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學譯編》敘

《遊學譯編》敘

《《遊學譯編》敘》是楊度所著作品,出自於《楊度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遊學譯編》敘
  • 作者:楊度
  • 創作年代:近代 
  • 作品出處:楊度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今日外人之訶我中國也,不曰老大帝國,則曰幼稚時代。我國之人,聞而惡之。嗚呼!此無足怪也,過渡時代之現象則然也。今之以老大訶我者,豈不以中國者,與埃及、印度、小亞細亞同稱為世界最古之國,立國數千年之久,而今日之政治學術,不惟無以勝於古,且遞加衰息焉,故謂之為老大乎?其以幼稚訶我者,又豈不以中國者,亞洲大陸上一土地最廣,人民最眾之國也,乃遠而比於歐美其程度相千萬,近而比於同洲之日本其程度亦相什伯,雖欲師人而莫知所從,故謂之為幼稚乎?雖然,其論中國則當矣。夫天下萬事萬物之進化,何一非老大與幼稚兩現象後先相禪以成之者耶?又何一非老大與幼稚兩現象同時並立以成之者耶?推之歐洲各國而皆然,推之日本亦何莫不然?歐洲自十八世紀以來,思想橫溢,沛然如驟雨之下,或主唯神論,或主唯理論,或主唯心說,或主唯物說,或主天賦人權說,或主世界主義,或主個人主義,或主實利主義,或主感覺主義,各挾其專精獨到之理論,以爭雄於學界,因而彌及於社會,形之於實事,使之有日進千里之勢,以成今日之文化。然則自中世末以至今日之歐洲,何日而非倍根、笛卡兒、孟德斯咎、盧梭、亞丹斯密、達爾文、斯邊撒諸賢之精神,相遞禪相攙奪以成此過渡時代之現象,至今而未有已也乎?日本由漢學一變而為歐化主義,再變而為國粹保存主義,其方針雖變,其進步未已也。東京高等師範學校教員波多野貞之助之言曰:“可悸哉,西洋文明進步之速也!日本之留學西洋者,方畢業歸國,以之教人,而其所學又已為西洋所廢棄。
五年前之書籍,僅可為歷史上之材料,而不能為學術上之材料。”然則維新三十年來之日本,又何日而不視歐美之進步以為進步,振起直追,惟恐不及,以成此過渡時代之現象,而不知其所止也乎?由此觀之,則我中國者,以東洋文明之固有,而得老大之名,以西洋文明之將來,而得幼稚之名,乘此迎新去舊之時而善用其老大與幼稚,則一變而為地球上最少年之一國,夫豈難耶?同人之譯是編也,將以為扶植老大、培植幼稚之助也。其創事之始,想約以數事,曰不著論說。非僅以己言不如人言之足以相警,既非報紙,無取多言也;抑以今日言之而為新論,明日言之而已為常談,一稿未終,旋將自笑。且論說必取材於他書,是於譯述無異也,如之何其不徑譯也。夫過渡時代之言論固如此也。曰雜采書報。非僅以讀書知古,讀報知今,欲使閱者收二種之收益也,抑以現在之書即為過去之報,現在之報又為將來之書,去者不知其所窮,來者不知其所極,無往而非歷史,既無往而非新聞,未可區別也。夫過渡時代之事實固如此也。
曰不美裝潢,非僅以成本輕、郵寄便、購求廣、見聞擴故也;抑以驟得之而視為珠玉者,轉瞬而同於瓦礫矣,驟得之而藏於寶笥者,轉瞬而以復醬瓿矣,無可珍貴也。夫過渡時代之物事固如此也。雖然,同人猶有說焉:以為譯者與閱者同為中國之一國民,遊學者與不遊學者,同為過渡時代之中國之一國民,國民之積而成國家,則居今日而言救國,其必一國之國民,人人自勵,人人自兢,先使一身之學術,無一年、無一月、無日、無一時而不有其進步,無不為其一身之過渡時代。譯得與閱者日以學術相切磋,而同進一寸,斯國民增一寸之熱度矣;遊學者與不遊學者,日以學術相責望,而同進一尺,斯國民增一尺之漲力矣。舉國國民之學術既進,然後群起而謀其國,使一國之政事,亦無一年、無一月、無一日、無一時而不有其進步,無不為其一國之過渡時代。夫而後一躍而與日本齊,再躍而與西洋各國齊,由此而追他日之日本,他日之西洋,長此焉以至於無窮,則今日之以老大與幼稚號我者,我等雖長奉之以為達爾文所謂進化之代名詞可也。若夫以老大自尊,而坐待其消滅,以幼稚自棄,而不求其長成,則吾所為危懼者,不徒人日進而我日退,不前則卻,事無中立,愈離愈遠,愈緩愈難,他日圖之必無及也。且大憂乎今日之中國,方為世界競爭之中心點,優勝劣敗之公例,必為天演所淘汰,自此以後,又將為黃白存亡亞歐交代之過渡時代矣。悲夫!悲夫!《遊學譯編》成,同人屬湘潭楊度弁辭於其首,且為述其篇目及其主義如下:有精神而後有物質,有理論而後有事實,有學術而後有政治。今日西洋各國之格致學、哲學、政法學、生計學種種發達之象至於此極者,皆由前此數十輩巨儒碩子之學說來也。日本山路一游之言曰:“中國學術,常屈於一尊之下,有保守而無生髮,故凡百濡滯,皆無進步。國無進步,焉得不敗?”是則固有之名理,亦非可恃為自存之實具乎?不然,如埃及、如印度、如巴比倫者,皆世界文明之祖國也;其文明不能自保,而為他族所得,發明光大,轉以亡其本國。至今日而文明歷史,猶以其為鼻祖,政治歷史,則已夷為領地矣。夫不能進步而謂能保守者,此天下必無之理也。日本人之常言曰,之道,不行於支那,而行於日本,支那奉其名反而日本行其實,支那以為命題作文之具,而日本以為修身治國之道。不然,今日支那之人心國政,豈可謂為實行孔教者乎?嗚呼!是言也,是耶?非耶?如其是乎,則我國民更何所挾以自號為文明者?不惟其所本無者,將取法於泰西,即其所固有者亦將索還於日本矣。錄學術第一。
【注】:以上為原文部分內容。

作者簡介

楊度(1875—1931),近代中國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風雲人物。他稟賦極高,而又狂放不羈,時而意氣飛揚,獨立潮頭;時而獨持己意,淪入茫茫俗世。他以熱情豪邁的氣概,創作了《湖南少年歌》,發出了“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盡死”的時代強音,真可謂豪氣沖天。他為立憲運動鼓吹奔走,為速開國會呼籲吶喊,受到了時人的尊敬和稱讚。但他將做“帝師”及實現“君憲”的希望寄託於袁世凱,發起成立籌安會,為復辟帝制效力,又受到時人的指責和痛罵。伴隨著洪憲帝制的失敗,其孜孜追求的憲政理想也徹底破滅。然而,為了愛國救民,他晚年知過就改,毀家紓難,不畏風險,終於找到了真理,毅然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確認馬克思主義是挽救中國的唯一指針,完成了人生的華麗轉身。
編者簡介左玉河,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文化史研究室主任,河南大學黃河學者,兼中華口述歷史研究會秘書長,主要從事中國近現代學術思想史及社會文化史研究。出版專著《從四部之學到七科之學》《中國近代學術體制之創建》《中國近代文明通論》《張東蓀文化思想研究》《張東蓀傳》《楊度》等10多部,主編《當代中國學術思想史》《中華口述歷史叢書》等,並在《歷史研究》《近代史研究》等刊物上發表學術論文7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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