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天使的沉淪

內容簡介

從我家到機場，安琪湖是必經之地。雖被稱為湖，實際上比湖小，比池塘大。冬天酷寒的日子，湖上結一層厚冰，歷久不化。

不怕冷的孩子們常在湖上滑冰。有時湖邊的鳶尾都已冒出絨黃淺紫的頭來，還有孩童在冰上滑過來、溜過去。開車經過，見到在一大片蒼茫肅殺的枯枝禿椏前，戴著煙紅或兔白或橙黃或蔥綠雪帽的小人們在冰上穿梭交叉，我就會停下車，或放慢車速，看著。他們被朔風吹得嫣紅的雙頰，映著湖畔殘留的白雪，構成一幅恬靜的畫面。

當然，他們令我想到自己的童年，五六歲左右的時候，那時也不怕嚴冬，不怕酷暑，天不怕地不怕，直到那一天。過了安琪湖，約莫兩條半街的樣子，就是郭城的第三○九號州監獄。過了監獄，約莫五分鐘的車程，就是郭城機場了。機場倒是常去，接人送人的。先是被父母帶著去接家裡的親戚朋友，後來自己開車了，去接送家人或自己的朋友。

有次從機場接父親的朋友回來，他是學刑事法的，他遙指著一溜占地約一畝的兩層樓紅色磚房，對父親說：“現在許多城市的監獄都有人滿之患，倒是你們郭城還無此問題，聽說這個女牢還有空額。”

父親帶點錯愕地說：“這是監獄，怎么我在此地住了這些年都不知道？”

我也轉頭去看，那一排房子與別的建築物沒有什麼差異，但它的外圍有排鐵絲網，在它背面有座瞭望台。以前竟沒看到，看到了，也沒在腦子裡註冊，這下子被人指了出來，陡然對那排樓房產生了一種沒來由的恐懼，也帶些許好奇，待要細看，車子已開遠，看不見了。

此後來去機場，總不免對它瞄一眼，揣摩裡面的樣子、裡面的犯人、裡面的生活、裡面的日子。

千千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進到裡面來，活生生地過著裡面的日子。日子，像老人手裡的一串念珠，一粒粒地數著，數過來，數過去，用來打發無盡的時光。

一個天使的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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