷疑者喊話)第一:達里奧·福,這世道也就算可以了。還甭嫌資本主義這個那個,咱革命來革命去還不得那個這個。哪有什麼正義呀,今兒是你排前邊他排後邊,明兒是你排後邊他排前邊。革命不過是重新排隊,重新發號!(燈暗)第二:(爬)達里奧·福,這世道壞,壞就對了!不壞你寫什麼呀?不寫你乾什麼呀?不乾你是什麼呀?不是你活什麼呀?(燈暗)第三:(爬)達里奧·福,都是文人咱不說外行話,有副對聯送給你:資產階級社會,你罵也是它,不罵也是它,罵了白罵;
諾貝爾文學獎,你拿也是它,不拿也是它,幹嗎不拿?(燈暗)第四:(爬)達里奧·福,出你的名吧!發你的家吧!盈你的利吧!演你的戲吧!(燈暗)黑馬:(爬)達里奧·福,您不就一碼字兒的么?說句不中聽的話:人家是誰你是誰?別賞臉不要臉呀! (燈暗)甲:(爬)達里奧·福,“無產階級作家”這牌號看來我也得用用,您還沒註冊商標吧?(燈暗)幹嗎幹嗎嘿,我還有話呢!(燈亮)當“無產階級作家”不會真的無產吧?(燈暗)乙:(爬)達里奧·福,我揣摩著,你是不是始終如一地玩行為藝術?歇一次罷。(燈暗)小:(爬)達里奧·福,這錢不乾淨,我幫您接著,老:(爬)達里奧·福,老夥計,我堅持不了好久,我們長話短說:我要是浪子回頭,早點兒為文學而文學,現在就不是--(不支滑下,嚎啕)這個位置嘍!(燈暗)犯人:(爬)達里奧·福,瀟灑走一回,跟他們玩回荒誕的! (滿場燈大亮。圓圈一字展開,向達里奧·福逼來,眾人有節奏地一遍又一遍高叫:“達里奧·福來呀!達里奧·福來呀!”同時又圍成圓,將達里奧·福收在當中。圓圈伴著諾貝爾發獎儀式樂曲向繩索移去。達里奧·福在繩索下逆時針自轉,眾人繞著他順時針公轉,有節奏地一遍又一遍高叫:“達里奧·福爬呀!達里奧·福爬呀!”警長、局長上並敲邊鼓:“趁早呆圈兒里別出來,出來沒你好果子吃!”可為眾人設計一套關於爬--整個階級社會生活原則--的集體舞。幕在舞蹈中徐徐拉上)回目錄 尾聲幕拉開,舞台同第一幕第一場開始:仍是那根繩索吊著沙袋在空中左右搖盪。音樂起,沉重而悠長。待沙袋停擺,演員上台謝幕,分列在沙袋兩旁。 (全劇終)---rage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